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医生远去的背影,戚妈妈又止不住哭起来,“晚期,要是晚期怎么办啊?”
“妈,医生也说结果没出来,你别自己吓自己。”戚佳拍着母亲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先去办手续,晚点回家收拾住院的东西。”
“嗯。”母亲点点头,由女儿搂着往下走。行至楼下时,她忽然拉住戚佳的手说,“佳佳,你钱够不够,我存折上还有两万多。”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戚佳抚着母亲的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操心。”
“佳佳……”戚母望着坚强的女儿,硬逼回眼泪。
戚佳在医院旁边的ATM机取出两万块交完住院押金,再打车送母亲回家,路过早餐店时,她下车买了两份稀饭和馒头,到家时哄劝母亲吃下,又以父亲晚上需要照顾为由,逼妈妈去睡觉。
一夜未眠,戚佳累瘫在沙发上,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忽地就想起一个词——四面楚歌。
她躺在沙发上,努力收敛心神,可却一直无法入睡,最后只得坐起来,斜靠着考呗给江承宇发短信,“师兄,我爸情况很不好。”
发完后她看看时间,才7点不到,顿觉不该吵醒他。正暗自后悔,电话就突地震动,她一看,正是江承宇。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她接起来,抱歉地说。
“没有,我也醒了。”江承宇说道,“叔叔现在情况如何,医生怎么说?”
“昨晚吐血……”戚佳大致讲述了父亲的病情和医生的猜测,临末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抽噎,“师兄,你说我爸他会不会?”
“不会的。”江承宇打断她的话,“戚佳,你不要瞎想,结果没出来,也许没你想的那样糟糕。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很糟,现在癌症治疗技术也比当年先进很多,你不用担心。”
“现在你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你妈妈。”江承宇顿了顿说道,“你昨天到现在还没合眼吧?去睡一觉,睡醒了再去医院。”
“我睡不着。”她如实说。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放纵自己的时候,可是她真的睡不着。
“睡不着就闭着眼睛躺一下。戚佳,阿姨和叔叔全靠你,你不能倒下。”
“对,我不能倒下。”戚佳呢喃重复,决定听话的去床上躺一会儿。
刚开始仍旧无法入睡,戚佳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一片空白状态,最后,终于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倏地感觉耳旁手机轻轻的震动,吓得她一骨碌爬起来。拿起来一看,竟是银行的收款的短信。戚佳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肯定那个尾号是自己的银行卡,可是她的短信提醒绑定的是自己手机,怎么会发到江承宇的手机号上来呢?
想了又想,唯一的可能就是江承宇给她打了钱。
“师兄,钱是你打的。”她发过去一条短信。
答案果不其然,“先用着,不够再告诉我。”
十万块,不是很多,却一点都不少。戚佳握着手机,眼睛微润,除了回复“谢谢。”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达感激之情。
“跟我不需要客气,真的要谢就照顾好自己。”
“好。”
发完短信,她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便起床套上衣服,走出房间时才发现妈妈还在屋里躺着。戚佳便进厨房熬了一锅粥,又从冰箱里翻出几样菜,简单炒了炒才去叫醒母亲。
睡了一觉,母亲的心态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得镇定坚强,母女俩互相鼓励,都吃下两小碗稀饭,才收拾好东西去医院。
由于还没到ICU的探视时间,他们只能坐在病房门口的楼梯上等。刚坐下不久,楼下就浩浩荡荡上来一群人,叽叽喳喳、又哭又嚎,戚佳听着他们的话,便猜着大概,估摸也是跟自己一样,家属在加护病房呢。
戚母听到她们的哭嚎禁不住又掉下眼泪,扯了扯戚佳的手臂,“要不给你姑姑打个电话。”
戚佳一皱眉,不悦地问,“打电话干嘛?他们知道我爸病了还不躲得远远的?”
母亲叹口气,“怎么说他们也是亲人,万一你爸……也得让他们知道。”
戚佳虽然不认同母亲的说法,但为了让她安心,还是给两个姑姑打了电话,告知父亲急病,住进加护病房。两人听后关切几句,问了医院地址说马上就过来。只是等到探视时间,也不见人影。不过也好,医院只能让两个人穿杀菌服进入,多了人就会出现刚才那家子的情况,一群人眼巴巴守着玻璃窗外面,遥望家属。
戚佳进入病房时,护士就告诉他们,“你们运气好,病人已经醒了。”
母亲一到床边,刚叫了声“老戚”就止不住眼泪,只得背过身子,用纸巾拼命的擦拭。
病床上的父亲听到声响,悠悠的睁开眼睛,眸子转了转,看到戚佳时,露出惊色。他微微抬起手臂,样子像是来拉女儿,戚佳连忙把手伸过去,握住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电子书下载
“爸,我在这儿。”
戚父眨了眨眼,低不可闻地说,“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我……”
“爸。”戚佳打断父亲的话,“你别瞎说,医生说你没事。”
戚父轻轻扬起嘴角,笑了笑,“幺儿,我自己的病我晓得,你们没必要瞒着我。”
他说完这话,咳嗽了两声,吓得戚佳忙抚着他的胸口说,“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许是累了,父亲没再争辩,微微颔首,合上了眼睛。
探视结束,父亲的主治医生就找她们谈话,“病人出血已得到控制,情况也稳定了,晚上就会转到普通病房。”
“那是不是就没事了?”戚母心急的问。
医生同情又无奈的摇摇头,“冰冻切片的结果是恶性,但还要看最终结果。”
“什么意思?”母亲猛地抓住医生的手,“最终结果没出来怎么又会是恶性?”。
大夫没有拉开戚母的手,而是扶着她坐下来,解释道,“冰冻切片是一个快速的诊疗,但是跟石蜡切片比误诊率也高,我们最终确诊是以石蜡切片为准。”
“一般冰冻切片15分钟就能出结果,但我们医院设备有限,抢救结束后才出结果。石蜡切片要3天以上才能诊断出来,但是……”他顿了顿继续说,“通常,冰冻切片为恶性后,石蜡基本也为恶性。”
这番话无疑就像一记重锤,敲上戚佳母女的心,戚母的眼泪又掉下来,戚佳拍拍母亲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再转头问,“医生,我爸的情况能转院吗?”
“转院?”大夫好奇的问,“你们想转到市医院吗?我们医院跟市一院和三院都有合作,如果有需要,他们的专家会过来会诊。”
“不,我想转到武警总医院。”
“武警总院?”大夫更惊奇了,“北京哪个?”
看戚佳点头,男大夫不由地多打量戚佳几眼。北京武警总医院无疑是全国肝病的权威,但他们这种西南小镇跑到北京,钱先不要说,单是挂号都成问题,何况是还要住院住进去。
“那里好是好,可是没关系进不去哦。”医生好意提醒。
“我会想办法。”戚佳坚定地回答,“一定会让我爸住进去。”
医生哦一声,又提醒道,“以你爸现在的情况,这么远的距离过去,不太现实。而且我们得等他病情稳定下来,确定不会再出血才能让他出院。”
“其实……”男大夫稍停,提出另一个方案,“不一定要去武警总医院,如果条件允许,你们可以转院到华西,这样会省力些。”
“那我们再商量看看。”戚佳应答。可出来时就立即给江承宇打了电话,“师兄,我父亲情况不好,你帮我联系下武警总医院,看看能转院过去不?”
结束通话她又给苏荷去了电话,“苏姐,我爸重病,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我想请个长假。”苏荷简单询问了几句,就叮嘱她不用操心公司的事情。
放下电话,戚佳又去楼下把父亲的医保卡交到账务中心,回来时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她点开来,是Amy,“佳佳,你父亲没事吧?需要帮忙说一声。”
“谢谢,刚从ICU出来,但不是很乐观,具体还要等检查结果。”
“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给我们打电话。”
戚佳回复了谢谢,上楼时没看见母亲,一问才知道父亲各项指标趋于正常已经转回病房。她按照护士的指示走进去,果真看到挂着盐水的父亲躺在病床上。
“妈,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晚上7点后可以给他吃点流食。”
“那我去买点稀饭。”戚佳说。
“别,你爸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做点饭,反正咱们都要吃饭。”戚母从凳子上起来,又俯身贴上戚黎明的耳朵,“老戚,你有没有想吃的?”
戚黎明微微摇摇头,又慢慢合上眼睛。
母亲走后,父亲一直处于半昏睡状态,她不知该做什么,只能望着床头的盐水袋发呆,一滴滴的药水掉进输液管里,看着看着竟有些失神。
嗡嗡,裤袋里手机的震动唤回她的注意力。
戚佳拿起手机,屏幕上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只觉得号码很熟悉,倏地就想到了林萧墨,对,一定是江承宇联系到他了。戚佳就像落水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救生筏,既兴奋又想哭。她握住手机奔出病房,接起来后不等对方开口就哇的哭出来,“你在哪里,我爸癌症复发,我好怕……”
“别怕,告诉我你在哪儿?”
“县医院住院部。”
“哪个县?”
“Y县啊!”戚佳抽噎着回答完,才猛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刚才的声音有些陌生,不像是林萧墨。而且,林萧墨是知道她家所在地的,怎么会问她哪个县?
“你是谁?”她讶异的问。
话筒里传来的答案惊得她张大嘴巴,“我是陆铮!”
☆、V章
“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戚佳问完就找到了答案;一定是Amy多事,想撮合她和陆铮。
—》文—“你父亲怎么样?”陆铮不答反问。看样子是不打算“出卖”告密者。
—》人—“情况已经稳定;谢谢关心。”他不是她在等的人;自然语气冷淡又疏离。
—》书—似是感觉到她的冷漠;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才续传来陆铮的声音,“戚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告诉我。”
—》屋—“好。”她言简意赅;不想与他纠结客气。
她的干脆倒是让陆铮怔了一瞬;好半会儿才怏怏的讪讪说;“那你先忙;有事给我打电话。”
戚佳嗯了一声,迅速挂掉电话。握着手机,她苦笑着靠在墙上,突地就想到了那句话——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颓然的长叹口气,刚想走进屋子,手中的电话又震起来,屏幕上又是一个陌生却带点熟悉的号码,不过这一次她不敢再乱嚷乱叫。
“你好,我是戚佳。”她用标准的礼貌用语做开场白。
“是我。”
简单两个字让戚佳倏地绷紧身子,眼泪瞬间润湿眼眶。她捏紧电话,听着彼端传来的呼吸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戚佳,你还在吗?”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她还是拼命的点头,“在,我在。”
“别哭。”
清冽的男音带着些许沙哑直击戚佳的心脏,让她语无伦次的说,“瓜,我没住号码,我爸……”
“我都知道了,爸爸不会有事的,不要怕。”
低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安定的因素,让戚佳平静下来。她揩揩鼻子,逼回眼泪,也对话筒里呼呼的风声感到好奇,“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你在外面吗?”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他说,“两点五十的航班,估计到Y县要晚上了。”
“Y县?你要来我这儿?”她惊讶,却抑不住雀跃。
“笨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陪着你。”他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她犹豫的试探,“你不生我气了吗?”
彼端有长长的静默,那种静默就像一只巨手紧紧揪住她的心,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紧迫。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耳畔才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戚佳,我不想再错过一次。”
戚佳捂着嘴,任由泪水肆意流下。“对不起,瓜,真的对不起。”
“乖,别哭。”他轻柔低哄,并巧妙转移话题,“刚才走得太匆忙,没带手机充电器,你有吗?”
“有。”她说完,随即又说,“那不讲了,万一手机没电就麻烦了。”
“好,那先挂了。”他稍停,又叮嘱:“晚上早点休息,到了我会跟你联系。”
戚佳乖觉地嗯了一声,结束通话。把手机揣进兜里,戚佳对着墙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又哭出声来。她欣喜林萧墨能原谅和接受自己,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定地站在身边。可隐隐的,她又觉得可悲,就如白流苏是用整个香港的沦陷来成全和范柳原的爱,而她则是用父亲的命换来林萧墨的原谅。
不过不管如何,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他,就算知道这原谅夹带着某些怜惜的因素,她也必须拽得牢牢的。因为她同他一样,不想再错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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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母亲身后的两个姑姑,戚佳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并在接过母亲手中的饭盒时,不满的问:“她们怎么来了?”她不相信姑姑们是关心父亲的病,因为要关心,刚才在ICU时她们就该来了。
“她们来看你爸,你怎么不叫人?”母亲推推她的手,示意她别不懂礼貌。
戚佳冷着脸,抬起头,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大姑、小姑。”
“哎呀,佳佳你回来得真是时候,要不然你妈一个人那里整得住你爸。”大姑瞄了眼半昏睡的戚父,噼里啪啦扔出一串问题,“医生怎么说,是不是癌症发了?早期还是晚期,有希望没?”
母亲为难地看看床上的戚父,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实话,“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都送到ICU了,怎么可能没问题?”一旁静默的小姑姑忽地插*进话来,“吐那么多血,就算不是癌症发了,也可能是其他大病。”
抱着饭盒的戚佳狠狠地瞪着口无遮拦的两个姑姑,生冷的下逐客令,“要说出去说,别吵到我爸休息。”
“休息?”小姑姑阴阳怪气的重复,视线在戚佳和戚母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才冷哼着说,“哼,你爸要真是休息得好,会这么年轻就摊上这个病?”
“人家说熬夜最伤肝。不是为了供你读书,你爸会去摆那个小吃摊,半夜两三点钟都还没收摊子,肝会好才怪。”小姑姑说完,又剐了戚母一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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