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我。陶心诚的顿时像拧了个劲儿,疼的要命。
“再说一次,我没推她。”陶心诚看了下四周,附近的桌上有高脚杯,她走过去,拿起杯子朝自己脑门挥去。
她要证明,她没想害谁。
“啧啧……”有人在最后关头抓住了陶心诚的手,开始不知跑去哪儿了的乐明申站在陶心诚身旁,抓住陶心诚的手,“人家毁容了赵先生会不离不弃,你毁容了有人要?再说你砸杯,你问过杯的意思吗?”
乐明申再没说话,他张开手,按在陶心诚脑袋上,做了个拧动的动作。“向后转,挺胸抬头,齐步走。”陶心诚转了身,可又转回来,她看着赵洛阳,丢了手里的捧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洛阳总觉得陶心诚看他的眼神触目惊心。
他想叫陶心诚,话没出口,陶心诚就跟着乐明申走远了。
举行婚礼的酒店对面有家日料店,巧的很,和几天前乐明申同陶心诚见面的那家是连锁店。礼仪到位的服务生为乐明申拉开拉门,鞠躬送他出去。
乐明申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得小心。他走到马路边,陶心诚坐在马路牙子上,哭得稀里哗啦。
“快别哭了,最起码喝点儿水再哭,不然一会儿哭缺水就麻烦了。”
“我嗝……才不喝呢!”陶心诚哭岔气了,人直打嗝。
“陶心诚,你想要我命啊!”
“我嗝怎么要你命了?”
“我去店里要水,人家说二十块一杯,二十呢!”乐明申表情夸张的要命,张牙舞爪的,右手却始终伸在陶心诚面前,那只手拿着杯子。
“谁嗝……让你买这么贵的水了,买嗝一瓶三块钱的矿泉水不嗝得了。”
“远,把你一人扔大道边儿上哭我倒不担心人家拐了你,就怕你把谁吓着。别废话了,干了这杯二十块!”
乐明申硬塞着让陶心诚喝水。
等她喝了大半杯,乐明申望着天,自言自语:“他就那么好吗?你就非他不可?”
“我知道他不是特别特别的好,可我就是喜欢他。”陶心诚捧着杯子,不再打嗝了。“乐扣,我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同学说我什么,他们说我犯贱,明明赵洛阳一直没承认过我是他女朋友,我还傻乎乎的每天围着他转,明明喜欢赵洛阳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却总大言不惭的说我是最漂亮的那个,为了赵洛阳,我放弃了很多,包括我的尊严,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坚持下去,可前提是他还单身着。我可以拿他是有苦衷这样的借口骗子,可他不信我!我受不了怀疑,我想放弃了……”
乐明申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陶心诚不是第一次说想放弃,之前都是玩笑话,这次他觉得是真的。
“可我怕他在我心里住的太久了,我忘不掉他怎么办?”陶心诚一脸的苦恼。
此刻的乐明申信心满满拍着胸脯,“没事,有我呢!”
只要有他在,只要陶心诚真的决心放弃,管他十个八个赵洛阳,都见鬼去吧!乐明申拍着陶心诚的肩,“不过有点我不懂,干嘛在这儿哭,去店里不好?在这儿多丢人。”
“丢人?马路上的人没几个认识我,店里就不一样了,我可是他们这儿的会员!钻石级的!”
乐明申愣了一下,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拉起陶心诚要进店。
陶心诚:“你干嘛?”
乐明申:“刚刚那杯水,拿你的钻石给我补个折!”
陶心诚:“……”
七月骄阳底下,乐明申最终没能享受钻石的折扣,刚刚因为硬撑着口气的关系,陶心诚没发现她脚崴这么厉害,等她发现了,人瘸了。
“叫半天了,换个频段成不?”乐明申看眼躺在车后座正哭爹喊娘的陶心诚,又在油门上补了一脚。
陶心诚真就按照乐明申要求的,把“疼疼疼”改成了“哎哟我的妈,快把我脚剁了吧,疼死了!”
“你还不如不叫她改呢,就后面那个叫法,从陶心诚嘴里喊出来,光想想就惨绝人寰。”
工作日,乐明申的办公间里,陈升平抱着肩膀打个寒颤。他从乐明申嘴里知道了钟芳芳婚礼上这段他不知道的后续,前面那段他开始也不知道,是后来从应英嘴里听到的。
他还听说,钟芳芳在婚礼后去了陶家看陶心诚。
“陶家那位老爷子今年快六十了吧,身手真是好的没话说,瞧把你揍的。”陈升平指了指乐明申脑瓜顶的纱布,“你就不知道解释下,陶心诚的脚伤和你没关系?再不济,挨打总该知道躲吧?”
他怎么没解释,可陶景滦也要有那个耐心听啊。
躲?
“小子,我揍你你敢躲,下次别来我们家!”陶景滦保证这么说。
“有时间在我这儿废话,你工作做完了,还想不想要工资了?”乐明申敲了下桌子。
“乐明申,除了发工资这一招,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陈升平摇摇头。
“成,我去找应英聊聊,你的‘光荣’事迹那么多,随便拎一条出来她就会很有兴趣。”
“是不是这么绝啊?”陈升平皱着眉,表情立马变得可怜兮兮,乐明申是不吃他这套的,张开嘴,乐明申慢悠悠说着:“对你啊……落井下石、做尽做绝那都是必须的。”
陈升平默默看了乐明申两秒,转身出去,边开门,他嘴里边哼唧:“今儿这天气不错!”
乐明申上午就一位病人,是位突然患了语言缺失症的人,说白了就是突然在某天,人不会说话了。
在几次治疗之后,这位患者的病情有了恢复的迹象。当天的治疗结束时,患者用蹩脚的方言问乐明申他还需不需要再来了。
乐明申很肯定的回答说要。
送走病人,乐明申本来打算休息一下,他闭上眼,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小屋,妈妈在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人背对着他,乐明申想看清男人的脸,可无论他怎么朝男人跑,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都不会缩短,就在他沮丧到不行的时候,男人回过头问他:“明申,我给你的链子呢?”
乐明申这次看清了男人的脸,那张脸上,好长一条刀疤。
“徐亚!”他从梦中惊醒,嘴里叫着这个名字。
正敲门进来的秘书下了一跳,递了张纸巾给乐明申,说有人要见他。
反正不管隔了多少年,乐明申每次像现在这样和赵洛阳面对面坐着,他总想给对方一拳,不为别的,他不喜欢做事优柔寡断的男人,特别是在感情这种事上优柔寡断,而且还牵扯着陶心诚。
“有何贵干?”离诊室不远的一家西餐厅,咚一声,插点心的叉子硬是让乐明申□□了桌子里。
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洛阳。
Chapter2…4
“心诚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像没看到叉子一样,赵洛阳问。
“呦,黄屎,可真难得了嘿,你还知道那个傻子脚伤了啊?”读书那会儿,学校的女生说赵洛阳有欧洲皇室风范,在乐明申看,那就是一坨穿西装的黄屎。
他拔出叉子,擦也没擦一下,直接叉了块牛排塞进嘴里。
“你叫我黄什么……”赵洛阳没太懂“黄屎”的意思,皱着眉问,乐明申才不理他呢。没办法,赵洛阳只好自己往下说:“anyway,我去了心诚家,陶伯父不让我进门,他说心诚脚受伤了,在婚礼上。”
“是呗,太嘚瑟了,非去抢那个什么破花球。”乐明申吃着东西说着话,丝毫没觉得吃东西说话这个做法在家高档西餐厅里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切着剩下的牛排,问赵洛阳:“你去她家干嘛?”
“舒虞说是她自己没站稳摔倒的,她怕心诚受委屈,让我去看看。”
“这样啊。那我想就不必了,陶二呆这人,脑子就长一个细胞,这会儿正在家玩游戏,你和你那个舒什么的,估计她早忘了。如果你就想知道她好不好,那我现在告诉你她很好,你离她远点儿就更好了,她正拼了命的不想记起你呢。”
乐明申擦擦嘴,算是吃完了。他起身准备离开,离开前想起什么,他回头看着赵洛阳,“对了,如果你未婚妻真有那么多爱心没处散发,可以去山区,再不济还有整个非洲等着她,陶二呆有家、有爸妈、有朋友,这些人都不会让她受委屈,她幸福着呢。啊,还有,赵洛阳,有个事儿我觉得我得和你说说,每次你中文混着英文说话的时候,我总有种人群里钻进来一个鹰崽子的感觉,可想掐死了呢。”
乐明申走了,赵洛阳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人愣愣的。
乐明申说陶心诚准备忘了他,这是真的吗?或许是,他的确很混蛋,陶心诚该忘了他。可这如果真成真,赵洛阳又觉得心很难受。
他真的难受,因为他喜欢的是陶心诚,可他却给不了她想要的。
乐明申走在马路上,心情不错,嘴里哼着那首“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路过一家店门前,他瞄了一眼,进去店门。
再出来,他手里多了张游戏光盘。他打电话给陶心诚。
“二呆,我买了张游戏盘,就你说你想玩的那个。”
“乐小扣,你是买彩票了还是抢银行了,怎么这么轻易就肯放血了?”陶心诚在家呆了两天,人已经不像开始那么萎靡不振了。
“你说对了,刚抢了家人肉银行,刮了一笔。”他刚刚特意点了瓶好酒,开了瓶还没喝,这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他没结账。
他扬扬眉毛,“玩不玩,快说。”
“废什么话,给你十五分钟到我家。”陶心诚下着命令。
挂了电话,乐明申收起笑,抬头看着天。
陶心诚被人说过贱,守着一份未必有结果的单恋这些年,乐明申也被人这么说过,说的人是陈升平。
如果陈升平在许多年前乐明申才认识陶心诚那会儿认识他俩,他知道陶心诚为乐明申做过的那些事,或许他就理解的了了。不是亲身经历的人是不会了解少年时的懵懂经历岁月,沉淀出怎样的深情,虽然这深情沉重、卑微,有些见不得光。
乐明申第一次见到陶心诚是他离开乐家一年后,他九岁,在乐岐山的安排下进了宁州一所私立小学读二年级。
在外人眼里,乐岐山对待乐明申的做法是相当宽宏大量的。本来嘛,养了几年的儿子,有天突然发现不是自己的,随便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受不了,可乐岐山只是很平静的和乐明申的妈离了婚,让他们搬出了乐家,乐岐山甚至还支付他们母子每月的生活费,安排了最好的学校给乐明申读书。
大家都说乐明申命好,明明父不详,却能顶着乐家的姓氏衣食无忧。他们不知道,可乐明申不喜欢乐岐山给他的这些。
如果乐岐山没给他这些,或许乐明申会跟着妈妈去个小城镇定居,小城没宁州这么繁华,学校也比不上现在这个,可能没有塑胶跑道、小树和各种各样的花,但肯定也不会有追在他身后边扔石子边喊他“野孩子”的那些同学了。
“你躲在这儿干嘛呢?”
乐明申藏在矮灌木后面,摒住了呼吸,冷不防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
你、躲、在、这、儿、干、嘛?
这声音像爆豆子,叫的特响,生怕那些人听不见似的。乐明申真想捂住这人的嘴,然后告诉她:拜托看看情景,他在躲人呢,能小点儿声不?
可当时的乐明申胆子有点儿小,他就拿很小的声音告诉陶心诚,他在躲人,有人要揍他。
“你是男子汉,胆子怎么那么小?是谁要揍你?,我帮你撑腰!”
后来长大了的乐明申再回忆起当时,就总结了一句话:陶心诚这人吧,基本解决不了什么事情,倒是挺能惹事的。
那时的陶心诚站起来朝那几个找他的小孩喊“就是你们几个想揍他吗?他说他不怕”,结果乐明申挨了很结实的一顿打。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怕了?再说他们就是骂我,没说要揍我啊!”他妈给他擦伤口时,乐明申心里默默嘀咕着。
他以为那是他唯一一次和事儿精陶心诚有交集,可就像那句话说的,他猜中了开端,却没猜中结尾,在那之后,陶心诚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乐明申,乐明申好想告诉她:“陶心诚,求你别内疚了,明显是越帮越忙嘛!”
也许真是孩子们的世界太过单纯,陶心诚丝毫没因为乐明申对她的排斥而觉得哪里不对,相反,乐明申越是表现出对她的排斥,她越觉得乐明申是需要帮助的。
陶心诚给过乐明申许多帮助,从二年级一直到了小学毕业,这其中,因为陶心诚不知道“野孩子”的具体含义,非逼着那些叫乐明申的同学也这么叫她,害得怒气冲天的陶景滦认为是乐明申带坏了陶心诚。
拜托,我可没带她,倒是求求你们快把她带走吧。乐明申这么想。
陶心诚还逼着乐明申和那群骂他的男生打架,她说,就算打输了也不能没有男孩子的骨气,有时候乐明申想避开那些人,却发现早把他的逃跑路线告诉了对方的陶心诚正坐在墙头看着他。因为陶心诚,乐明申输了五年,鼻青脸肿的“保住了”他的骨气。
如果不是陶心诚,或许他乐明申一辈子都是个连走路都不敢挺胸抬头的窝囊废了。
如果不是陶心诚,或许他就不会懂站直了做人。
如果不是陶心诚,他也不会对习惯成自然这话深有体会。
电话铃唤回乐明申的意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刚才那点儿甜蜜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他斜眼看着天花板,默默把手机静了音。
震动还在,乐明申坐在车里,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拿出了手机。他是打算把震动也关了的,可触屏手机有个毛病,操作容易不灵光,乐明申指头一滑,菜单键没出来,电话倒是自然接听了。
“我就说我打了他也不能接……接,他接了!”
乐明晏的声音一如既往让乐明申不舒服,他想得出前一秒乐明晏在做什么,无非是在说他的不好。
“什么事儿?”
“你咋接了?”
接也不对了?好吧。乐明申挂了电话。
他不管乐明晏会不会去喝乐岐山告状,说他又欺负弟弟。没错,刚刚电话里那个声音尖细,好像变声没变好的男人叫乐明晏,乐明申的异母弟弟,乐岐山的亲儿子。
说起来,乐家的事很戏剧,乐明申的妈同乐岐山离婚后,乐岐山再婚生了乐明晏,之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乐岐山又和乐明晏的妈离了婚,和乐明申的妈复婚了。
世界像兜了个圈,又重新回了原点,可现在的一切都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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