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沮丧地以手背覆额,不再辩解。或许让人很难接受,可事实上她黎雅蔓就是搞不定一个老男人,砸下去十年,无数次纠结进退,无数次经历希望失望,却终究还是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再漂亮也不行,再懂男人也不行,哈哈。
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好友,梁曦翕动了两下嘴唇,却终究是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梁曦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床底下堆得快要溢出来的杂物,却在不经意间翻到一本严重蒙尘的旧笔记本,封面上有依稀的字迹,似乎是黎雅蔓在读卫校期间的课堂笔记。梁曦本来想问她还要不要,却见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唉,确实是累了。于是她帮笔记本擦了擦灰,正准备归到箱子里,里头却冷不防掉出一张照片。照片的色彩已经不鲜亮,看得出有了年份,而内容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个笑得无比灿烂,容颜稚嫩的美丽少女无疑是曾经的黎雅蔓;而她身边那个器宇轩昂、笑容温文的年轻男子,完全看得出是曾经的陆医生。照片的背景像是教室,背后有不少学生和老师穿梭的身影,像是某次讲座后留下的合影。
而后一页的随堂笔记下则留下了明显不同于她的苍劲字迹,两句鼓励的话,以及一个签名“陆济宽”,签名旁边则是笔迹稚嫩的“黎雅蔓”三个字,两个名字还无比幼稚地被一个红笔画成的醒目爱心圈在了一起。
梁曦愣了愣,赶紧像做贼似地合上了笔记本,匆匆塞回原地,因为发现了好友的秘密而忐忑不安,可更多的却是无法名状的叹息。
原来每个人都有秘密。
黎雅蔓在短暂的,近乎昏迷的睡眠中悠悠醒来,发现狗窝一样的卧室已经恢复了干净整洁,不由得虚弱地笑了笑:“你跟小种马分手吧,我们去荷兰结婚。”
“才不要,”梁曦擦着头发爬上床,“你往边上挪挪。”
“今晚不回去了?”
“嗯,陪你。”
“好姑娘。”黎雅蔓咯咯笑着伸手去揽她的肩,却被她硬是塞进被窝,“别伸出来,小心着凉。”
像这样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日子,真是长久没有过了。虽然被窝里没有了司徒放惊人的热度,总好像缺了点什么,不过“重友轻色”还是做人的重要准则,不是吗?
“雅蔓。”
“嗯?”
“你知道吗?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没有勇气接受司徒。”
黎雅蔓低低地笑了:“怎么,现在食髓知味,知道小种马的好了?”
“我和你说真的,你正经点行不行?”
“okok……”
梁曦翻了个身,牢牢盯住她:“那我说的,你会不会听?”
黎雅蔓被她盯得毛毛的:“……你这是怎么了?”
“你去和陆医生表白吧。”
“……”
“去不去?”
黎雅蔓避开她的眼神,用微笑掩饰震惊:“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有的是人追,你就把心塞回肚子里去吧。”
“你什么时候没人追了?问题是那些小男生……”
“不是不靠谱的小男生,”黎雅蔓抢白道,“这次是事业有成的成熟男士,过亿身家,我的新老板。”
梁曦一愣:“真的假的?”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魅力?”黎雅蔓挑眉。
那当然不是,只不过……
“所以你打算和他交往?”
“有能力有魄力,样子长得也不错,最重要是有钱,足以让我当个富贵的少奶奶,再也不用出来吃这种苦头。so,whynot?”
这会儿把林辰阳的优点一数,黎雅蔓顿时觉得完全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这样的优质男人自己难道不该跪下扯住他的裤管不放?
“嗯,听起来是不错。”梁曦枕着双臂望向天花板,“不过,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劝我接受司徒时,你说过的话?”
“嗯?”
“你说我找了无数理由拒绝他,却没有一个理由是因为不喜欢他。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
梁曦顿了顿,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找了无数理由接受他,可没有一个理由,是因为喜欢他。”
像是被一颗微型迫击炮瞬间轰入心底,黎雅蔓微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
放下报纸,陆济宽神色肃然地望向前方那个空了的位置,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曾经有过一个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人格品性都让他为之不耻的同事,并且没干多久就辞职跑到国外避风头去了,可不管怎么样,此刻在报纸上看见他意外身亡的消息,还是让他无比震惊。
报纸上的抬头十分醒目滕x之子意外生亡,车祸疑似醉驾导致,他不敢置信地再度确认了一次,还是不敢相信。
门口却忽然传来动静,他一抬头,视线霎时静止在来人微笑的容颜上。
“hi,好久不见。”黎雅蔓的笑容依旧甜美,却带着一丝微妙的忐忑。
他因为意外而有些不知所措,几乎无法克制骤然奔腾的心跳频率,只能敛了眉目低声道:“今天怎么有空来?”
“前阵子太忙,忙得身体有点撑不住,今天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过来检查检查,配点补药吃。”
他一愣,虽然猜到她很忙,却没想到会忙到身体都出状况,一时也顾不得保持距离的准则,一把拉过她就按在了椅子上,用自习的中医知识帮她看了看舌苔和气色,又把了把脉,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你是太累了,气血比较虚,老郑给你开了什么药?”
她乖乖交出郑医生开的单子,他拿来仔细看了看,又在抽屉里捣鼓了一番,翻出一包中药给她:“这个黄芪你拿回去煮水喝,早晚各一次,味道不坏,煮粥也可以。”
她默默接过,却既不放进包里也不起身,把深深的流恋化入无声。
他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过了?那时总觉得他很烦,老把她当病人而不是女人。现在才知道,哪怕只是当一次他的病人,都是难得的幸福。
他也是一样,以前她无论是来看病还是闲聊,之后要不就直接走了,要不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总是该干嘛就干嘛。这一次他忽然找不到留下她的理由,却奇异地保持着沉默,不愿打破这一刻难得的相处。
“嗯……今晚有没有空?上次多谢你帮忙,我请你吃饭吧。”她笑着,不让他看出自己已经用尽力气。
他张了张嘴,心里早已准备好无数简单稳妥的说辞,比如不好意思今晚要加班、有个大手术要做、要去接惜妍回来……
然而当他轻启双唇,一个仿佛不可抗力的“好”字,却情不自禁地落了出来。
就这样,他苦心维持了一个多月的疏离状态终于宣告破产,看着她依然娇美如昔的容颜,他听见从心底深处逸出的一声叹息。
下班后,他们来到附近一家颇有情调的中餐厅吃晚饭,她点了几样精致而清淡的小菜,又要了一煲颇费工夫的汤,菜色其实应该很对他胃口,他却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再喝碗汤吧。”她起身舀了一小碗端到他面前,垂落的发丝从他鼻尖轻轻掠过,带来一阵熟悉的暗香;他心底微颤,只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碗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她带来的,超乎寻常影响力。
“怎么了?不对胃口?”她努力活跃着气氛,“也是,你上次煮的汤我到现在还怀念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试一次?”
他想说“当然有机会”,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咽下:“……回头我把菜谱抄给你,新工作这么忙,是该补补了。”
她面色微微一僵,眼底希望的神采骤然退去,为什么一个多月前他们分明非常友好,甚至愉快地一起吃了饭,他甚至还送了她礼物。这一刻却变得那样生疏淡漠,为什么?
微妙的恐惧和无名火一同袭来,她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故作轻松道:“不用了,我看我也不会忙太久的。”
他抬眼,略有不解。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最近也想通了,女人嘛,何必在职场上拼死拼活把自己拼残?有合适的人就嫁了呗,当米虫比什么都好。”
他一怔,旋即释然:“你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要你做,你自己这关过不去。”
“难说,”她姿态优雅地抿了口红酒,美眸微垂,“人是会变的,再说如果对象条件够好,我没理由不心动。”
他心念一动:“新公司里有好的对象?”
“我们公司的ceo,不知道算不算好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说滕渣要虐,看,歌爷干脆利落吗?(^_^)
昨天歌爷起码回复了四十条叫嚷着要连播陆黎的评论,其中不乏认为放曦“难以忍耐”“不如赶紧结束放陆黎吧”“谁要看梁叔叔啊”等充满攻击性的言论,至于支持放曦的,歌爷数了一下,两条。
所以说大家嘴里说着现实也有现实的好处,可骨子里还是喜欢总裁王爷嘛,至少为了妹子一掷千金什么的毫无压力,爽心爽肺,女主一缺钱男主就霸气酷炫拽地扔一沓在她脸上,那是多么的幸福美满啊!
贫穷的浪漫什么的,呵呵。
每天打开评论,以前天天都是“求肉!”,现在则是“放曦让他们去死吧!陆黎求肉啊!”
不知道陆黎滚完以后会收到什么评论,大概就没有评论了吧,毕竟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不是吗?
对不起,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办法给你们带来略有深度的观感,我自己去反省。
第74章 「第七十一章 」浪漫的露天电影(一半一半)
“我们公司的ceo;不知道算不算好的对象?”
他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愕然:“……林辰阳?”
她也一愣:“你认识?”
“我有个学生物科技的学弟在你们公司搞研发;所以听说过他,况且他也是各大金融杂志的常客;很难不认识。”
“是么?”她点点头,“那你觉得他是好的对象吗?”
不知为何;他几乎在她眼中看见了咄咄逼人的光,他只能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眼神;轻描淡写:“如果对你是认真的……当然。”
“认不认真?这一向是由我来决定的。”她神色愈加冷了,“我只不过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他认真的机会;谢谢陆医生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只是想好好和他吃顿饭,鼓起勇气试探一下有没有任何的可能……可这才没几句话,她就气得再度伸展铜墙铁壁,让气氛直接落进了冰窖。
自尊是什么?到底有什么用?她沮丧地伸出手:“这里买单。”
他依然充满绅士风度地送她回家,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辆熟悉的大切诺基上,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却是:以后还有多少机会再坐在这里?
和他相识的这十年里,她从来没像今天那样害怕过。那时她还年轻、精力充沛、就算明知无望,只要能和他说几句话也会觉得开心。也总是告诉自己反正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谁知道命运会带他们去哪里?
可是现在,她怕极了,怕十年的等待终于要迎来预想中的结局。她很想继续坚持,却发现自己恐怕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到了。”
他停下车,充满绅士风度地绕到另一边为她打开车门,又看了看灯光昏暗的前路,决定陪她走到门口。路上注意到她大衣的领口敞着,白嫩的锁骨和颈子就这样暴露在寒风里,不由得要伸手去帮她拉拢,可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
“拉好衣领,小心着凉。”
她没有忽略他这个不自然的小动作,他这是故意要避开她吗?于是她故意置若罔闻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任刺骨的冷风肆无忌惮地割着她的皮肤,一路割到心口。
还真他妈的冷啊,呵呵。
见她如此不配合,他一时也顾不得避嫌,长腿一伸,三步两步地赶了上来,拧着她的衣领就要帮她扣;她却反应激烈地格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把他甩在身后。
“你才发过烧,这是在闹什么脾气?”他也动了气,再度追上去,一把扳过她的肩,扯下自己的围巾把她裹了个水泄不通,还不忘教育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她,“爱漂亮不是这样爱的,得了风湿有你受的。”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她吼得歇斯底里,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黎雅蔓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我爸还是我男人?你管得着吗?管得着吗?!”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发什么疯,从吃饭到现在就没正常过,因此有些不知所措:“行了我不管了……你家到了,快进去吧。”
她以双手掩面,剧烈喘息着,步履迟缓地往回走去,虽然只是短短几十米,却像是要横跨一整个宇宙。
这一次分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工作上的牵连,将来会是可以预见的彼此疏远,也许下一次见面会是陆惜妍考上大学的庆功宴,也许是她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的婚宴……
这个念头让她止不住地颤,身上明明还留着他的温暖和气息,怎么就已经没办法了呢?
她蓦然回头,看见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还在夜色中默默伫立,似乎要等她进了家门才能放心离去。
疯狂的冲动忽然直挺挺地撞进她脑海,她忽然转身朝他狂奔而去,高跟鞋和窄裙让她跑得踉踉跄跄,命中他胸口的力量和准头却没有半分偏移,就这样狠狠地,一头扎了进去!
陆济宽愣怔地低头望着怀里的女人,她紧紧环抱住他的腰,用力的程度几乎要让他窒息。
“陆济宽,我到底算什么?”
他听见她颤抖而带着哭腔的声音,那是他很不熟悉的她,更是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他的沉默让她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她用力到近乎痉挛的双手忽然转握成拳,用力捶向他坚实的胸膛:“为什么我就是不行?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想开口,喉头却沙哑得厉害,仿佛连最基本的发声都成了难事。
“不要说你一直把我当朋友!”她愤怒地咆哮,“鬼才要和你当朋友!没有男人会只想和我黎雅蔓当朋友!你为什么非要例外?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