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涵,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一疯子!别信他!”莫妈妈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紧紧的。紧到颤抖。
莫瑾涵本来一点也不会相信的,可见到妈妈那么激动,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心里不禁有些起疑。
“茹菻,你的身子在颤抖?你在怕什么?如果你我说的话真的不可信的话,你没必要害怕!”段廷鹤的一番话,恰好说出了莫瑾涵此刻的心思。
“我、我哪有怕你,我只是、我——”莫妈妈的心里越发的慌乱起来。
莫瑾涵看在眼里,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分,却并不言语。
“你只是害怕失去他!”段廷鹤接过话来,“你放心,我并不是要抢走他!我只是想弄清事实!”
“事实就是,你在胡编乱造!我告诉你——不是!瑾涵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茹茵和你的孩子!你也不想想,你们当初是怎么对她的?她怎么还可能为你生孩子?段廷鹤,你别做梦了,这辈子都别想从我嘴里知道关于茹茵的半点消息!你要是还有一丁点作为人的良心,就滚!别再来招惹我们,让我们可以有些清净日子过过!”莫妈妈竭力的嘶吼道。
从来,莫瑾涵从来没见过妈妈这般的歇斯底里过。
映像中的妈妈,从来都是温婉尔雅,别说咆哮,就连大声说话都是很少有过。
然而此刻,她却俨然变成了一个全身的细胞里都装满憎恨的悍妇,急躁而骇人。
莫瑾涵不禁捏了把冷汗。
妈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
意外重逢5
“好!那你敢让他跟我上医院去做亲子鉴定吗?”段廷鹤冷静低沉的说道。
“凭、凭什么要跟你去?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滚出去!滚啊!滚!”莫妈妈已然慌张到有些失神了,除了竭力的把眼前的人往外拖以外,再说不出什么有力还击的话来。
“你不敢去,就是默认!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眉宇间的隽秀之气很像茹茵!他是茹茵的孩子!一定是!”段廷鹤十分肯定的说道。
他看向莫瑾涵的昏黄眸里,闪着神采奕奕的光亮。
“老三,你看——”萧何靠了上来,示意要不要采取些什么行动帮莫妈妈把那老家伙赶出去。
莫瑾涵摇了摇头,这个反应让萧何倍感意外。可一时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越演越烈的拉扯和争执。
“瑾涵!你可千万别听他的疯话,你是妈妈的孩子!”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让他陪我上医院去做鉴定啊!你为什么不敢?”
“我才懒得跟你这种人渣一起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要让你带去做鉴定?”
“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当年如茵的事怨恨我,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否认这个事实啊?他早晚会知道的!他也有权利知道!”
“你——”
“妈!”莫瑾涵一把拉住了激动异常的莫妈妈,“他说得对,我早晚会知道,也有权利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怎么会认识茹茵阿姨?为什么你之前从来没跟我说过?妈!你不是告诉过我,我爸爸在我还没出生前就抛下我们了吗?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
莫瑾涵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妈妈一定瞒了他很多很多的事情。
而且这些事情,铁定跟眼前这人有关!
意外重逢6
莫妈妈的脸色顿时铁青。
她一直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怎么办?
瞒?
还能再瞒下去吗?
现在看来,是很困难了!
那,应该告诉他吗?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
“妈!你放心!这么多年来你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莫瑾涵永远的妈妈!我只想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但无论真相是什么,都绝不会影响我和你之间的感情!”
莫瑾涵的这席话,本意是想让妈妈听到后心里多少会宽慰些,却不想,反倒让她眉头皱得更紧,表情也越发苦痛!
“孩子!我并不怕你会由此不认妈妈还是怎样,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更痛苦!妈妈不想让你那么痛苦!”
莫瑾涵闻言,心里一沉。
“妈!就算痛苦,也赛过永远的无知!告诉我!”
莫妈妈颓然的坐了下来,面容憔悴而忧伤。
“茹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先告诉我茹茵的下落?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挂念她。如果这孩子真是她的,那她呢?嫁人了吗?嫁给谁了?过得幸福吗?”段廷鹤说起那个名字时,眼里缱绻着过一丝被揉碎的美好。
可是莫妈妈一听罢,心像是被滚烫的沸水泼到一样的痛。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滚落下来。
莫瑾涵走到她身边,轻轻为她拭去挂在脸庞的泪滴,转过头来,看向段廷鹤的幽蓝澄净的眸里,荡满悲伤,“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和妈妈每年都会去祭拜的茹茵阿姨吗?”
一时间,段廷鹤觉得头顶响过了一声巨大无比的闷雷,这记雷,劈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顷刻间碎裂开来。
他张大了嘴巴,面容呆滞,神情绝望,“祭、祭拜?!”
意外重逢7
“是的,从我记事起,我们每年都会去祭拜茹茵阿姨。即便我三年前考上了这里的大学,妈妈也跟了过来,但每年到了一月十六,还是会回去。”莫瑾涵看着段廷鹤那异常震惊和哀伤的表情,心里一颤。
难道说,那个茹茵阿姨,是我的——亲身母亲?
想到这,他全身上下忽然的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
“不!茹茵答应过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她答应过的!她还说过,有一天等我老到走不动了,被人嫌弃了,没人管我了,她要来接我去住的!茹菻啊,你告诉我,这孩子说的不是真的!茹茵怎么可能会死?她明明答应过我的啊!”
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手紧紧的握着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眼神急急切切的看向莫妈妈,想寻得一个确切的答案。
此刻的他,就好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只要手指轻轻一碰,就会在刹那间折断。
而莫妈妈此时的默认,轻得恰到好处。
一秒钟!
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里,原本一直傲然挺立,自信满满的段廷鹤,忽然的就跨了下来。
他眼里一直隐隐燃着的希望,瞬间变成死灰。
他感觉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在一时之间,变得摇摇晃晃。就连大地,也好似要将他抛弃,让他再无立锥之地。
心;还在吗?
为什么感觉不到它在动呢?
他急急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忽然的,一直感觉不到的心跳,兀自的提高起来,无比无比的迅速,好似要冲到世界的尽头一样的疯狂。
他整个人都因着疯狂骤加的心跳而痉挛窒息,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转眼就好似行将枯死。
意外重逢8
莫瑾涵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他,搜了搜他西装的口袋,找出了一瓶白色药瓶,倒给他吃了几粒,然后让他坐定,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些,呼吸也慢慢均匀。
一直默默哭泣着的莫妈妈忽然愤愤然的开口道:“瑾涵,你用不着对他这么好!你知道吗?就是这个人,害死了你的亲身母亲!”
莫瑾涵听罢,周身一颤。
茹茵姨妈,真是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你还好意思说她答应过你的话,那你呢?你答应过她的承诺呢?她那么爱你!可你给了她什么?除了伤害和痛苦,你还给了她什么!”莫妈妈对着刚刚缓和过来的段廷鹤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他原本平缓下来的心又狠狠的揪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茹茵为什么会死?她离开我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他答应过我的,绝不会轻生的,一定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她绝不会食言的!我知道的,她从来不会骗我!”段廷鹤也不禁老泪纵横。
“呵呵呵!好好活着?你们那是让她好好活着吗?巴不得她早点死还差不多!她是不会对你撒谎?那是因为你是她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她就算欺骗全世界,也绝不会骗你!可你呢?从开始到最后,全部都是谎言!你太可恨了!”莫妈妈声泪俱下。
“她离开我的时候,她说她会成全我,哪怕就此要放弃她的全世界!我那时真的是——”段廷鹤很是悔不当初。
然而现在,再后悔,又能怎样呢?
就算痛哭流涕,就算夜夜悲戚,甚至就算以死谢罪,又有何用呢?
逝者已矣!
他日夜思念的茹茵,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这对他来说,已然是最沉痛、最有力、亦是最残忍的惩罚。
往事如烟1
那一年,他的事业刚刚稳定下来,有了一定的地位和权势——虽然这多多少少是借力于老婆家族的声望,但他真的很努力。
而他的努力,源自一出生便注定的贫穷命运。
他自幼就生活在一个穷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家庭里。
更可悲的是,父母除了辛苦的挣钱养家外,其余的精力全用在了相互的诋毁和打骂上。
他们在争吵中互相贬低对方为垃圾,最终却谁也没能将谁丢弃。
家,母爱,父爱,这些美好的词,到了他这里,就演变成了轻则臭骂重则痛揍的痛苦回忆。
因为家里穷,时常穿得破破烂烂,父母很少教育他们要怎样让自己变干净,所以总是蓬头垢面,邋邋遢遢。为此,没少被同学讥笑和戏谑。
小的时候,他不懂他们为什么笑。
可是渐渐长大后,他明白了,他们不愿跟他玩,是因为他身上少了某样东西。
因为少了这样东西,他就多了很多他不愿拥有的东西。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因为想要一件像样的衣服而跟妈妈大吵了一架,被罚好几天都不许吃饭。
上课的时候,实在饿得不行,就跟老师请假跑出来,到水龙头那里,将头凑上去,咕噜咕噜灌了个满满一肚子。
低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别人吃剩一半扔掉的包子,他犹豫了一下,四下看看没人,捡起来急急塞到了嘴里,偏偏这个时候下课铃声要命似的响了起来,他心里一慌,嚼都没嚼的就将半个包子囫囵的吞了下去,自然是被卡了个半死。
就在他整个脸由血红转为酱紫,眼看着就要不行时,感觉背部被人很温柔的拍了几下。
他诧异的回过头来,一个眉宇隽秀,眼睛明亮有神的小女孩焦急的看着他,手里还递过来了一个小巧的水壶,“快喝点水吧!会噎死掉的!”
往事如烟2
他愣愣的看着她。
这是他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小女孩。
特别是她说起话来,嘴角的酒窝都会一动一动,模样甚是可爱。
一时间,他忘记了卡在嗓子里那令其窒息的痛,只觉得,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一刻,好幸福。
小女孩见他愣头愣脑的模样,很奇怪。
“喂!你不痛吗?”她比了比喉咙。
他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痛苦的捂着脖子,急忙接过她的水壶,三两口倒了下去。
好不容易才把那该死的包子咽了下去,他顿觉食管都被扩宽了一倍,疼得沁出血来。
然而他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害羞的望着眼前的小女孩一个劲的傻笑。
小女孩也回以他一个浅浅的微笑,露出可爱的酒窝。
“你在这儿等等!”小女孩说罢,飞也似的跑进了教室。
没多一会儿,又欢欢乐乐的蹦跶了出来,手里捧了一个精致的饭盒,“给!”
“这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呵呵,礼物!”小女孩笑得愈发灿烂可爱。
“谢、谢谢!”她真挚的笑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再加上肚子实在饿得厉害,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来。
可就在两只手都伸出来的时候,他怯怯的收了回来。
她的手,白白净净,剔透白嫩。
可是自己的,却是污渍斑斑,乌黑肮脏。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他心中瞬间滋生出一种叫做羞愧的情愫,从他的心头蔓延到了脖颈和脸颊。
“我不要!”我赶忙转过身来,表情尴尬。
“为什么呢?”小女孩歪了歪脑袋,“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我、我——”他低低的压下头来,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起。
小女孩来到了他的跟前,将他紧握着的手给掰了开,不由分说的把饭盒塞到了他的手里,甜甜一笑,“拿着吧,还有这个——”说罢,便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塞给了他,“这个很甜哦,每次难过的时候给自己一点甜,马上就会变得开心起来的!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小女孩说完,蹦蹦跳跳的跑回了教室。
他则呆呆的愣在了那里,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眼里不争气的爬上了丝丝热浪。
往事如烟3
那天的盒饭,他找了个无人的楼道角落,流着泪,默默的吃完了。
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而那根棒棒糖,却一直也没舍得吃。
那晚,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洗好后,找了风最大的位置挂凉上去,而后从头到脚把自己洗了个遍。
第二天,换上干净破旧还略带湿气的衣服,他把洗好的饭盒以及那个小巧的水壶一起,用家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袋子装好,然后高高兴兴的来到了学校。
早早的,他便等在了女孩的教室门口。
然而,一直等到望穿秋水,也没能再见到她。
上课铃声响起,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教室。
下课后,他又去。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一个月后,他还是去。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的让他失望至极。
后来辗转打听到,那女孩家里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情,转学了。
以后每次路过那个教室门口,路过盥洗台的水龙头,他都会停下来伫足好一会儿才肯走。
那份小小的感动与莫名的情愫,温暖了他冰冷的童年生涯。
中学还没毕业,他就与父母大吵了一架,彻底离开了那个没有温度的家。
这之后,做过油漆工,搬运工。睡过马路边,桥洞下。过过一把面条吃一个月的艰难生活。最绝望的时候,甚至干过往身上绑了个石头准备跳下江去一了百了的傻事。
然而最终,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他还是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命不应该交由天来决定!
尽管一个人在外漂泊奋斗,吃了很多苦,一个人躲起来流了很多的泪,寂寞得无以复加,跌倒到鼻青脸肿,他还是咬咬牙,坚持不懈的振作起来,更加卖力的工作,更加努力的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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