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堵墙,她却没看清楚,狠狠地撞了上去,高挺的鼻子撞得极疼,捂着脸往后退几步,吸着气不能说话。
忽然就响起了掌声,还伴随着一个男人低沉的笑声。
她眨眨眼,有些莫名地抬起头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秦年。
秦年微微低着头,唇边噙着浅淡而又温和地笑,温润如玉,她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怔怔地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停下鼓掌,柔声道:“我好像没见过你,你的圈转得很漂亮。”
她还捂着鼻子,却已经带上了羞涩而赧然的笑容。
“你是哪家的?”他又问。
她磕磕巴巴:“傅,傅家的。”
秦年想起来之前似是听说傅家的私生女会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可人的小姑娘。
他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头,像对一个小孩子:“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她忽然想起出来的原因,看着手里抓着的花,闷声道:“我想把这些花种了。”
秦年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要不要跟我来?”
“真的?”她眼睛亮了亮,好像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一样。
她就这样跟着他走。
他就在前面,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
☆、往事如烟,命中注定2【3000+】
秦年果然带着她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是一个角落,周围有些不知名的野花开着,飘着浅浅的香味。
很多年以后,她都能记得这天晚上的月光是多么的亮,星星的那么的多,而花香,是那么地让人神魂颠倒。
秦年随意地坐在一旁已经很久没有清扫过的长椅上,长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一身的正装和这里是那样的不搭,可他却丝毫不顾,好像已经习惯。
他指了一个墙角:“你看那里怎么样?”
她点点头,蹲下去用手慢慢地刨坑。
秦年微叹一声,声音有些大,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懵懂地看他。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铁锹来,直接蹲在她身边,几下便替她挖一个坑,然后看着她笑:“照你那样挖,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傅倾城有些尴尬,红着脸把根部放到坑里,轻声问:“铁锹哪里来的?”
“一直都在这里。”他微微一笑,勾起唇边的弧度,让她看到入迷。
他替她埋土,她总算意识到失神太久,慌张地去忙,不小心就和他的手碰到,温温暖暖的,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他却像是一点都不在意,最后把土拍了拍:“好了。”
他先一步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只不过土有些潮湿,不那么容易拍干净,他也不管了,直接冲还蹲在地上的傅倾城伸出手。
傅倾城微微一愣,起初还没能意识到他是要拉自己,只呆呆地看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拍不干净的土,大概会是一只异常干净清爽的大手。
“不起来?”他笑,“要蹲在明天早上吗?”
她轻叫一声,咬着唇有些尴尬地把自己同样脏兮兮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掌心。
他轻轻一拽,她便站起来,他很快就松开,她却还在回味被他拉着手的感觉。
他又让她跟着他走,不远处竟然有一个老旧的水池,打开水龙头,竟然真的有水,两人洗了手,傅倾城又捧了些水去浇花,这才慢慢离开。
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只知道他大概不是坏人,她往傅家的方向走,他便跟在她的右后方,一路护送着她。
总算到傅家的门口,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谢谢你。”她说。
他不说什么,只道:“进去吧。”
她点点头,往里面走两步,又停下来看他:“你叫什么?”
“秦年。”他说。
她跟着念一遍,最后舌尖从她的齿后擦过,婉转温柔,轻轻笑:“秦年,谢谢你。”她朝他挥挥手后,小步往里面跑。
家里和她离开之前一样,出去看话剧的人还没回来,她悄悄上楼,快到房间的时候却有人在身后叫她:“傅倾城。”
她挺直身体,咬着唇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才叫出那两个字:“爸爸。”
“跟我过来。”他留下一句话就转身走。
她小步跟上去,连迈步都不敢出声。
他带着她来到书房,她莫名有些惶恐,书房很大,一套的红木家具,书很多,她微微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站在固定的位置,微微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外婆家里也有个书房,装修得没这么好,也没有那么大,她以前总喜欢在里面找书看,可这里书房那么好,她却不敢多看一眼,大概是她打心底里觉得这不是她的,永远都不会是她的。
傅强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诚惶诚恐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嘴角微微有些抽动,不禁说:“坐吧。”
她完全遵守命令,乖乖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沙发里,只做一个边缘,腰背挺得直直的。
傅强问她:“你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很小的时候,记不得了。大概是四五岁?”她说。
“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傅强等她解释。
“我还记得照片上的她,听外婆说,我和妈妈长得不像。”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傅强便叫她抬起头来,看了她许久之后,忽然说:“你的眼睛,和她的很像,不,是一模一样。”傅倾城的身上的确很难找到她母亲的身影,大概是因为女儿像爸爸,她身上很多处都是他的影子,而唯一和她母亲重叠的那部分,就是眼睛。
眼睛并不是非常大,长长的,眼尾微微的弯向上,水汪汪的,瞪得大大的时候有些懵懂,笑起来却弯成月牙。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一脸懵然的样子。
傅强将眼神从她脸上移开,许久才说:“刚开始应该会不适应这里,习惯了就好,你外婆把你送来这里,也是为了你好。”
她默默地点头。
“这个学期就算了,下个学期一起和阿瑜一起去学校,阿瑜比你小一岁,下学期初三,你跟得上吗?听说你没有去过学校。”
她很想说在以前虽然没去学校,但是外婆已经请家教教她到高二的课程,但她还是点点头,不愿意多说。
她这么闷,傅强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便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叫她过去。
她站在他的近处,看着他将盒子递过来,她不敢接,他直接放在她的手上:“这是你母亲的,既然你来了,就给你了。”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冲她摆摆手,让她可以出去了。
她只能收下,小步出去,最后关门的时候看到她的父亲双手撑着头,微微闭着眼睛,似是很累的样子。
她咬咬唇,握紧手中的盒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盒子里的是一个金戒指,用一串银链串着,傅倾城拿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然后藏在了行李箱的最角落。
初到傅家,她自然是睡不好的,倒不是床不好,只是不习惯,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直到天光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得太晚,第二天便起晚了,洗漱好,换号衣服匆匆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傅清瑜正坐在沙发里陪着陆萍宜。
傅清瑜听到声音转头看她:“你醒啦?昨天没有睡好吧,特地没有叫你。饿了吗?李妈留了吃的在厨房,李妈……”她自顾自叫李妈去热吃的。
傅倾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来的第一天就起晚,她有些局促,还是傅清瑜带着她坐到了餐桌上:“别这么紧张啦,我又不是坏人,我们是姐妹呀,等会要去医院是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的话刚说完,陆萍宜就道:“阿瑜,你忘记等会要去学琴了?”
傅清瑜撅着嘴:“妈妈,我不喜欢琴,我可以不学吗?”
陆萍宜拒绝:“不行。”
傅清瑜唉声叹气:“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医院啦。”
傅倾城对傅清瑜这般的热情有些恐惧,不过也能看出她是真心,所以格外感谢她,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让她觉得她不是那么的不受欢迎。
吃过后,傅倾城便要去医院看赵青玺,傅清瑜要去学琴,也得出去,两人正好一起,医院近,先到医院。
傅倾城下来之前,傅清瑜拉了她说话:“青青,妈妈其实不是坏人,你刚来所以她可能没办法适应而已,久了你就能知道她多好了。”
傅倾城点点头,刚想转身开车门出去,傅清瑜却忽然扑上来抱了她一下,笑嘻嘻的:“谢谢你能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我很开心能有个姐姐。”
傅倾城总算走近医院,她直接去了赵青玺的病房,刚刚走进就看到有医生出来,只是那个侧影让她那么熟悉。
她怔一下,忽然想起那是秦年,没想到他居然是医生。
她急匆匆追上去,好几次想打招呼,伸出手却喊不出声音。
走廊不短,已经走到尽头,他终于转弯。
她落后一步,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想叫住他,不料一转弯,就看到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一个女人正挽着他的胳膊,微仰着头看着他笑,轻声说着什么。
她的脚步顿住,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秦年就像是昨晚上对待她那样,揉了揉那个女人的头。
她看到他唇边浅浅的笑意,和昨晚上她见到的一样。
原来他有女朋友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属于她。
这是命中注定。
*
☆、她愿永不复醒【1W1+哦】
这样的梦简直太过美好。
梦里,她还是二八年华,带着一身脱不去的稚气和初来乍到的忐忑,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遇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意外,美妙,又危险。
如果可以,她愿意沉浸在那个美好的梦里永不复醒。
她还能见到赵青玺,丁香是她的好朋友,而秦年,是她心中那个最温暖而又甜蜜的存在。
可是,永远都不会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重回过去。
傅倾城开始有模糊的意识的时候,下腹依旧疼得厉害,和当初生晗晗的时候难产简直很难区别,可难产太过久远,久远到她快要忘记那些疼痛,而现在,痛觉明显而又清晰,她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然后便感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自己。
她贪恋那股温暖,像是在黑暗中寻到的唯一光线。
因为眼前太黑了,黑到让她觉得无比心慌,所以他带来的光,看起来那么的亮。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焦急又慌乱:“青青,青青……”
是谁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她的手被握得那样紧,稍稍有些疼,但比如下腹的疼,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看看是谁一直抓着她,那只手颤抖着,莫名地让她觉得他很恐惧,可她睁不开眼,眼皮重得像是有千斤巨石压着,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忽然听到有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然后就是刚刚那个叫着她名字的声音在狂怒:“做什么手术?她究竟怎么了?”
声音和知觉再度离她远去,耳边嗡嗡响着,那只原本抓着她的手忽然就寻不到了踪迹,她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出入无门。
秦年,那,是你吗?
*
秦年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头快要埋到胸前,他做过那么多手术,救活了那么多人,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妻子无助地躺在手术台上。
原本经历再复杂的手术都不会紧张的他,此刻双手颤抖,甚至连一个最基本的缝合都没有办法做。
手术的时间很长,他坐了一会儿便站起来到处走,“手术中”三个字依旧亮着灯,他越发急迫,最后竟狠狠地伸手砸向了墙壁,关节上血肉模糊一片。
他只能继续坐等,压下所有忐忑不安的情绪,耐心地等。
丁香原本是来通知他有场手术快开始了,可刚刚走近就看到他颤抖的身体和受伤的手,她从未看过他这样失态的样子,心往下沉了沉。
她没有走过去,而是去拿了些消毒用的生理盐水和碘酒纱布等,这才回来坐到了他身边。
“秦老师……”她轻声叫。
秦年没有回答。
她又叫一声,他依旧没有反应,便直接拿过他的手替他处理伤口。
他像是终于恢复知觉,微微抬头,看到是丁香,原本想要收回的手才顿住,任由她帮着处理。
丁香恰好看他一眼,看到他眼中满布的血丝不免倒吸一口气,他原本是就算一夜未眠都能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呈现在大家眼前的。
“青青会没事的。”她说,“你别太担心。”
“她流了很多血……”秦年终于开口说话,嗓子沙哑。
丁香鼻尖有些发酸,却笑着:“不是说好好手术就行的吗?”
“我不知道她怀孕了……”秦年喟叹一声,空着的手捂住脸。
虽然那样实在不好,但丁香那样的羡慕此刻躺在手术室中的傅倾城,羡慕她能得到秦年这么多的关心,而她?一直都只是生活在他影子下的杂草而已。
“宫外孕本来就该早点做手术,秦老师,那个孩子,原本就不可能生下来。”
秦年没有说话,整个走廊都寂静无声。
丁香继续帮他处理伤口,他应该会觉得疼,可却没有半点反应,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
手术室忽然传来声响,门打开,有护士出来,又匆匆进去,秦年猛地站起来,走过去:““她现在怎么样?”说这一句话他用尽了力气,还差点咬到舌尖。
“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说完这句话,她又匆匆进去。
秦年腿有些发软,差点没有站稳。他不是妇科医生,但也知道宫外孕很危险,而傅倾城又迟迟没有发现,直到大出血才被送到医院。
初初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她,他甚至不敢直视,他从不怕血,可那个时候,他觉得晕眩,因为她满身的暗红色,就像是浸泡在血里一样,连呼吸都若有似无,她的生命那么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从此再也醒不过来。
丁香还坐在原位,看着地上那瓶因为他忽然甩手站起来而摔落在地上的碘酒瓶,粉身碎骨,就像是她的心。
他手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好,却这样不管不顾地甩开她走了过去。
她咬咬唇,蹲下身去将碎片慢慢捡起来,就像这个玻璃瓶再也拼凑不起来,她的心也是。
她开始死心,为了这段从来都没有终点的爱情,她离乡背井,她失去好友,她没了自我,到头来却依旧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丁香起身的时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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