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口气,睡着的她象个孩子一样,一脸的无辜和委屈的样子,委屈?脑中突然闪现的这个词,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他好象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嫁给自己她究竟是否真的出于自愿,他一直都活在为自己自怨自艾的痛苦里,却从来没有真的为她想过。她的脸上一直都有种似有无的愁绪,仿佛永远也拂不开似的,会不会,这种愁绪缘于自己,缘于自己强加给她的婚姻?她这个年纪原本该是无忧无虑的享受爱情的年纪,却被自己困在漫无边际的婚姻里,不得解脱。自己这样困着她,是不是对她太不公平?
他心烦意乱的摸出烟来,看了看病床上的她,起身来到廊上。廊上的中央空调开得冷气十足,他站在窗前,吞吐着烟圈,那烟圈随着空气的流动慢慢的升腾,缓缓的散开,化成丝丝缕缕的烟丝,一层一层,或明或淡的在他的周身织成不可捉摸的细网,象只作茧自缚的蛹。
映入肖语眼中的,就是这样一副落寞而孤寂的身影,她紧了紧提在手里的食盒,却不知怎么,心里惶恐不安,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想走过去,想紧紧的拥抱他,腿却象灌了铅般怎么也提不劲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这个资格,她僵在那里,呆呆的,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
有人匆匆忙忙的经过她的身边,向着陆淮涛飞快的迎过去。
“淮涛!”
陆淮涛转身,秦柚笑嘻嘻的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餐盒,“喏,我奉老夫人之命,前来为二少爷您送饭来了。怎么样?感动不?”
陆淮涛早习惯了嫂子的调侃,故意撇撇嘴,一脸的委屈,“还知道我饿啊,我还以为你们存心要饿我呢。”
“切,得了吧,你要是真饿了,早一个电话要外卖了,我还担心巴巴的送饭来,您少爷看不上眼呢,这可是妈亲手做的啊。你媳妇今天不能进食,明早上我再送稀粥来,怎么样?我这嫂子当得够格吧?你大哥这两天开会有些忙,他让我帮他捎个好呢。”
陆淮涛接过餐盒,郑重的点头,“是,太够格了嫂子,我感动死了。”
秦柚突然极认真的看着陆淮涛,敛了笑,神情有些严肃,“其实,说实话,我有时候挺担心的。”
“哦?”看惯了秦柚的嘻皮笑脸的模样,突然严肃起来,陆淮涛还有些不适应。
“有时候,看你们夫妻俩相处的样子,总觉得很不对劲,怎么说呢,说亲密吧,有时候却象个陌生人,彼此间连最起码的和平相处甚至都做不到,见不到就想,一见面就掐,冷嘲热讽就好象是你的家常便饭一样,我有时候都想,我如果是肖笑,我肯定受不了你,可是她偏偏甘之如殆的,好象过日子就该是这个样子似的。可是,她不明白,夫妻间不应该是这样的,最起码我和你哥就不是这个样子。说你们不亲密吧,可偏偏有些时候又默契的很。”秦柚困惑不解的望着陆淮涛,“难道就象你哥说的,这就是你们夫妻的相处之道?”
陆淮涛捧着食盒尴尬的乐了,“呵,我哥说出话来,倒象个哲人。”
“那是,”说到淮越,秦柚两眼都光彩满溢的,“我老公是谁啊,他常说我庸人自扰,说你们夫妻就是这样子的,这个世界上,有相濡以沫的,也有剑拔弩张的,更有相知相守的,每个夫妻都是不一样的,淮越的话我信,可是,我喜欢肖笑,一见她就觉得特投缘,虽然她有时候闷闷的,呆呆的,可是逗起来特有趣,我喜欢她,我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可是淮涛同志,你确定你们现在相处的关系是肖笑想要的吗?”
她郑重其事的看着陆淮涛,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觉得,每个女人,不管年龄、工作、所受的教育如何不同,总归会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有所期待,我们都希望有一个真正爱自己、疼自己的男人,你觉得肖笑,她得到了吗?”
秦柚的话让陆淮涛本就沉甸甸的心越发的低落,他伸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晃了晃餐盒,
“咳,嫂子,这饭你到底是想让我吃,还是想让我内疚的吃不下啊。”
“啊啊,嘿嘿,”秦柚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迅速的恢复自己淘气的本色,不好意思的挠头,“那啥,今天临场发挥有些过哈,都怪淮越,他叫我稳重些,有些过头了哈,肖笑醒了吗?我就偷偷瞧一眼就走。哦,对了,你那个无所不能的秘书呢?这时候,她不是应该鞍前马后的照顾着吗?我还跟妈说呢,你这里有安娜照顾着,肯定用不上我们,我主要是想给你一个在媳妇面前表现的机会,你媳妇醒来看见你胡子拉茬的,肯定特感动,怎么样?我对你们够好吧?”
秦柚神情极为得意的向陆淮涛表着功,弄得他哭笑不得,早说这个嫂子是个活宝,果然不假,他倒没想过要麻烦家里人来照顾肖笑,这本就是他的责任,不过家里竟然是出于这个目的不来打扰,倒真是让他意外,
“哦,我交代了她些事情去办。”
“哦,原来是这样,”秦柚点点头,边说着,边蹑走蹑脚的去推病房门。
陆淮涛哭笑不得的跟在她的身后,余光扫过站在走廊另一头的那个身影,他一愣,肖语依然保持着适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怎么了?”见陆淮涛没有跟上,秦柚扭着脖子问,
“没事。”
收回视线,他顿了顿,跟着秦柚进了病房。
☆、第 32 章
陆淮涛叉着腰;气得转圈;“嘿!”
他看向肖笑;她本就沉静,那一闹本已逼上梁山的极限;让外人一打岔;她都忘记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了;到底不是个吵架的料,她心里苦笑;要是肖语的话,早就从一到十一条一条利落的数落完了;哪象自己这样;窝囊到家却连个屁都放不完整;她这样想的,越发觉得自己闹得可笑。越发的沉默起来,不声不响的半倚着床头,仿佛适才暴发的人,不是她似的。
屋子里是死一般的沉默。。。。。。
冷静冷静,他反复的提醒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夏日气燥,面前的这个女人,总能轻易的勾起自己的火来。
他缓了缓呼吸,深深的叹口气,重新倒了杯水,递到她的面前,
“喝水!”凶狠狠的样子,象是对个无理取闹的娃娃。
她极听话的睁开眼,却不是接他递过来的水杯,
“我的手机呢?”她问,
“手机?要手机干嘛?”
“我要给学校打电话。”
他以为是要请假,“不用了,今天是你校同事送你来的医院,请假什么的,先不着急,估计他们回去也会说的。”
“不是,我是要告诉他们,雪娜不见了。”
“雪娜?”
“对,”她抬起脸来,目光有些烁烁,“就是你带出台的那个女孩子。”她故意这样说,有些恶意刺他一下的意味,
果然,他沉了脸,“肖笑,别告诉我你要翻旧账啊。”
她有些汗颜,为自己不分场合的挑刺,哪里还有吵架的力气,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她的事情学校全知道了,要开除她,我现在找不到她,我怕,我怕她会想不开。”
不可能,陆淮涛直觉的想,能最终决定踏入那种场合的女孩子,定是早就把一切可能都想到了的,会这么脆弱不堪?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知道依肖笑这种一根筋的脑瓜想不明白。
“放心吧,”他安慰她,“我觉得这个女孩不会象你想的这么轻率的,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了。”
成年人?她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还是个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欺负的孩子!
她突然哽咽而愤怒的指责他的冷漠,“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样,都这么冷血,不把人逼到绝路上,你们都不会罢休!”
这帽子扣的有点大,陆淮涛觉得今天的肖笑非常有本事,能将他的火一股股的撺掇起来,他瞪着眼瞅着她,她也不服气的回瞪过来,圆圆的眼睛气得鼓鼓的,象只气得冒泡的金鱼,莫名的可爱。
他不禁莞尔,决定不于生病生糊涂的小女人计较,
“好吧,你放心养病,我会派人去找她。”
“真的?”她愁云惨淡,心急如焚,“那你快走吧,快派人去找她,我手机里有她的照片,要不要多去打印几份?哦对了,是不是应该去报个警什么的?或者去她家里看看?她家住在棚户区,你肯定没去过,出租车司机一定知道的,她没有很要好的朋友,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去找同学,天知道能去哪里找她——”
她担忧而无措的絮叨还没结束,就被他粗暴的打断。
“闭嘴吧女人,你有完没完?”他将手里僵了许久的水杯再往她面前伸了伸,“到底喝不喝?”
她接过水杯,焦急的催促他,“你不用管我,你快走吧快去找她吧,真的,我很急的,我真怕她出事。”
他没好气的瞪她,“我说了,我会派人去找她,而不是我要去找她,大半夜的,你让我丢下你一个人在医院里?”
“我没事的,真的,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他对她的执着着实没招了,只能掏出手机来,联系了安娜,并将肖笑手机里的照片传给她,吩咐她多派些去找。然后挂上电话,瞅着肖笑,
“你满意了吗?”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这才多长时间,四十八小时才能确定是不是失踪,才能报警,你有没有常识?”
“可是…”
“没有可是!”他终于恼了,“现在,闭上眼睛,闭上嘴巴,休息!”
这个女人,怎么总这么不听话呢?
她嚅嚅顺从的躺好,她心里清楚,凭陆淮涛的能力与人脉,想找个把人,绝对是易如反掌握的事情。
眼见她终于安静了,陆淮涛这才合衣在相邻的陪护床上慢慢的躺下,可就在他以为她应该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隔壁床上又响起了她悉悉索索的声响,他恼火的耙耙头发,闷声问,“又怎么了?”
“我能再多说一句话吗?”黑暗中,她忐忑不安的声音响起,
“说吧。”他无奈的答,反正你不说,你是不会罢休的,
“你的手机我放在卧室的茶几上了。”她声音里有种紧张的感觉。
他一愣,不明白她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半天不睡,就为了说这个?
“哦。”他应着,想了想,“你碰到魏鹏那小子了?我手机在飞机上落在他那里了。”
“嗯。碰到了,他说…你们是一块坐飞机回来的。”
“哦。”
他没再言语,肖笑在黑暗中被自己的无能和怯懦憋闷的胸口疼,她思忖了良久,也鼓励了自己良久,好容易兴师问罪一次,虽然迂回了点,但聪明如他,应该能听得出来她的意思,可是他却半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都没有?她鼓足勇气提出的质疑,他只轻描淡写,不咸不淡的一句哦就完了?
“哦,昨天公司有急事,我赶回来了,”他突然在沉默了良久之后说道,“会开得太晚,我就在公司里睡了。”
她的周身突然一僵,一瞬间只觉得冰冷,他云淡风轻的解释,象是一记毫无防备的重拳,沉沉的擂在她本就脆弱的心上,钻心刺骨的疼,疼得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便是不请而至的从头到脚,锥心刺骨。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原来答与不答都让人心寒。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极了,早知道他一定不会回答,一定会回避,自己却不死心,可是当他真的搬出条无谓的理由出来的时候,她却只有苦笑,她是不是该庆幸,至少他还肯骗自己,不是吗?
她把自己缩进毯子里,再也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清晨,陆淮涛被手机闹钟吵醒,他今天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揉揉惺松的睡眼,他转头看看隔床的肖笑,她背对着自己,似乎睡得很沉。
可是等他从卫生间简单洗漱之后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她正斜倚着床头懒懒的躺着,脸色比昨日更加憔悴,散发的长发凌乱的遮着原就瘦削的小脸,越发显得娇小,他走过去,她淡淡的眉眼扫过来,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的,象是一夜未眠,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他一怔,惊觉自己的粗心。
“疼吗?”他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心中有些自责自己昨夜里怕是睡得太死太沉,连她疼得睡不着都不晓得。
她摇摇头,极平静的样子,“没事,我习惯了。”
她将手在他面前一摊,手背上,昨夜里她粗暴拔下的点滴针孔留下的青紫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
“把我的手机给我吧。”
他拧眉,站着未动,“我说过了,那个女孩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她的事?”她反唇相问,
“我还不了解你?”他从口袋里掏出已被他关闭了的手机,掂在手里一上一下的,逗弄着她,就是不就范。
她苦笑。原来自己这么容易被人看透,可是,自己却没有带眼识人的本领。总是看不透身边人的心。
她执着的执着手,“给我。”
“不给。”他心情极好的逗她,就喜欢看她认真而被自己捉弄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泛着火,语气也极恶劣,看他乐呵呵的样子,直觉的无法容忍下去,
“把它给我!陆淮涛!我再也不会妨碍你了,麻烦你也不要再管我!”
他正逗得开心,冷不妨被她突如其来的炸弹炸得有些懵,“你怎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你中文听不懂?你没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这话有些伤人,是她故意刺他的话,她心里清楚,他不过是在逗她,不过是不想她因为旁的事分心,可是,他的这种蒙了尘的关心,她现在,突然不稀罕了。
她冷着眉眼,没心情与他废话,手却慢慢的垂下来,空气中飘荡着他一声重似一声的压抑着怒气的喘息,他慢慢敛起脸上微微泛着的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迷人而性感的唇角慢慢抿成一条冰冷的弧线,那是他发火的前兆,她都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被他瞬间感染的冰冷,她突然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有种报复过后的爽快,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他深深的定定的望着她,对她没来由的强硬,困惑的一动不动,她无畏的回望着,毫不胆怯,更加坦然。
终于,他在无声的角力中败下阵来,抢先移开了视线,她是病人,身体不舒服,心情自然也不会好,他能理解。
可是他的脾气向来也不算好,他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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