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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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语-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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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体系继续运行下去,就只能不断的提高交纳金额和推迟退休年龄,而且我相信以后很有可能会开放二胎政策以增加将来缴纳这玩意儿的人数。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劫贫济富,说它是‘庞氏骗局’都是高抬了它,‘庞氏骗局’也都是自愿交钱,在这个体制内却是强制的,你不交很快就会有人来查你水表。但你交了,也不过是给一部分人的吃喝嫖赌包二奶埋单罢了。”

“那我们也不交了。”肯德基和麦当劳终于想通了,高高兴兴的上楼去了。

常歌觉得又做了一件好事,又帮助了两个迷途的羔羊,不由的洋洋自得,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烟。本来一直趴在桌子上迷糊着小东北忽然冷不防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香烟,然后在烟灰缸里狠狠的碾灭。

“哼。”小东北看都没看常歌一眼,趴下去继续迷糊起来。

第六十五章

常歌交给佳佳的任务是每个礼拜都跑一趟消防队和防疫站,每个礼拜都给茅老板打一次电话,但是得到的结果却一直都是相同的——消防队一直没有回复任何消息,防疫站一直没有时间来检查,茅老板一直说他很忙,每次说的都是一样的话:“下个礼拜一定,下个礼拜一定去,一定一定。”

“他这样能一直说到他自己入土为安。”常歌每次也是同样的结论。

“不过今天消防队那边有动静了。”佳佳一边说着一边把冰凉的手伸到了常歌的脖子里,“消防队让我们去新区的办公大楼办手续。”

“新区?新区在哪里?”常歌使劲的缩起脖子竭力的避免佳佳的手伸得太深。

“在市区东南,大概有二十多里路吧,开车去应该十几分钟就能到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方面虽然常歌是白痴,但是佳佳却知道的挺清楚。两个人虽不是绝配,却也能很好的互补,人生中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共同面对,各人自然的担负起自己善于处理的部分,久而久之就有了一种相互依赖的感情。

最后还是佳佳赢了。佳佳终于把整只手都插进了常歌的领口里,等到手慢慢的被常歌的体温暖热乎了,就下意识的仔细摸了摸,抽出来的时候顺便帮常歌从后背上取出一根掉落的头发。

“你也不嫌痒吗?大木疙瘩。”佳佳扔掉了头发又拍了一下常歌的脑袋。

常歌整理好领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下午再去吧,吃完中午饭再去,吃饱了肚子才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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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一直等到一点半,算来各个部门差不多都已经上班了,佳佳的午觉也差不多睡足了,常歌就叫醒了佳佳准备出发。发动汽车的时候,常歌发现油量表已经快到达红线了,就先把车开进了幼儿园附近的加油站。

排在一辆三菱小面包车后面等待加油的时候,一贯对各项物价变化都极少留意的常歌无意中看了一眼加油机上的液晶显示盘,赫然发现93号汽油的价格已经快接近七块钱了。

轮到常歌加油的时候,常歌叹着气感慨的对佳佳说:“咱们刚把车提出4S店的时候,不是先到加油站加油的么?我记得当时的油价好像也就五块多一点。”

“那都多少年了,差不多有五年了吧?我听说二月份还要往上大调一次呢。”佳佳说,“咱家的房子买的时候也只不过一千二一平方,现在都涨到六七千了,现在什么不涨价啊!”

“什么都涨,就只有工资不涨。”常歌叹息着,手指又开始敲打方向盘。

三环路以内一如既往的拥堵不堪,也不分是休息日还是上班日,白天无论在什么时间,大街上到处都是多如蛆虫的人群和一辆辆像是移动着的棺材的汽车,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臭肉,吸引着数之不尽的食腐动物在上面蠢蠢的蠕动。一旦临近深夜,街上又会忽然冷清下来,所有的蛆虫蝼蚁都不约而同的返回了自己温暖舒适的巢穴,棺材也都停进了各自的墓穴,整个世界又变得像是一块寂静的坟地,悄无声息的等待着下一个日出的来临。

尽管一月初的阳光没有丝毫的暖意,在整个穿越二环和三环的过程中,常歌还是被多如恒河沙数的车流挤出了一身汗,搞的每次看到交警的时候常歌都难免会琢磨:这些戴着白帽子白手套穿着黄马甲的家伙们到底是湿婆还是梵天还是毗湿奴呢?既然拥堵、争抢、自私、毫不礼让是我们的信仰,那么我们岂非就是恒河中的信徒?

离开了三环路,翻过高架桥后视线豁然开阔。

柏油路上的车辆忽然减少了许多,倒显得路面一下子变宽了,常歌忍不住都想把车横过来开才过瘾。远处的旷野中林立着无数参差不齐宏伟壮观的大烟囱,有哥特式、古罗马式、巴洛克式、拜占庭式还有洛可可式,如同新时代的文艺复兴,一张张死气沉沉的大嘴肆无忌惮的向着辽阔的天空喷吐着各种各样有害的气体。

穿过一条斑马线,路边闪过一个解除限速的标示牌,和路上的其他车辆一样,常歌不由的深踏下了油门踏板。时速表刚刚指到六十公里的时候,前方的双黄线上突然横过一辆拉满五六米长的铝合金材料的电动三轮车,骑车的人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就大模大样的开始横穿快车道。常歌一边把刹车踏板死死的踩住一边死命的按着喇叭,那人却好像是聋子一样根本就没听到汽车的喇叭声和轮胎尖锐的刹车声,完全无动于衷悠闲从容,既没有转头看一眼也没有改变行进的方向。太近也太突然了,刹车肯定是刹不住了,那三轮车拉的铝合金也太长了,完全占据了黄线两侧的车道,向左打方向也避无可避,而右边车道的一辆宝马车也正在减速,往右也已经没有变道的余地了。常歌再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了,立即轰了一脚空油,硬生生的把变速杆推进了一档,车身顿时就像是被一百头大象在后面拖住了一样狠狠的挫了一下。千钧一发之际,三轮车终于反应过来了,惊慌失措的一下将车把拧到左边,右边的宝马车往右靠了一点,常歌的车头紧贴着三轮车,顺着三轮车转动的方向从宝马车让出的空隙中堪堪的擦过了这场灾难。

佳佳还在惊魂未定,常歌却笑了起来,不无嘲讽的说:“我一点儿都不在意撞死那个家伙,我只是可惜那一车在通货膨胀下产能过剩的铝合金。”

佳佳回过神来之后就开始不住口的骂那骑三轮车的人,常歌忍不住哈哈大笑。

车轮不断的向前滚动着,路两旁的电线杆不断的向后退去。等到路边的绿树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一潭碧水赫然跃入眼帘。

“这就是新区的卧龙湖,以前好像是个水库。”出门在外的时候佳佳就是常歌的导游解说。

常歌不由的放缓了车速放眼望去,只见那湖迤逦远山迢递云天,磅礴浩瀚缥缈旖旎。滩头阡陌交错曲径蜿蜒,水边回澜拍岸轻舟系畔,清波涟漪游鳞跃,柔风乍起白鹭啼。湖心散落着几点沙洲,草木郁郁,隐现楼榭亭台。对岸水天一线,流彩荡漾霞气氤氲,青山绵连倒影入水,宛如一条几欲破空而起翻云覆雨的巨龙。历遍青山绿水,看尽野草闲花,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好一片水木清华湖光山色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大好风景。

只可惜这一切全都是人造的。

佳佳兴致勃勃的掏出手机在网上找到了一副卧龙湖的地图,常歌瞥了一眼,地图上那湖的形状就像是一颗斗志昂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小蝌蚪”。

前面有大便!

政府不计成本的盲目扩张大建新城,不顾一切的招商引资,疯狂的搞房地产,只为了拉动GDP上升,从而提高自己的政绩。缺乏常识、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急功近利的造城运动正逐渐的把所有保护性的东西变成开发性的,展示性的变成经营性的,公益性的变成私有性的。政府不以人口和产业作为支撑,利欲熏心,闭着眼睛一味的投入巨额资金,把城市的经营最终变成了最炙手可热最暴利的卖地行为,最后还是要我们来埋单。

我们生存的世界早已远离了我们最原始的栖息地,我们身边的一切值得留恋的东西都正在被人工化、城市化、商业化的脚步逐一蚕食。

曾几何时,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已经逐渐消失。

曾几何时,我们最高贵的品德已经逐渐沦丧。

世间早已无净土。

常歌一边缓慢的驾驶着汽车一边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脸上不由的又泛起了讥讽的笑容,忽然问佳佳:“你知不知道GDP是什么意思?”

“当然知道啊。”佳佳瞪起了眼睛,得意洋洋的说,“GDP就是Gross_Domestic_Product的缩写嘛,翻译过来就是国内生产总值的意思。”

常歌冷笑着,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那只是台面上的意思,真正的意思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佳佳疑惑不解的问。

常歌眼神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却纵声大笑了起来:“GDP其实是‘干爹胖’的缩写。”

对于别人而言,GDP反应的是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而对于我们而言,GDP反应的却是国家富庶的程度。为了拉动扯蛋的GDP,虚耗了我们数之不尽的血汗,挥霍了我们数之不尽的财富,造就了我们数之不尽的苦难,养肥了数之不尽的干爹,同时还成就了数之不尽的干女儿。在GDP的面前,数之不尽的肥胖的干爹揽着干女儿的盈盈纤腰趋之若鹜,谱写了多少段风花雪月的凄美,演绎了多少回巫山云雨的缠绵,流传下多少出感人膀胱扯人卵蛋催人尿下的爱情故事。

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扯天下之大蛋。

第六十六章

新区果然极新,与烟尘蒙罩的旧城区相比,简直就是一尘不染,干净的就像是太平间。

旧城区因为受原有的地形环境限制难以大幅度改建,新区却是从最初的规划开始就是集中发展,虽然现在还在建设中阶段,但是已经能看得出高楼林立街道纵横的规模了,一派蓬勃繁荣的景象。商业广场、休闲会所、体育馆、公园、酒店、医院、邮政局、银行等等各种公共服务设施都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大部分的设施都还没有完全落成,但是商业化的建筑和居民楼都差不多已经全面竣工了。毕竟什么都可以慢慢来,唯独可以吸金的设施一定要率先完成。

新落成的混凝土建筑在隆冬的寒风中傲然群立,楼体上崭新的玻璃在下午的阳光下反射着斑斓的色彩。柏油路又宽又直,路面上新画的光亮笔直的黄线白线斑马线几乎连一丁点儿车辙鞋印都没有,隔离栏杆上的油漆也新的像是还没干透一样。

从进入新区一直驶到政府的集中办公大楼,路上连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见到,就连建筑工程车和建筑工人都没见到一个。工程似乎已经全都停止了,很多建筑都还罩着保护网搭着脚手架,就丢在寒风中再无人问津了。江苏省的经济重心全部放在了苏南,像这种苏北的三线老城,资金不到位也是理所当然在所难免的。

与脏乱的旧城区相比,这里既整洁又安静。如果旧城区是一片乱坟岗,那么这里就是一片高级公墓。这里就像是一个被战火洗劫后的无人区,现在就算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溜达也保证不会有人看见。

政府的办公大楼也很新,也是既整洁又安静,活像是一座殡仪馆。有关部门的对外办公点全部都集中在了这里,正儿八经的成了一丘之貉一裆之卵一坑之屎。

推开办公大楼明晃晃的大玻璃门,一楼的大厅空空荡荡的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座大陵墓。一块仿佛墓志铭的大牌子孤零零的立在一进门的地方,上面写着“办理各种手续的请上三楼”。

常歌和佳佳转悠了一圈,刚找到楼梯,就看见旁边的电梯正在运行中。既然有电梯,又何必爬楼梯呢?

电梯也崭新的像一口刚漆过的棺材,四壁都光光亮亮的映着两人的影子。环境又干净又舒适,但是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心里非常压抑,常歌和佳佳不由自主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就好像是一对胆战心惊的盗墓者,居然也没在电梯里打闹出洋相。

来到三楼总算看到人了,尽管不多。

整个三楼都是对外办公的,中间一片是空荡荡的等待区,放置着一排排的座椅。四周一圈全部是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筑成的服务台,就像是一张张冰冷的尸体解剖台,又好像是一张张的砧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着社会越来越进步,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划分就越来越明显,我们生来岂不就是任人宰割的么?

服务台也仅有两三个在对外服务,大部分都放着一块“暂停服务”的牌子,常歌认为写成“不为人民服务”更为贴切。

按照消防队的指示,佳佳带着常歌来到了最里面的服务台。服务台后的电脑还开着,桌子上堆着许多文件,却没有人。

“有人吗?请问有没有人?”佳佳对着后面半开着门的办公室喊了一声。

过了半天,一位穿着黑色贴身制服的美女扭着小蛮腰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就像是穿着比基尼走上T台的模特。美女的胸部骄傲的挺立着,挺的紧巴巴的制服都快要爆开了,脸上的粉也搽的很厚,常歌不免担心她不能见风,一见风就怕会刮掉二斤粉。美女的嘴唇涂的也很红,常歌又忍不住担心如果和她接吻肯定会搞得像是吃过死孩子一样。

佳佳报出了幼儿园的名称,又递上了身份证和消防队返还的材料。美女在电脑上核实了半天,然后交给佳佳一叠要填写的表单。常歌一看到这些像是高考试卷的表单脑袋就大了,马上就溜到了等待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悠闲的晃着,留下佳佳一个人在那里填写。

佳佳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询问服务台的美女,美女却爱理不理的很不耐烦。常歌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关部门的这些美女们一个个都这么傲慢,目高于顶胸高于颈,全部都斜着眼睛看人,脑袋都仰得比天还高,也不怕把胸部扯变形了。

好不容易佳佳才把那一叠表单全部填写完毕,美女漫不经心的接过去,开始对着电脑慢条斯理的操作起来。这位美女比消防队服务窗口的那个黑菊花还磨蹭,好像很爱惜新涂的指甲油,只用一根中指在那点啊点的。常歌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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