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得焦头烂额,这也是他始终没有去找卢谨欢的原因之一。慕氏是父亲一生的心血,他不能让它毁在自己手里。他起来时,卢谨欢正睡得香甜,他没有叫醒她,独自去浴室冲洗了一下,然后换上衣服下楼。
临走前,他留了一张纸条贴在更衣室的梳妆镜上。
卢谨欢从浴室出来直接进了更衣室,换好衣服她才看到梳妆镜上的纸条,“宝贝儿,我上班了,吻你。”她心里甜蜜蜜的,慕岩苍劲的笔迹力透字背,她甜进了心里。
将纸条当宝贝一样收进梳妆台里的一个铁盒子里,她擦了擦脸,今天正好是周一,她想去学校。还有几周就要交毕业论文了,她要抓紧时间复习,争取取得优异的成绩。
她给慕岩打电话,那边始终未能接通,她没有再打,拿起书名下楼。重新装修过的卧室,连门也换了,再不是之前那种上锁的门,现在这个门需要核对指纹才能开启。
她锁好门,转身下楼。
佣人请她吃早饭,她没什么胃口,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片面包,就再也吃不下了。她起身要走,佣人见状,连忙叫她:“大少夫人,大少爷走前让我提醒你喝药,我已经热好了,你是要带走还是要现在喝?”
卢谨欢想起慕岩昨晚跟她说的,让她调理好自己的身体,要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她脸红了红,说:“我现在喝吧。”
中药很苦,她忍着那股臭味喝了下去,整个胃都在翻天覆地,她捂着嘴,就见佣人拿了一小碟蜜饯过来,她拿起来往嘴里送了一颗,谢过佣人,就往门外走去。
她刚坐上公交车,就听到慕岩打电话过来,那边很安静,她这边很吵,公车上几个大妈在高声的交谈着什么,她要努力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对,我去学校了……嗯,喝了……晚上回来?好……”
她挂了电话,看那几个大妈还在说,原来是在研究股票,说这支票跌了,那支票涨了。突然,一支耳熟的股票蹿进她耳里,她倾耳细听。
“唉,你别说这支股票,我当初看好它,就是因为它是本土的,知根知底,结果一下子给我套住了。”
“我也买了不少,也套得厉害,我家老头子天天骂我。”
“听说前两天还曝出这个公司洗黑钱,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割肉吧,再拖下去,指不定本都捞不回来。”
“……”
“……”
卢谨欢耳中轰隆隆作响,她从来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慕氏洗黑钱,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没有多想,立即蹲到几个大妈前去套消息。
“阿姨,我也买了这支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也好做好割肉的准备。”
大妈看见她长得讨喜,几人七嘴八舌的八卦起来,“就是前几天有财经报道,说慕氏洗黑钱,面临歇业,还有一个什么高官帮忙,也要被双轨了。”
“我说姑娘你买了多少呀,赶紧割肉,否则本都捞不回来,已经连续一周跌停了。”
卢谨欢谢过大妈们的好意相劝,难怪昨晚他眉宇间难掩的疲惫,原来慕氏面临着这样大的危机。她突然不想去学校了,现在能不能毕业对她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要陪着慕岩度过眼下的难关。
………………
情况比卢谨欢想象的要严重的得多,她去公司时,警察正好带慕岩去问话,她站在公司门口,看他跟在两个警察身后,仍是那副倨傲的模样,可是眉宇间还是透露出几分狼狈。
他曾是从部队中走出来的,现在三番五次被请去警局喝茶,他们若是有真凭实据,他甘愿伏法。可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有,偏偏就要把他扣留在警局。
他知道这是阮菁使出的卑劣计策,就是想让董事会的人清楚他的能耐,从而重新挑选经营者。他不知道那笔黑钱是从哪里来,不过他总会追查到,现在暂且让她得瑟,轻敌者,最易露出马脚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卢谨欢会来,他最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卢谨欢呆呆的站在公司门口,她以为传闻只是空穴来风,亲眼目睹慕岩被警察带走,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疾步走过去,可是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低头坐进警车里。
她小跑起来,渐渐的狂奔起来,可是警车拉响警报缓缓驶离她的视线,她追到马路上,看着警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她不能哭,她要坚强。慕岩不肯告诉她,就是怕她担心。他已经焦头烂额了,她不能给他添乱。
她慢慢往回走,这里有个人会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的。她走进公司,刚好遇到陈善峰下楼来,她连忙跑过去叫住他,“陈助理。”
她在公司待了两个月,慕岩最信任的人就是陈善峰。他知道她一切想知道的东西。陈善峰讶异的转过身来,看到卢谨欢,他脸上挂着的客气笑意僵了一下,眼里多了一抹道不明的情绪。
“卢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
卢谨欢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他这样称呼自己有点不对劲,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笑望着他,说:“陈助理,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我很忙。“陈善峰淡漠道。
卢谨欢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敌意来自哪里,但是我扪心自问,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若是忙,那我就长话短说,报纸上报道的都是真的吗?慕氏旗下的股票连续跌停也是真的吗?”
她是真的言简意赅,可是每个问题都是他不能回答的,他双臂环抱在胸前,睥睨着她,“既然卢小姐这么想知道,不妨去问慕总,他没跟你说的事,我同样不能对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卢谨欢有一种错觉,陈善峰说这话时,有着一种与亲密之人分享秘密的兴奋。她皱了皱眉头,“陈助理,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来刺探情报的,我只是想知道情况,我想帮他。”
陈善峰软硬不吃,他依然是那句话,让卢谨欢恨得半死。她知道她这么冲动的来找陈善峰,会引起他的反感。她只是想了解事情到底糟糕成什么样子了,不过看他这样,她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再自取其辱。
“算了,你不想说我不强迫你。”卢谨欢转身就走,求人还不如求己,这是她小时候就总结出来的教训,怎么现在就忘了呢。
陈善峰没料到她这么干脆利落,他以为她会死缠烂打呢。目送她的身影离开,他摇了摇头,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卢谨欢准备回家上网搜索一下,虽然网上的东西大多捕风捉影,但是空穴不来风,人家也不敢乱写。她走出公司大楼,正准备招出租车,一辆沃尔沃停在了她跟前,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卢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白方渝的脸出现在车摇下的车窗空格里,卢谨欢跟她没有什么话说,却依然保持着做人的基本礼貌。
她总共见了白方渝四面,第一面,她跟慕岩出现在学校,第二面,她去学校找她,第三面,她躺在她跟慕岩的床上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第四面就是现在。
她每一次出现都让她讨厌,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白小姐,别来无恙。”
“听说卢小姐的母亲过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遗憾,请卢小姐节哀。”白方渝微笑道,那样子不像是要她节哀,更像是幸灾乐祸。
卢谨欢眯起眼睛,脸色已经十分不悦了,“多谢白小姐的关心,你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
“卢小姐难道不好奇我跟慕岩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吗?”见她要走,白方渝连忙道。
卢谨欢顿住脚步,转身,微笑,“你也知道那是过去发生的,对现在对将来都没有任何意义。白小姐,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自重的人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跟白小姐单独对话,再见。”
卢谨欢不理会她铁青的脸色,转身就走,白方渝气得直喘粗气,她不明白自己在她面前为什么总是那么狼狈,她在她身后叫嚣道:“卢谨欢,你到底凭什么?”
卢谨欢停了停,没有再看她,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凭什么,也许是凭慕岩对她的心意,她就可以打败全世界觊觎着他的女人。“凭慕岩对我的爱,那是你永远都不能再拥有的。”
是的,慕岩曾经喜欢过她,或许还深爱着她,可是现在,他爱的人是她,所以她有绝对的自信面对白方渝的挑衅。
她没有再跟她废话,再度迈开了步伐,招了一辆出租车潇洒离去。
白方渝气得半死,她的手重重的砸在方向盘上,卢谨欢,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你所凭借的爱是多么虚无的东西。
………………
卢谨欢回到慕宅,阮菁先她一步到家,她看着她的车从大门口驶进去,她停了停,打算等她进了静安雅筑,避免尴尬。
阮菁下了车,后面跟着一人,远远看去,好像是保安部部长陆一枭,他手里拿了一个足以装下一个人的大箱子,她皱了皱眉,想要看清楚,结果却看到他在向这边张望,她下意识躲到了围墙后面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安全了,才走出来。走到静安雅筑前,她想起刚才陆一枭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有那个大箱子,她心里好奇,不知不觉就靠近了静安雅筑的花园。
静安雅筑里很安静,下人们好像特意被打发出去了,所以她进去时没人看见。她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客厅没有人,估计去了书房,她想起之前那道不同寻常的声音,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能装人的箱子,诡异的声音,还有阮菁紧张的神情,难道是传说中的地下室藏人?
☆、V21密室里的女人
卢谨欢趴伏着身体,从墙角往书房那边蹭,她紧张得都连呼吸都透着一种紧绷感。以前看电视看到这种情节,她都没觉得得有多紧张,可是现在,她心跳如雷,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口了。
她一步一步靠近,然后微微探出脑袋向书房里张望,窗边厚重的帘子拉了上来,根本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她重重的失望了,心里的好奇折磨着她,令她不甘放弃。
她找了又找,终于找到了一条缝隙。也许是他们情急之下,根本就没来得及好好检查窗帘是否拉紧了。透过那条缝隙,她没办法将书房里所有的摆设尽收眼底,并且视线前面被一排书架挡着。
她记得阮菁书房里的窗户前根本就没有一排书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改变了摆设位置?她一边纳闷一边将耳朵凑上去,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她听了好一会儿,以为阮菁他们不在书房,都准备放弃离开了,这时,她听到一阵奇异的像石磨在转动的声音。她边忙又向那条缝隙凑去,令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挡在眼前的一排书架竟然像古时候那种暗藏玄机的书架一样,缓缓的靠向一边,她的视线顿时豁然开阔起来。她一边惊骇,一边又兴奋的想,这个书房竟然会有机关,莫非之前那些诡异的声音就是从地下室发出来的?
此刻,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眼睛拼命睁大,想要把里面发生的一切看清楚。书架归位后,她看到有一个宽阔的背影,那人穿着深蓝色西装,正是陆一枭,他站在那里,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
她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暗自着急,耳边却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微声音。还是那道诡谲的呻吟声,即使是青天白日,也让人毛骨悚然。
卢谨欢感觉到自己的毛孔在舒张,感觉周围阴风阵阵,下午的阳光竟然照射不到这个旮旯地方,她冷汗流了下来,这真的比看鬼片还让人感觉到恐怖。
“小菁,你真的打算把‘她’送走?我觉得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正在卢谨欢害怕得小腿肚都将要抽筋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陆一枭刻意压低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不自然,仿佛还带着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害怕。
“慕楚上次教唆卢谨欢来这里,我感觉他知道了什么,‘她’不能留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发现,我们必须趁慕岩还没发现时,将‘她’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阮菁冷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卢谨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更为疑惑,她?他?还是它?他们在地下室里藏着什么,听这恐怖的叫唤声,像是一个女人,阮菁藏了一个女人在书房的密室,又怕慕岩发现,难道是?
不不不,慕岩说过,他母亲5年前已经死了,她早已经化成了灰烬,那阮菁藏着的人是谁?
心中的好奇战胜了恐惧,她又凑过去看,这时陆一枭已经离开窗前,她看到了阮菁将那个足以装下一个人的大箱子打开,然后看见陆一枭抱着一个头发长到坠在地上的人,大冷的天,那个人竟然连衣服也没穿,露出青白色的肌肤。
而肌肤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旧的新的,让人触目惊心。卢谨欢正想瞧那人是男是女,就见那颗头面向自己,啊!怦!卢谨欢惊呼一声,头碰到了窗户,她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激射过来,她吓得连忙蹲在地上,死死的捂住嘴。
那是一张多么惨不忍睹的脸,卢谨欢发誓,就是偶尔忍不住看了恐怖片,也没有那张脸吓人。常年不见光照的脸颊连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那张脸似乎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脸上从左额到右下巴划了长长一道疤痕,鲜血早已经凝固了。
这一瞬间,她竟然没有担心自己被陆一枭跟阮菁发现了会怎么样,她只是在骇然那张脸。这个人的惨状跟历史上的吕太后残害戚姬为人彘的惨状不相上下,她很难相信,在现在这个文明国度,竟然还会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存在。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感到害怕,若是她被发现了,慕岩又不在,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么一想,她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一瞬间,整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
她屏住呼吸,感觉到有脚步声渐渐走近,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可是双腿软得根本就挪不动。她感觉到有人“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听到头顶的窗户被推开的嘎吱声,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到死神的手正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鸟从敞开的窗户飞了进去,她听到陆一枭在挥手,然后咒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然后她就看到那只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