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嘈杂,灯光明亮光艳的商场底楼,乐明申还没拨号,手里的手机就先一步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二呆。
“二呆,正想打给你呢。”乐明申清清嗓子,想着把陶心诚约在那里,可他没想到,回答他的不是陶心诚,一个陌生的男声声线醇厚、语气略急迫的对他说:“是乐明申吗?安B50630的车主车祸,人现在在医院。”
!
陶心诚,又出车祸了!
凯越在马路上狂飙,好在路上红灯不多。开车的乐明申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件事。医学上有种疗法叫再创治疗,说的是因为某种原因造成的创伤,可以通过二次创伤的方法来刺激治疗。
他不知道二呆会不会因此彻底痊愈,他在祈祷。
天气闷热,面积不小的急诊大厅里因为负荷了太多的人多了低沉压抑的气氛。乐明申走的匆忙,险些撞到一个拄着拐棍的中年女人,他道完歉,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洞幺,你哪就那么啰嗦,我才把车祸伤者送医院,什么叫难得雷锋,我一向很雷锋。”
乐明申认得那是给他打电话的那个男声。
Chapter7…2
“洞拐先生?”见了人,乐明申认出对方就是那天在交警队的交警,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学着陶心诚称呼对方是洞拐先生。
洞拐看起来不反感这个名字,他低头把对讲机别在腰上,取了夹在腋下的帽子,戴在头上,理理正:“家属来了?家属来了那我走了。哎呀我的妈,这一天把我忙的,长八条腿都不够的。”
他迈步经过乐明申身旁,又兜转着倒退回乐明申旁边,“那啥,你家那位人已经在外科住院部了,伤了腿,不重,在三楼。天妈呀,你来的就不能快点儿,我还要值班呢!”
“洞拐,费用是你垫的吧,我给你!”乐明申追着他身后说。
“再说再说。”洞拐摇着手,跑远了。
乐明申接触过警察,洞拐是善良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他打算找时间正式拜访下这位洞拐先生,顺便还钱。
现在,他急着去找二呆。
比起急诊大厅的人潮喧嚣,外科住院部要规整肃穆些,乐明申沿着走廊,到了之前被告知的陶心诚的病房,发现她的床竟然空着。
邻床的病人指指门外,“你说那个撞折腿的小姑娘吧,厕所呢。”
乐明申又去厕所找陶心诚,在厕所边上他找到了脚打着石膏,嘀嘀咕咕的陶心诚。
“二呆,我看以后是不能再让你开车了,你这明摆是个事故源嘛!”
他扶住陶心诚,埋怨她。说着说着,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陶心诚怎么不说话。
他抬头,心猛一阵,陶心诚又拿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了。果然……
“你是谁啊?”陶心诚说。
她又把他忘了。
接到乐明申的电话,陶景滦正在家里喂金鱼,红尾大金鱼吃的开心,冷不防一大包鱼食兜头砸在了它头上,圆形玻璃缸顿时浑浊一旁,无数颗粒里,金鱼的身影仓皇。幸福来的太突然,鱼接受无能了。
“什么,又忘了?怎么又忘了,你干什么了?你要把心诚带你家去住,凭什么!”
“陶叔,你要是不想二呆忘了我们,就把她交给我,放心,我这辈子要是花,也就对二呆一个人花了。”乐明申挂了电话。他回头,对一脸怀疑正看着他的陶心诚说:“你知道吗?你暗恋我好多年了,我一直没答应你,后来你车祸失忆,把我忘了,我看你可怜,就勉强答应你了。你要是不信,就看你手机,你怕你记不起我,刻了我的名字和电话在手机背面。”
乐明申瞎话编的顺溜,他笑着摸摸陶心诚的头,陶心诚将信将疑的表情让他心酸。与其让她记起那些记了就忘的过去,不如给她一个只有他的未来。
乐明申和所以请了三天假,让秘书延后了这三天病人的预约时间,他想在医院照顾陶心诚。打完电话,他抬头,再次对上了陶心诚质疑的脸。
他一脸坦然,拿起床头水壶,倒了杯水给陶心诚。陶心诚仰着头,执拗的不接。
“还不信?”他抄着手,“都说人的记忆会消失,可身体的习惯却不会,这样吧,有件事可以证明你认识我,还暗恋我。”
“什么?”
乐明申弯下腰,倾身覆在她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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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热情激烈的啃噬着她,酥麻的感觉让陶心诚周身发软,她心神一荡,手抓住了乐明申衬衫。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吧。”
乐明申很不高兴在这种时候有人来打扰他和陶心诚,特别是对方是舒虞和赵洛阳的时候。
只是乐明申刻意忽略了,普通病房里,本来也不是就他们两个人这个事实。
赵洛阳的出现显然是出乎了陶心诚的意料,她脸涨得通红,想推开乐明申却推不开。
陶心诚的反应让乐明申生气,但更多的是伤心,为什么他就要被忘记,为什么二呆忘记的人不是赵洛阳。
他慢慢地放开陶心诚,背对着门口站的乐明申手顺了下她的头发,默默叹口气。
再转身,乐明申早又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了,“呦,赵洛阳,这么巧,哪儿都能碰到你?”
“我们来医院见个熟人,刚刚在楼下好像看到心诚被人送来医院,我们才结束了那边,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们。”赵洛阳没因为乐明申的话外音而不高兴,他笑容凝练端正,不夸张,也不讽刺,态度大方,回答着乐明申的问题。
面对这样的赵洛阳,乐明申也不得不在心里默默承认:穿上西装、打个领带,这人还真人模狗样。他想不通,这样的人,哪里就值得个女人看上了呢?
“来医院见熟人,不是准备做婚检吧?”乐明申酸溜溜的说。
“内个谁,你叫什么来着,你,还有赵洛阳,你们都出去。我腿疼,要休息!”
乐明申回头,看见咬着唇说话的陶心诚。
这丫头不是不在意了吗?是她也忘了她已经不在意?还是她压根儿没忘记……想到最后这种可能,乐明申又一阵落寞。
“这个时候你也该饿了,我出去给你买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说不出的话我就买点儿灌汤包,你爱吃李记的,这附近刚好有一家。”乐明申絮絮叨叨,不间断的说着这些话,他没给陶心诚回答的机会,他是怕陶心诚不回应他,甚至否定他,那样,他可就真没面子了。
在爱情这件小事里,女生在乎面子,男生也是。特别是在情敌在场的情况下,男生的小心眼总是不吝和女生一较高下。
他去买叉烧,离开前不忘把站在门口的赵洛阳和舒虞一并捎出了门外。
“医生让她静养,你在她静不了。”乐明申说。
李记叉烧包常年的生意火爆,乐明申排着队,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没找到一根烟。他又忘了自己很久没抽烟了。
总算排到他,付了钱,乐明申提着一袋叉烧包往回走。
街对面,高大的梧桐树枝蔓广袤,树影底下,赵洛阳抄着手,微笑着看他,显然在等他。
“找我什么事儿?”乐明申没好气,他举着手里的叉烧包,“二呆还等着吃,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们说心诚得了循环失忆症,会不停的忘了你,这是真的?”赵洛阳横跨一步,挡住乐明申的路
乐明申索性也不急着走了,他眯起眼,“真假和你有关?”
“我是关心你和心诚……”
“免了。”乐明申一手拎着包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赵洛阳,以前你和二呆的种种就算我有意见不过也没什么立场发表,也请就要结婚的你也别干涉她未来的生活。那丫头死心眼,认准的人和事一时难放下,但我会陪她。”
“她记不起你你也陪她?”
已经走出两步远的乐明申停下脚,背对着赵洛阳,他说:“我就是个混混,会肆无忌惮的刻薄、骂人、吐槽。我没什么钱,给不起太昂贵的爱情,我能做到的就是在她想喝奶时去超市买她爱喝的草莓口味,我妈一直说我耐心不好,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或许我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会、都要花在一遍遍告诉她‘我是乐明申,是这世界上除了她父母最爱她的人。”
他看着赵洛阳,“赵洛阳,我特别羡慕你,因为那个傻妞以前那么喜欢你,我也最不羡慕你,因为我会让那些一直维持在‘以前’的水平。”
说完,他摇着手,走了。
赵洛阳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早就无话可说了。
乐明申回了医院,却没上楼,坐在楼下花园里,他垂头想着自己刚刚的话。
他是个混混,因为只有混混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刻薄、骂人、吐槽。太昂贵的爱情他给不起,他唯一给的起陶心诚的或许只是超市里陶心诚拿了一箱草莓味的奶,他又拿了一箱,说一次喝俩才解渴。
陶心诚喜欢包,他总说限量版有什么好,普通版才接地气,最后在陶心诚发飙前,他把结账好几天的限量版递到她面前,说省着点背,很贵。
他工资不少,但算不上富裕,他是父不详的孩子,身份尴尬,他偶尔脾气不好。
他喜欢陶心诚,很喜欢,可陶心诚却一遍遍的忘记他。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好,他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到哪天。
他会放弃吗?他垂着头问自己。
他也不知道。
他觉得有人在看他,他抬头,远处,使不惯轮椅的陶心诚正笨拙的朝自己这个方向摇。
“喂……”她喊。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那个爪子快歇了吧,再夹着手!”他起身,快步朝陶心诚跑去。
Chapter7…3
陶心诚腿伤得不轻,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她闻闻自己,觉得自己像棵闷在缸里一个月的白菜,一股酸味儿。腿上打着石膏,没法洗澡。
说实话,连阮立冬都很嫌弃自己。如果可以,她是恨不得把鼻子从脸上拽下来,扔去十米开外的。
她身上这味儿真是不好闻。
可那人却一点儿也不嫌弃。
她口渴,手没伸去杯子,他已经端了温水递给她。
她啧嘴,没说饿,他已经报了一堆菜名,问她想吃哪个。
他说她暗恋他很久了,她觉得他在说谎,因为赵洛阳还在她心里。
他好像个熟悉的陌生人,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想不起。
这感觉让她懊恼,她想出院,想回家。她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来接她。
“出院吗?好。”她把想法告诉乐明申,很意外的,他笑着说好。
可当坐在轮椅上的她下了楼,看着眼前那辆丑不拉几的面包车时,她想不明白了:“我妈呢?”
“阿姨出国了,她让我照顾你几天。”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还是你以为和我住一起我会对你图谋不轨?我再提醒你一次,是你一直暗恋我,所以该是我害怕才对。”乐明申揉揉陶心诚的头。
他的手指穿过她头发,陶心诚有种感觉,她觉得乐明申一直是笑的,可他不是真的开心。
乐明申在电话里和陶妈妈沟通过,在做了诸多承诺后,陶妈妈终于点头答应了。他也奇怪,陶景滦这次怎么没有提出异议,可等那辆丑不拉几的面包车载着他和陶心诚到了他家楼下时,乐明申总算明白了原因。
陶景滦压根儿就没放心过他,陶景滦准备了行李,要一起搬进乐明申的家。
“闺女,咱干嘛住他家,这里这么小,还是跟爸爸回家吧。”陶景滦拉着陶心诚的手,样子哀求。
“怪大叔,怎么又是你啊?都说了,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认识你啊……”陶心诚求助的看向乐明申。
这个怪大叔这几天总去医院找他,还坚称是他爸爸,哪有人会忘了自己爸爸的。
暗自叹口气,乐明申拉着陶景滦去了一旁。
“陶叔,二呆想不起我,就记不起你。”所以,他们这两个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再互相厌弃,再互相看不顺眼,也得忍着。
可是陶景滦忍不了啊,因为晚上陶心诚想洗澡,而乐明申要帮她……
这还了得!
“心诚妈,你快来一趟,心诚要洗澡,乐扣那小子想趁机占咱姑娘的便宜!什么……你不来!什么叫再没一个人能像乐明申那个臭小子一样对咱姑娘好!我哪儿固执了?喂……喂!”
半小时后,搬着板凳坐在洗手间门外的陶景滦气哼哼的想不通,不就是擦擦胳膊和腿吗,心诚干嘛让那个小子帮忙而不让他。
浴室里,莲蓬头密集的喷着水,陶心诚背对着乐明申坐着,她伸出胳膊,乐明申在帮她擦。
“好了,能擦的地方都擦完了,其他不能擦的地方等你伤好了再洗。”乐明申拧干了毛巾,丝毫不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他抬起头,对上陶心诚熏红的脸,她的眼神里全是问题: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忘记你?
他默默叹息,这样的日子会有头吗?
他微笑的揉揉陶心诚的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看送你去医院的那个交警。”
陶心诚点点头。
看吧,她记得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小交警,却想不起他是谁。
那晚,他喜欢的人睡在他隔壁,乐明申却失眠了一夜,他想了很多事,最后他说了句:“陶叔,你呼噜声不能小点儿吗?”
睡在他旁边的陶景滦翻了个身,呼噜声比之前更响亮了。
哎……乐明申叹口气,拿被子蒙住了头。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论心里装着再多的事,有着多大的压力和苦恼,他们也只会在夜深人静时找个没人的地方默默叹声气,哀悼感叹,到了白天,他们却是最阳光积极的一群人,甚至不会有人想到在几小时前的夜里,他们是怎样默默忍耐着伤心的。
乐明申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用陈升平的话讲,他是死鸭子嘴硬、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典型代表。
是就是吧,乐明申从没否认过。
陶心诚的腿伤彻底好的时候,梧桐叶子已经落满了玛赛大道。站在道口,看着飞驰而过的汽车卷起一地金黄,秋意舒爽,沁染心田。
陶心诚不耐烦的踹了下路边的石头子,不满的看了乐明申一眼,“好了没有啊?”
“没有没有,再等会儿。”乐明申朝面前那栋楼张望着,他也心急,都半天了,怎么还没出来。
他正这么想着,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交警服的年轻人,那人中气十足的冲他喊:“何郝请假出去了,不在。”
“哦。”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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