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尽自己一个精灵所能拥有的所有脆弱的法力与魔术,所有的生命与汁液在做最后的挣扎。
一个最没有魔法的精灵在孤独地守候着一条精灵之路。
一个童子级的精灵在阻挡着十万天兵通往精灵国的路。
他在阻挡毁灭。
阻挡灰天宫。
可它的身子为什么在颤?为什么象是越来越透明得不可成形?为什么摇曳得都难以凝聚了?
它的力尽了吗?
砂在心里嘶吼:不要!
——他不要这样!
哪怕对面是灰天宫的十万天兵。他也不要精灵星耗散成无形。
然后,他听到了一点耗散的消息——那不是破碎,而是耗散。精灵星力尽了,它要耗散成虚无了?
再也,再也没有了?没有了精灵星,没有了他的眉毛他的笑,什么都没有了?
可仅仅半月前,它还大笑着说:“我是我!”
远远的宇宙的海里忽然腾起了一道光。
那象是星光。
可那不是这宇宙的星光。那光让砂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它,来自于‘无’界。
难道,那一缕‘无’界的光穿越过‘有界’与‘无界’的最坚韧的膜,就是要来引领精灵星回去的吗?
返回‘无’界,返回那永远的虚无?
那光颤抖着向星扑来,它起于湛蓝的宇宙之海,来自遥远的渺无凭依的‘无’界,窜上瘫黄滩,穿过细雨,穿过灰尘,穿过已经快被灰覆尽了的草地,向星接引而来。
它颤抖得象一线痛苦的音韵。
它的光不可为所有的物质反射与吸收。灰天宫的劫灰也阻挡不了它。
但它忽然抖动了一下,怎么,在场的人还有谁可以将这‘无界’的光加以引动?
砂的心里忽似涵纳进了一点什么。
接着,他的心里裂心裂肺地一痛!
那是痛,真正的痛。
原来——痛是这样的……
砂忽然一口咬破中指,一点血流出,他一下把它滴在手里从颈口强崩下的‘星砂’之上。
只听他叫道:“我以尘埃与星砂的灵力起誓,以‘大千’起誓,以我所有的生命起誓,我要……”
——他在召唤,他在召唤他所有的魔法。他就是拚力也要一试。
然后,他的心窍忽似开了。
“我要弓!”
他用那粒星砂划破了自己右臂上的伤疤,沾起那一点灰白的尘埃,醮着血,在空中张手一划。
空中忽凝固起的是一把灰白的弓。
那是‘大千’所化的这世上能有的最强韧的弓。
这是他的弓。
然后砂手里的‘星砂’划过一条直线。
他在给那弓上弦。
一条晶蓝色的弦。
那是‘星砂’所有灵力所化成的弦。
接着,他一招手。
那才腾跃而出,来自于‘无界’,掠入瘫黄滩,划破劫灰的那一道星光就向他飞来了。在他强力的感召下飞来了。
——少年砂以尘埃‘大千’的魔法凝弓,以晶蓝为弦,以星砂定准,以骨脉凝虑,接住了那道星光,搭在弦上,然后——
他向着空中就是一射。
他感到心里那一道撕裂的痛。
他要射出的就是这一缕痛!
星光射出了。
那是一道痛苦的光。
那痛苦,
象一支响箭!
……
尾声:
瘫黄滩上平静了。所有的灰尘都已消散,所有的绿,所有的细雨,所有的草地,连同灰天宫的天将,连同洛可可,都在那一声响箭之下消散。
他们败退了。
在那一声痛苦有如一支响箭掠过之时。
一条银白的路蜿蜒在瘫黄滩上,一头伸进湛蓝——那是通往尘世间的路,路的尽头是学校,是操场,是排球网,是尘世间的一切……
而另一头,却指向一个空茫的所在。
——精灵国就在那里吗?
两个少年,砂与精灵星在那银白的“之”字形的路的拐角处坐着。好久好久,砂才开口说:“我终于知道了痛苦是什么了。”
“它是阻挡所有强权的力。”
“是我们可以射出的箭。”
“当我知道了痛苦是什么……”
他看了眼尘世间,想起昏黄的灯下睡着的桉桉,心中感到了一点温暖。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指向精灵国的路,用心感受着精灵国所有的秘密,和那淹没着它的所有的湛蓝。他又静静地看了一眼星,低声道:
“也就终于知道了幸福之所在。”
【由。。【】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