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努力的在记忆中搜寻了半天,最后挑了一个毫不新鲜的讲了起来:“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前和同学约定,我晚上把作业做完他来我家抄,但是晚上却下起了雨,下的很大。我写完作业就一直在等他,他一直都没来,我就冒着大雨跑了好几里路,把作业送到了他家。”
“然后呢?”程程托着腮帮问。
“然后就没了。”常歌收起了记忆,缓缓的闭上眼睛,“我跑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把作业写完了,我就回家了,就这样。”
程程笑了起来:“你觉得这就是讲信用?”
“这不是讲信用是什么?”常歌懒洋洋的问。
“这叫不懂变通,这叫死心眼死脑筋。”程程握起拳头准备在常歌的脑袋上打一下,瞅了瞅常歌紧闭的眼睛又放下了手,然后开始不停笑,笑的就像一只要下蛋的母鸡。
“也许吧,不过那样做了,心里会觉得踏实。”常歌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嘴巴也懒得再张开了。
“No,no,不是指送作业那件事。”程程又晃起了手指,只可惜常歌闭着眼睛没有看见。
常歌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低声咕哝着:“那是哪件事?”
“是这件事,你这头猪。”程程忽然伸出四根手指扒开了常歌的两只眼睛,一字字说,“免费入园并不是你的主意,你只是做了重新收费的决定,从始至终不是一个人定的计划,所以这完全不能算是你失信了,懂吗?”
“懂了。”尽管眼皮被扒开了,常歌还是努力的往上翻白眼不去看程程。
程程咯咯笑了起来,又说:“那就笑一个。”
常歌翻着白眼笑了一下,程程马上就把肚子笑疼了。
“你真是个怪人。”笑完之后,程程得出了结论。
常歌终于睁开了眼睛,苦笑着说:“你也是个怪人。”
程程瞪起了眼睛:“我哪里怪了?我可是个正常人。”
“不爱睡午觉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常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把香烟掏了出来,看了一眼程程只好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去外面抽。
“你就在这里抽吧,今天我特赦你。”程程一伸手就按住了常歌的肩膀,“这里是大厅不是办公室,空间够大,我就赦你无罪好了,大烟鬼。”
常歌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刚准备抽烟就立刻装了回去。
因为大门外突然停下一辆非常气派的车牌为WJ开头的黑色丰田霸道SUV。
“真了不得,车震的好玩意儿。”常歌又叹了一口气,嘀咕着站起身来。
霸道的车门打开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干部走下车来,一身笔挺的军绿色制服束缚着高傲的胸脯,左胸上几个花花绿绿像是口香糖棒棒糖一样的奖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程程悄悄问常歌:“要不要上去把你老婆叫下来?”
常歌摸着鼻子还没拿定主意,紧随在女干部身侧的副官已经毕恭毕敬的推开了玻璃门,一股摄人心魄的凌人之气随着晚秋的抑郁空气一拥而入,顿时就把常歌的脚步牢牢固定在了地板上。
常歌还没想好怎么称呼对方,女干部就很傲慢的对常歌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丝如果没有那道弧度你绝对不会认为她在笑的微笑。
常歌只好报以灿烂的一笑,一瞬间就解开了大厅中的阴郁,如同初夏的艳阳照进了这深秋午后的大厅。
千年冰封的浮雕却被轻轻柔柔的阳光所消融,女干部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了两个字:“检查。”
其实你说罚款不是更直接?
常歌很优雅的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就像是一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贵族。
女干部又皱了皱眉头,背负双手昂首阔步的走进了最近的音乐教室。
常歌从来没有倒背双手的习惯,只是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的跟了进去。
副官跟在女干部身后,程程跟在常歌身后。
女干部昂着头打量了一圈音乐教室的摆设,目光在钢琴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就转向卫生间与音乐教室之间的那扇窗子。
你要尿尿么?
常歌打量了一下女干部紧绷绷的制服,似乎没看出口袋里有装纸,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口袋,这两天拉肚子,一直都装着足够多的卫生纸。
你若没带,我可以借给你,不用还。
女干部开口了,却不是要尿尿:“灭……”
“灭火器在门后面。”常歌把门关上一半,就露出了门后两个红彤彤的干粉式灭火器。
女干部点点头,又说:“压……”
“压力全部都在1。2MPa左右。”常歌提起一支灭火器,指了指压力表上的指针。
女干部又点点头:“每……”
“每间屋都有两个。”常歌放回灭火器的速度比说话的速度还快。
女干部皱着眉头走回了大厅。
这女干部到底是什么军衔,常歌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记得佳佳说过消防队换了个胸部挺大的女参谋长,应该就是她。
胸围、军衔和座驾,是不是相辅相成的?
女干部开始向楼上走去,常歌走在后面,发现女干部的屁股倒是蛮好看的,又圆又翘,绷在厚厚的裤子里却看不出穿的是平角内内、无痕内内还是丁字内内,或者啥内内都没穿。
与男干部相比,女干部的优势就是,可以集干部与干部活动中心于一身。
女干部在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拐角停了下来,指着墙壁上的消防栓箱说:“这……”
“这个原本就有,一直就在这墙上。”常歌走了过去。
女干部点点头,又指着消防栓箱的边角说:“这……”
“这是为了防止碰到小家伙们的脑袋,所以我把边角都包了一层塑料泡沫。”常歌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知道这是易燃品,如果你要求,我会立刻拆下来。”
女干部看了看常歌,嘴角又露出一丝不期然的笑意,伸出一个指头敲着消防栓箱的玻璃说:“这……”
“这个我会用,我在你们消防队培训过,我有证。”常歌又笑了,又一次消融了冰雪。
女干部只好把例行检查继续下去,抬步往二楼走去,又一次对常歌展示出漂亮的屁股。
女干部的眼睛转向右侧的时候,常歌就已做好了准备,女干部刚一开口:“那……”常歌马上就接了过去:“那就是消防通道,后面是一条走廊。”
女干部说:“走……”
“走廊有楼梯,直通后面的大院。”反正肯定会罚款,常歌豁出去了。我就不让你爽,你刚开始有感觉我就射。
女干部看向关着门的教室说:“那……”
“那两间教室都在睡觉,你要检查我就把她们叫醒。”常歌边说边走到教室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
女干部刚说:“不……”
常歌马上就放下了手:“OK。”
女干部的气势似乎不像刚进来时那么高昂了,背着手慢慢走进另一间开着门的教室。
例行检查的意思就是,明明已经检查过了几百遍,还是要从头到尾全部检查一遍。
很多事都是这样。
譬如,办事。
女干部已经快办完了,在教室里仔细办了一圈,指着小朋友们的塑料桌说:“桌……”
“桌子是防火塑料,加过阻燃剂的。”常歌拍了拍教室门说,“门是防火门,柜子也是防火板的。”
女干部又向窗户走过去:“窗……”
“窗户是塑钢的,塑钢不会燃烧,遇高温只会变形,”常歌看着女干部笑了起来,问,“对不对?”
除了进门时说的一句“检查”,女干部终于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对。”
例行检查和办事的区别就在于,例行检查的高_潮总是出现在例行检查之后。
女干部拿着那张明明就是她们所发的《建设工程消防设计备案检查材料受理凭证》问常歌:“这是谁发给你的?”
常歌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强忍着不要笑出来的程程,一脸讶异的说:“就是你们消防队发的啊。”
或许女干部终于能正常讲话了一下子还不能适应,愣了一下才纠正说:“是谁告诉你这个能代替《消防许可证》的?”
常歌更讶异了:“就是给我这个的人说的啊。”
女干部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副官,皱起了眉头:“是哪一个?”
“我哪认识啊?”常歌两手一摊,反正也不过是换了个体位。刚刚是常歌在上面,现在换成女干部在上面了,就算在下面也是可以主动的,所以常歌就补充了一句,“我要是认识消防队的人,办个证也就不会这么难了。”
“没证就尽快去办,过几天会给你下罚款通知的。”女干部委婉的解释完“检查”的含义之后,就带着面无表情像是充气娃娃一样的副官走了。
常歌一直把女干部和副官送出大门口,又目送着丰田霸道绝尘远去,才点起香烟狠狠的抽了一口。
程程一直憋到现在,终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常歌莫名其妙的看向程程,恰好吐出一口烟,恰好全喷到了程程的脸上,恰好被程程全部吸了进去。
程程边笑边咳嗽,差一点就把肺咳出来了。
常歌万分歉意,一边轻轻拍打着程程的后背一边抱歉的说:“对不起啊小红,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放眼看去,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到处都是,无一例外。
拥堵在交通路口等待绿灯的汽车拼命的按着喇叭,那声音就仿佛是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鸟与星期二的女人们,尖锐且刺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鼻子总是发痒,好像有无数食尸的小虫不断的钻入鼻孔,让人心烦意乱。
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腋下黏黏的很不舒服。
鞋子里似乎进了沙子,每走一步都会磨到脚掌,有点疼。
不过鞋带绑的有点复杂,懒得再解开。
随它去吧。
淡绿色的盲道铺设在粉色的人行道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片乐高积木,却没有孩童在上面堆积童年,更没有一个盲人在上面行走。路边的花岗岩墙壁上涂满了乱七八糟的符号文字,有示爱有诅咒还有包小姐。
柏油路被焦躁不安的的轮胎碾磨的漆黑发亮,却不知磨灭了多少人的勇气,高高的大厦骄傲的挺立在街道两旁,支撑起多少人的希望又压垮了多少人的信心。
天空灰蒙蒙的,城市也灰蒙蒙的,灰蒙蒙的颜色交融在一起,把所有人的心紧紧包裹在这烦躁的城市中,令每一个人只有目标却看不清方向,令每一颗心在这繁华中迷失沉_沦。(这也是敏感词?起点是xx)
抬起头看看,原本以为天空中灰蒙蒙的是云。
却不是。
是沙。
铺天盖地的沙遮挡住天空,哪里是东南西北?
不知道。
谁会知道呢?
谁又会在意呢?
都不重要。
人群涌动,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和男人身上的臭汗味混在一起,有些气闷。
沙把天空压得低低的,更加气闷。
肚子忽然饿了,很饿很饿。
路边有一家小面馆,常歌就走了进去。
面馆里没有客人,一个都没有。
柜台后只有一个女孩在对着账本在不停的按计算器。
“我要一碗面,牛肉面,小碗的加一个鸡蛋,多放辣椒。”常歌用手指敲打着柜台对女孩说。
女孩回过头来,肤色黝黑又矮又瘦,却是肯德基。
常歌有些诧异,肯德基却很淡然的说:“是你要吃面?”
“是,肚子饿了。”常歌感觉很不自在,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肯德基冷冷的说:“这里不欢迎你。”
常歌怔了怔,尴尬的笑了起来:“你们现在,可好么?”
“我们好的很,不需要你操心。”一个女孩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从里间走出来,正是麦当劳。
“请你出去。”肯德基对常歌挥了一下手,就转过身继续算账。
常歌又摸了摸鼻子,心下歉然,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快滚出去,没用的废物!”麦当劳冷笑着,突然把手中的一大碗面向常歌劈头丢了过来,热热的面汤冒着团团蒸汽,就像是一颗炸弹。
常歌只好飞快的逃出面馆,站在路边缓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沙。
沙并不厚,薄薄的一层,混沌不清的漂浮在头顶上,正在慢慢的变化形状,却总是不能形成具体的图案,就像是变幻莫测的命运,无从揣摩。
天空中为什么会有沙呢?
似乎没有人在乎。
黑压压的人群依旧穿梭不息,无情的践踏着街道,就如同在践踏各自的梦想,踢起的尘埃迷住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路边有个地摊,摆摊的是个穿短裙的女孩,一直低垂着头望着过来过往的脚步,数着扬起的灰尘。
地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玻璃制品,小猪小狗小鹿小兔子小鱼小杯子小罐子小汽车,亮晶晶的,在灰蒙蒙的尘埃中闪烁出梦想般的光辉。
一握就碎的光辉。
常歌想了想就蹲下身去,打算挑选梦想。
选哪个呢?
常歌不知道,完全无从着手。
似乎每一个都很好看,每一个都很想要,但却又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常歌并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至少有十几年不曾知道了,不由的为难起来。
常歌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挑一个。
或许,可以挑一个带回去,带给自己,童年的自己。
童年的自己一定会很高兴。
这真是个绝好的主意,简直绝妙至极。
那就挑一双翅膀好了,一双被折断的翅膀。
常歌低下头,在一堆玻璃玩具中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小猪小狗小鹿小兔子小鱼小杯子小罐子小汽车,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翅膀。
常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鼻子问短裙女孩:“请问,有没有翅膀?”
“有的,很巧,恰好今天有一双新翅膀。”短裙女孩笑了,轻轻撩起了短裙,纯白的小裤裤旁露出两片洁白的护翼。
常歌怔住了。
卫生巾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眯到了一起,脸上的小痘痘也挤作一团:“你不就是喜欢看吗?”
“不,我不是故意看的,真是对不起。”常歌跳了起来,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但你已经看过了,不能让你白看。”卫生巾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剪刀,狠狠的向常歌的眼睛扎过来,“我要挖掉你那双讨厌的贼眼睛!”
常歌一言不发,转过身拔腿就跑。
一辆公交车正好停了下来,常歌想都没想就跳了上去,公交车立刻就撇开卫生巾驶远了。
公交司机说话的声音又尖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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