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返回大堂,赵嫣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哎我说,怎么去那么久……呀,安安,你的脸怎么一会工夫,白成这样?”
陈安勉强笑了笑:“有点儿不太舒服,可能……水土不服吧。”
“呸,我怎么没听说,你有这毛病。看来是我错了,以为你跟我一样,出来玩一阵子,百病全消,就啥事没有了……”
她絮絮地说着,而陈安低着头,看着那碗馄饨,由于焖得太久,早已经糊了汤,面皮散开来,馅全浸在了汤里,连翠绿的香菜,都已经发了黑。汤不是汤,面不是面,糊糊涂涂一团浮在碗里。
她多想,也糊糊涂涂过去。可是,她能吗?
“嫣儿,我想回北京了。”
赵嫣看着她青白的脸,还有恍惚的神情,心里一沉,不由说道:“好,你想回咱就回,横竖我是陪着你的。”
陈安顿了一下,说:“我想今晚就走……”
赵嫣吃了一惊:“那怎么赶得及,没订车票呢?你老公还不知道吧,咱总得跟他言语一声吧?”
心底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他不是,他不是我老公,他不是我的什么人!
可她忍着,忍得很辛苦。
“安安……”赵嫣把手压在她放在桌面的手背上:“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回去?”
她掩饰着:“没出来惯,就是想家了。”
是的,她想家了,想奶奶了,想张阿姨了……
赵嫣忽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刚刚,你包里的手机叫了两遍,快看看是不是钟立维打的吧。”
陈安的脸,当即白得更是吓人,她慢吞吞的,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两个未接电话,不过不是立维,而是母亲董鹤芬。
她立即拨回去,如此的迫不及待,指尖,微微有些轻颤。
对方也是立即就接通了:“安安啊,我是妈妈。”
一声“妈妈”哽在喉咙口,差点喊出口,陈安觉得眼睛酸涩难挡,她握紧了手机,说道:“您好。”
董鹤芬轻松地笑着问:“你的同学可还好,我的安安,也还好?”语气是小心翼翼的口吻,也是小心的试探,生怕哪一个字吐重了,惹得女儿不高兴。
陈安心头是***的酸痛:“是的,我们,都很好。”她是董女士的安安,是妈妈的女儿。不管以前多么排斥、疏离,可在这刻,她愿意选择和她亲近。
董鹤芬又说:“见到立维了吧?妈妈盼着你,早点儿和立维回来,妈妈想我的女儿了。”
陈安僵了一下:“我很快就会回去。”但,决不是和他一起。
董鹤芬仿佛很知足,也很欣慰,女儿多乖啊,乖得让人心里,无端犯疼。她又嘱咐了几句,便挂了。
陈安讲完电话有些气喘。
赵嫣看着她,问:“是谁啊?”
她抚着磨损的手机外壳,轻轻地说:“是……是我妈妈。”
赵嫣不由睁大了亮晶晶的眸子,安安的父母早就离异了,她是知道的,不过安安很少提及他们。离异对每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不幸的,所以她不多问。
“安安,你是不是和他,闹别扭了?上午出来的时候,我就瞧出了些苗头,你说实话,甭蒙我。”
陈安沉默着,她能说吗?而且,这也不是一两句,就说得清的。
心脏承受的压力,她不知如何缓解,她只想着,要回去,回北京去。
“嫣儿……别问了吧。”
赵嫣叹了口气:“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问了,在你和他之间,我是你这边儿的。”
~看了评论区的留言,MGD,有亲不喜欢女主,我哭去,我抱着安安撞墙去鸟!
哈哈,我的安安并不完美,我也不多说啥了。希望亲们,对欢不离不弃哟。
还有更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上海至北京的交通,无论是飞机,还是火车,都十分便捷。言酯駡簟她们幸运地订到了两张软卧下铺的火车票,没的选择,因为赵嫣有严重的恐高症,一坐飞机就吐得七晕八素,不知人间几何。。
热闹的站台渐渐恢复平静,只有廖廖几位送车的亲友,还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留连不去。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照进车窗时,车顶的灯瞬间全部亮起来了,陈安眯了眯眼睛,看到外面站台的柱子,一一向后退去,慢慢抛至身后,连那几个孤单的身影,也抛在了黄昏里。
陈安终于透了口气茕。
她知道,她这次,逾越了,彻底任性了一回,放肆了一回。
这样半路摞挑子,一声不响地悄悄走掉,在她来说,还是头一次。
来的时候,她就没和他一起来啊。走的时候,难道就必须,和他一起走?
可心里,总是忐忑的。他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大好。
今晚八点在大舞台,有场个人专场演唱会。他一定以为,她和赵嫣此时,混迹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和那些疯狂的粉丝们一样,一起挥着臂膀呐喊助威吧。
阿莱把她俩早早送至上海大舞台,陈安就打发他回去了。然后她和赵嫣匆匆坐了地铁,回酒店前台取了车票,结账退房,取了行李,就奔了附近的虹桥车站呐。
还好,一切顺利。
耳边是“咔嗒咔嗒”的机车声,火车带着她,终于离他远去,再远去,可她心里,没有片刻的轻松。
她知道他会不舒服,会膈应,即便不舒服,膈应,她也要这样做,成心和他拧巴着似的——可哪回面对他,她没拧巴过?
不走,继续面对他,她做不到;这样任性走掉,她也不舒服。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而对面的赵嫣,却越来越焦急。
“丫头,你还是先打个电话招认吧,不然……演唱会十点结束!”
陈安绞着小手指,阿莱临走前说,钟先生会亲自过来接她俩吃宵夜。
那么,他会在九点半时出门吧,九点半……而现在,才不过八点半,还早,还早,不急的……
她心里乱纷纷的,不想打这个电话,更不想,听到他发脾气的声音——如果他会发脾气的话。
她宁愿,他不发脾气,对着她,他无动于衷。
她一动不想动,只是这么坐着,拖着,拖着吧,捱过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几乎有些木了。
赵嫣恨恨的,却也无奈,“咕咚”一下躺在了窄窄的铺面上:“我急什么啊,又不是我男人,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没过两分钟,她又坐起身,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陈安一惊:“干嘛?”
赵嫣咧嘴笑了笑:“我要是他,一旦逮住你,一准儿将你撕巴烂喽!”
陈安面色一白,就是一哆嗦。
赵嫣无视她,问:“怕了?”
陈安又是一阵沉默,怕吗?她怕吗?
不是不怕吧……
“你到底怎么了,昨儿个你和他,不是好好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鼓、对面锣地质问他,反而就这样,逃了?陈安,这不是你的作风,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陈安摇头,嫣儿哪里会懂,她根本就不懂,自己经历过什么,又承受了些什么。
……
钟立维挂了电话,搔了搔头皮,刚才,母亲在电话里提醒说,今儿可26号了,你们明儿不回来,后天总该回来了吧……母亲说着说着,就笑了,又说,也不知安安的什么朋友,一句话就把安安勾走了,不过还好,上海有你,哎,你们还是早些回吧,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都在我眼巴前儿,我瞅着,看着你们,我才放心……
他心不在蔫地听着母亲絮叨,母亲对她,原来是这样的感情。他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自在。眼前晃动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那眼里,好多种复杂的成分……他上午拂袖离开时,满肚子的不痛快,他不痛快,那她呢,更是不痛快吧,就这么的,和他别扭着。
他们一直是这么别扭来着,可以前不是。这别扭,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呢?
他眯了一下眼睛,呷了一口酒。
擎着杯子走到落地玻璃墙前,外面是霓虹闪烁的夜上海,一览无余,而他站立的位置,是公司大厦二十三层,员工们下班走了,整栋大厦里,静寂无声。
他模糊地想着,上一次站在这里,思念着一个人,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她,她不论对着他微笑、嗔怒,亦或是奚落、嘲讽,向来不遗余力似的,率真而自然的呈现在他面前,那就是陈安,一个利落的女子。而现在,那个叫陈安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夜景,那琳琅满目的灯火,似是繁华的琼楼玉宇。在纽约的时候,他也常常这样,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心里奢望着,哪天,他身边,站了她,和他一起观赏这璀璨的灯河。哪怕不说话,只要站在他身边,他就是幸福的。
想得远了……他一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返回厅里坐下,把杯子随手一放。
抬腕看了看时间,还早。
他不由撇了撇嘴,赵嫣那个疯丫头,她自个儿疯也就算了,还拉着安安一起疯。安安会喜欢?
会喜欢才怪。
一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了。昨晚上,他坐在小花园里,讲着电话,然后他看到了她,她细细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拖出去好远……他不知怎么的,就忘了是通着电话的,只管盯着那影子,看了好久,她终于离去了。
他抬手按了一下额头,看着桌上的手机,他拿起来,拨了一组号码,嘟……嘟……果然无人接听,想象着那人如潮水、如火如荼、沸沸扬扬的场景,她听得见才怪。
假若她真的喜欢这些,倒也好办了,这个,他轻易就能满足她。
可就是,他不知道,她对自己,究竟不满意哪些,这才令他抓狂呢,他到底不是那个姓乔的。
这么想着,手里的电话响了,他一激灵,举到眼前看,她打回来了?
~明儿见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是安安拨回来了,这倒叫他,着实有些意外。言酯駡簟。
一瞬间,他说不出是惊是喜,或许二者兼有。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她感应到了,他在想她?
念头没转完,他稳稳地按下去,接通。
“安安。”
那头有些沉默,细碎的呼吸里,他几乎能嗅到她身上清甜的果子味道,那是携了儿时的年少时光和记忆,一直封存在脑海里的,那熟悉的一切,这辈子也抹不去了茕。
他笑着问:“演唱会好玩吗?如果不想听了,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立维。”陈安艰难地打断他,语气胀涩,似有犹豫:“立维,你……你听我说好吗?”
立维眉尖一耸,有什么似乎,在刹那间不对味儿了,他的感觉告诉他,不对了呐!
那头,没有此起彼伏的人声鼎沸和乐器的击奏,甚至,有些个静……这静里,偶尔夹杂着隆隆的响动,远远的,似乎是天边滚过来的闷雷。
他沉声问道:“你在哪儿?”
陈安攥紧了手机,面色苍白,终于知道,这样的一个时刻,是她不得不面对的,这是她“惹”出来的后果。
“对不起,我……”
又有几个闷雷滚过来,一下子将他击中,他禁不住火冒三丈。
“你没在演唱会现场,是吧,那你,陈安,你去了哪里?”
陈安咬了咬牙,用低低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在返回北京的列车上。”
不详的预感得到印证,立维就觉得,心里,肺里,每个细胞里,迅速蹿起一股股小火苗,这火苗瞬间汇聚在一起燃成熊熊烈火,直烧向顶梁,她,她竟然跑了!他没想到啊,她背着他,跑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陈安,你好……你好呀……”他似乎在咬牙切齿。
陈安的神经,仿佛被他啃噬到似的,她身体猛地一颤,心里一阵慌乱。
“立维,请给我时间,好吗?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想,想什么?
立维的心,象是沉到无底的深渊。
他阴冷地问:“想我手段多么狠,怎么办那姓乔的?还是在想那姓乔的,现在有多狼狈,多么不如意?陈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想这些?”
陈安一下涨红了脸,看来昨晚在小花园,他发现了自己。而且这些,她的确想过,想过不止一遍两遍。可是,她所思所虑的,又不全是这些。
她心里乱糟糟的,就象一个毛线球,乱乱的一团缠在一起,她的心一层层被包裹进去,缠得死死的,勒得紧紧的,她逃不出来。
她的呼吸也凌乱了,气息急促,她摇着头:“我知道,你不满意我,你看他,也不顺眼,所以你去动他,可他是无辜的,不该卷进来,有什么事,你只管,只管冲着我来。”
立维突然大笑了几声:“你心疼他了是吧,我就知道,你心疼他了!你不但心疼他,你做梦都想着和他破镜重圆吧。陈安,我告诉你,我就是动了他了,他的律师所不是成立没多久吗,我就是让他,开不了这张接不成这案子,我更得让他知道,这案子是怎么转到他手里的!因为陆然,你的亲妹妹,亲手破坏了你们幸福的那个人,你和他,最恨的就是她吧……这得是,陈安,这得是怎样的心病呢!”
陈安捏紧了手机,手心里早己冷汗涔涔,连后背心也渗了汗,他阴冷的声音,似乎就在她头顶炸响,冷飕飕地从衣领里钻进来,钻进她眼里,钻进她心里。赵嫣刚刚还说,立维若要逮住你,一准儿能将你撕巴烂了,没错,他已经将她撕巴烂了,他轻飘飘几句话,就将她扯得四分五裂,尸骨无存。还有比这话,更伤人的吗?
钟立维轻易捉住了她脉门,就是锋利的一刀刺进去。
她整个身子颤起来,抖起来,原先那些不明朗的、未成形的、躲在暗角的想法,这会子,终于象一只凶猛的野兽呼之欲出,血纷纷往脸上涌,往脑子里冲,冲撞得她头晕目眩。
她说:“钟立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这些,是你真实的想法吧?”她笑了笑,“原先,我还以为,你抱复了姓付的,顺带打击了姓乔的,你至少,是存了顾忌的,照顾到我几分薄面,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就当是,你为了我好,不至于太让我难堪,所以昨晚,我不问,我不问你暗中做了什么。可你,竟然是这样想的,这样想,我和他……那么钟立维,接下来,我就必须好好想一想,我和你,究竟合不合适在一起。”
钟立维良久没有说话,他黑沉沉的一对眸子,泛着两朵寒星,死命地盯着空间某一点,那儿,仿佛是陈安的脸,陈安的眼睛,他盯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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