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博突然凑近我,一本正经:“我有这么好看吗?”我一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夏以博就在这时候突然笑了,如孩子般天真:“你好象特别喜欢看我,我真的很好看吗?”我突然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彼此大眼瞪小眼的,私底下我愿意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呢,我忍不住就笑了,夏以博也笑了,一种无拘无束的亲昵在我们之间蔓延,虽未开始喝酒,我们都感到了醺醺然的醉意。我们喝的是红酒,酒当然是好酒,不过象我这种连94还是98都分不清楚的人,再好的酒也是浪费。不过我还是很兴奋,是我的梦想,和迷人的男子,高雅地喝着红酒,静悄悄地说一些贴己的情话,如果对面的男人是子峻,那就堪称完美了,不过人生怎可能完美,这样的夜,不用独自一人,我已满足。我举起酒杯:“为失意的人,干杯!”夏以博含笑与我干杯,笑容中难免有一些苦涩,我的心在这样酸涩的笑容里变得如水草般柔软,我终是忍不住,一声轻叹:“我看今天的新郎虽然不错,但若你肯用心,苏眉断不会被他抢了去。”
夏以博摇头,淡淡地:“你以为我伤心是因为她被别人抢了去?”难道不是吗?“我只是伤心我竟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婚姻、爱情,没有一样是我自己能作主的。爱情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我甚至连开始的勇气也没有。”什么意思?虽然不用想也知道有钱人家的规矩多,不过连恋爱都不能,甚至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也太过分了吧?夏以博的脸色苍白,唇边浮现一丝自嘲的笑容:“如果注定了没有结果,又何必开始,害人害已。而且,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我甚至分不清那些对我有好感的人是喜欢我的人,还是喜欢我的身份。那天我说羡慕你是真的,能够什么都不考虑,尽情地爱,我羡慕这样的你,一次,哪怕有一次也好。”见我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夏以博斜睨了我一眼:“看到比你更可怜的人,心情是不是好些了?”我耸耸肩:“还不是你自找的?如果我是你,就算有伤害,就算会结束,我还是会争取,我从不不战而降。”我拍拍他的肩膀,很豪气地:“不是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那就更应该轰轰烈烈地爱一次,等到老了至少还有回忆。我觉得人的一生无论如何都该有这么一次的,一次就够了。”
夏以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是经验之谈?你也觉得哪怕没有结果我也应该试试?”
他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立刻象泄了气的皮球,没声了:我是最好的教训,那场我自以为是的暗恋,耗尽了我全部的心力,换来的却是伤痕累累,满心疲惫,甚至丧失了重新再爱的勇气,我自身亦变得敏感又脆弱,自卑又寒碜,这样的恋爱我还要夏以博开始吗?我岂不是将他误入歧途?
夏以博没有追问,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我:“被你爱着的那个人一定很幸福吧,很让人羡慕呢。”我苦笑:“等有一天,你也被一个你不爱的人不顾一切地爱着,你就会知道那绝不可能是幸福,是痛苦,绝不会比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痛苦要少。如果不幸,两种情况都让你碰上了,那就绝对是灾难了。”是的,灾难。互相折磨,互相伤害,直到把最后一点情分磨光。幸好在最后一刻,我的理智回来了,我放开了他的手,给了他想要的自由,也解脱了自己。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不要学我,我是个坏榜样。不过我还是相信爱情,虽然目前有一点坎坷,但我相信一定能够遇到两情相悦的爱情,你也一定会遇到的。为我们早日遇到新的爱情干杯!”
我们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净,夏以博笑着问我:“我是不是也该准备相亲?你经验丰富,有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给我的?”我摆摆手:“你这种男人哪里用得着相亲,勾勾小指头就有一大堆女生扑过来了。”
“是吗?”夏以博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这个男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矫情,不知道自己的条件有多好吗,哪里用的着去相亲,那种劳心又劳力有时还伤自尊的相亲活动就留给我这种可怜的苦命人吧。夏以博很奇怪地冲我勾了勾手指,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夏以博一脸的失望:“你怎么还不扑过来,我不但勾了手指,还抛了媚眼,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他刚才挤眉弄眼的是这个意思,我不由好笑,想不到他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我很神气地:“虽然你很有吸引力,不过我不希罕,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夏以博很有兴趣地:“那你喜欢的类型是怎么样的?”我语塞,我到底喜欢怎样的人呢?可能我自己也不清楚吧,其实子峻并不符合我的理想,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一旦喜欢了,原先的那些标准要求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我看了夏以博一眼,他还在等我的回答,我想了想:“你对我来说太老了。”
夏以博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才比你大五岁,不算很老吧?老实交待,我为什么不可以?”
好象很认真的样子,那我也坦诚以待:“因为受过伤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虽然我先前鼓励他勇敢地开始,但——是站在他的立场。换作女主角是我,我不肯,也不能。与我和子峻的爱情不同,我和他虽然也没有走到终点,但过程依然让我依恋,最苦的部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浩长荡气。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今天的结局,我想我也没有开始的勇气。
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愿意开始,那么这个人不是怀有其他目的,就是已经爱了并且爱得不能自拔,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对夏以博来说可能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我是不干脆劝他认命?
夏以博沉默了,只是默默地喝酒,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唯有喝酒,一杯、又一杯,我怕我是醉了。我依稀听到夏以博的声音:“如果是你,也许我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我一定是醉了,肯定是醉了,夏以博根本不可能这么说,也许他根本什么也没说,我一定醉得厉害。我真的醉了。
人生若如再见
我好象开始交桃花运了。以前总是乏人问津,相亲也多是见光死,不过最近我好象吃香起来,有好些个人表现出了对我的兴趣。 两个是苏眉老公的同事,我那天的表现虽不能堪称完美,但胜在有个性,够豪气。一个是我替他挡酒的那个伴郎,我算是救了他半条命,因此对我心存感激,婉转地托苏眉表达了他对我的谢意以及想请我吃饭当面道谢的意思,举手之劳而且事过境迁,还要当面道谢,应该是对我有意思吧?
另一位是婚礼那天闹得最凶的那位,也是和我斗酒坚持到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位,他是自己打电话给我的,想约我喝酒再斗一场,斗什么斗呀,上次几个人车轮大战都败给了我,一个人还想和我单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泡我吧?上周相亲的对象也托介绍人表达了对我的好感,并约我看电影。是个公务员,比我年长两岁,长得斯斯文文的,条件还不错,有车有房,我原本以为他看不上我呢,谁知——看来我真的要转运了。
不过真让人为难呢,要么一个也没有,一来就来三个,让人头痛的选择题。
首先出局的是伴郎,他笑起来真的和子峻很象,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忘掉子峻重新开始,而不是有人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我他的存在,忍痛割爱!接下来是那位斗酒的朋友,虽然喜欢他的幽默,也欣赏他的豪气,但是我真的好色得无可救药,我还是喜欢那种斯文俊朗的男子,五大三粗的他只能沦为候补了。我对那个公务员的印象还不错,工作稳定,家里条件不错,人很斯文,说话也挺幽默,还很会照顾女生,我希望能有稳定的感情,安定的生活,爱情——一生一次足矣,他好象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定下心,给公务员回了个电话,从容又矜持地答应了他今晚的约会,吃饭,看电影,我——终于要约会了。心情好得象天上的云彩,轻飘飘,软绵绵的,连被夏以博骂的时候我也是笑盈盈的,害得他实在骂不下去了,他有些疑惑地望着我:“你是被我骂傻了?被骂还这么高兴?”
他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是第一次,和我有好感的男人约会,心情怎会不好?夏以博要骂就让他骂好了,最近新的工程刚开工,他压力大,让他发泄发泄好了,我就当日行一善好了,左耳进右耳出,对我也没有损失。我但笑不答,想知道?偏不告诉你。我和夏以博最近的关系——自从那晚我在他家留宿后,变得有些奇怪。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还是让人尴尬,至少我觉得尴尬。这个好心肠的男人还为我准备了早餐,并且开车送我回家,有点不对劲吧?可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很自然,自然得让我惭愧,是我想多了吧?从那以后,他对我就越来越随便了——以前他虽然冷冷的,但却很少骂我,,现在笑容虽然多了,可骂我的时候也多了,骂得好凶,骂得不遗余力。我对这种状况有些担心,不是担心他,我知道他是因为把我当作自己人才会这样无所顾忌,我是担心我自己,担心自己这颗蠢蠢欲动的心——这样继续下去,我很难把他单纯地当作老板,会很辛苦的。 夏以博小心地观察着我:“这么高兴?礼拜六又相亲?”我摇头:“相亲哪里是让人高兴的事?”我忍不住微笑:“是约会,约会!”
我好象有点兴奋得过头了,一个约会有什么了不起,也敢拿出来炫耀,夏以博果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一个约会能让你这么高兴?那我们也约会好了,让我的秘书心情这么好,我也愿意牺牲一下的。”我撇撇嘴:“你——怎么会一样,如果今天约会顺利,我们以后就会继续约会,然后我们可能会结婚,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今晚,对我很重要——”我一脸的媚笑:“老板,我今天可不可以早点下班?”我尚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顾及老板的脸色,只听到他冷冷的声音:“干嘛?”
我偷眼去看他,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嘴唇抿得紧紧的,眉头也皱着,眼神亦很凌厉,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不过我脸皮厚,而且仗着最近的关系不错,我壮着胆子:“我想去弄弄头发,化个妆,如果有时间我还想去买件新衣服。”夏以博淡淡地:“不可以。”“为什么?”我不满地,自从他来了以后,我天天走得很晚,早过了下班时间,这点小事都不肯通融,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不错呢。“又不是去选港姐,你已经够漂亮了。”在开玩笑吧?他总是说些冷笑话,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象在说笑,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夏以博把一堆文件重重地往我手中一放:“处理完才能下班。”说完背着手,摇摇晃晃地出去了,我敢打赌,他的脸上一定挂着得意的笑。有病,绝对是有病,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做得出来,自己不幸福就不能看别人幸福吗,我的幸福来得容易吗?不过,我还是准时去约会了,虽然没有化妆,没有弄头发,不过效果反而不错,那个人说是喜欢我这种自自然然的样子,我窃喜,想不到因祸得福,一定要说给夏以博听,气气他。
我们在电影院附近的餐馆吃饭,地方不大,却很幽静,三菜一汤,不多,却很精致,看电影的时候也征询我的意见去看了我想看的爱情喜剧,总总表现都让我觉得我这次真的是开始走运了,看来是个很懂得生活也很体贴的男人?一直到送我到家的那一刻他都表现得很好,如果他能够象夏以博那样等我到家灯亮后再离开,那我就认定他了,我暗暗下定了决心。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巨变,我略带羞涩地与他告别,他突然提出想到我家坐坐。
我有些吃惊,已经很晚了,而且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不合适,我面有难色:“太晚了,下次吧。”他伸手就过来揽我,笑得很轻浮:“你装什么清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轻笑:“我就喜欢你装清纯,既妖媚又清纯。”说完嘴凑了过来,竟然想亲我。我简直气疯了,一把推开他,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你要干什么?”
那人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可以给别人玩,我玩玩为什么不可以。”
我气急,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斯文俊朗,简直是个斯文败类,我想也没想,伸手又去打他。
大概没想到我会再动手,我很轻易地击中了他,声音又响又脆,终于激怒了他,他狠狠地扬起了手,我摆好架势,准备和他奋战到底,是我的地盘,大不了我大声呼救,他决讨不了便宜。
一只手很适时地抓住了那人扬起的巴掌,并且轻轻一扭,那只披着羊皮的狼就痛得哇哇乱叫,并且在一声冷冷的“滚”的命令下夹着尾巴逃跑了,看他斯斯文文不经打,想不到跑得倒挺快。
其实不用看光听声音我也知道救我的是谁,我有些心虚,下班前赶完那些文件是不可能的,我利用我在公司的人脉让别人替我干完再回家,自己趁夏以博一个不当心溜了,是来抓我的吗?我的打手出什么差错了吗?我吐吐舌头:“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夏以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就是你抛下工作,抛下我去约会的对象?简直是个流氓!”
我先前也不知道他是个流氓,他表现得完全象个谦谦君子,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的。我瘪着嘴,委屈得不得了,我是受害者,已经够倒霉了,他干嘛还要骂我?
不过我多少有些感动,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好象被欺负的是他最亲近的人,我的心情好多了,我咧着嘴努力笑得灿烂一点:“我就说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还以为我开始走运了,有不错的男人喜欢我呢,原来是这样——”我的话没有说完,夏以博突然径直走过来,紧紧地搂住我的腰,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呆的,竟然忘了推开他,决不是一个缠绵的热吻,我根本没有反应,而他亦更象是发泄,我呆呆地看着他那张因愤怒有些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