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人,身上怎么能有那么可怕的气势?
像是只要再靠近他一步,都会被他无情地撕碎。
就在怔愣的那短短一秒钟时间,男人已经冲上前去,夺走其中一个人的灭火器,用力在汽车门把手的位置猛喷了两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拽开了车门。
虽然他的手还是被迅速聚拢回来的火苗燎伤了,可他急得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凭本能,凭技能,抢在火势重新蔓延回来之前一把拽出了昏迷不醒的邵军。
还好凡尔赛65有金刚铁甲保护,车舱内并未着火,不然这么强烈的爆炸,邵军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
不过,爆炸剧烈的震荡也让他伤得不轻,他满头是血,死死闭着眼睛。
“邵军,快醒醒!施乐呢,快告诉我施乐在哪儿!?”项野把邵军像个木偶一样用力摇晃着,他见不到施乐快疯了,下手没轻没重,邵军就算不被炸死也快被他摇散架子了。
这时候,李文森和梅兰竹菊们也飞车赶了过来,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无不鼻头酸涩,喉咙哽得厉害。
李文森蹲下来,粗犷的脸颊布满了忧色,“Boss,邵军再不送医院恐怕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项野猛然从失魂中惊醒,他赶紧将邵军交给林恩和马丁,转身问那些狱警,“你们看见施乐没有,爆炸的时候她刚从看守所出来!”
被男人布满血丝的恐怖眼眸吓得背脊发凉,狱警们对看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到那女孩出来了,还在打电话,后来大爆炸我也被震了个跟头,什么都没看见,等爬起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车在着火。”
“是不是被什么人救走了?”
“有可能,这是我在附近捡到的,是不是她的包?”
棕色的斜肩背包上千疮百孔,不过,项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和施乐第一次见面时,她身上背的那只。
像夺回宝贝似的一把抢过来,记者包里装得全是撬车工具和精密器材,还有她曾经在他面前显摆就算素颜也美得冒泡的证件照。
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女人,上天你忍心带走她吗!
下一秒……
项野转身大步朝科尼赛克One奔去,他要找遍都城所有的医院,就算把整个都城给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留下佐伊和杰克救火,其他人也分别上了车,分头行动,开始利用各种方法寻找起施乐的下落。
……
“王医生,你是脑科专家,你一定能救她!”
“不行,上头下了命令,实验必须保持时间的连续性,她这样等于标本已经作废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在咱俩交情上,我求你了还不行?你只要救活她就行,剩下一切我来承担!”
“你承担得起么,我帮你保住尸体就已经不错了?”
“王医生!她是人,不是什么标本,你是军医,军医的职责不是救死扶伤吗?”
“对不起,我爱莫能助,军医还有一个职责是完全服从上级指示的命令,她必须死!”
她必须死……
“王医生,她还有口气儿啊,我求求你!”
“……”
“王医生,你站住!”
“放开,我要进手术室了!”
天色阴沉得像压在胸口上让人透不过气,时间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项野及其属下几乎找遍了都城各大医院却没有施乐的任何消息。
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连送给她婚戒上安装的卫星定位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原因也失了灵。
都城大街上穿梭着极速幽灵的身影,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甩掉了多少交警,他还是不知疲累地从一家医院去到另一家。
一次次带着失望出来,他心坠入谷底。
他甚至暗自期望是什么人抓走了她,起码证明她还有利用价值,她还活着。
眸色瞬间冷了下来,正当他改变策略让李文森去调查高长恭的位置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施乐的家属吗?”
心里咯噔一下,项野既紧张又激动,“是,我是!”
“这里是军总医院,施乐正在抢救麻烦你过来一下吧。”
施乐在军总医院?
他刚刚明明去过军总医院,他们说没施乐这个人……
项野顿时对来电之人产生了怀疑,不过他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只要有一点施乐的线索他也不愿放过。
猛地调转车头,科尼赛克One往军总医院疾驰而去。
军总医院。
两个至关重要的人危在旦夕,气氛压抑得从心底涌上无限恐慌。
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项野在手术室外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锐利如鹰凖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冰冷的蓝色大门,谁也猜不出他此刻心里在琢磨着什么,冷若冰霜的脸色拒人于千里之外,没人敢跟他说一句话,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的冷冽伤得心肺具裂。
“乐乐,乐乐她怎么样了!?”李小瑶跌跌撞撞跑过来,当她听说施乐爆炸受伤整个腿儿都软了。
李文森一把扶住她几乎快跌倒的身子,声音还算冷静,“她在抢救。”
“她一定会没事儿的对不对?”
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项野还是一动不动。
“你们谁能告诉我她会不会有事?谁能告诉我啊,我好跟外婆交代一声……呜呜……”
李小瑶泣不成声了起来,汽车大爆炸,对于她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儿,乐乐怎么能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
抬手犹豫了一下,李文森抱住了她。
随后,旋风来了。
“项野,这就是你喜欢他的资格?让她炸得面目全非,躺在手术室里面?!她跟了你到底得到什么幸福了,你带给她的都是灾难!如果她一早跟我在一起根本不会受这些苦!”
旋风一改在公众温柔谦逊的形象,不停地对项野责备和谩骂着,甚至要动手打他。
紧阖着双眸,项野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要还手的意思,还是李文森看不下去了,一下子把旋风按在了墙上,声线低沉。
“旋风,闭上你的嘴,施乐还在里面动手术!”
旋风立即停止了挣扎,就算他再不服气,也不想影响了施乐的手术。
不久以后,祁佳硕也来了。
他二话没说直接要冲过来要揍项野,却被马丁半路截住,“项野,我操你妈的,乐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杀了你!”
一个个男人都疯了,他们把责任全都赖在了项野身上。
他们痛恨这个男人能抱得美人归,更恨透了他占了她的身,她的心,却没能给她幸福。
甚至连项野自己也觉得他们骂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了自己的女人。
像他这种时刻有危机发生的男人,天生就不配娶妻,生子,带给他们的只有灾难和痛苦。
心,痛得无以复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周围渐渐没有了声音。
连一开始不和的几个男人也变得沉默,静静等待着手术结果。
出人意料地,最后连高长恭也出现了,他脸上的邪笑和狂妄不再,只有担心流转在他狭长妖冶的眼眸里。
“施乐他怎么样了?”
“你还有胆子来!?”项野突然有了动作,他发狂的怒兽一般蹭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逼迫过去,从腰后掏出一支枪就抵在了高长恭的太阳穴上。
咔嚓一声,按开了保险栓。
动作迅猛如虎,浑身散发的戾气似乎影响了电流的正常输送,连医院的走廊也突然暗了一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项野手底下的人,这可是公众场合,要不是爷怒不可遏,怎么会如此失去理智。
“Boss!这里是医院。”扼住他的手腕,李文森迅速上前阻止了他的疯狂行为。
直勾勾地盯着项野,他要吃人的眼神比冰冷的枪口还要摄人,高长恭心惊了一瞬,却并未丢人得怯场,而是冷笑了一声,“哼,项野,你仇家那么多,你怎么就敢确定是我干的?我高长恭从来不占人便宜,不是我做的,我绝不领这个功!”
危险地眯着锐眸,项野面目冷得掉渣。
迟疑了几秒,他用枪托狠狠打下去,阴鸷的语气听得人毛骨悚然,“施乐要是有什么事,你不会活过明天!”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所有人都冲向了门口。
“施乐!”
王医生率先走出来,想不到门口会站了一群牛高马大的男人,这样的阵势吓了他一跳,缓了缓神才摘下口罩,“炸弹碎片射中了病人头部,伤势太重,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吧。”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项野一手揪住了王医生的衣襟,他明明听得懂,却不敢置信地要问个明白。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们尽力了,可是病人伤势太重,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
施乐救不活了?
有如一道晴天霹雳劈下来,项野顿时懵了,怔怔地站在原地,连王医生什么时候从手里挣脱出来也不知道。
“乐乐,乐乐啊,你不能死啊!”
施乐头上蒙着白布被推出来时,李小瑶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趴在施乐的身上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让推车离开。
祁佳硕和旋风也第一时间冲过去,掀开了白布。
小女人静静地躺在车上,神态是那么安详,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没有醒。
然而,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蝶翅般的睫毛也没有颤动,曾经粉润的唇瓣如今苍白如雪。
多少人在围绕着她,为什么还显得那么孤独无助?
“醒醒啊施乐,我不相信你死了!”旋风不敢置信地将手指凑近她的鼻端,这个举动对他来说无疑是第二次打击,……她真的死了。
“乐乐……”祁佳硕紧紧抓着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其他人也被这样的哀伤气氛感染得纷纷落下了泪水,李文森,马丁,林恩,杰克,佐伊,他们虽然和施乐接触是出于本职工作,可交往到后来都把她当作朋友和家人来看待。
她是一个很有凝聚力的女孩子,可以很融洽地和大家打成一片。
给大家带来多少笑声和感动已经数不清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带走一个这么可爱善良的女孩,甚至连她的死,也是一心想为她在乎的人减轻负担而已,难道只是这样就该死吗?
老天太不公平了!
吸了吸鼻子,李文森红着眼睛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项野的肩,“威廉,你去看看她吧。”
远远地站在一边,项野就那么盯着一大堆人围着他的女人他的妻子,身躯纹丝不动,脸上木然的神情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到底是没有勇气去看她最后一眼,没有落一滴泪,也没有说一句话。
是怎么回到家的已经不记得了。
一整晚,他都把自己关在放映厅里,外面的人听不见他在里面干什么,但他们知道,放映厅里的声控系统能让他暂时逃避现实。
啪!
项野轻轻一拍手,轻声唤出她的名字,“施乐。”
“嘻嘻,老公~!”
啪!
“施乐。”
“嘻嘻,老公~!”
一遍一遍重复着,小女人铜铃温柔甜腻的声音环绕在耳边,是那么撩人心弦,仿佛她还活着,开开心心地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他好后悔,为什么当初只逼她录了音频,不直接录一段视频呢?
这样他就可以无时无刻不看到她娇俏可人的笑脸了。
可谁会知道她就这么……
项野把自己关在放映厅整整听了三天的音频,由着自己颓废萎靡下去,一步也没走出房间,更不用说去医院停尸房看她一眼。
“头儿,Boss不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吧?”这几天梅兰竹菊也寝食难安,每天都要下来几次查看放映厅的情况。
“我知道他不敢去见她,可是她也不能一直就在医院呆着,总得处理后事啊。”
“哎,Boss太可怜了,头儿,到底是谁干的?”
李文森脸色也憔悴得不行,这几天李小瑶哭晕过去几次,他不仅要花精力去看着她,还要承担下调查的任务,Boss萎靡不振了,他这个做助理的必须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紧了紧眉头,他擅自打开了门。
没想到一股浓烈的白烟冲了出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Boss!”还以为着火了,他立马冲进去打开窗户,在能见度极低的房间里搜寻了一圈才在组合音响旁边的地毯上找到坐在那里发呆的男人。
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下巴上也续上了一层浅浅的胡渣,身边的鱼缸里堆了整整半缸烟头,好像三天时间把他戒了十四年的烟都补回来似的。
手里夹着的那只烟头上挂着长长的一条烟灰……
他是多久没有动弹了?
这哪里还像他们整洁干净,重度洁癖的Boss?
可是李文森理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失去挚爱的感受,因而他也更心疼项野,怕他像自己那样会将自己封闭十多年。
他盘腿坐到了项野对面,“邵军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查到了K的住处,K逃跑了,他临走前杀了乌玛,乌玛死在了K的公寓。”
“……”项野目光放空,漠不关心。
李文森知道他在听,“应该是K发现乌玛擅作主张给车里装了炸弹,所以……”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项野冷声喝止,没想到他竟然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威廉……,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要面对现实。”李文森声线硬朗刻板,他尽量放柔放缓了语气,可听起来感觉还是那么残忍,残忍得不忍说下去。
项野突然冷笑,那笑容诡异得像个魔鬼,“文森,你知道我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
“我骂她是个‘不听话的东西’,这竟然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竟然还骂她,她却在电话那头嘻嘻笑着,还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说她是不是很可爱?”
“……”
“她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还要骂她?”他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任烟灰撒得到处都是,“文森,我的心很痛,我根本原谅不了我自己!”
“施乐,宝贝,我不会再骂你了,不会了。你是不是怕我生你气才不回来的?别跟老公闹了,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快回来……”项野抱着头低声喃喃,过量的尼古丁和过度疲劳让他神志有些不清。
这还是李文森第一次见到项野这么颓废。
十四年相处时光,一点点看着他逐渐长大,成熟,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这个男人,他怎么会忍心看着他一夜之间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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