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右腿小腿处裤子被划拉一个大口子,可以看见里面细白如瓷的肌肤上绽开的口子,血往外不停的渗出,染红了米色的裤腿。分外触目惊心。这还是她自己形容的“还好”?
他一边放下一边说:“李诚你先别松手,看她能站稳不?”
他刚一松手,就听见她“呲”的呼气声。一张脸更加苍白,一双唇咬得死死的,整个身子维持不了平衡。看来有些严重。
“李诚,我们车上急救箱没?”汪承瑾沉着的问。得先想办法止血,再做打算。
“我后座上那个包里有止血的绷带。”没有等李诚回答,就听见她低声说道。
刚才只想着救人都没注意到她后座上的包,而且是个很大的登山包,难怪她一身运动装扮。
汪承瑾走过去打开包,里面又分了好些袋子,每个塑料袋子都被扎好,最上面的应该是化妆品之类的。有些犯难,这么多的东西从哪儿找起?
“止血的没在那里面,在外面左边的小袋子里。”也许是久久没看见他过来。
在包扎的时候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不断和她说话。女孩不太健谈,多半都是他问她答。交谈中得知她是北京人,叫苏澜。出来旅游,就驾驶着这辆半旧的车,走过好多个地方了。
半响汪承瑾为她包扎好伤口,站起来用衣袖擦了一下从额头渗出的汗水。看了看自己给包扎的成果,不甚满意的说:“好了,只能这样了。到时候到医院拍个片,再处理一下。”
“谢谢你们!”她笑得浅浅的。额角的血渍已经干涸,蜿蜒而下的印记像是一株花藤。
其余的人已经拿上东西在陆续离开。日头有些发白,刚才被水浇透的衣服已经半干。他觉得一身粘腻。
“走吧!我们带你出去。”汪承瑾看她这个样子是没法自己走了。
“没事,不用管我,你们救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没准等会救援的就会赶到。”她毫不犹豫的推脱。
“我们大家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腿也动不了,这路已经没法行车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客气,跟我们一起走。等有车的地方就好啦!”李诚分析道。
她也没再推辞。最后李诚和汪承瑾轮流把她背到市区的。这一路太多震撼,恐惧。余震不断,四处都是哭喊声。当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母亲抱着一个孩子哭泣时才觉得揪心。感觉苏澜圈在他手上的手紧了紧,有类似液体的东西掉进他的颈窝里。他没啃声。
把她送上从成都来的救护车时,天已经黑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她一直没问过他们的名字。看着远去的车,“苏澜”两个字在舌尖转了转,仿佛韵侓优美的音符。他以为这只是人生的一次偶遇,一次擦肩而过,没想到这只是一个缘起。
窗外还是树影婆娑,汪承瑾有些自嘲的想:那个时候他没想过会再遇见她,爱上她。
第二天,苏澜醒的很早,舅妈早起做饭的脚步,她听到舅舅他们下楼的声音,最后是院里汽车离开的声音。这一切声音听起来都那么的亲切。兴许是这个地方太温暖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想起来,直到姨妈在外面敲门。她这才应了一声:“我这就起。”拿过床头的表看了一下时间,迅速坐起,然后带上手表。
姨妈已经走了进来,见苏澜还拥着被子慵懒的坐在床上,“懒猫!你在你家也这样?”
苏澜打着哈欠,半眯着一双猫儿似的大眼,“没有,不过想睡懒觉也没人管我。”
“快去洗洗起来了,你舅妈做了清粥,蒸了几屉包子。你舅舅他们吃过早就走了,不过给你留着呢!她叫我上来看看怎么还没起。”
苏澜扒拉一下蓬松的头发,“真温暖,我都不想起啦!”
“起吧!起吧!就你最懒了,像小时候一样。”姨妈颠怪道。一边作势来提拎她。
苏澜躲了一下,“好啦!我这就起!”
姨妈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叫你舅妈给你端出来。”
苏澜吃完早饭,开车上路,往母亲的墓地而去。
在墓地门口卖了一束白菊,越接近妈妈的墓地越不是滋味。苦涩,懊恼,思恋涌上心头,一步步像行走在错落遗失的时光里。
早晨的阳光还有些苍白,四处静悄悄的,墓地整个儿笼罩在这清冷的阳光和干燥的雾气中。凭着记忆她找到了母亲的位置。她只来过一次。
黑色大理石的碑面上镶嵌着一帧妈妈生前的照片,是证件照。她生前很少照相。照片上的她微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
苏澜定定的站了一会,放下花,软软的跪了下来。一双手撑着冰凉的石头,低着头眼泪掉了下来。“妈妈我来看你了,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曾经那温暖的怀抱,独独属于女儿的温柔眸子,如今却和这里的黄土融为一体。静静的毫无声息,让一块石头,一张照片来证明她曾经的存在。说不出的凄怨哀婉,忽然间五脏六腑都在疼。
妈妈去世那年苏澜正好21岁,本是青春昭华的年纪,苏澜却从那一年步入人生最昏暗,痛苦的时期。太多变数令她悴不及防。亲人,爱人的离去……。直到她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花了整整两年时间走出那段阴影。如果没有汪承瑾,她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是好是坏?是活着还是死去?不管是什么样子,肯定不会比现在好。只是近一年里,汪承瑾不再对她那么好,有时候甚至有说不出的讨厌她。这些让她犹如步入世事轮回的错觉。“妈妈我是不是还是做错了?”
不知道跪了多久,她直起身体的时候周围的雾气已经散了去。她按压了一下眼角。太阳已经明晃晃的了。站起来的时候头有些发晕。扶着墓碑勉强站定。等眩晕过去,在默默的转身离去。
下一站是她和妈妈居住过的房子。
推开B大教师宿舍属于她和妈妈两个人的家。屋子里一股霉味,阳光透过小小的窗口照了进来,可以看见灰尘在光影里欢快的打着旋。一室空寂。
曾经这个家虽然只有母女两人,但也算温馨。小小的一室两厅被妈妈收拾得井井有条。妈妈是一个无论生活还是工作都一丝不苟的人。曾经她怀着热情建立了这个家庭,满怀期待的等着孩子的到来,却等来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等来一个负心人离去的结局。
第二章 坚若磐石的守候(六)
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整个缺失的家,为苏澜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她总是那样热烈的爱着生活。面对爱人的背叛,她却能稳稳妥妥的带着苏澜走下去。
也许正是她有个这样的坚强的妈妈,才造就了她的柔弱和依赖,所以在面对打击时才一蹶不振,仿佛天塌地陷的绝望。
苏澜走到妈妈的卧室门口,一眼看去,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一床,一椅,一桌。记忆里她总是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在桌前的台灯下备课,桌子上总是堆着一摞一摞的书。她匍匐在桌子上的瘦弱身影总是那样安静。仿佛与世无争。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在一阵子恍惚的忙乱和惊慌的逃离中,什么也来不及收拾。这些都还完好的呆在那里,可是它们的主人已经不会回来了。苏澜走过去从床底下拖出一口掉了漆的木头箱子。妈妈曾经告诉她,这口箱子是姥姥给她上学准备的箱子。上面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层灰,已经看不出颜色。箱子的锁扣是铜制的,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圆润了棱角。
苏澜把箱子打开,箱子里一股木头的香气传来。
她把桌上的书的灰尘扑掉,一本一本的装进去。装的最后是一本文集,书页有些泛黄毛边,还有一股子陈旧的味道。随手一翻,是一段用红笔勾勒过的句子——也许每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原来妈妈不是没有受伤,不是没有哀怨。她也会为了一个男人痛。只是她一直掩藏得很好。
最后放进去的是那副黑框眼镜。老旧的样式,她对着镜片上哈了一口气。用手心去擦拭。她小时候就一直觉得这副眼镜很丑,她曾经对妈妈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买一副漂亮的眼镜。
她的妈妈那么美怎么可以戴着这样丑的眼镜。可就是这样的一副眼镜,那天妈妈出门忘记了戴,才出了事。
苏澜关好箱子,使劲把它推回床底下。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的房间有半面墙的照片,如今只剩零零落落的几张她一个人的。镜框上的她都灰蒙蒙的看不清,就像失掉的过去朦胧不清了。靠窗的墙角立着那台珠江钢琴。
走过去手指搭在钢琴上,拿开,立时出现几个清晰的指印。
掀起琴盖,手指在上面随意按了几个键那清脆的叮咚声便在这静谧的空间蔓延开来,又被灰白的墙壁吸了进去。
中午褚一航忙着去赴一个饭局,无奈三环路上成了汽车长龙。助理小心的看向后座的褚一航——直立有型的发,一双眼角略为上挑的眼敛着黑沉沉的眸,高挺的鼻梁。厚薄适度的唇角微微上翘。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
还好褚先生心情还不算坏。他知道他最烦堵车了。袁理跟了褚一航多年,深知他的脾气。褚一航脾气并不算坏,人前总是笑脸但是不谦卑,做事雷厉风行。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做事很有一套。他的成功不得不说是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很多人都只看到他背后的光环,说他是靠他的父亲褚齐帆才有今天的成就。有很少一部分人了解他的。白手起家或许用不到褚一航身上,但他是实打实的有勇有谋才成就今天的辉煌事业。
车里有点闷,褚一航松了松领带,打开车窗,这时电话响起,拿出一看是白玫芝的电话。
“一航吃午饭了吗?”白玫芝得体的话从另一端传来。
听到褚一航耳朵里却是讽刺,这个女人从认识的那天开始就以一副蛮横的姿态入驻他的生活。人前总是一副委屈,刻意讨好的摸样。如果不是她,他的生活不会这样糟糕。
的确糟糕,没有了心爱的人,还有什么幸福而言。如今的他看似一副积极工作生活,几年时间把一个小小的房产经纪公司做的如今的上市公司。实际上他除了不停的麻木旋转外,真不知如何消磨往后的几十年。
还好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一航,你有在听吗?”白玫芝不确定的问,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多时间,他就像一块冷硬的石头,怎么也捂不热。她真怕有一天她自己也冻凉了。
“说吧!我在听。”彬彬有礼的语气。
“今天是星期五。”白玫芝提醒,每个星期五他们都会一起回褚家。
“嗯,下午我接了拓拓过去,你直接过去就好。”
“我还是等你吧!你顺道把我捎上,我们一起去接了拓拓。省得妈又说我们。”她知道这最后一句话起决定性作用。
这个女人!怎么个心思?他会不了解?褚一航皱眉,“好。”随即挂了电话。
车流已经开始动了,车速已经开始提升起来。这路况!要是她在,她一定会在耳边不停嘀咕,那样也不会觉得吵,反而觉得很愉悦。
苏澜在接到陶陶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刚擦好的地板上发愣,响了好几声,才确定是自己的电话铃声。陶陶在电话里问苏澜在哪里。苏澜如实说了。她抱怨苏澜怎么回北京也不跟她说。苏澜只好把事情的原由跟她说。
陶陶说为了爱情她要回北京,不再回S市。苏澜很支持,心下却舍不得。得知她第二天就回来,两人就相约第二天下午碰面。
幼儿园的门一开,褚一航就看到了那个在一群叽叽喳喳小朋友中最显眼的儿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群刚楼道出来孩子围着褚骄拓,褚骄拓一脸得意的说着什么,像一只快活的小黄雀。而其他小朋友一脸崇拜的样子。他的小嘴一开一合,唬得其余小朋友一愣一愣的。老师从队伍后边上来,褚骄拓立刻和其他小朋友站好闭上了小嘴巴。就等着家长来接。
车里等着的白玫芝显然有些坐不住了,开了车门走下来,一身简单的白色套装,脸上永远都是妆容精致的摸样,看上去大方漂亮。她站到褚一航身边提着细细的嗓子喊:“拓拓!”
孩子看过来,见到爸爸妈妈都来了,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跟老师说了声再见就直奔过来。
褚一航看到奔跑过来的儿子,小书包空落落的在后背上晃来荡去,有些恍惚。那些往昔的记忆,那些无法抹去的魂牵梦萦。仿佛看到那个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的跑着,头上小辫子也跟着动起来的如燕子般的小女孩。他的小女孩!那红苹果似的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那沁着小鼻头,一脸灿烂的笑容,就如眼前的儿子。
不知为何,今天分外想她!
褚一航架着孩子的小身板想要把他举起来。孩子立刻明了,向后挣开褚一航的大手。“爸爸!”带着不情愿。用小手拉起衣服下摆直接往脸上蹭,想要擦干脸上的汗水。
褚一航看着这样的儿子也不恼,甚至有些觉得可爱。
显然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拉下孩子的衣摆,“拓拓这多不卫生!妈这儿有纸巾。”
褚骄拓这下有些不耐烦了,“妈妈,不用了,我已经擦干净了。”说完就拉着褚一航往车上去。
白玫芝主动坐上驾驶座,让父子两个坐在后面。因为有了孩子在叽叽呱呱说着学校的趣事,这一路也没来时那般沉闷,很快就到了父母的房子。
车刚停下,褚骄拓就像撒着欢的小狮子样冲了出去,还没进门就叫道:“奶奶……奶奶。”稚稚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很是舒坦。
正在厨房帮忙的邱任英听到孙子的喊声就迎来出来,“哟!我的小拓拓来了,来!奶奶抱抱。”一边解下围裙。
白玫芝一边眼疾手快的接过叫道:“妈,厨房的事交给我好了!您和拓拓玩。”
“没什么事了,你也在公司忙了一天,歇着吧!有张阿姨。”邱任英笑着说。
“没事我不累!”说完就进厨房去了。
邱任英师傅十分满意白玫芝。这样的儿媳,很会博得别人开心,出身好,又大方得体,还是事业型的女人。别的不说,就说她的娘家也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