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说了一大串英语,景柏然浑身一震,连忙挂断电话,冲出主卧室。
等他冲到楼梯口时,正见刘妈应门,玄关处,出现一脸行色匆匆的景天云,他连忙下楼,冲过去。
刘妈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似苍老了许多的男人,心中感触良多,当年她意气用事,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他们之间虽然孕育着一个孩子,可是关系却比陌生人还陌生,她低垂下头,道:“老爷,您来了。”
景天云知道刘妈一直跟在景柏然身边,这次前来,也没打算避着她,所以直接登门,现在见她局促不安的样子,他微微一笑,侧身进门,刚进了玄关,就见景柏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脸色一沉,“Eric,瞧瞧你这样子,怎么担当艾瑞克集团的总裁,我一直教育你,遇事要沉着,怎么还是这样子?”
沉着?景天云此刻还有心情教育他,想必是不知道英欢已去世的消息,景柏然张了张嘴,“爹地。怎么不声不响就回国了?”
“我想你妈妈了。”景天云倒是爽直,在子辈面前说这番话,一点也不感觉不好意思,反而很真挚,景柏然面色又是一僵,躲开景天云的目光。
景天云见状,威严的双目在景柏然脸上扫视,然后又在客厅里扫了一圈,他问:“Eric,你妈妈跟你妹妹呢?对了,还有你妻子,你这孩子,越大做事也越没个准了,结婚这么大的事,竟连通都不通知我们老的,我把你养这么大,你还嫌我出席会丢你人?”
景天云的语气无疑是在打趣,景柏然不敢直视他,避重就轻道:“甜甜跟阿离在房里睡觉,妈妈……”
景柏然欲言又止,刘妈见状,连忙走过来,问道:“老爷,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想喝点什么,我给您倒杯果汁吧。”她还记得他不爱喝咖啡的喜好。
景天云从两人脸上来来回回的扫了一圈,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人脸上都是愁云惨雾,此时又不见景柏然提起英欢,他连忙道:“Eric,你妈妈呢?”
景柏然知道自己瞒不下去,突然直挺挺地跪在景天云面前,景天云看着他的模样,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景柏然这一生只跪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因为他要将艾瑞克集团总部搬来Y市,还有一次就是现在,他脸上的凝重与悲痛深深地刺激了他,他不由得慌了,“Eric,你有什么话就说,我问你妈妈呢?”
“妈妈……”景柏然不知道要用多少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他死死地攥紧拳头,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几个字,“妈妈死了。”
“轰隆隆”景天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似要被炸开,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景柏然,极力控制自己才不会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他颤抖着声音道:“你说什么?你妈妈怎么了?”
景柏然狠狠地闭上眼睛,“妈妈死了,早上我们去停尸房确认了那确实是妈妈的尸骨。”
“啪”,景天云控制不住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整个身形迅速委顿下去,他似是不相信,揪着景柏然的衣领恶狠狠道:“别跟我胡说八道,你妈妈在哪里,你让她出来见我。”景天云说着就往楼上冲,却被景柏然死死地抱住腿。
景柏然脸上火烧火辣的疼,他却恍若未觉,他确实该打,若不是因为他,英欢不会死,莫镇南不会死,是他亲手害死了他们,就算他被景天云打死也是死有余辜,“爹地,妈妈死了,她与白少棠同归于尽了。”
景天云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终于没有再向前冲,他抹了抹脸,神情尽是悲怆,白少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当年他与英欢结识时,常听她说起那段过往,没想到白少棠对她的怨责这么深,恨不得与她一起死。
“在哪里出的事?”
“游乐场,当时我跟景甜坐在海盗船上,妈妈跟阿离在地面,我眼睁睁看着妈妈被白少棠带走而无能为力,爹地,对不起,都是我害了妈妈。”景柏然难过的道,如果他预知了会出这事,一定不会同意景甜去游乐场,更加不会带英欢与阿离一起去。
景天云跌坐在沙发里,他以手撑住额头,不言不语,神情却是如厮悲怆,景柏然跪在地上,也不敢言语,对于景天云,他心里除了敬仰,更多的是畏惧,更何况,他现在对景天云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客厅的吵嚷惊醒了景甜,她从楼上下来,一眼就见到颓然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影仍在,她立即大哭着奔进景天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地,你来了,妈妈不在了,呜呜呜。”
景甜哭得好不伤心,就连向来冷硬的景天云都被她勾出泪意,他抱住她,拍着她的肩,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得知英欢去世的消息,他比谁都要伤心难过,还记得她临出行前,他叮咛她的话,没想到一语成偈,他竟是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甜甜,别哭。”景天云老泪纵横,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这一生只哭过两次,一次是放伊莜走,一次就是英欢死,他不由得想起年少时一个云游四海的老和尚给他的批语,说他一生感情波折不断,事业却顺风顺水。
正所谓商场得意情场失意,如今他早已经从高位上退下来,为什么他的感情始终得不到归宿?
景甜号啕大哭,哭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止住,只是一直抽咽着,她看向跪在一旁的景柏然,眼中浮现一抹怨毒之色,“爹地,都是哥哥的老婆害了妈妈,那个歹人是冲那女人来的,结果她将妈妈推去当了替死鬼,爹地,你一定不要放过那女人。”
“甜甜,不许胡说。”景柏然的眉头纠在一起,英欢的死,莫相离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他不准景甜诋毁她。
“爹地,你看你看,哥哥已经完全被那狐媚女人迷惑了,他连妈妈的死都不顾忌了,还要护着那个贱女人。”景甜大声叫道,她讨厌莫相离,讨厌她得到哥哥的关心,讨厌她即使犯了这么大的错,哥哥依然护着她。
景天云听着两兄妹吵架,头顿时大了,他听英欢说过莫相离的事,两夫妻之间,她对他并没有隐瞒,隐约提起莫相离是莫镇南的女儿,亦是她的女儿,景天云听说自己的儿子娶了英欢的女儿,他只觉得造化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总让生活充满这么多巧合,他并不介意莫相离的身世,只要她能让他唯一的儿子幸福,他什么都不计较。
可是此时听景甜说起英欢是莫相离害的,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拧,“甜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爹地说清楚。”他一直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人,此刻却也想听听景甜的话。
于是景甜声情并茂的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将莫相离曾经失踪受伤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当我赶到时,只来得及看到那个歹人抓走妈妈,那个贱女人还在一旁大笑,说英欢你终于得到报应了,让你不答应我跟景柏然在一起,我就要让你死。”
“甜甜,你胡诌也要有个度,不要一再挑战的容忍底线。”景柏然亲耳听到景甜诬陷莫相离,再也容忍不了她的胡言乱语,站起来厉声道。
景甜是害怕她哥哥的,见他冷沉了脸,隐隐有发怒的前兆,不敢再乱说,她缩在景天云怀里,委委屈屈地哭起来,“爹地,你看嘛,哥哥就是这样护着她,才会让她害了妈妈。”
景天云将她搂坐到沙发上,他目光冷冷地瞅着刘妈,“刘妈,上去将莫相离叫下来,我要听听她怎么说。”
“不用了。”楼梯口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莫相离穿着一件白色羊毛大衣倚在扶手上,脸上苍白如纸,目光却炯炯有神,她盯着他们,缓步走过来,“小姑子,说话要有事实根据,不要信口雌黄,妈妈的死,我比任何人都难过,但是我不容许人这样诋毁我。”
莫相离不是受气小媳妇,更不会因为难过就任人欺负到她头上,她冷漠的神色让景甜脖子一缩,躲回景天云怀里,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但是她确实没有抓到她任何把柄,当天之事,除了景柏然在场外,还有魅影,景天云若是想查,自然也能查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景天云站起来盯着莫相离,目光中隐隐含着赞许,能让Eric死心踏地的女人,自然不会是一般的泛泛之辈,他从她目光中的光明磊落中看到了事实真相,他相信她不会做出伤害英欢的事。
“你就是阿离?你妈妈常常向我提起来,早就想来见你一面,没想到我们竟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景天云的语调温和,竟是不愠不怒。
景甜闻言,不满地噘起嘴,她并没有听清楚景天云话中的深意,只是一脸敌意地盯着莫相离,“爹地,你跟她客气什么,快将她赶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她是你嫂子,除了你哥,没人能赶她出去。”景天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景甜,不怒自威,景甜怯怯地垂下头去,不满地嘟嚷一句,闷闷地坐回沙发里。
莫相离走过来,勉强向景天云展了一抹笑容,笑意还没有扯开,已经僵在唇角,“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令您伤心了。”上午得知英欢的死讯,她一直难以面对事实,现在看到景天云灰败的脸色,她知道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因为还有一个比他们更伤心的老人。
景天云的难过一直藏在心底,此时被莫相离一语道破,他的神色瞬间悲痛起来,叹息一声,道:“谁也不愿意事情发展成这样,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自责。”
莫相离隐忍许久的泪水就那样砸落下来,她宁愿景天云骂她责怪她,也好过现在这样宽容的对她,景柏然连忙走过去,将她拥进怀里,安慰道:“阿离,别难过,当心伤着孩子。”
景甜听他提起孩子,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平坦的腹部,讶声道:“你怀孕了?”
“对,妈妈出事那天知道的,这些天,她承受了许多,甜甜,她是你嫂子,亦是你……”景柏然顿了顿,没有再刺激她,“对她好点吧,算哥哥求你。”
一直都高昂着头颅倨傲地俯视着众人的景柏然,第一次用祈求的语气对她说话,景甜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看看莫相离,又看看景天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跳起来向楼上冲去,“我不管了,反正你们都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
…… …… ……
洛琳回了别墅,她已经向景柏然撂了狠话,她不信景柏然不来,她去洗了个澡,然后倒了杯红酒,坐在红色沙发上,她转着红色的酒液,目光落在白色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她很好奇光碟里都是什么,可是却顾忌干爹说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已至深夜,窗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的心渐渐冷了,就连灼热的酒液都暖不热她的心,目光落在歪倒在地上的几个酒瓶子,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是意识渐渐的迷惘起来。
她爱了景柏然多少年了?她自己也记不清了,第一次去景家,她看到那个忧郁的男人,他背对着她,身影是一派的落寞,可是当他回过头来,目光中的冷意足以将她所有的旖旎情怀都冻僵,可是人就是那么奇怪,越有挑战力的东西就越想得到。
那一刻,她想自己若能融化他眼中的冰冷,就是死也甘愿,后来她如愿地跟他在一起,他对所有女人都是那副轻 佻的样子,独独对她一直温和有礼,后来借着一次酒醉,他与她突破了最后的防线。
她不是个好女人,在跟景柏然之前,已经结交过几个男朋友,处子之身也早就给了不知道第几任男朋友,可是在他身下,她才觉得自己是绽放成了真正的女人。
结合那一刹那,她的心是感动的,却也为自己不是将第一次给他而感觉到遗憾,景柏然对她不是处子之身的事没有说过半句报怨的话,那时她心底空落落的,若是他在乎,他一定会计较。
可是他不计较。
后来她做了许多事想要进入他的心,她却发现他的心不会为任何人开启,他虽默认了她跟在他身边,却从未给她许下承诺,更甚者,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真正爱的人,那么请她离去。
那时她想,这世上谁还能令他动心?如果连她都不能,那么肯定就再也没有人能。
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莫相离,她处处不如她,却处处占尽了景柏然的心,她恨,她怨,她嫉妒,可是她没有办法,景柏然的狠决是众所周之的,就看他对郁氏集团的不留情打击就知道。
她若还想留在他身边,她就必须放弃感情。
上次的恶作剧,她以为会让两人因此而生了嫌隙,然而她的行为却没有激起他们之间的半点涟漪,反而让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昏昏沉沉时,洛琳的心思百转千回,她拿起搁在沙发一角的苹果手机,迅速拔通了一个号,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掐断,她又拔,刚响了一声,对方又掐断了,她恨恨地瞪着手机屏幕,只觉得自己此时的行为就像一个小丑。
她不甘心,再次拔通,电话还是被对方掐断,她冷笑数声,拔通了清河湾别墅的电话,尖锐的铃声响彻整个客厅,刘妈匆匆披衣而起,冲到电话旁接起来,洛琳听到那声女声,所有的怨怼都倾泄而出,“伯母,麻烦你叫Eric听电话。”
刘妈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二楼,低声说:“洛琳,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为什么就要吊死在一棵树上,Eric不爱你,你缠着他也没用,再说现在莫相离怀了孕,你更加没有机会,听我一句劝,在大错未铸成前,及时收手吧,否则……”
“伯母,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你不让他接电话也行,你让他立即到半岛别墅来,否则我马上告诉他你就是他亲生母亲的事。”
“你!”刘妈愠怒地低喝,又实在拿疯狂的她无可奈何,“英欢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一家人都陷在愁云惨雾中,算我求你,放过他们成不?”
“我放过他们,哪谁来放过我,伯母,我不为难你,你让他下来接电话,我说几句话就行。”洛琳苦笑道,如果她还能接受别的男人,那么她一定不会纠缠他,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入她的眼。
在艾瑞克集团也不泛优秀的男人追求她,她逼着自己答应了董华的追求,可是只要他靠近她要吻她,她脑海里浮现的男人就是景柏然,她已经深深的中了毒,这一辈子都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