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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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语-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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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常歌带着佳佳回到幼儿园吃饭。大厨有厨师证明,以前待业的时候特意花钱去上海学的,所以弄出来的饭菜和食堂的味道差不多,常歌倒也不挑剔,能吃饱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吃完饭佳佳帮大厨收拾完东西,就跑到楼上睡午觉去了。常歌坐在大门旁晒着太阳,打算享受一下片刻的闲暇。大厨却偏偏精力旺盛,又跑过来和常歌闲聊。大概没结婚的人都是这样有活力吧。

闲聊了一会,大厨拿出一小块木板对常歌说:“你帮我把这个加工一下,我绕钓鱼线用。”

“弄成什么样的?”常歌来兴致了,能动手干点什么总是很愉快的。

大厨就用手指在木板上比划着,仔细的解释了一遍,然后常歌找了支圆珠笔按照大厨的描述在木板上画出形状:“这样?”

“对对,就做成这样的。”大厨眉飞色舞的,小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面眯成两条细缝,“我昨天中午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在这附近瞎逛悠,发现一个好地方——南边有个鱼塘,我给看鱼塘的老头递了支烟,和他忽悠了半天,他说我随时可以去钓鱼。”

常歌找来了一把小钢锯,把小木板放在凳子上踩住,开始锯了起来:“你最好别乱跑,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在这好好的看着。”

“我就中午去玩一会,下午小孩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事。那边挺近的,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了。”大厨还是个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的老小孩。

常歌实在是做不到强迫别人,只好跳过这个话题:“你的钓鱼竿鱼钩鱼浮子不都是买的挺贵的吗?绕线器这样的玩意就不舍得买了?”

“买的也有,不过现在不是流行DIV嘛,所以要自己做的才好玩。”大厨天真的笑着。

“是DIY好吧。”常歌实在彻底无语了,有气无力的纠正他,“Do_it_yourself的缩写。并且这根本不是你自己做的,是我在做。”

第十七章

下午的课程简直是乏味至极,而且讲课的老师竟然是个中年男人,常歌原本以为会是那个收钱的美女呢。只收钱不上课,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教室正中间的屋顶悬挂着一台投影仪,老师一面照本宣科的讲着,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着投影仪,播放着一张张火灾现场的图片,偶尔有几张是没打马赛克的烧焦后的尸体,台下听课的人中不时传出低低的叫声,几个女学员都垂下头不敢看。常歌对这种照片虽然不会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心里却有一段不愿去触碰的记忆。

小的时候常歌非常爱吃爸爸做的土豆丝炒肉,所以爸爸就会经常做这道菜。不过在常歌还不怎么懂事的年龄,有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电视机里面每天播放的都是动荡不安的人群、暴力冲突的场面、被烧毁的汽车和被烧焦的尸体。每天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是一边看着电视里被烧的像焦炭一样的人类残骸一边吃着土豆丝炒肉。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娱乐,大部分人晚上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电视,所以每天除了看着尸体吃土豆丝炒肉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好做。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常歌每次看到土豆丝炒肉就不由自主的想到烧焦的尸体,所以曾经有很多很多年常歌一直坚决不吃土豆丝炒肉。

转眼之间二十多年就过去了,那些事那些画面逐渐的从常歌的记忆里剥落,终于变得支离破碎,悄悄的埋进了心里的最深处,但是常歌依然不会吃土豆丝炒肉。常歌是从爸爸过世之后才开始吃的,因为那是爸爸留给他的回忆之一,以至于常歌做的菜都一直很像爸爸做的味道。但是现在,那曾经侵蚀常歌的童年又如影随形的伴随他直到成年的阴影正一点一点的从记忆的角落中浮现了出来。

常歌叹息着,大概将来又要有很久没办法吃土豆丝炒肉了。

常歌小声的对佳佳说:“反正交过钱了,考试的时候肯定是开卷,接下来的几天咱们就别来了吧。”

“交过钱了干嘛不来?”佳佳的眼睛瞪了起来,坚决不同意,“反正幼儿园里也烦人的很,在这里反而清闲。”

常歌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不过第二天他就带了一本《稻草人手记》在课堂上偷偷的看了起来。

第三天带去的是一本爱伦·坡的合集,但是并没看多少,因为下午老师开始划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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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上午,终于开始考试了。

试卷从前面一排排的传到后面,也没要求收起教材,监考老师只是交代大家不要说话,不要偷看别人的,各人做各人的。于是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翻开书抄了起来,老师又提醒大家翻书的动静要小一些。

题目倒是挺多的,选择题、填空题、问答题都有,走流程也得走的似模似样才行。常歌不紧不慢的翻书找题,再像绣花一样的把答案写到试卷上。佳佳却是写的飞快,在事业单位干久了,应付这种考试完全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翻答案的经验也比普通人要丰富的多。

不过强中更有强中手,考试进行到十七分钟的时候就有人站起来交卷了。

“他肯定干过公务员。”常歌悄悄的对佳佳说。

交过卷,监考老师对照着试卷上的名字在桌子上的一堆蓝色卡片里找出有同样名字的递给交卷人,你所需要的东西就终于到手了。

佳佳花了二十三分钟半也做完了,然后就坐在那等着常歌。“你有时间给每个交卷的人计时,还不如赶快做完就了事了。”等了一会,佳佳终于哭笑不得的开始唠叨常歌了。

常歌笑了,在佳佳面前他从来都不会感觉到不自在,他总喜欢故意在佳佳面前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来招惹她发笑。他用了三十六分钟零二十八秒终于做完了试卷,然后两人一起收拾好东西去讲台交了试卷。

监考老师翻找了一会,同样的交给他俩各一张那种卡片。

一张塑封过的浅蓝色硬卡纸,上面贴着常歌的照片,这张还是许多年前在单位办证件时拍的,那时候的常歌没有现在这么瘦,头发也很短,笑的也很不自在。

姓名:常歌

单位:明日之星幼儿园

岗位:消防安全管理人

编号:1035053

下面的发证日期就是今天——十一月三号。

让常歌笑出来的是最下面还有一行字——有效期贰年。这意味着两年之后如果还需要这个证件,就必须要再交一次钱,再考一次试,再做一次同样无聊的事。当然不可能交一次钱就管一辈子吧,你让人家喝西北风吗?而且还把二字写成繁体字,可以降低被涂改的风险,考虑的实在是太周到了。整个培训考试的过程都是假的,但是偏偏要防止证件作假,这真是滑稽极了。我们一定要永不停息的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给人家,人家才能吃到脑满肠肥。政府不养老,我们养政府,这是我们的义务。父母官并不是父母,养人的一方才是父母,被养的一方是什么呢?

卡片背面庄严的印着消防队的警徽,下面写着“消防安全培训合格证”,塑封上还盖了钢印。

“就这么个玩意,六百块钱。”回去的时候,常歌不无感慨。不过也好,至少结束了一件事情。

本来打算先回一趟幼儿园,等孩子都被接走之后再回家,但是半路上种人打来电话说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要一起吃烧烤。常歌让佳佳给小东北打了个电话,要她守到最后没人了再走,然后挑了个人少的地段调转车头径直往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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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人说的地方就在常歌家旁边。历来都是这样,常歌的朋友都喜欢到常歌家喝酒,不是在他家,就是在他家附近。所以常歌和佳佳回到家停好车,就先去烧烤摊等种人了。

种人却是和朕一起来的。

那就不难理解了,种人只是爱喝酒,至于吃什么都不重要。朕却是非常爱吃烧烤的,既然种人会主动提出吃烧烤,那朕也一起来了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既然朕来了,那么负责点单的工作就自然让吃货朕来做了。

“难道不能先点好吗?难道不能让朕坐下就吃吗?”朕一边看着菜单一边抱怨着。

“你怪他吧。”常歌指着种人的鼻子说,“这家伙神神秘秘的,没给我说你要来。”

种人笑的很猥琐:“我故意不说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喜个屁,你带来了最能吃的还有什么好喜的。”

“我带他来是为了结账的。”种人拍着朕的肩膀非常得意。

“对,今天朕请客。”朕点好了单,掏出烟来分给常歌和种人,“朕弄到个好玩意,心情特别爽,今天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佳佳的眼睛立刻亮了:“什么好玩意?快拿出来看看。”

朕把手指放在嘴巴,故作神秘的说:“给你看了可不要到处乱说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佳佳的面前。

那是一块小小的白玉挂件,利用原料的形状雕成了手持净瓶脚踩莲花的观音。

常歌和佳佳都不懂这类东西,看不出值多少钱。

“应该把塞班也叫来的,”常歌发表了意见,“那家伙懂这玩意。”

佳佳却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朕立刻就卖起了关子:“就不告诉你。”

“是学生家长送给姚老师的吧。”常歌淡淡的说。

姚老师就是朕的老婆,是市内某小学的老师。在我们这个社会的教育体制之下,学生家长给老师送礼简直比活人要呼吸空气还要正常的多,如果不给老师送礼,家长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去面对东升西落的太阳。所以朕和姚老师这一对,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最值得羡慕的。姚老师在学校工作,朕在派出所工作,这简直就是别人轮回三千次也摊不上的好命。

“也不能算是送的。”朕抽了一口烟,款款道明缘由,“这个学生的妈呢,就在花鸟市场卖玉器。好几次了,她非要送我媳妇一件,我媳妇一直都没好意思要。我就给媳妇说:‘不要白不要,你不要她还不好意思呢。要,必须得要。’于是昨天我媳妇就去了她店里,她就给了这个。不过也没好意思白拿,对方死活不要钱,我媳妇硬塞,都快打起来了,最后收了三百块钱。”

“给钱是对的,你给了钱她肯定不好意思,下次还会送。再送再给钱。”种人这方面就比常歌要明白的多。

朕摸着种人的头不断的夸奖他:“这小伙子怎么这么聪明呢?我就是这么教我媳妇的。”

“他是躲在你家床底下偷听到的。”常歌面不改色的说。

“那这个到底值多少钱?”佳佳好奇的问。

朕用手指搓着观音菩萨的脸和胸部,掩饰不住得意的神情:“我今天下午特意跑出去一趟,问了几家卖玉器的店,都说这个至少要值两千块钱。”

第十八章

吃烧烤的时候必须要喝扎啤才会更有感觉。

整整一大杯冰冰凉爽歪歪的扎啤喝下肚之后,大家都开始感觉身体变轻了,所有的疲劳和烦恼也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眼睛也不由的开始发亮。

“老板,这桌加火!”朕转过头对着烧烤摊的老板喊了一嗓子,“再来三扎啤酒!”

老板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过了一小会儿,一个歪着嘴歪着脑袋的中年女人就端着三大杯满满的扎啤放到了他们桌子上,接着又有一个斜眼散视走路都不成直线的老头子端着一铲烧的红红的木炭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然后几个人提心吊胆的把身子尽量向后远离桌子,瞪大眼睛看着他颤抖着把木炭倒进了桌子上的烧烤炉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去他媳妇的,刚才我真怕他把木炭都倒在我身上了。”种人一直等到添木炭的老头子走远了,这才心有余悸的发表意见:“这里的服务员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太吓人了吧。”

“雇这样的人多省钱啊。”佳佳在几串羊排里挑了一串最大的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心满意足的搓着手,“雇这样的人,一天只需要管两顿饭就可以了,给两个烧饼下碗面加一点咸菜把他们喂饱了就行,一分钱都不用给,而且还能给他们的家人省去好多好多麻烦。”

朕坐直身子仔细的环视了一圈,然后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老板真是太牛了,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傻子?”

确实,这里除了老板两口子和两个打下手的小伙子,其他打杂的里面没有一个是正常人,无论是端盘子洗碗扫地的还是添菜加火收拾桌子的,清一色全部是智力有缺陷手脚不灵便的。这种场面看起来确实是很滑稽,其实却是可笑又可悲。他们迈着蹒跚的步伐走来走去忙活着的时候,他们自己并不感觉悲哀,或者是他们并没有感受悲哀的能力,但最起码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那你们幼儿园也全换成这种人算了,那保证再不会亏钱了。”种人拍着桌子窃笑着。

“那是作死的。”朕像种人拍着桌子一样拍着种人的腿,“等你半身不遂的时候,我就找个这样的人来看护你,保证两天不到就把你弄死了。”

常歌把一块脆骨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扫了一眼四周,悠悠然的说:“可别小瞧别人哦,指不定这里面就有几个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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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端上来的三扎啤酒很快就都下去了一大半,大脑在酒精的刺激下已经进入了兴奋状态。这种时候好像讲出什么话都不会有任何压力。

种人忽然神秘兮兮又猥猥琐琐的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然后把手拢在嘴巴边小声的说:“我给你们说个丢脸的事……”然后又猥琐的笑了一阵才接着说:“告诉你们,我,上个月,中标了。”

本来一直和种人挨着坐的朕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种人的鼻子大声骂了起来:“去去去,有梅毒的人给我滚远点!”朕的声音大到整个烧烤摊的人都能听的到,幸好每一桌都喝到了兴头上,吵吵嚷嚷的都聊的正投机,没有人去留意他在说什么。

种人的脸都憋红了,不停的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朕不要声张,朕却偏偏不依不饶,指着他对周围的人嚷嚷:“大家都注意了啊!这个人有梅毒!这个人有梅毒!”。常歌和佳佳这个时候已经笑的趴到了桌子上。

喝醉酒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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