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爽无缘无辜地遭了池鱼之殃,也只能朝着郑卓然苦笑。
既然决定了再住一天,顾爽也就从容了。从锅里端出饭来吃了,顾爽和顾爸顾妈说了一声,就和郑卓然拎着个竹篮子出了门儿。
早上说起了南瓜花,这一会儿顾爽又想起好几样村子里秋天产的野趣儿,拉着郑卓然出门后,也不急着去摘南瓜花了,反而直接向西出了村子。
昨晚上吃了落花生和煮青豆,嫩玉米棒子却没有吃到。另外这个时节的田野里,可正是瓜果飘香,稻谷弯腰的好时节,还有各种各样的野果子、野菜,若是下上一阵小雨,草丛里树林里,还有一个个肥硕的蘑菇和一嘟噜一嘟噜的野生木耳……
两个人手挽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竹篮子,慢悠悠往田野里走。
北面一片低矮的小山,山坡上就是他们昨晚捉蛐蛐的破庙废墟。再远一些的小山坡上,高高低低的一些土堆,呈馒头形圆锥形,那是村里的坟地,几十年上百年来,村里逝去的人最后都会安息在这里。
顾爽今天心情好,目光并没有多往废墟和土馒头上瞧,而是一边和郑卓然说着话,一边儿关注着路边的一些灌木草丛。
九月底的草已经有些发黄,太阳虽然升起了老高,草叶上的露珠仍旧没有退去,不时能够看到一颗颗晶莹滚圆的露珠,像一颗颗水晶珠子般散落在草丛中。
不多时,顾爽就在路边的水沟里看到一棵植物,仍旧繁茂的叶片也遮不住枝桠间一嘟噜一嘟噜的黑色球形果实。
“洋茄子!”顾爽欢喜地叫了一声,松开挽着郑卓然胳膊的手,走过去,摘了一嘟噜黑色的果实放进嘴里,然后就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感叹:“唔,甜!还是那么好吃!”
说着,顾爽又摘了一嘟噜,举到郑卓然嘴边,笑嘻嘻道:“尝尝这个,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经常摘了吃!”
郑卓然毫不犹豫地就着顾爽的手咬了一颗,牙齿一咬,立刻一股果实汁子就溢满了口腔。并不像顾爽表现的那么好吃,微微有点儿甜,后味儿里带着一抹淡淡的苦意,无法与水果相比,但却自有一股子山野的清气。还不错!
“好吃吧?”顾爽看着郑卓然把几颗洋茄子咽下去,忍不住歪着头询问。那神情那语气,就像一个做了好事等着老师表扬的孩子!
郑卓然咧咧嘴:“好吃!”
“是吧,这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野果子!”得了表扬,顾爽得意地笑笑,转身又去继续摘果子。
这株洋茄子棵足有一米高,枝繁叶茂的,洋茄子也没被摘过,顾爽把已经成熟变成黑色的洋茄子都摘了,居然摘了满满两捧。手里拿不过来了,干脆放进郑卓然拎的竹篮里,手里只拿着几串,边走边吃,不时还给郑卓然塞几颗。不大会儿,再看两人的嘴巴,已经被洋茄子汁染成了紫黑色。
“嘻嘻,你这样好像电影里的吸血鬼啊!”顾爽指着郑卓然笑。
郑卓然闻言刻意做出一副冰冷的模样,然后勾勾唇角,挑眉看着顾爽道:“那也是最帅的吸血公爵!”
“嘁,呵呵……”顾爽撇撇嘴,然后两人同时笑起来。
接下来,顾爽又在杂草堆里发现了几株小野瓜,这些小野瓜只有鸽子蛋大小,一个个浑圆碧绿,一条藤上就挂着十几个二十个。这种野瓜熟了后会有一股清香,不熟的时候却苦的很。但村子里的孩子却仍旧喜欢摘,不为吃,只为拿着玩儿。有的淘小子揪了野瓜,就当成子弹,互相掷着玩儿。
顾爽已经过了贪玩的年纪,也就象征性地摘了几个熟透的,自己和郑卓然各吃了一个,剩下几个准备拿回去给宝宝玩。
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外。放眼望去,白天的山野和夜晚的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景象。
夜晚黑黢黢的树影子、草棵子,这会儿都成了一团凝重的沉绿或者以片灿烂的金黄,再加上田地里金黄的稻穗,微黄的玉米,地边沟沿的红彤彤的高粱……当真是五彩斑斓,色彩缤纷。与顾爽种植园的花田不同,却各有各的美丽。
这个季节,也是农民们忙碌着收获的季节,临近地头,就有在地里干活的人不时地和顾爽打起招呼。
走到一片棉花地头上,正好有四五个婶子大嫂在摘棉花,看到顾爽和郑卓然手挽着手走过来,也都笑嘻嘻地和顾爽打招呼。
“哟,小爽啊,你们小两口这是干啥去啊?”
人家在地里忙碌着,自己却闲着四处溜达,顾爽正有些惭愧呢,听到这句问话,也只能干笑几声:“也不干啥,好久没来地里了,四下里转转。”
“呵呵……小爽啊,你这小女婿够俊的啊,这么俊的后生,你可看好了,可别让别的大姑娘小媳妇惦记了去……”村里的妇女大都泼辣,没说两句话,一个三十来岁的嫂子就开起来玩笑。
顾爽咧咧嘴,也不知道接啥好。郑卓然没经过这种场面,被一群女人盯着死瞧,又打趣又玩笑的,也有些受不住,脸皮也有些绯红,只扭着身子装着看旁边的地瓜地。
看顾爽和郑卓然这样,那些大婶嫂子更加笑地畅快,又一连取笑了好几句,顾爽也接不上话来,最后只能拉着郑卓然落荒而逃。
等到听不到后边叽叽咯咯的笑声了,顾爽这才挑着眉毛看向身边的男人,郑卓然也正含笑看过来。
顾爽看着这人疏淡却不失飞扬的眉,挺直的鼻梁,还有含笑的眼睛和红润的唇,不知咋的就想起了刚刚那句‘被别的大姑娘小媳妇惦记了去’的话,心中不由就升起一股子酸意。
“这俊后生,有多少姑娘媳妇惦记着啊?”
听着顾爽话音里的酸味儿,郑卓然忍不住笑起来。他伸手将顾爽略带挑衅的目光掩住,然后俯身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温软的唇瓣擦过脸颊,落在顾爽的耳边,郑卓然喃喃的低语声传进耳中:“放心,再多人惦记也是白惦记,我回头就在脑门上写上几个字:此人有主!”
“嘁……”顾爽被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心浮气躁,又有些酥酥的痒痒的,干脆发出一声轻哼来掩饰自己的窘状。
笑闹过一场后,两个人也不再说话,只手挽着手,继续往田野里漫步过去。
出了村子不多远,绕过那座安了坟场的小山,两人眼前蓦然出现一片橙红色的云彩,那是山坡上成熟的柿子挂在枝头,远望向一片彤云,近了看,一个个红彤彤的柿子,就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枝头。
“这么多柿子啊!”郑卓然看过秋景的画,上边的柿子林也是如彤云一般,他还以为那是被艺术加工过的,没想到真实看到这种盛况,才知道鲜灵灵的挂满了枝头的柿子,比画上的更具有视觉冲击力。
“嗯,这些柿子都是野生的,每年秋季都能结很多。山里这种东西也不值钱,村里人也不大爱摘,只等到柿树的叶子都落光了,那时候的柿子才真正的熟了,没了涩味儿,摘下来,掐开皮一吸,果肉早已经化成了浆,冰凉甘甜,一下子能甜到心里去……”
看着顾爽陶醉的模样,郑卓然忍不住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尝尝了。”
柿子这东西,每年秋季水果店里都有卖的,不过,一般都有涩味儿,郑卓然的印象并不好。不过,听顾爽这么一说,连他也生起了跃跃欲试的心思。
顾爽歪头看着郑卓然,笑道:“现在可吃不到嘴里,这个时候的柿子刚刚变红,其实还不熟,涩着呢……”
顿了顿,顾爽又道:“其实,要吃柿子也不一定非得等到冬天,现在摘回去,放在篮子里,用被子捂上,四五天时间也捂熟了,吃起来虽然不如在树上自然成熟的,也挺甜的。”
说着,顾爽也来了兴致,嘱咐郑卓然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摘柿子!”
郑卓然愣了下,抬头看着高高的柿树,不由问道:“没有梯子,怎么摘?”
顾爽笑着道:“一听就是没在村子里生活过的,难道你不知道上树除了踩梯子之外,还可以爬的吗?”
说完,就在郑卓然的惊讶目光中,顾爽轻盈地来到了柿树下,抬头望望高壮又有点儿弯曲的柿子树干,呸呸往手心里唾了两口唾沫,搓搓手,把住树干,手脚并用,四五米高的柿子树,她居然只用了几下就爬上了最底端的枝桠。
伸手摘了一颗红彤彤的柿子,顾爽回头向郑卓然挥手笑道:“怎么样?接好了,我开始摘柿子了!”
郑卓然还未从惊讶中醒过神来,一颗红彤彤的柿子就朝着他砸过来,他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伸手接住。刚刚变红的柿子仍旧硬硬的,打在手心里还是挺疼的。
看郑卓然准确地接住了柿子,顾爽举举大拇指,表达了一下赞扬,随即脚踏住两根粗壮的树枝,将两只手完全解放出来,开始快速地摘起柿子来。
一个柿子可以用一手接住,多了,一只手自然不够用的,郑卓然也被顾爽扔柿子的挑衅行为勾起了兴致,干脆把篮子放在地上,空出两只手来接柿子。一个原地起跳,一个飞扑……好么,小时候爱打篮球,球技也还不错,没想到这会儿用到了接柿子上了。
两个人一个摘一个接,不多会儿就摘了半篮子。
郑卓然尚有些意犹未尽,顾爽已经麻利地从树上溜了下来。
拍拍手,顾爽道:“这些够吃了,多了吃不了就浪费了!”
郑卓然看着笑容灿烂,神色飞扬的妻子,那种活泼泼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在这山野柿树下,竟有些晃眼。
微笑着,将顾爽发间沾的一片树叶摘下来,伸手拎起篮子,一手揽了顾爽的腰:“走吧!”
顾爽笑嘻嘻地靠在郑卓然的肩头,点着头答应着,此情此景,不用语言也可以表达。
两个人离开柿子树林,有在山间摘了一捧酸枣,还摘了几串黑紫色挂着一层白霜的野葡萄,绕回来,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两个人再次经过村头地边的时候,看到七爷家的胜利叔正在玉米地里摘套种的豆角。
顾爽看到,拉着郑卓然过去帮忙摘了一会儿,临走,两人的竹篮里又多了一大掐绿莹莹鲜嫩的豆角和十几穗嫩玉米。
顾爽扬扬唇角,笑道:“这下,秋天三宝都全乎了。”
秋天三宝,落花生、嫩玉米和毛豆角。昨晚已经吃过了落花生和毛豆角,这回连嫩玉米也有了。
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宝宝和五六个半大小子都撅着屁股趴在院子的桌子上,一个个神情激动,不断地吆喝着。
“咬,咬,青头上啊……”
“芝麻翅,咬青头的腿,对,使劲儿咬……”
顾爽和郑卓然相视一眼,同时笑起来。他们一上午过的悠闲,收获却不小,没想到宝宝跟着一群小子也挺忙乎的,这会儿连蛐蛐都斗上了!
一群小子把桌子围得严严实实的,顾爽和郑卓然也没往前凑乎,拎着篮子直接回了屋。
顾妈妈一看篮子里的柿子,对着顾爸爸笑道:“这俩孩子,嚷嚷着去摘南瓜花,我还等着你拿回来做饭呢,没想到哦跑去摘柿子了。”
说着又转回头对顾爽道:“玉米中午正好吃,柿子却要捂几天才能吃了。”
顾爸爸也凑过来拿起一个柿子看了看,若有所思道:“今年的柿子倒是熟的早……嗯,多的话,摘一些做酒也不错。”
“哈,我咋忘了这事儿了!”被顾爸爸一提醒,顾爽也想起这茬来。往年柿子太多的时候,村子里有人摘了柿子回来放在瓷坛子里密封放置,搁上两三个月,到了春节正好喝柿子酒。柿子酒甘甜甘甜的,酒香浓郁,小孩子都能喝半碗。
“爸,山葡萄做酒更好喝吧?”郑卓然没喝过柿子酒,不过却喝过山葡萄酒。不由开口道。
顾爸爸笑着摇摇头:“山葡萄做酒也不错,就是去不了那个酸味儿,不像柿子酒那么甜!”
说归说,但真要做酒,就不是一斤两斤能够了。顾妈妈这会儿等着做饭,催着顾爽再去摘南瓜花。
顾爽和郑卓然进门连坐都没坐,就再次出门,直奔大伯家的院子。
还没到大伯家,老远顾爽就看到院子上、棚屋上爬满了碧绿的南瓜秧儿,一朵朵金灿灿的南瓜花,就在大片大片的叶片中盛开。
南瓜花黎明时分开,过午就凋谢了。为了授粉,很多人家会采了雄花,把花瓣撕去,对在雌花的花蕊上。据说最初南瓜花当菜吃就是从这种授粉工作延伸出来的。不过,现在人家都不再指着南瓜度饥荒,自然也没有人用心照顾它了,开了花也是任其自开自败自授粉。好在南瓜这东西,雄花开的特别多,是雌花的好几倍,谁想吃南瓜花,直接掐了雄花吃就是了。
来到大伯家,大孃孃正在院子里晒棉花。院子里铺了好几张苇席,棉花摊在上边,白花花一片。
“这么多棉花啊!”郑卓然感叹。
大孃孃闻声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听到郑卓然这句感叹不由笑道:“今年养了野鸭,没功夫伺候它,也没有多种,就种了半亩地,摘点儿棉花自己用。这是头一茬,天气好,颜色雪白的!”
顾爽也笑:“你没见过大量晒棉花的,院子里、屋顶上,到处白花花的,就像下了一场大雪!”
不小心又露了回怯,郑卓然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咧咧嘴笑笑。
顾爽已经和大孃孃说明了来意,一听他俩是来摘南瓜花的,大孃孃就笑着答应了,立刻就要去搬梯子,又扬声叫屋后鸭场里忙乎的顾勇,说是屋顶上的南瓜花干净,让顾勇给他们上屋顶去摘。
顾爽和郑卓然连忙阻止,他们一时兴起,弄上十朵二十朵的也就够了,踩把椅子在院墙上摘摘就用不了,哪里用得着又是麻烦顾勇,又是搬梯子啊。
顾勇却已经听到喊声跑了过来,一看到顾爽和郑卓然就笑着打招呼,同时快速地去盆子里洗干净了手。
顾爽和郑卓然阻止不及,顾勇已经麻利地上了棚子。
看着顾勇踩着院墙在棚子上摘南瓜花,顾爽就有些眼馋,好久没摘南瓜花了,原本她还想自己动手过过瘾呢……
旁边,郑卓然倒是和大孃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你家里人都好吧?”大孃孃问。
“嗯,都好,爷爷今年身体也特别硬朗。”郑卓然回答。
“今天跟着小爽出去了?咱们这里荒山野坡的,也没啥好看的……”村子里的消息传播快,顾爽和郑卓然还没回来,大孃孃在村里已经听说了顾爽带着新女婿下地上坡了。
郑卓然笑了笑,却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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