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安可拖着粘不拉几的尾音娉婷而去。
林肯摇下半截窗户,探出个钻石王老五,礼貌地和我打招呼,“是林然小姐吗,安可没添你麻烦吧!”
我连忙挺直了背,“哪里,是我要求安可陪我的!”我认出来,是那天安可的相亲对象。
安可上了林肯,得意地朝我挥挥手。男子也礼貌地和我别过,“听陈介说林小姐知书答礼,相处甚欢。那家伙就交给你照顾了!”
他哈哈一笑,林肯扬起纷纷的尘就开走了。
知书答礼,我笑,我拍桌子那天他又不是不在,有钱人还真虚伪。我扰扰头发上楼去。发现手机在茶几上已经响个不停了。
我接,“林小姐吗?”对方的声音,我一下子认了出来。
“陈先生啊!你早。”
“中午有空吗,不如陪我吃顿工作餐吧!”
“当然可以!几点在哪里呢!”
“我派老张接你吧!”他建议。
“不用!”我想起那夸张的奔驰,还没成少奶奶呢,不能太招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啊,”他犹豫下还是答应了,“十一点在和平饭店吧,我在楼下等你!”
我叹气,貌似二十岁生日那天也没敢进和平,“好的!”
挂了电话,我开始认真地挑衣服和化妆。等收拾妥当,镜子里的人儿,还算是光彩照人的。
我踌躇着怎么去呢,做公车吗,怕脏了衣服。打车吗,怕扁了钱包。等回过神,人却已经站在了地铁门口。
不行不行!地铁还不是一样人挤人,还是去打车吧!我正想着,又一个回过神,人却已经站在了候车室。
我拍着自己的脑门,是时候去做次脑部检查了。正要往回走,却是一个身影拦在了我面前。
“都来了怎么还往回走啊。”男人嘻嘻笑着,“不打算宠幸下被你冷落好几天的正宫夫婿啊!”
我抬头看,是他,恍如昨世。
他晃晃悠悠地靠近我,象是昨日的愁云般,欺上来,一时让我不知所措。
他看我,伸手弹了下我神游的脸,“挖塞,弹性不错!”
我气,“谁让你随便摸我的!”
“那谁让你好几天都没露面!”他鼓起腮帮子,“你不在,真没意思,我工作效率都差好多。”
我哭笑不得,“我真荣幸,能成为你努力工作的动力呢!”
“那当然,舍你其谁啊!”他笑着要过来抱我。
我,躲开了。
牵牵嘴角,算是给他个微笑,“我今天很忙啊,下次再陪你胡闹了!”
“胡闹?”他的脸色变了。
我不去看他,不管那么多了。列车呼啸着进了站,我一闪身跟着人群涌了进去。
车门隔在我和他中间,他却没有跟进来,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提示关门的红灯闪了又闪,晃了我的眼,酸酸的,一直酸进了胸口。
门快要关上了,我看见他张了张口,他叫,“安可!安可!”
多可笑啊,我自嘲。连名字都是假的,从头到底,都是假的。没有未来,要现在做什么,他给得起我未来吗?那他凭什么占据我的现在。
门终于关上了,车开始动起来,他的身影晃了晃,消失在我的视野。
他始终都没有追来,我感叹着,深深地吸气。
下次见面,就说再见吧。
我到达和平饭店,远远就看见笔挺的西装在门口徘徊。
“真准时啊!”他笑着迎上来。
“可还是让你等了!”我歉意地笑笑。
“看得出你很努力地守时呢!”他看我,却怪怪地笑起,拉起我的手,“林小姐还是先去下盥洗室吧!”
我啊了一声,还是乖乖地进去。
照着镜子,看见红肿的眼,微微花掉的妆。似有几分哀伤,但看上去更象是没睡醒还匆匆忙忙的冒失小姑娘。
我连忙收拾下,算是用粉底把不快乐的统统掩盖了。
我们坐在包厢里吃,菜虽然不多,菜色却是比我过年吃地都好。
我炸舌,“你的工作餐顿顿这个样?”
“林小姐的什么样?”他好奇。
“罢了,”我笑笑,“怕你吃了拉肚子!”
“没关系,”他也笑,“我很愿意尝试下,才能更好地了解林小姐!”
“你若要了解,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啊!”
“若那样的话,岂不是少了很多浪漫?”
我失笑,“你也讲究浪漫吗?”
“我是无所谓的,只要林小姐喜欢。”
我低头吃菜。最是抵抗不住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小小体贴。
“所以,”他继续道,“如果林小姐有空的话,后天的情人节,可否把时间留给我?我会尽可能地为林小姐浪漫一下的!”他说得一脸正色,背挺得直直的。
之后的很久很久,我一直记得那顿午饭。
这句又诚恳又浪漫的话,那时,一下子感动了我。
我想哭,终究忍住了。
我已经把太多的眼泪留给了啊峰,留给了地铁里的那个影子。而这个似乎真心要给我幸福的男人,我决定,要给他笑容。
我扬扬筷子,努力笑容灿烂,“说到浪漫,有一件事情你做得太不够了!”
“什么?”他瞪大了眼。
我凑近他,气息充满暧昧的柔软,“我说你能不能不叫我林小姐了,叫林然就可以了哟!”
我甜甜笑起,笑红了他的耳根。
“林然,我发现,我好象十分中意你!”他说。牵起我的手。
十七
十七
陈介与我交握的双手,宛如纠结怒放的花,开在我纷乱的思绪上。它仿佛催促着我,是时候做一个决定了。
安可无法相信,为何我在短短的两次约会后就要做出个了断。她看我时苦着脸,“虽然是我挑唆你去钓金龟,但成真了,我又觉得自己做了恶媒人。”她凑近我,“你真的决定了?我知道你顾及什么,他是小偷,他什么都不告诉你!可广场那天你有多难过,你能说断就断?”
我倔着,“我现在有奔驰,说不定以后和地铁绝缘了,很快就可以忘记了啦!呵呵!”
我试着轻笑几下,嘴角却是沉得抬不起来。
我叹气,是心又乱了。解不开,闷闷地哽在胸口,呼吸都困难了。
“再给他次机会吧!”安可说。
“为什么!让我相亲的是你,让我给他机会的还是你!”我难受,朝着安可发起脾气来。
她却不气,捧着我脸颊的双手渐渐用力,肉扣着肉,却是说不出的温柔。最后她说,“我错了。林然。我一直看着,相亲后的你,一点都没有变快乐。”
我没再说什么。
我不快乐吗?但在陈介的面前我依旧笑得灿烂。
也许笑和快乐并不是那么关联的。就象是爱情与生活,可以关联,可以不关联。
我问陈介,“你爱我吗?”
他笑,“我们认识时日尚浅,我不能确认是否爱你。等我确认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但我明白自己相当中意你,虽然这和爱有些距离,但我有与你交往的愿望和负担你未来的决心。”
我听了。其实那比爱我,更让我心动。
而同样的问题我却不敢问他,因为只有在这个问题上,我想我不会欣赏他的调笑与幽默。
我想我会哭,会闹,会风度尽失。那样,真的很难看。而我更怕的是,唤名爱情的美梦碎成一地的渣子。我想,我是输不起。与其等待它破碎,不如亲手击碎它。
可是低头,手颤得厉害。似乎是一种本能,那曾经无数次触碰他的双手,它们不愿意抹杀他的存在。
再给他一次机会吗?我喃喃。
一回神,人在了地铁里。我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看着他在我对面,向着我而来。
他在我身边坐下,没有看我,没有笑容。
我不习惯我们之间的沉默,从来没有过的,原来是窒息的感觉。
终是我轻咳一声,“今天怎么这么严肃啊!”
他依旧不看我,“你想说的,不是这一句吧!”
声音太冷,我隐隐难过起来,“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我去相过亲了。”
“找了个不错的?”他问。
“应该是。”
“那,职业,很体面吧!”他轻笑起。
我忽然觉得疲惫,“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一句,却是说不下去了。
“我该为你高兴吗?还是你希望我祝福你?”他的声音沉了,阴郁的侧脸,轮廓刀子一样。
象是被风带走了所有的力气,我觉得很累,心跳得很快,“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好。我只是很难过。我希望你,是希望你对我坦白地说些什么。”
我说了,我终于说了。
他沉默了很久,又或者只是一瞬间。仿佛书翻过了几页,轮回却已几世。
他终于说,“如果我现在对你说那三个字,你会选择我吗?”
心跳得更快了,因为他的回答。象是刹那通遍全身的电流,颤抖,兴奋,麻痹。
眼眶红了,可是哭不出来。就象此刻想要回答他,话哽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我着急起来。自己等的不就是他的一句话吗,临到嘴边,又却是犹豫和不安。堵着,拦着,万般的思绪横在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没有等到我的回答,起身,列车进站了。
我来不及挽留他,手脚僵硬不得动弹。
“我有事情先走了,”他留下这句,大步进了列车。那么呼啸着,消失了。
也许是很久,又或者是一瞬间。
我终于抬手抹去迟来的眼泪。笑一笑,装作灿烂的样子。
也罢,本就不该让他看见我哭的样子,否则以后他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时针在我的手腕又走过几圈,我撕下2月14日的日历,紧紧抓在手心。
那天的安可特别高兴,笑得妩媚,又带着点点狡诈的味道。
“我知道你捧得大款春风得意,不过也不用那么早来炫耀吧!”我不满,还没睡醒呢,就被她雷雨样的门铃声给拖出被窝。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她臭我,“陈老板也约了你吧!还赖床!”
“我们只是约了晚上的哈根达斯,我没有理由不多睡睡养皮肤吧!”
“你看你,眼屎都沉淀成化石了!”她嘻嘻笑着,“只是哈根达斯吗,那一定是买断了时段的,再一布置,钻戒藏在冰激淋,形式有点老套,不过钻石对女人是永远不老套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打了哈欠,“你一早来就来跟我说这个?”
“不是啦,”她妖娆一转身,“怎么样,让你看看咯!今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目标是酒店的浪漫过夜!”
我冷,拿毯子裹了一层层,“这目标你实现去吧,貌似不太适合我!”
车喇叭在楼下响起,安可探出半个身子和楼下的林肯亲热地招呼。“我先走了!你啊,记得开手机啊!”
“为什么,”我皱眉,“少儿不宜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欣赏就可以了吧!”
“好姐妹分享喜悦啦,你可别不理我的电话啊!”她笑着,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我一个人在家里待到中午,打开电视,今天的玫瑰升值豪不逊色于最火的股票。大街上满满的人群,满满的花束。我看着觉得有点傻,但捧花的女人大都傻得幸福。
关了电视我开始化妆和换衣服,用了安可送来的高级全套彩妆。算是谢谢她,一早特地送来。奔驰的喇叭声准时在楼下响起,我尽量袅袅下楼,风姿一些,陈介下车为我开门,不忘赞一句,“今天很漂亮!”
我微微一笑。其实今天他,也算得修饰。
他带着我到哈根达斯,果然是空无一人,是买断了时段的。整个装饰也和以前我来时大不相同了。白的,粉的,红的,四周的玫瑰比一条街上看见的都多。灯光暗淡,甚至抵不过落地窗透进的夕阳的光景,金灿灿,温暖的感觉。小小的心型蜡烛摇曳在水晶烛台里,每片水晶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彩,美丽不可方物。
这样的美丽,也许会让人怀念一生。
侍者领我们到座位,远远的小提琴的声音萦萦绕绕,无比舒适地轻抚我的耳膜。
我坐定,陈介在我对面,微笑看着我,“我尽力了,为此,看了不少偶像剧。”
我笑,“真的,好看吗?”
“不比公司年终的报表让人愉快。”
我们都笑了。
十八
十八
聊几句,开始上餐了。
我想我能理解陈介的体贴。草根阶级的女子,带她上一流西餐厅就等着看她的洋相吧。而吃哈根达斯,从头到底一把小银勺,姿态也不用太高雅,合极了我的心意。
以前自己掏钱,只吃过便宜的奶昔杯,看似丰满的冰激淋球下面也不过是水水的冰沙,不过依旧吃得开心。而今天上了桌的餐点着实考究,个个冰激淋球都透着珠圆玉润的美感,装饰的水果切得晶莹剔透,一圈圈的果酱点缀着,彩虹般的光彩,让我不忍吃下口。
是啊,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吃不下口。
“怎么,不喜欢吗?还是没胃口?”陈介注意到,问我。
“不会啊,”我牵牵嘴角,“太可爱了,不忍心破坏罢了!”
“林小姐的话也很可爱吗!”他呵呵笑了,“再美丽总是为了让人品尝的,喜欢就要吃掉它,不然融了化了不是更可惜?”
我也笑,“你是在挑唆我及时行乐?”
“不,我只是觉得,不论喜欢什么,都不该犹犹豫豫,毕竟这世界上的诱惑太多太多,但真心喜欢的,往往一生只有一个。”他很认真地说着。
很久很久以后,我依然记得他说的那句话。大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只是身在其中,迷失了神智。我记得那时忽然呆了,握着银勺的手紧紧拽着,金属的冰冷一点点渗到心里。
直到他再唤我,我才回过神来。不敢面对他狐疑的目光,埋头吃起来,微笑着,“果然很好吃啊!”
然后上了冰激淋火锅。平时卖几百块一锅的甜点,但今天的用料一沾舌头就知道不一样。
“这巧克力酱味道很特别啊!”我赞叹道。
“对,”他赞许地看我,“是进口的巧克力现融的。”
“很贵吧!以前安可的男朋友送她,我沾光尝了一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