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只能听他声音复杂地轻轻:“喂——”了一声。
两天后,带着同样复杂地神色,丁沛又走进了兄长的房间。
两兄弟在房间里简短地聊了不到半小时,然后丁沛就离开回了公司。
一直担心着大儿不知道遇上什么事情的丁母,以及百忙之间配合着新身份的丁洋,还有满腹心思的陈桂香发现,丁澈开始有了精神和动力。
身体仍然虚弱,却整个人像是解开了什么难题,眉头舒展开了。
就连晚上吃饭,也好胃口地多添了一碗,肉也是经这几天吃得最多的一顿。丁母和丁洋自然是高兴的,陈桂香却突然没有了胃口。
丁澈突然精神起来,那肯定是他心里念想着的事情有了好的结果。
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后悔了,回心转意了?
这样一想,陈桂香就坐不住了,晚上等大家都睡熟了,她轻轻地拧开了丁澈的房间门,一个闪身溜了进去。她往床边走时已经很注意很小心了,可是没想过丁澈在高烧刚退人还虚弱的情况下,还是很警觉。
“谁?”他的手劲很大,握得她探向他被子的的手腕生疼。
“哎哟,是我,阿澈是我——”小小声地哀叫,眼泪都痛出来了,陈桂香用另一只手捂着嘴,连声表明身份。
“阿香?”他的目光在微弱的夜色闪烁,像两汪深潭。
陈桂香看着这样的眼身心都软了,哀泣着就往他支起的身子上倒去。她动作刚起,他就已经放开她的手改双手推扶住她的肩,和她的身体撑出一臂的距离。
“阿澈,对不起,你要原谅我……你不要不理我……”她哭哭啼啼地道歉,整个人软倒。
丁澈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的,深呼吸压下心里的复杂的情绪,用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说:“正好,有些事我们也该好好地聊一聊了,但不是现在。阿香,你明天先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后天我们去外头再仔细聊。”
“外头?就你和我出去?”半是慌乱半是开心,她向他确认。
“嗯。”他点头。
“阿澈,我想你……”本来是想问他,是不是打算到外头和她说些不便在家里说的狠话,可是又担心把他逼狠了,惹急了心情本来就不好的他,直接现在就搁下狠话。陈桂香还是继续保持着柔弱又哀泣的可怜形像,企图再往他身上靠。
“阿香,我累了,只想好好睡觉。”丁澈准静地推开她,一个转身下了地,站在床边,指着门,清楚明白地下逐客令。
陈桂香愣了愣,以前虽然他也会拒绝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干脆狠利过。
他的眼神让她害怕,他明绷的身体也传达了压抑着的怒气,于是,她只好顺从地走向门外。
等到她离开,房门再次紧闭,丁澈才狠狠地呼出胸中那股浞闷之气。
想到丁沛今天来告诉他的事情,他很难再维持着忍耐。
快了,他闭上眼睛,抚着额角想,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然后,他就可以心无旁鹜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去寻求他一生最爱的原谅……
章72
陈桂香整个人像打摆子一般哆嗦着,不久前因为能和丁澈两人单独相处的喜悦羞红着的脸,也变得发白而带了些碜人的青灰。
高档的酒楼包间中,看到他俩进来而无措地站起,带了点惧怕的两人显得与周围的环境份外的格格不入。一年头发半灰白,满面沧桑、衣服破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岁还流着鼻涕,脸上脏痕不消的小男孩。
“阿、阿香……”中年男人因为激动,口齿不利,往他们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却因为站在他身边的小男孩害怕而倔犟地扯着他衣服的衫尾又停了下来。
“来,狗儿,叫、叫妈妈——”那男人被小孩一扯,看了看孩子,脸上出现恍然大悟般的喜悦。赶紧抱起孩子三两步走上前,将拼命埋头在他脖颈处似乎想将自己藏起来的小孩拧正身子,让他面对陈桂香和丁澈。
这句话打碎了陈桂香心里最后一分自欺的希望,她捂着脸闷声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扭头就往门外冲。
丁澈眼明手快地跟着冲出去,一把拉住陈桂香,然后扭头对想跟出来的一大一小用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你们就在这里哪都别去,先吃,不用等。”
陈桂香自打丁澈拉住她后,就似乎没了力气,软瘫半挨在丁澈身上,由他轻而易举地带进了隔壁相邻着的一间包间里。
里面正在等候着的服务员见到他俩进来,立刻很识时务地往外走,并带上了包间房门。
这也是丁澈一早订好的房间,似乎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
本来瘫软在沙发上嘤嘤低泣,埋头在手心的陈桂香听到服务员走出去的声音,一抬头,对上丁澈复杂但里面有着绝对不容忽视的怜悯眼光。如同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突然掠出全身的勇气及力气,一把抓紧丁澈的手。急切地想要解释:“阿澈,你听我说——”
“阿香姐,累吗?”丁澈没有挣脱,只是继续用怜悯的眼光,以及很久不曾对她出现的温柔口吻,轻声问:“心里面藏着秘密,无时无刻地要提防、担心最在乎最亲近的人发现,是不是很累?”
陈桂香愣了。
她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连丁洋都不敢说。以后都不能要孩子,固然是因为之前下过胎伤了子宫,最后留下这个婴儿,也是因为她的情况实在不能再下胎了。在生产完后,她和那个没有子女的男人说好,给她一笔钱孩子归他,从今以后一刀两断。
真真正正确实以后不能再有孕,是生完这个孩子后的事情。
连丁洋都不知道的事,丁澈怎么会发现?
难道,是那个男人……她心里咬牙切齿地恨了起来,那时候当他的情妇,她没有一天不恨。就算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对她也是确确实实的好。到现在这男人还敢平空冒出来,带着那小孩来坏自己的事……
那个孩子,那个孩竟然也这么大了……
像是看透了她心里想的,丁澈突然一手抚过她的脸,温热略糙的手在她脸上带起一片湿意。她才发现,自己虽然停了哭声,却仍然流了一脸的泪。
“阿香姐,别哭,是我将他们父子找来的。”他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以一种对待亲人的拥抱,带着怜惜的语气,却坚决:“为了孩子,他妻子和他闹了两年,最后离了。离婚时闹到县委里人尽皆知,闹得挺大,他丢了职也没放弃过那个孩子,是个老实人。”
“阿澈,我心里没有他,我只喜欢你一个……”她委委屈屈、呜呜咽咽地哭着,对她再好又怎么样,难道自己对丁澈不好吗?为什么别人对自己的好,她就得认了。
这个时候陈桂香只想到自己,却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正正也能套用在她和丁澈身上。
丁澈苦笑,摇了摇头:“这辈子我心里是认定了一个人了,对不起,失了她,我不会再有喜欢人的能力。”略为顿了顿,他又认真地说:“跟他去,你还会有夫有子,有个一辈子为你问寒问暖对你好的人。老了,也能有儿侍候,还会有孙子……
如果你执意要等我,我能给你的,只有一间空屋。”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等也好守也好,这辈子,是再也得不到他了。
呜咽变成嚎啕大哭,陈桂香知道,已经不到她不放手的时候了。
最后事情解决得很完满,回到家里,他们先是把丁洋拉进房里,丁澈简短地将事情说了。丁洋开始时有些难以接受,但看着一直在抹泪的阿香,最后还是忍不住搂着阿香一同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是代表原谅了这份欺瞒。
接着丁澈去找丁母,跪在她跟前,告诉她自己有了别的心上人,不得不负了阿香。而阿香现在也有了新的好归宿,希望丁母能认了她当女儿,然后让她从丁家嫁出去。
丁母气得狠狠地给了丁澈两耳刮子,气得连晚饭也没吃。
坏人丁澈当到底了,陈桂香心里底气也虚。连忙在丁母跟前陪着,也委委屈屈地带着一份自以为很伟大的情怀,替丁澈说了些好话。
最近丁澈的落寞和不对劲,丁母都看在眼中,疼在心里。现在这事一说,心里也大概觉得就是因为这事,儿子的为人也不是没有良心的,肯定已经受了不少苦。见阿香也说自己的确找到了归宿,也就只好拉着她的手,唠叨了一晚上自己没有福气。
这话说得陈桂香心里一酸,两人就对着抹了一晚上的泪。
丁洋这时倒好,见实在没有可能,也不再纠结着丁澈到底和谁的那点事了。
毕竟那天她也在,说到底最后凶手也不是秦悦羚,而且现在她能这么光采,能有这能力去帮她的,除了秦家的人还有谁。
于是也就真心实意地在边上劝着,替丁澈说说好话。
丁澈在母亲门外跪了一晚上,直到腿酸麻了才见丁洋从房间里出来,搀了他起来到沙发上坐下。
“阿香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姐弟俩现在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话好聊的了,沉默半晌,丁洋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丁澈闷声答了一句:“阿沛说的。”
“屁!”丁洋扯高了嗓子啐了口,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有了忌惮地看了丁母房间一眼,压低了声音:“我都没能知道的事,那小子当年才多大的人,他能知道?”
这也是丁澈心里的疑问,他追问了丁沛半天,丁沛却紧紧锁住口风,死活不肯透露。
“反正这事我记他的好,算是帮了我一件大忙,他要不说,我也不好多逼问他。”丁澈满脸的疲累,说得份外无奈。他将头往后靠着沙发,紧闭着双眼,原来就有些沧桑感的面容,又添了几道抹不去的深痕。
这,丁洋心里计算着,丁沛虽然口里没说,她也知道他一直很惦记着肖亚对他的栽培。这次的事情,这样的神通广大,实在不能不让丁洋想,这又是那边有人横插了一道手。
莫非,秦家还有人不希望丁澈和秦悦羚就这样散了,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样一想,丁洋心里实在复杂。那样的弟妹,她不想要,可是如果秦悦羚真狠了心,自己这个弟弟这一辈子……丁家后继难道真的无人,要绝了后不成?
又看了丁澈闭目仍然蹙紧的眉头,丁洋一咬牙把心一横,扔下一句话:“我去审那小子去!”
于是,她风风火火地拿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没有看到身后丁澈睁开眼,目光有些狡黠地闪烁着。
只有丁洋,他知道丁沛是拒绝不了的。
章73
“身体养好了?就打算不声不响地走了,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吗?”略嫌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本来在收拾着行李后来又发呆的秦悦羚吓了一跳。
也就是微微一怔,她很快又扬起一脸的微笑,转身对着来人。
“不是还有一周就要行婚礼了吗?怎么还在北京?我以为你已经急不可待想将那颗苹果采摘下来了。”没有正面回答肖亚关于她要走的问题,秦悦羚打趣着他。没有问肖亚是怎么进来的,爷爷家一大堆子人,总有人会期望有人能将她留下来。
肖亚没有笑,即将成为新郎的喜悦,在这个勉强扬笑最近伤了心的女人面前,也会被冲淡。从小就疼爱着如同亲妹妹一样的人,没有缘份成为情侣夫妻,没有血缘也不亚于亲人,看到她打算伤心远走又怎么笑得出来。
他冷哼:“你是真狠得下心,下面一堆子人为了你的事伤神,你倒好,一句不解释就想跑。”
这次秦悦羚是真心想笑了,她就知道有些事情,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肖亚。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她也不再瞒着那点小心思了:“韩蓄没有死,应该就是这些时候会出来。不是不想去你的婚礼替你祝福,而是现在我没有这份心情,也不保证自己能不恨。”
因为肖雅的关系,那个男人再可恶再可恨,肖亚也不可能再将他视作敌人了。
她不怨肖亚不帮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打算为难了他。
从丁澈拿出那些录相开始,秦悦羚就猜到了,韩蓄这人果然祸害遗千年,没有死。而那些证据,就是他打算回来前卖出来的人情。那个男人连做过的坏事都不屑于隐藏,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这个时候再去清算些什么,那么受伤害的人里面,就会有她身边亲近的人。
不放手,那么她会堕为丁洋一流,因为想报复而伤人伤已。
道理都懂,可是不代表不怨恨,所以她需要避开。她不是圣人,只是识时务而已,从以前开始,她就怕那个男人。
既然怕,就不能去招惹。
肖亚默然,的确,他收到消息,韩蓄也就是这几天会出来见人了。当年的事谁都被韩蓄摆了一道,但韩蓄没死也不是存心瞒着。为了肖雅他曾九死一生,说是从肢离破碎的地狱里撑过来,熬着一条命回来的也不为过。
秦悦羚从来都是聪明的,就连这些日子受过苦,她其实也没有外人看来的那样不好过。
他该放心的。
想到这里,肖亚点点头不再纠着于她要走的时间。北京这里,盛载了太多她伤心的回忆,虽然亲人都在这里,但这次挑开了往事的伤疤,离开下也好。
不过才一个多月,她又瘦了些,风姿仍在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了。脸越发地小,一双大眼睛里多了分抹不去的哀愁。可见让她瘦的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心里的愁绪郁结着不能完全解开。
“丁沛托我将这个交给你。”放下一个小小的首饰盒,他和她都清楚,丁沛让交托的,可是东西肯定不是丁沛送的。
她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水晶打造的小小的钥匙,是个链坠。
肖亚也看到了,微一动念就明白了丁澈的心思:“你那坠子带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下来了。”指的是秦悦羚脖子上那块粉色晶石,她一有心思时,就会不自觉地去磨挲。这石头是她在学生时就戴起的,那样的便宜货色也戴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些不欲人知的故事在的。
而有故事的东西,都不适合放在身上过久。
秦悦羚又用手指去掐那块粉晶了,让边棱硌得手指刺刺地发痛,已经是一种习惯。丁澈这是在告诉她,她锁住他的心吗?
她没有去换上,而是合上了首饰盒,躲开肖亚的眼光:“戴习惯了,以后再说吧。”
“胆小鬼,”肖亚一语道破她的矫情,然后走到她身边看她收拾的行李:“东西不少,打算跑全国还是环游世界?”
“我不适合吃苦,换着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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