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到了外面的时候,只见一道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一个披头散的人正在向远处狂奔,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盾牌。
“野人!”有人惊呼一声,众人不由一起收住脚步,这两年也听过一些野人的传闻,都感觉吓人唬道的,所以一时间都被镇住。
只有一道粗壮的人影追上去,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速度却是奇快,正是胖子。无论如何,这次也不能再叫“野人”跑掉。
上一次是在密林之中,这次却是在草甸子,一马平川,胖子自信在速度上绝不会输给对方。
后面的众人也大呼小叫地冲上去,手电筒的光束仅仅追踪最前面的两个人,而且天上也有大半个月亮,光线也不暗。
胖子越追越近,嘴里还不停吆喝:“别跑,我们都是好人”
前面的野人跑得更快了,不过,他的耐力显然没有胖子浑厚,渐渐被胖子追到身后。野人猛然转身,手里的盾牌迎头砸下。
胖子的反应也够快,抬起胳膊迎上去,只听咔嚓一声,盾牌四分五裂,碎片从胖子身上掉落。
吸溜一下鼻子,胖子闻到了一股米香。他也顾不得多想,继续拔脚追赶。
噗通野人慌不择路,掉进水塘。沼泽地里面湖塘密布,每个都是陷阱啊。
胖子犹豫了一下,也纵身跳到
。反正他现在光着膀子,下身也只穿个裤衩子。一直t澡,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野人的水性显然不行,很快胖子就游到他的身后,伸手抓住对方的头。野人也转回身,两手乱抓。
胖子的身上立刻就起了好几道血子,对方的指甲又长又利,胖子又不想伤害他,所以有点吃亏。
“嗨”胖子大吼一声,抓住野人的双臂,然后把他夹在胳膊底下,然后迈开大步,往岸上游动。
这个池塘并不深,很快胖子就脚踏实地,塘水只没到他的大腿根,又走了几步,就已经接近岸边。
“啊别咬啊!”胖子又是一声大叫,那个野人大概是真急了,一口咬在胖子的胳膊上。胖子吃痛,手臂一松,野人啪嚓一声,掉在水面。
又冲上来两个棒小伙,抓住野人的胳膊,把他押到岸上。野人口中出愤怒的呜呜声,状如野兽。
“这家伙还真够野的。”胖子趟到岸上,胳膊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趁着夜黑,他连忙撒上点云南白药,止住流血。
把野人押回驻地,大伙这才觉得身上凉嗖嗖,彼此一打量,基本都是光膀子。于是都回到马架子把衣服穿好,然后又都跑出来,想瞧瞧这个传说中的野人。
胖子擦干身子,也穿上衣裤,车老板子已经点燃一盏嘎斯灯,灯下,就是那个被抓获的野人。
只见他披头散,身上黑黢黢的,只是腰间围着一块破布,脚上也没有鞋子,一只脚包着一块皮子,另一只则光着脚,大概是陷进刚才的水塘。
胖子撩开他花白的头,露出一张愤怒而惊恐的脸,只一眼,胖子就断定,他绝对不是野人,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太多的情感。
野人五官扭曲,嘴里出呀呀的怪叫,状如疯魔,看起来十分可怖,但是在胖子眼里,却觉得他无比可怜。
“你冷静一下,我再说一遍,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都是好人。”胖子轻声说道。
不过,这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野人依旧咆哮不止。
“你是哪的人,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家。”
野人挣扎得更加厉害,只不过他的年纪看来不小,根本无法逃脱两个棒小伙的掌控。
胖子清咳了一声:“那啥,四人帮已经被打倒,文化大革命也已经结束。”
野人一下子就呆立不动,然后竟然仰起头,望向胖子,显然,他已经听明白胖子刚才说的话。
“果然和三炮说的差不多,很可能就是一个在文革中遭受迫害的可怜人。”胖子心中基本已经明了,然后说道:“给他盛点饭,用开水泡点高粱米饭,再拿点咸菜。”
李长江很快就端来一碗饭,上面还冒着热气,里面放着两根咸菜条子,碗口横着一双筷子。胖子把碗接过来,慢慢递过去:“先吃点饭。”
两个棒小伙犹犹豫豫地撒开手,这个野人一点也不老实,不会直接把碗打翻吧?
出乎意料的是,野人伸出鸡爪子一样的手掌,一把接过饭碗,然后把上面的筷子一扒拉,直接把手伸进碗里,开始往嘴里扒拉饭。
寂静的夜晚,只有呼噜呼噜的声音回荡,显得特别清晰,四周的汉子心里一阵难受,也都忽然像被塞进什么东西。
“慢点吃啊。”胖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高粱米水饭大咸菜吃得如此香甜。再想一想,可能他已经三五年没有吃过一顿热饭啦。
“咳咳”野人吃得太快,可能是饭粒呛到嗓子,开始剧烈的咳嗽。
车老板子在他的后背敲打几下,然后又把自己的老羊皮祅披在野人的身上,他也看明白,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野人。
等野人慢慢恢复平静,胖子又叫人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先别吃太多,看一下子消化不了,你就先跟我们一起住,别再跑了。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对天誓。”
野人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胖子,叫他有一种和野兽对视的感觉。好半天,那个野人竟然点点头,不过由始至终,他连一句话都没说。
胖子知道一切都得慢慢来,想要重新回到人类社会,需要给他一段时间来适应。
野人被领进马架子,胖子索性就叫他一个人睡。车老板子则告诉打更的仨老头警醒一些,然后招呼大伙睡觉。
“刚才那家伙用盾牌给了我一下子,你们看看我脸上滑坏没有?”胖子这才想起,刚才的追击,吃了不少亏。
车老板子把嘎斯灯挑过来:“没咋地,我也看到你刚才挨了一下子,胖子你还真抗打。”
李长江从胖子的头上摘下几块东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哈哈,哪有啥盾牌,原来是锅盔,我说刚才盛饭的时候,那个大锅盔怎么不见了呢!”
第一百八十章 砸大夯
亮天了,都起来——”车老板子的声音在驻地上空回
“周扒皮。”胖子嘟嘟囔囔地穿好衣服,爬出马架子。太阳刚从东边露出半个脸,远处是一条条的浓雾,就跟丝带一样,在林边水畔萦绕。
秋天,是个多雾的季节,尤其是在洼地,水汽凝聚,所以雾气最盛;但是在岗地,雾气却还上不去。
伸了个懒腰,胖子把目光向野人居住的马架子望去,立刻就看到一个弯着腰的身影。身上穿着车老板的衣裤,脚上是李长江的一双胶鞋,长长的头发束到脑后,不过脸上还是乱蓬蓬的胡须,遮住大半个面孔。
即使这样,任谁见了,也不会再认为他是一个野人。
火头军已经开始造饭,早晨就是打点汤,然后锅边贴大饼子,因为锅大,所以能贴好几层,上面,还用帘子蒸一下子大窝头。连汤带饭,一锅就出来了。
“还得想办法给大伙调剂一下伙食,天天都干重活,后勤保障得跟上去啊。”胖子一边洗脸,一边琢磨。
就在他擦脸这工夫,只见车老板子领着几个人回来,手里都拎着面袋子,里面还扑扑楞楞的。
“啥时候打的鱼啊!”胖子惊喜地问道:“有这好事,怎么补叫我一声。”打渔摸虾,是胖子的喜好之一。
“是老板叔昨晚下好的花篮子(一种捕鱼用具)和懒钩,我们就是跟着去拣鱼。”王三炮家的二小子笑呵呵地说。
“正好,我还惦心着给大伙改善伙食呢。”胖子大言不惭地说着。
“开饭喽——”一声吆喝。大伙都凑到饭锅前面。胖子打了一碗茄子条炖土豆汤。拿了一个大饼子。给野人送去。
野人也不说话。只是向胖子点点头。然后抄起大饼子就啃。淅沥呼噜吃起来。胖子这才仔细打量他。
花白地须发。不知是因为年老。还是在山里吃不着盐分。所以。无法断定他地年龄。有可能在三十到五十之间。跨度实在不小。
鼻梁挺直。脸型虽然瘦削。但是骨头架子犹在。应该是一张国字脸。可以想象。当初肯定也是个比较帅气地人。
现在。他已经开始用筷子。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是也勉强能夹起碗里地茄条。碗里飘着一层细小地油珠。茄子是用荤油熬地。还算比较香。
而野人吃得更香。看他吃饭。绝对也能叫你多吃几口。胖子只是拍拍他地肩膀。忍住好奇心。没有向他询问什么。
彼此还需要一个了解的过程,野人刚刚回归,心里还充满戒备,这时候还不适合于他交谈。胖子想,最好的法子,就是他自己把遭遇说出来。
只是不知道野人是不会说话了,还是不愿意说话,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听他说过一个字,只是用啊啊的声音来表达。
吃完饭,火头军和几个老头刷碗,其他人就开工。一部分人继续挖地基,一部分人开始垒鹅棚的地基。
地基是用石头垒砌,虽然没有专业的石匠,但是不少人以前也都干过这活,手里拿着锤子和凿子,把太明显的棱角凿掉。
石缝之间,则用稀沙子浇灌,把缝隙塞得严严实实,同时也能把石头连成一体。这项活计,既需要体力,也需要一点技术,所以胖子来不了,他和一帮小伙子来给房子打沙沉。
三间房的地基昨天已经挖开,外面四四方方,里面还有几道沟,都是承重墙,这些地方,都需要先铺上半米厚的沙子,然后夯实。
胖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工砸夯,他那个时代,建房基本都是机械化,钢筋水泥灌注,所以看到小伙子们往坑里填完沙子之后,就有幸亲身体验砸夯这项古老的方法。
所说的“夯”就是一个大石头磙子,四四方方。胖子弯腰抱了一下,少说也有二百斤。
石头四周凿出一圈洼槽,槽上绑着四根山榆木杠,都比胖子的胳膊还粗,砸的时候,四个棒小伙一人一面,把大石头高高抬起,然后咕咚一声,重重落下,依靠石头的惯性,把下面的沙土夯实。
“以前常说夯实基础,现在才明白咋回事啊!”胖子又长了见识。
车老板子则站在旁边喊号子,砸夯的四人必须齐心合力,劲往一块使,石头才能稳稳落地,不然有先有后,就不能发挥最大效用,而且还容易伤人。
“秋风一吹阵阵凉啊——”车老板子嗓音雄浑,很有气势。
大伙一起应答:“哎嗨呦啊——”然后,大石头高高抬起,使劲落下,砸得惊天动地。
车老板子又唱:“咱们盖房砸夯忙啊——”
“哎嗨呦啊——”又砸一下。
“你要问盖房干什么呀——娶个媳妇入洞房啊——”
扑通,就这下砸得最有劲。
胖子旁边看得嘿嘿直乐,这个好玩,干活娱乐两不耽误。随后只听车老板子一句句唱下去,信手
啥词都有,民歌小调,即景生情,凡此种种,没有一唱的来劲,大伙砸得也起劲。
“我也试试。”胖子不由手痒,看到一个小伙子头上腾腾冒汗,就把他替下去,跟着砸夯。开始的时候,胖子的节奏不好,力道也比别人大,被车老板子指点两回,这才顺过架来。
他也扯起破锣嗓,带头唱起号子,别说,本来挺难听的声音,在干活的时候倒是蛮有气势:“太阳出来亮堂堂啊——”
大伙也继续捧场:“哎嗨呦哇——”
“照得咱身上暖洋洋啊。”……“哎嗨呦啊——”
“兄弟们再加把劲啊——”
唱着唱着,胖子没词了,只好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哎嗨呦啊——”
大伙的节奏顿时大乱,车老板子立刻以眼瞪之:“没那本事就别瞎掺和。”
砸了半个小时,大伙通身是汗,坐在沟边休息抽烟。车老板子点着一锅烟袋,吧嗒了两口说:“这叫抬夯,简单实惠,没啥技术,以前的绳夯,那才叫绝活呢。”
胖子果然被他引起兴趣,连忙询问。车老板子继续说:“就是用绳子把夯绑起来,沟边站一圈人,人手一根绳子,绷紧绳子,硬是把夯悠起来一两丈高,那才砸得结实呢。”
想想这么大一块石头,能崩起来两丈高,胖子也觉得挺玄乎,虽然想试试,不过没那么多绳子,也只好作罢。
车老板看他们已经砸得像模像样,于是就又赶着马车去拉土坯,胖子领着一伙人“哎嗨呦”了一个上午,算是把沙土夯实,胜利收工。
胖子也觉得双臂震得有些发胀,趁着饭前这段空闲,招呼大伙去洗澡。看到野人抱着膀子蹲在马架子下面晒太阳,胖子也就把他也拉着。车老板子已经指定温泉的位置,到了近前,把手伸进水中,慢慢就找到合适的温度。
靠近泉眼的地方,泉水烫手,所以就选择下游和别的水交接之处,不冷不热,正好相当。
几十个棒小伙都脱得光巴出溜,噼哩噗通跳到水里,温热的泉水一泡,都嚷着舒服。
头顶上秋阳高照,正午这段,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温度一点也不必夏天差。
从小都在水边长大,这些家伙的水性都不错,尤其擅长狗刨,另外,有几个扎猛子也拿手,一个猛子下去,能从十多米的地方冒头。
王三炮家的二小子王二彪子最厉害,竟然会踩水,扬着俩胳膊,在水里就跟走道一样,河水只漫过他的腰眼,立着身子,就可以在水里快速移动。
胖子羡慕不已,要知道这河水也挺深,一丈多肯定有,看看人家这技术,估计能在水里跑俩来回。
泡了半天,胖子这才发现,野人蹲在岸上,还没下水。于是游到岸上,招呼道:“下来好好洗洗,估计好几年都没洗澡了吧?”
野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脱掉衣服,胖子猜测,他不下水的原因,不会是舍不得脱衣服吧?
等他在水里泡了一阵子,胖子这才递给他半块光明肥皂,这玩意碱性大,比较去泥。野人站在水边,咔嚓咔嚓搓肥皂,干搓也不见起沫子。胖子凑过去一看,只见他的身上一层老皴,再加上树脂啥的,根本就搓不掉。
“要是有个澡巾还成。”胖子心里琢磨着,忽然想起李六爷搓脚的那块火山石,也就是能在水上漂着的那种,本来是用来搓脚后跟的皴泥,估计给野人用用正合适。
于是大声吆喝几下子,李六爷拿着石头过来,远远扔给胖子,啪嗒一下,石头先没到水里,然后就又浮上来。
胖子拿起已经磨得溜光的火山石,在上面搓上肥皂,然后就在野人身上使劲搓。这下果然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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