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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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语-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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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绝对与不绝对,也只仅仅是指相对而言。一件事相对于某件事可能是绝对的,但是相对于另外的事情可能又会是不绝对的,所以我们不必去纠结于有没有绝对的存在。既然有不绝对的存在,那么相对于不绝对而言,我们就很难否定绝对的存在。

这正如每个人毕生所追求的爱情。

每个人都会幻想最浪漫的爱情,都会沉浸于眼前的山盟海誓地老天荒矢志不渝儿女情长之中,总是会忽略将来必须要承受的平淡与冷漠。白发苍苍的时候手拉着手一起看晚霞也是一种浪漫,平平淡淡的浪漫。而所谓的长相厮守,其实并非浪漫。在大多数时候,长相厮守其实只不过是尽力而为之的平淡罢了。

爱情正如酒,倘若保存不当,最终就会变得淡而无味,甚至比水还要难喝。如果精心贮存,则会越发变得香醇可口。但是无论多么香醇的美酒,也经不起激情的燃烧,即便是燃烧的时候酒香四溢,燃烧过后甚至连淡而无味的水也不会剩下。或许会存在永恒的爱情,却绝不会存在永恒的激情。

这即是绝对。

无论是相见恨晚的相逢还是突如其来的邂逅,无论是柔肠寸断的分离还是的始终乱弃的背叛,想象中的爱情总是要比现实美丽的多。爱如是,恨亦如是。

相爱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爱的多深,深入骨髓深入灵魂深入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但是终归有一天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才会陡然惊觉,原来爱是那么的浅,浅到你只能重返梦里去回味。

这并非是爱情的错,也不是时间的错。时间能够证明爱情的长久,同时也能够把一切都化为乌有,让你万念俱灰。在爱情面前,我们有时会假装幸福,其实只是害怕被别人看到自己内心的伤痛。我们亦会故作坚强,但那也只是为了隐藏自己内心的软弱。

两个人从陌生变为熟悉,又从熟悉变得陌生,这只是爱情和时间的游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可能会因为偶然的相逢,在一瞬间即会相爱,在一瞬间即会相拥相吻几尽缠绵,又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分手,形同陌路。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不断的与陌生人相识相熟,又不断的与熟悉的人疏远。

这即是不绝对。

爱会让人产生安全感,沉浸在爱情里面,会让人感觉安心又满足,温馨又幸福。但恰恰就是这种安全感的存在反而会让人没有安全感。因为爱,才会有安全感,而正因为爱的深才会害怕失去,怕失去的感觉总会让人不安。越是害怕失去的就越容易失去,越是梦想得到的就越容易失之交臂,造化总是喜欢作弄凡人。所以有时候我们只能放手,虽然放手很难,但却是唯一的选择。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百转千回欲罢不能的爱情。

无论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还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无论你爱的多深多美多甜多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有一天你会忽然发现,那个你曾坚信会对你永远不离不弃始终如一的人虽然近在咫尺,却早已远在天涯,心贴着心也再听不到对方的心跳声了。无论爱的多么死去活来不死不休,到最后总是难免会在悄无声息中卸下帷幕。茫茫人海之中,无论是因为偶然或是缘分相聚的我们,最后总是逃不过伤感离别的结局。

谁能说得清这是绝对还是不绝对?

所以常歌从来也不会考虑的太远,因为常歌认为世界上唯一不变的绝对,就是变。

生、住、异、灭都是无常,都有因缘,有因就必有果。因总是随时随地在变化,所以果就永远也不能确定。

因为事情总是在发生着改变,所以结果永远都不会有绝对。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人算总是不如天算。无论你计划得再怎么周全详尽步步为营,到头来面对种种意想不到的变化时,难免还是会措手不及。你认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很可能偏偏就发生在你的眼前。

所以真实存在的绝对只有过去和现在,我们不必抱着太多的幻想和憧憬去面对未来,我们应该平心静气胸怀坦然的接受正在发生的一切。

世界在变,人也在变,你在变,我也在变,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不应该为未来而活着。

也正因为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又如何确定明天是“变”呢?这本就是矛盾的存在,本就没办法说清楚是绝对还是不绝对。

恰恰正因为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才更应该为明天而努力。

常歌恰恰是个对这些乱七八糟夹缠不清很难理解的相对绝对无常无我的概念有着极深刻的体会的人。

事无巨细,悉究本末。世间无论什么事,归根结底,最终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譬如说,大便。

从常歌学会自己擦屁股以来,常歌就保持着一起床就大便的习惯。或者说,是大便们一直保持着当常歌一睁开眼就蜂拥而至的规律。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三十年来从未改变过,这似乎成为了一种绝对。

但是现在不是了。

自从几个月前幼儿园开始正常营业,常歌都会每天起床之后按照三十年来的习惯首先在马桶上坐上二十分钟,抽着烟看着书等待着轻松愉快的时刻到来,但偏偏每次都是虚度光阴白耗时间。

尽管每天早上常歌都会孜孜不倦的怀着无限期盼在马桶上坐二十分钟,但是大便们总是会姗姗来迟,总是要等到上午九点之后才突然的不期而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常歌又是个极不善于改变习惯的人,每次都难免会手忙脚乱,几个月来也没能适应这种改变。

常歌的性格又决定了他是个极不喜欢在家里以外的地方上厕所的人,但是面对着严酷的现实,常歌也只能妥协。还好常歌虽然固执却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每次都会挑选最里面的位置,这样好歹能保留下一息尚存的安心。正如小橘子常说的“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尽管她一次也没就过,所以常歌也不妨说“屎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屎。”

尽管在外面的厕所大便也并非什么苦不堪言的事情,但是毕竟再也没办法在冲马桶的时候对着大便说“拜拜”了,这不免总是让常歌感觉有点怅然遗憾。

人生岂非处处有遗憾?

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语文老师出的题目是写出三个“尸”字头的字,当全班所有的同学都还在“届、屋、屈、尺、层”这些字中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常歌第一个就写完了。常歌永远都记得语文老师看到他第一个完成之后欣慰赞许的表情,更不会忘记当她拿起常歌的作业本看到“屎、尿、屁”三个大字的时候表情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的情形。其实常歌当时已经很给语文老师留面子了,常歌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思量再三之后才没有写下另外三个字以示讽刺。

站在黑黝黝的角落里系着皮带,回忆起往事,常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脚步踢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从明亮的外面走进来撒尿,忽然看到了站在光线幽黑处的常歌,马上就叫了起来:“这是男厕所!你女的跑错厕所了!”

这种事情也遇到过好多次了,所以常歌一点儿也不紧张,既没解释也不分辩,一句话都没说,休闲自得的整理好裤子,然后轻松愉快的走了出来。

走到光亮处的时候,小男孩看到了常歌的脸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咕哝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个女的呢。”

常歌微笑着,就好像是在繁花似锦的庭院中漫步一样,手插在口袋里,施施然的踱出光线昏暗的公共厕所,踱到了冷清清的街上。

常歌还沉浸在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中,低着头边走边踢着路旁的小石子,嘴角还挂着轻松的微笑,一抬头又看见小肚子的妈妈骑着自行车轻盈欢快的迎面而来。

小肚子的妈妈显然误以为常歌是在对她而笑,所以马上就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容,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样子,心花怒放眉目含情的和常歌打了个招呼。常歌一头雾水的看着小肚子的妈妈像阵风一样擦肩而过,接着又像阵风一样在路口一拐弯就不见踪影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

常歌莫名其妙的摸着鼻子,呆呆的站了半天,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最近这几天小肚子的妈妈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出没在幼儿园门口的这条路上。

点上一支烟,常歌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吐向阴沉压抑的天空。

随她去吧,常歌不打算在小肚子的妈妈神出鬼没的问题上纠结,正打算回到幼儿园里去看看报纸,忽然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失火啦!”

第六十九章

对于意外事故,常歌从来都是心如止水处变不惊,淡定的几近缺心眼儿没神经。

记得十几年前有一次,常歌下了夜班正在家里睡觉,楼下的商品房一家卖家用电器的店铺不知道什么原因着火了,整栋楼的人都惊慌失措的逃了下去,生怕会被烧死。爸爸妈妈惊恐万分的不断催促常歌起床快跑,就连爸爸的朋友也跑来家里来叫他,可是常歌觉得世界上实在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睡觉更重要了,对于楼下的着火压根就没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着火的地方远在十万八千公里以外一样,好似“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悠然自在,一副事不关己高枕无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蒙头大睡,居然还做了个好梦。虽然最后证实那只是一场虚惊,火还没烧起来就被扑灭了,事后爸爸妈妈还是不住的骂常歌,常歌却完全不以为然,反而嘲笑他们小题大做大惊小怪。

所以听到有人喊“失火啦”常歌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边抽着烟一边转动着脑袋迅速的确认声音的来源。

是幼儿园斜对面的废品收购站失火的。

废品收购站院子里的废品堆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经营收购站的夫妻俩带着两个儿子此刻正惊慌失措的站在路边大呼小叫,一副天快塌下来的神情。

常歌皱起了眉头,快速的跑了过去。收购站里面堆积的很多都是易燃物,各种纸箱子、塑料泡沫、饮料瓶都是遇火就着的,如果火势真漫延开了后果就不可想象了。虽然幼儿园是在收购站的斜对面,这个季节也不会刮南风,但是危险绝不能完全忽视。常歌虽然生性淡泊,但是却很谨慎。

火势还没有烧起来,大概是因为这些硬纸箱早已经被收购站浇水浸湿透了,所以没有看到明火,浓浓的黑烟也应该是因为燃烧物太潮湿的缘故。

“快打119!”常歌对着收购站的女人喊了一声,又对那男人下了命令,“你快去提水来!”

然后常歌飞快的跑回幼儿园里,先对着办公室里正在玩游戏的大厨喊了一声:“收破烂的那里着火了,快跟我去救火!”然后从音乐教室里拿起一个灭火器就冲了出去。

常歌一边跑一边揪下了保险销上的铅封,又拔掉了销子,一跑到着火的地方就对着浓烟下面喷起了干粉。火压根就没烧起来,没喷几下黑烟就减弱了许多,收购站的男人提了大半桶水跑过来一浇,就连烟也不冒了。女人还没来得及打火警电话,大厨拎着一个灭火器刚跑过来,都还没弄明白灭火器的使用方法。

回过头来,常歌才发现只是这一小会的工夫,看热闹的人就已经围上来十几个了。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几分钟前路上还几乎空无一人,一出事马上就凭空冒出来一群看热闹的。中国人好像就对这种事情最积极。

“没事了。”常歌又露出了一副懒洋洋的讥讽表情,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他说,“幸好发现的早,以后注意安全就好了。”

“万幸,真的是万幸。”收购站的男人惊魂未定的说,然后转过头就去骂他的大儿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乱扔烟头!肯定是你刚才抽完烟扔到这里来的!”

大儿子气急败坏的辩解着说:“不是我扔的,肯定是刚才卖酒瓶的那个人扔的,我的烟头扔到水池里了。”

常歌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淡淡的说:“以后还是尽量多喷点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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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接一盏的街灯发出昏黄的亮光,顺着街道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在远处交汇成一个点。就像是生命中遇到过的每一个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在生命的旅途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交汇点,或许会短暂如昙花一现,交汇过后就渐行渐远各奔东西,又或许会一直陪伴着你共同前行,生死不离休戚与共,直到生命的尽头。

佳佳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悠闲的吃着苹果。

陈同学坐在后座上也在吃着苹果,比佳佳还要悠闲,一边吃一边还在哼哼着“你为什么背着小粗暴”,每次她唱错常歌都会纠正她,但是她偏偏每次都还要唱错。

常歌却一点儿也不悠闲。

这段路平时就经常堵车,到了周末更是堵到水泄不通,放个屁估计都散不出去,从刚才的红绿灯路口右转过来之后就再也挪不动了。

这条路是双车道,在前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路两旁各有一个住宅区,很多车辆都要转弯进小区。刚才经过的那个路口,右转道虽然有两条,但是很多汽车偏偏不提前并好线,左转的非要开到右边的车道来,右转的又偏要跑到左边的车道上去。两个小区的前面还有一个公交车停靠站台,公交车一旦在那里停靠,就势必逼得所有右边车道上的车拼命的往左边车道里挤。好不容易挤过去了,刚刚分成两条道,又马上到了小区的入口,左边车道的车非要向右转,右边车道的车却偏要向左转。

常歌一转过来就毫不犹豫的直接挤进了左边的车道,免得遇到了公交车停靠还要再自找麻烦。遇到这种路况对常歌而言是最痛苦的,因为左脚总是要不停的踩离合器,很多时候还要一直保持着半离合的状态,膝盖上的旧伤毫不姑息的时刻折磨着常歌的神经。

左转的车辆总是要等待对面直行的车辆,所以一过公交车站台左边的车道就被堵死了。常歌故意没有跟随前车太紧,等到右边的车道一出现空隙,常歌立即一转方向盘插了过去。右边的一辆红色的马自达反应稍稍慢了一点儿,没能跟死前面的帕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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