参与选举的乡干部也吃惊不小,因为候选人之中根本就没有我。况且东王叫山村历史以来就没有个女村官,横空出世的女村官竟还是个少数氏族的外来妹,这更有一说了。
“下面请新当选的村委主任李树同志上来给大家说几句。”
包片乡干部的话还没落地,全场就呱唧呱唧地拍起了巴掌。我心慌慌的,四顾了好一阵才站了起来。
章守铁拉住我衣角,冲我直翻白眼:“哎,有没有搞错?你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我还没有数吗?快坐下来!”“我还没干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嗤,老爷们都干不好的事,你一个娘们逞什么能?”“只要你不扯我后退就行了!”我甩开丈夫的手,昂首挺胸走上前。
我先给乡干部鞠了个躬,又朝全体村民鞠个躬。面对话筒,我心如撞鹿,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听旁边的乡干部说道:“别紧张,又不是发表总统演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吭哧了半天,我鼓了鼓勇气,说道:“今天站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一个感觉,蒙!我估摸着,不光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在座的,除了投我票的,都有这感觉吧?心里都在想怎么螃蟹窟窿钻出个蛤蟆来?”
众人哄笑。
我看到,丈夫还在冲我翻白眼。于是,我就借题发挥,说:“其实我男人高低不让我接这担子,我也知道自己也不很是那把手。这么着吧,在场有想干的,我现场让贤。”
会场热闹起来了。
“你就别谦虚了,谁肚里有没有货谁还看不出来呀?”
“就是嘛,自你进了老章家,他家日子简直就是王小二拉屎,平地冒出尖塔了。”
“从根儿没听说磨面不要加工费的,到她这就实现了,俺都记着呢。”
“是啊,有灵气的人,干啥成啥,你就带一带俺这些不成事的……”
乡亲们的热烈和真诚让我无法抗拒。夜半时分了,我躺在炕上心里还是热咕嘟的。
丈夫也在烙烧饼,最后他竟坐了起来,劈脸问我:“你是不是缺根筋呀?这是什么好差事呀?俺怎么扯也扯不住!”
“就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好差事,所以我才要干。以后我干什么你不要管了!”说完,我再也懒得理他,蒙头盖脸睡觉去。
到章家时间也不短了,我明白了章家之所以穷没有别的,就是一个个脑瓜僵化,不会与时俱进,又缺领头人。
下篇:李树的自述(2)
2
走马上任后我才明白,当一个家庭的的当家人和当一个村的当家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嫁山东的目的就是求变,求过上好日子,眼下虽然还是这个愿望,不同的是跟大家伙一块儿变。
上班第一天,我召开村委会会议研究怎么能让老百姓尽快富起来,顺被撤销了上届制定的什么处女膜事件。关于老百姓尽快脱贫问题,委员们一致赞同兴建塑料大棚,说是蔬菜大棚见效快,尤其有章守银的样板工程当典范,老百姓干起来更顺手。
会议最后决定,由村委会牵头,组织一部分村民代表到蔬菜发源地去学习取经。
做群众工作就是这样,只有让他们看到了利益,他们的思想就顺溜,顺溜了干起来就轰轰烈烈,村里的蔬菜大棚很快地就形成了规模。紧接着问题又来了,摘下来的菜卖不出去!问题竟是交通不畅。村里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晴天坑坑洼洼,雨天烂泥陷车。以前村里没少开会研究此事,研究结果一致通过要硬化路面,但每次一提到资金,都不了了之了。这次研究结果村里状况已今非昔比,现在有条件也得硬化没条件也得硬化。经过预算,从村东到村西,仅修这条主干道就需将近二十万。翻开账本集体钱却只有不到一万。那时,上面对硬化路面还没具体措施,因此,想争取点资金很难。
为了筹集资金村委们的脑瓜都快想开了瓢,最终得出几条可行方案。调动村里先富起来的那批人捐资;厚着脸向乡镇府要点;再跑跑村里在外的能人;最后让各家各户多少出一点。
经过挨门逐户的筛选,村上最有钱的当属丁天。在外有能力的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县交通委的,一个在县政府,还有一个在城里开了个规模不大不小的企业。
我第一个先跑到丁天那,他很脆快地一下拿出一万块交给我。虽说离二十万差的还很远,但毕竟有了二十分之一,也是很令人鼓舞的。它给我下一步的工作带来了昂扬的斗志。我心情愉悦的回到了家,谁知一进家门,章守铁不阴不阳地说:“官人来家了?”
“你啥意思?”
“啥意思?自个琢磨去?俺这是心疼你。”
“心疼我,就支持我。别这样阴阳两套轮着来。
他急了:“哎呀,你怎么就不知道丁天是什么东西呢?你出去访听访听,谁能撬开他的钱袋子?为什么唯独一次次的对你慷慨?这正常吗?买保险也没这么高的回报率吧?”
我气得顿时两眼发黑,掉头就进了里屋。
守铁更急了,追了过来:“李树,你别跟我犟!被这号人惦记着能有什么好事?万一他动机不纯呢?青蛙爬井还进三尺退两尺呢。”
我顶着重重压力开始一趟趟往乡里和县上跑资金,一趟又一趟什么眉目也没有,我确切体验到了“求爷爷告奶奶”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终于,在我跑了数不清的腿后,那些财神爷,好歹伸出了袖着的双手。资金一到位我马上召集人马将村里的主干路铺上了水泥。此后,菜贩子们就在村委大院设了蔬菜收购点,菜农们也不再为卖菜发愁了。
村里有了新起色,家里也不例外。经人介绍,老大.老二.老三也相继组建了家庭。尽管都是二婚的,且老大老二的女人还都带着个孩子,可毕竟像个家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房子,而今一家好几口还住在四间平房显然是不行的。也赶巧了,这几年村里年轻的都一个劲的往城里跑,因此他们爹妈早年给他们准备的婚房都废了,这些七八成新的房子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一连谈妥了三栋,只是手里现款不够了,但这六七千的外债,对现在章家来说,以不算是负担了。
眼下,章家兄弟四个,已经三个有了属于自己的职业,只有丈夫守铁还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整天吊儿郎当的。原打算在县城开家“的哥的姐”快餐厅,但自从“当官”后,“公务”缠身就不得不把私家事放一旁,如今公务也大体忙完,私家事不得不提上桌面。丁天告诉我说,要开也不能这么闷着头开,一是咱没经验,二没准谱,,如果就这么两眼摸黑干,就是开了肯定也干不到好。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没了主意,“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这个嘛……”丁天想了一会儿,又说:“我的意见先出去取取经,至少要看看人家店面的装饰和饭菜特色,只有心里有底了,干起来才顺手。”
“那上哪儿取经呀?”我说,咱这一带好像没这种快餐吧?”
丁天说他曾在南方某条街看到过几个这样的店,也去吃过几遭,味道不错,也很有特色。
我向他打听了详细地点后,说这事不能再等了,这几天我就动身去看看。
当我抵达丁天所指城市时,天还没大亮。我两眼睁得一般大,也不够使的,凭着鼻子下一张嘴,我总算找到他说的那条街。我留意着街道两旁,果然看到丁天所说的店。正当我要进去细细察看的时候身后猛不丁有人叫“李树”。真是奇了怪了,在这陌生之地,怎么有认识我的人呢?我回头观望,当我看到身后站着的男人时,心——瞬间喷涌而出,天哪!怎么竟是他!
“是不是昨晚做梦也没做到?”丁天笑嘻嘻地望着我。
“太不可思议了!”我心慌意乱,手按胸口,两眼冷冷地望着他,傻傻地问:“你来干么?”
“啊,有笔生意,我过来看看。”对视着丁天有点款款深情的目光,我倏地对他此行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都看了吗?”
“看了表面,正要深入观察呢,就看见了你。”
“那咱俩就慢慢的考察。”
几天来,丁天带着我不但考察了这个城市的所有的哥的姐快餐厅,还考察了多家快餐厅。看着人家窗明几净装修布置得现代豪华的餐厅,我心里突然没了离家时豪气冲天。你说,一个刚达到温饱线的主,就想着气吞半壁江山!想想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真好笑。
丁天觉察出我的变化,笑道:“怎么了?有想法了?”
“开这么个餐厅少说也得三五万吧?”我把心中的疑惑托盘而出。
“就为这?”丁天说,“这好办,不有我吗?”
自和他接触以来,前前后后我已从他手里借走三万块钱,现在又得指望他?在屎难吃,钱难借的现如今,面对如此大方豪气的主,这让我不能不想起丈夫的忠告。他真的心怀叵测?
该看的也看了,该考察的也考察的差不离了,离家一个礼拜了我要打道回家了,这几天我住的都是丁天出资提供的旅馆。清晨,我收拾完行李,正准备出去再上个卫生间,然后走人。一转身,正好满怀投入他怀抱。“你什么时候进来,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我脸火烧火热的。
“真的要走呀?”
“不走?还要常驻沙家浜啊?”
“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怎么的也不能和蝎子蛰腚一样说走就走呀。”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竟傻傻地问:“不走,还在这干嘛?”
“逛景儿呀,难道这你也不会?”
“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满身就剩不到五百块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走吧。”他拉起我就往外走。走到大门口,他到服务台竟自作主张地退掉房间。我不解,问:“又不是回去,把房间退了,晚上睡哪儿?”
“从今儿开始咱就要过今天在东头明天在西边的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所以走到哪就住在哪。”
我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从这个景点逛到那个景区。素不知道,风光无限的旅游原来竟是花钱买罪受!第五天,我又累又乏,对丁天说:“咱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
“怎么,想家了?还是想你子民了?”丁天依然笑嘻嘻地望着我。又说:“再呆个最后一天,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人间天堂。”
这天,他带着我逛了大街逛商场,又要给我买衣服买化妆品。我拦住他说:“我要拿着你这些东西回去,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所以你就别节外长枝了。”
“还是女人心细,我还真没想这些,那好吧,遵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带你去看看咱的人间天堂。”
奇~!“什么人间天堂?”
书~!丁天没有回答我,他拉起我说走就走。
网~!抬头仰望,直入云霄,外表都如此气势宏伟,里面就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我犹如进大观园的刘姥,东西不辨的跟在他后边。
打开房间刹那,我真真的彻彻底底惊愣了!房间面积很大,每个房间都金碧辉煌的分成休闲区,会客区,休息区和用餐区。主客两卧室都有独立的浴室,内设豪华的按摩浴缸和随时可看的嵌在墙上的液晶电视,卧室外还有个很敞亮的观景露台。这哪是人间?分明是天堂!
我目瞪口呆,显然震住了丁天,他一副内容丰富的瞅着我:“李树,在想什么呢?”
“哎,有钱真好啊!”我傻傻地两眼盯着丁天,有一股巨大的感动的热流涌到了我心窝,“谢谢你,丁天,让我过把‘总统瘾’,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李树。”丁天突地抱住我。我心如山崩地裂地挣扎着,可不知怎么的,我很快很陶醉在他温暖的拥抱中。他紧紧的搂着我,手不停的抚摸着我的头和肩,脸紧贴着我的脸,口中喃喃,“啊,李树,你知道吗?我天天都在想着你,想得俺心口都痛!”他浑身颤抖,我何止不是这样呢?我们就这样紧紧依偎着,他的唇终于找到了我的嘴,两个碳一样滚热的唇贴在一起,燃烧的就是两个身体了……
回家后,我的心久久也不能平复,那晚的场景始终在我脑海萦绕。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男人和女人统统都不复存在了,整个世界只剩我和他,于是我们不管不顾全身心的投入。事后,我深深地体会到,人的肉体和精神是完全可以分开的,即便你在精神很爱一个人,肉体不一定忠于他。因为肉体是很无耻很无耻的贪婪,在贪婪的肉体面前,精神就显得很渺小。
一个多月后,章守铁的“的哥的姐快餐厅”在县城开张了,生意不错。说实话,真的多亏了人家丁天。从出点子,到饭店选址装修,都是他在全程运作。章守铁本应该感谢人家的,然而,他不但不感恩,竟还恩将仇报,两个人居然动起了手。这一闹不要紧,我的人生随即陷入黑暗的泥坑!
3
事发还得从那夜的“总统套房”说起,我真的没料到仅一宿,我尽然怀孕了。自我生完儿子后,就再没意外发生过。时间又不对头,章守铁掐指一算,一切都不言而喻。
那天,快餐店的买卖特火,晚上打样后,章守铁提着鼓囊囊一包票子回到出租屋,乐得满脸都开了缝似地。他数着钞票,对我说:“若是老这样下去,那咱风快就发了。”
他数完票子后,就上来跟我黏糊了。我不让,说:“不行,正是非常时期。”他想起什么似地,就问:“是不是来红了?”他思索了一阵,又自言自语:“也不对呀,你不是每月初吗?今儿二十号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着他就过来强行扑过来。看见我点着厚厚的卫生巾,我看见丈夫方才还盈盈的笑容当即就和枯干的蒜皮,纷纷扬扬落下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象得到,此时的章守铁,满脑子想的跟我有关系的男人是不是丁天?“说,你是不是在流产?”
“流的也是你的。”我极力搪塞着,“你以为套着就万事大吉了?任何避孕措施都没有绝对百分百的效果的!”
“李树!”章守铁脸遭雷击似地,突地阴晦下来。“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丁天的?”
“你胡说什么?”
“哼,别装了!”守铁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我,“你以为我是你儿子呀,编个瞎话哄哄就过关了?告诉你,我是他爹,走过的小桥比他妈走的大道还多好几条呢,就你这点小把戏,回去哄你老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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