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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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尔流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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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在借公众场合逼婚。

南昕头顶上“嗡”的一下,正要开口解释,仲流年的声音竟沉沉的从头顶上传出来:“董事长,结婚的事情,我们择日再商量吧。”

婚事是私事,在这种商会上讨论,是有些不太合适。众人都以为他是答应了,只是场合不对,不便细说,于是纷纷眉开眼笑的向南昕的父亲说着“恭喜”。老到的商贾却紧皱起眉头,只能一时压下了心中不满,忙着应和周围的人。

“刚才你去哪了?”南昕的电话还举在耳边,一歪头,微愠的语气没能完全藏起。可只是一瞬,她心里就有了答案,眉头也就不自觉地生硬一下,“去外面抽烟了?抽了多少,味这么大?”

其实男人身上的烟味算不上刺鼻,混合着清淡的香水气息,甚至有几分醉人的甜香。但南昕不吸烟,甚至特别的排斥香烟,于是也就格外的敏感。

是,在她的朋友圈子里,不吸烟的女人少之又少。但她不仅从来不碰香烟,连酒也是能免则免,当省便省了。不过她却是美容院沙龙spa之类的常客。不时的还会自己下下厨,因而煮菜煲汤都还拿手。

朋友们说她会养生,说她这个大小姐淌了这浑水,却没有被不见硝烟的商场泯灭了性别。她只是笑,心里却明白得很:她的生命里,总有样更重要的东西,重要过了办公室的大小,重要过了户头里的数字。

就是身后这个不声不息消失了,又带着一身烟味回来的男人。

“透透气,顺便点了两根。”仲流年淡淡的回道,也不看她。探手拿起杯香槟,轻摇举到嘴边却没喝,“你跟你爸说,我们要结婚?”

她一愣,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酸涩,扯着男人握杯子的手,放柔声音:“怎么了?不是我说的,是他老人家问,我不知道怎么答,就胡乱应了。”

他轻轻的“恩”了一声,就随着她把杯子搁下了,样子有些心不在焉。南昕看着他不动声色四下张望的样子,一咬牙:“姜小姐他们在门口那桌呢。”

仲流年愣了愣,抽回视线来看着女人涨红的脸颊。一向谈笑自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南昕;天不怕地不怕比谁都自信比谁都有闯劲的南昕,此时的表情,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孩子。

他叹一口气,终于还是看见了门边那两个紧凑在一块儿的人,眼睛里却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装进去:“结婚吗……”

从前他和她,他和姜莞尔那个她,似乎展望过许多许多次未来,却从没说到过婚姻。可是他早已在心里认定了,将来喜宴的时候,他接过的一定会是她的手。

若是这一双手,他注定牵不着了,换一双,他真的能握的住么?

安宸静静的站在姜莞尔身边,看她拿银叉子一下子一下子的在穆斯蛋糕上戳洞。一个、两个、三个……好好一个蛋糕被她糟蹋成了蜂窝,她却还不罢休,誓要将其搅成一团烂泥不行。

他不说话,就看着她暴殄天物,等着她发现站了很久的自己。她却固执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是被人下了咒,只做的出这一个动作,那一刻连自己也忘了,如何顾的上别人?

是为了南昕爸爸的话吗?是因为她和那个姓仲的男人要结婚了吗?

说起来,那天在她家楼下碰到的男人,现在想想似乎就是仲流年了。这个仲流年,应该不单单是她的上司那么简单吧。只是不是上司,又能是什么呢……

“安宸哥哥。”姜莞尔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叉子,“叮”的一声丢在碟子上。抬起头来,语气轻飘飘的却是理所当然,似乎早就知道他等在一边,“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安宸哭笑不得的看着被她戕害了的食物。知道她是不爱吃甜食的,捣鼓蛋糕,纯粹是神游时打的掩护。

“想吃什么?”

“随便,出去吃就行。”说着话,女人已然自行朝大门走去,脚步同语气一样虚大于实,以至于他怀疑她刚才偷喝了酒,这会儿说话做事都有点神志不清。

但她偏偏清醒的很。

两个人都穿着正式,去一般的小馆子有点像游街。安宸于是开过几条街去,找了家上档次的餐厅。

问她吃什么,她不答,好半天才如梦初醒般简单回道:“随便吧。”他于是就肉肉菜菜随便点了几样,坐在桌面静静看着她的不说话。两个人的状态同刚才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地方换了一个。

等菜一样一样上的齐了,他不声不响的拿起勺子,往她右手里轻轻一塞。姜莞尔怔了怔,突然深吸口气,朝安宸一抿嘴。

他也暗暗吐口气:总算是笑了。

吃了几口,她好像突然想起来,抬起头,有些抱歉的眨着眼问:“就这么把你拉出来,不要紧吧?”

他展眉一笑,把剥好的醉虾放在姜莞尔碟里:“你才想起来啊?晚了,我生意全砸你手里了。”

自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她吐吐舌头,夹起虾来丢进嘴里:“行了行了你别剥了,我自己来,又不是小孩子。”

安宸不理会,放下一个又拿起一个:“呦,长大了翅膀硬了,吃白食还嘟嘟囔囔的?”

姜莞尔愣了愣,突然会意。心里登时暖暖的,一直涌进笑意里,于是故意夸大了咀嚼的动作,掐细音调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安宸哥哥。”

谢谢安宸哥哥。

从前他家里收了别人送的大个龙虾,做出来红彤彤的甚是骇人。她瞅着张牙舞爪一个个垒在盘子里的东西,唯有皱巴着小脸吞口水的份。

饭桌上就他们两个孩子,做饭的钟点工在楼上擦擦洗洗。姜莞尔瞪着一双眼看安宸娴熟的剥壳吸肉,咽口水的声音比走廊里洗衣机的滚筒都响。

夹一口青菜放进嘴里,嚼两口,比白水还没味道。她委屈又无助,看他吃得香,偏偏就不肯开口求助。

被她无声控诉了半天,他终于憋不住,“哈哈”几声笑出来。把一碟子虾肉推到她面前:“你看你,嘴都能挂油瓶了。怎么?还能少了你的啊?沾着料吃,知道不?”

姜莞尔这才发现,方才他吃的都是虾腿虾钳子,真正有肉头的地方,全留给她了。挺大一个东西,搜来挂去的,其实没多少能下进肚里。

“谢谢安宸哥哥。”她这么回他。一百次两百次,他一声不吭的给她搭了桥铺了路,让她稳稳当当的踏过去。然后她回过脸来,甜甜的笑一句,“谢谢安宸哥哥。”

安宸牵起她搁在桌上的左手,放在掌心里:“莞尔,想不想回家看看?”

回家?她愣了,停下勺子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笑笑,放开姜莞尔的手,向后靠在沙发里,眼睛里闪烁着破碎的流光十色:“我们的家啊,你忘了么。”

吃完了饭,安宸开车直接把姜莞尔送回了家。女人一踏进家门,便迫不及待的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蹬着拖拉板,又小心翼翼的褪下了旗袍,仔细挂好了,才长出一口气,仰面倒在床上。

既是决定了辞职,办公室里的东西,总是要搬一搬的。她不想碰到什么人,不想应对过多的质疑,也没有心劲一一解释。

想来想去,赶在今天是周末,而且看架势,仲流年恐怕一时脱不开身。

似乎是找不着更合适的时候了。

想起他,窗外原本明媚的午后阳光突然就暗了一寸。觥筹交错的酒场上,仲流年一身板正服帖的西装,举手投足都是好看的;南昕一身裁剪合体的礼服,一颦一笑亦都是异彩纷呈。

谁能说他们不是一对?坐在一块儿,站在一块儿,你一句我一句的压低声音交谈。无论怎么看,都是金童玉女,都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上次同学聚会,老同学们也说自己和他般配来着。只是印象里,说他们不般配的声音,才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断过。

姜莞尔发现躺着是个不错的姿势,仰着脸,有一种眼泪都流干了的错觉。迷迷糊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倒了,爬起来已是黄昏。

头晕,头很晕。女人怀疑醉虾的料酒度数不低,于是行动迟缓的穿戴好了,洗一把脸。又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公司料理一下“后事”

一直到了大厦门口,却只觉得越来越难受,脑袋是又晕又疼,步子也踩得轻飘飘的,几只虾能吃成这样,姜莞尔也够佩服自己的了。进了办公室收拾没几下就先趴在了桌子上,头碰到手臂才感觉脸上烧的滚烫。

女人就这么静静呆了一会儿,越来越确定自己是发烧了,而且烧的度数还不低。搬东西回去是不大现实了,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意识随着温度的上升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姜莞尔姜莞尔姜莞尔……”试探的声音先是很低,后来提高了声调变得有些焦躁。那语气拨的她心里麻麻的,不自觉的就想回应他,想告诉他“我没事”让他放心。

偏偏嘴不是自己的,想张也张不开。一张脸像是钉在了桌子上,怎么都抬不起来。

姜莞尔终于放弃了。恍惚中好像来人抱起了她,柔软的怀抱带来淡淡的干爽,很舒服很安心。她像个猫似的朝里蹭了蹭,蜷成个舒服的姿势,在灼人的温度里睡了过去或者是晕厥了过去。

她是在浓浓的消毒水味里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是在医院,第二个反应是手上凉凉的挂着点滴,第三个反应是谁送她过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抗生素对姜莞尔总是药到病除,手肘支起身子的时候,明显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病房空着三张床,唯有她占了靠窗的一张。天几乎全黑了,室内的光线又不好,她也是适应了许久,才看清楚窗户边上站了个人,听到她窸窣的响动,方缓缓转过身来。

仲流年背对着窗外流水一样亮起的霓虹,脸上的表情也是明明暗暗的捉摸不透。唯有一双眼睛,像是夜空里落下来的两颗星,那里面的光,她看得分明。

他就这么看着她,他站着她坐着。姜莞尔想,若不是在病房里,他兴许会点上一支烟,伴着他一点点的消耗沉默。

说起来,她好像常常看到他抽烟。究竟是他吸的太凶,还是她的出现每每总搅得他心烦?她承认他修长的手指配上袅袅升腾的烟雾,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却又止不住的担心他的身体。

仲流年轻吸了一口气,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面的西服仍然是酒宴上穿的那套:“烧成这样了,还去公司干嘛?”

“我……”姜莞尔愣了愣,一抿嘴,实话实说道,“收拾我的东西。”

他一动不动的站了半晌,突然走到她床边一点犹豫也没有的坐了下来。姜莞尔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想往后撤身子,才发现窄窄一张床,她退无可退。

仿佛没察觉她的不安,仲流年轻轻拂过女人右手的手背。透明的皮肤上,鼓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包来。怪她血管太细了,护士第一针没有找对地方,他看着那迅速红肿起来的一块皱起眉头,她却仍然睡的无知无觉。

“要跟他回法国吗?”他抽回手来指尖交叠放在膝畔,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到自己也有点儿吃惊。

姜莞尔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她连要不要走,都没有拿下注意。既然不顾一切的回来了,她本是打算孤注一掷,本是告诉自己再难也要坚持下去的。若是就这么又一次落荒而逃了,也许就真鼓不起勇气回头,彻底同这城市道永别了。

“不能留下吗。”把她的沉默当做是默认了,仲流年苦笑一下,声音小的像自言自语。姜莞尔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瞪着眼睛端详他表情,却是越看越迷惑。

“什么意思?你让我留在南枫?”

“不是。”他摇摇头,靠着床立起身来,弯下上半身一点点向她的头逼近。姜莞尔以为来的是个吻,浑身的细胞从里到外都竖了起来。索性他只是拿额头贴上了她的,低哑着声音道,

“不错,烧退了。”

“姜莞尔……”

“啊?”她小声回应,吐气吸气都是短促的,使劲朝后缩着脖子。

“我让你留下,留在我身边。”他的气息也是清清淡淡,压低的嗓音有一点沙哑,“我们重新开始,你说好不好?”

姜莞尔终于不用再控制呼吸了,因为它已经识相的自动停工。女人眼睛睁得比铃铛还大,两手不自觉收起拳头,就觉得左边硬生生的刺痛了一下。

“哎呦。”她低呼。仲流年忙抽回了身子,目光投向她的左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动着针了。”姜莞尔咬咬牙,只觉得刚才短短两句对话像一场一千年前的梦,随着他体温的远离迅速消散殆尽。

“快打完了,我叫护士来拔针吧。”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就要朝门外走,却被她低低的唤住。

“你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问。不是在说笑话么?”

她没有看他,偏头望向窗外,露出鸡心领下一截细白的脖颈来。仲流年停了脚步,转过头静静的望回来,表情淡然的的应道,

“我要送你回家,你觉得我是在演戏;我要和你重新开始,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姜莞尔,我仲流年在你眼中,怎么变成如此不堪的小人了?你以为我是活的太悠闲了,所以每天来找你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做些不知所谓的事?”

姜莞尔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脸依旧歪着,不能看他的表情:“你和她要结婚了,我亲耳听到……”

“姜莞尔,你看着我。”

她不动。窗户外面正对着一张达芙妮的广告牌子,SHE里那三个永远长不大的女人笑的桃花梨花杏花都堆在脸上。她们多大了?似是从她还是个学生起,就是这么一副小姑娘的样子,从来不曾老过。

“姜莞尔,你看着我。”仲流年重复了一遍,语气反倒比刚才平心静气了一些。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姜莞尔叹口气,缓缓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是谁说笑容能传染?那么三张大大的笑脸,也不能让她挑起千钧重的嘴角来。

“莞尔,做个选择题吧。”他沉沉望向她的脸上,突然绽开了让她不明就里的笑意,那笑里一层一层的裹着魅惑,仿佛是来自若干年前阳光普照的那个讲台,仿佛时间一直就没有走过,“你嫁我,我就不娶别人。”

你嫁我,我就不娶别人。

你若不嫁我,那么我娶谁,也都再没分别。

“你不用急着回答,回去的路上慢慢考虑。我先去叫护士来把针拔了。”他转身转的从容,很好的掩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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