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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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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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客气而生疏。

陈德明温和的脸色,顿时一僵。

老太太则瞪了一眼儿子。

陈安埋头扒饭,仿佛目前最专注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碗里的米,她吃得更快了,并没有动那些菜。她只想快些吃完,快些离开,父亲离她太近了,他周身上下,拢着那母女俩的气息,逼得她迫不及待想逃开。

曾经,在陆然回来之前,她想过与父亲和解。可是眼下,决无可能了。

陆然归国,不但掀起了以往所有的过节,更搅起了狂涛巨澜,这是父亲宠爱的妻女,一看到她们,她就联系起父亲,想起父亲那高高举起的巴掌,原来,他们才是一体的,他们是一伙的,父亲早就放弃她了。于是心里的寒意,嗖嗖冒出来,一层又一层,将心脏冰住。

尤其今儿个,在霍爷爷家,在那样的场合,她们还是不放过她,给她处处摆难题。她知道,她心脏裹着的那层坚冰,无论用什么温度,也融不了了。

胃里难受得很,她一口一口吞咽着,米粒硬硬的,扎在喉间……

身边的座位忽然空了,她心里一阵舒服外加一阵轻松,可没过一会儿,位子上的人,又回来了,同时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喝点儿水压压。”

是父亲的声音。

陈安的胸口,反倒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恼火,这是要干什么?作为女儿,她不但没给父亲盛饭,反倒是,父亲给她夹菜递水的,是在取悦她吗?

可是,她不需要。在很久以前,她迫切需要……那个迷乱的黄昏,她从学校操场,一路哭着,跑进父亲的“家”,那是她唯一一次,去那里,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觉得自己卑微入尘,为了一份爱情,她当着那母女俩的面儿,跪在父亲面前,长跪不起,她泪流满面,顾不得狼狈不堪……从那个门里出来,她就知道,爸爸这两个字,于她,已没了任何意义。

她咬着那硬硬的米,一口一口咽下去。

最后,她轻轻将两只筷子,整齐地搭在青花碗上,还不忘抽了一张纸巾,拭了拭嘴巴,她站起来,微笑着说:“奶奶,我用好了,您慢用。”

老太太张了张嘴,这个倔强的孙女啊,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可心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陈德明一下铁青了脸,安安那动作,那神色,那做派,没有一处不是在抗拒他的,他是她的父亲啊!

他不待老母亲回话,便先开了口:“你先回客厅等着,晚些,我们好好谈一谈。”声线里,已没有原先的温润,有几分紧绷。

老太太就是一惊,她知道儿子要和孙女谈些什么,但是显然,这个时候,不是谈话的最佳时机。

老太太冲儿子使眼色,陈德明装作没看到。

陈安离开座位,站到旁边,她笑了笑,问:“您要和我谈什么?”

陈德明沉着脸,没有回答。

陈安又是一笑,扭脸看着老太太:“抱歉,奶奶,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我得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老太太心里一悸,父女之间的战火,远比她估计的,严重得多。

老太太颤微微站起来,陈安不忍,赶紧扶住奶奶,心里有些歉疚。她不该当着***面儿,和父亲起争执,可她,忍不了,又如何能忍。她咬紧了唇。

“安安啊,你可是答应了***,今晚留下来。”

“奶奶,我……”

老太太回头训斥儿子:“你说你,安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成心的,不让我们安生是不是!”

陈德明一时没了话,闷头坐在那里。面对女儿,他很容易失控。

沉闷的空气,弥漫在三代人之间。

外面,又响起汽车发动机声,不消片刻,是高跟鞋“笃笃”的,踩在青石板路面上的动静。

三个人同时一皱眉。

陈安心里就是一紧,她缓缓说道:“奶奶,我留下来,陪您。”

~明儿见。

第二百二十九章

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见儿子还低头坐在那里,于动无衷,顿时来了气。言酯駡簟鳪滹。

老太太一拍桌子:“杵着干什么,不去迎接你夫人,还打算让我这个老太婆替你不成?”

陈德明一震,抬起头,老母亲愤愤的神情,让他很是不安,他站起来。

老太太又说:“我就不召见她啦,今儿已经够让人瞧的了,咱们还按以前的规矩来吧,你媳妇请不请安的,我也不稀罕,有安安陪着就够了。”

陈德明脸色愈发难看,他二话没说,迈大步出去了。

院里一声高一声低的,嘀咕了两句,很快便没了动静。

祖孙两个,同时松了一口气。

张阿姨轻手轻脚进来,低低地说:“他们两口子,回了。”

老太太拍了拍胸口,觉得气闷:“小张啊,把这收拾了吧,一会子熬些莲子羹,再放两片苦瓜,一人喝上一碗,今儿这火啊,算是上大发了。”又对安安说:“走,陪奶奶去正房说话。”

一上车,陈德明就从搁物板上抓过一副花镜,戴上,再拿起一份经济日报,埋头读着,完全忽略了旁边的人。

陆丽萍有些惴惴不安,丈夫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阴寒之气,让人无法靠近,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即便是有,他也能掩饰得很好。

可是,她已经坐不住了,距离上回来老太太这边,已经一个礼拜了,丈夫却没有踏进过他们的家门半步赣。

她给张秘书打了电话,得知今晚,丈夫又回了老太太这边,她坐上车就过来了。

虽说当初,他们的婚结得,他不情不愿,但婚后,他对她还不错,夫妻和睦。

他在她面前,一直就很话少,但现在,她感觉到,丈夫连话也不愿跟她讲了,他的心,更是离她越来越遥远。

她用手肘碰了碰丈夫:“老陈。”

他顿了顿,“讲。”惜字如金一样,目光,仍黏在报纸上。

她看着他侧面半张脸,黑魆魆的面皮,已染上风霜的痕迹,但那面容,那眉眼间,仍然刚毅俊朗,就如她年轻时,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动心了。可此时,她越看越觉得,丈夫有几分陌生。

她想着措词,明知说出口后,就是一个不让人愉快的话题。

“她霍姑姑这趟回来的目的,你知道吗?”

“知道。”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她终于还是问了,今儿在霍家,她无意中听到立维的四婶咕哢了一句,立时觉得愤愤不平,这么大的事儿,丈夫竟然瞒着她。

陈德明并不意外,她早晚会知道的,他依旧不看她,只淡淡地说:“那是钟家和纪家的事,与我们无关。”

陆丽萍有些激动:“表面上看,是与我们无关,可立维那孩子,是你一早就选中了的。”

陈德明按了按渐渐跳耸的太阳穴,“我看好立维不假,同样,别人也会看好他,但那能怎样?”

“既然看好了,你就不能,想一想办法,争取一下?象立维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不多见,放掉太可惜了!”

陈德明忽然把报纸摔了出去,转过头来,目光一片凌厉:“你想让我怎么做,让我破坏钟纪两家联姻,让钟家回头娶你的女儿?为了一己之私,你让我去做一回小人?”

陆丽萍一下子煞白了脸,嗫嚅着说:“我没,没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和老钟私交甚好,他总不能丢下我们这边,去和纪家联姻吧?”

陈德明咄咄逼人:“你什么时候,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

“……”

“如果钟纪两家联了姻,只能怪安安没那个福份。可我绝不能,再让我的女儿,安安,再次毁在你手里!”

陆丽萍顿时如五雷轰顶,再……再什么!她的眼角,一下迸出了泪,浑身也颤栗起来:“老陈,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这辈子,毁在我手里了?”

陈德明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的,那眼底,是凌乱凄厉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最恨有的人,趁火打劫!”

陆丽萍身子一瘫,就象被雷电击中一样,他刚刚说了什么,趁火打劫?如果当年,不是他与妻子董鹤芬之间出现了矛盾,她岂能插得进来。

原来,这么些年,他一直在怨她,可偏偏,他忍着,忍着什么都不说,表面和睦的,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像个傻瓜一样,愣是没瞧出来。

陆丽萍浑身抽搐着,流着泪,是恨,是怨,还是悔,她全然不知道了。

“你心里,原来,一直装的是你前妻,董鹤芬?”

陈德明又看了她一眼,却不回答她:“今儿个,你在霍家,做过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丽萍惊得,神经就是一蹦,似乎连眼泪,也忘记流了。他平时,从不过问这些小事的。

陈德明反倒若无其事的,捡起报纸,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沉默寡言。

车厢里,是死死的沉寂。

过了一会儿,他又平静地说:“安分守己的,只管做好你陈夫人的本分。”

可是心底,一片悲凉。他自己过的什么日子,只有自己知道。

陆丽萍麻了半个身子,仍不敢动一动,丈夫的话,丈夫的态度,逼得她心里生出一股恐惧……好象,她的好日子,在这刻,结束了。

心里疯狂地叫嚣着,恨怨着,可是,她却不能反抗,她深深知道,自己只是一株攀附松树的紫藤蔓,离了这棵松,她根本就无法存活。

陈安一整晚,有些失眠,直到黎明的时候,才朦胧地睡过去。

张阿姨蹑手蹑脚进来看过几次,也没敢惊动她。安安的眉头,一直紧皱着,这孩子啊,在外头吃过多少苦,也从来不跟奶奶说,她心疼这孩子。

陈安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她闭着眼,摸索着枕边,脑袋很沉,也很疼,象有人拿锥子扎似的。

她接通,是二师兄。

“安安!”方中平的声线里,有几分焦躁。

她迷糊地问:“什么事?”

“你弄丢了深圳昌盛电子的卷宗?”

陈安一下坐了起来:“是。”

方中平叹了口气:“你被人投诉了!”

~晚些还一更。

第二百三十章

陈安一下坐了起来:“是。言酯駡簟鳪滹”。

方中平叹了口气:“你被人投诉了!”

简直祸从天降,陈安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心头突突直跳,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巧?她甚至,连具体遗失在哪个地方,都不清楚,她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带进粥店里了,她没有把重要东西锁在车里的习惯。然后在那里,她遇到了乔羽,他带着一个女孩子,一起吃饭,那个女孩子笑得那样甜,他们那样亲密……她慌乱极了,心里酸酸的,她难受,她看不得。

“安安,在听吗?”

她心里哆嗦着,上下牙也开始打起了颤,她在律师行业干了五六年了,不敢说秉公执法,但起码,她热爱这一行,她认真对待每一件案子,可她,还是犯了这样一个严重的错误。

虽不至于被吊销律师执照,但会给律师所抹黑,而且以后,她怎么接案子,怎么再面对她的客户?

她脑里子一片浑沌。

“二师兄,我……”

“安安,你千万别急,大师兄本意,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这事,捂不住。”

“二师兄,你在公司吗?我马上过去,见面后再说。”

“我在公司,可是安安,别过来了,在家好好休息吧,大师兄已经在想办法了……”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方中平摇了摇头棂。

陈安下床时,两腿虚软得几乎站不稳,她匆匆洗漱了一下,抓起包就往外跑,在门口和张阿姨撞了个满怀。

“呀,安安,你醒了,厨房里还热着粥呢……安安,你哪儿去?”

陈安仓促地说:“公司有急事,我必须赶过去,早餐就不吃了!”

“咳,让老张送你……”

当陈安一头汗水站在方中平面前时,方中平后悔了,缓缓再告诉她也不晚啊。

陈安想了一路,这会子,冷静多了,她问:“投诉电话是谁打来的?”

“是助理转告老向的,对方自报家门说,他是昌盛电子的副总。”

“那就奇怪了,我丢的卷宗,不可能被昌盛的副总直接捡到,这中间,必然经过了第三方,甚至第四方。”

“这个问题,我和老向都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偶然捡到了卷宗,本想还给遗失的人,然后就打开卷宗查找线索,而和我们直接接洽的,就是昌盛的副总。”

陈安有些着急:“那我们,怎么办?”

“老向已经找了他同学,最好是和解,往下压一压就可以,毕竟原件还在我们手上,不影响诉讼。”

“昌盛那边的态度呢?”

“还没有回信儿,我想应该不难。安安啊,你回去休息吧,别工作了,脸色可真难看。”

陈安从楼上飘下来,一缕幽魂似的,两条腿软得象面条,她茫然地站在街边,那么多的车,一辆接一辆从身边开过,带起一阵疾风,疾风卷起她的黑裙,象要把她刮走似的,她抬手顺了顺耳边的发,觉得有些冷。

她眯了眯眼,阳光明明很好,很大很耀眼,可她就是觉得冷,风穿透身体,更加冰凉入骨。

她又一次遭难了,她的情绪,影响了她的工作。

也许站在太阳底下太久,也许昨晚没休息好,她眼前一阵金黄的小星星,又挟着一阵无边的黑暗包抄过来。她心里明白,自己怕是要倒下去了,可她没有依靠,没有……她身子晃了晃,两只手,本能地在空气里胡乱抓了抓,幸运的,她抓到一个戳着的东西,她一伸手,就抱住了,可手臂是软的,腿更是软的,她的身子,缓缓地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在呼喊,一个女人的声音,仿佛在自己耳边,那么哀婉,那么伤心,象失去了心爱的什么东西似的,可她只觉得吵,生生刺痛着她的耳膜,尖锐得象海啸。

“别叫……”她张了张嘴,也许那个女人根本没听到,也许她虚弱得,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渐渐的,她听清了,那个女人喊的是:“囡囡啊……我的囡囡啊……”

原来,她失去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一定很可爱,是个招人待见的小姑娘吧……陈安动了动嘴唇,心里不是不羡慕,有那样的妈妈疼爱着,她的女儿,在天国里也一定很幸福吧。

她也有小名呢,她的小名也叫囡囡,小的时候,只有妈妈在哄她睡觉时,才那样叫她,妈妈是南方人,讲一口好听地道的吴侬软语,而且普通话也很纯正,尤其这两种腔调糅在一起,叫她的小名时,特别好听……她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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