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在一旁肃穆地站着,不言不语,但是皱起的眉头也表示他内心十分紧张。
帮佣们在外面喧闹:“小江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被打了?”
“哎哟还流血了。”
萍姨想起白玫瑰出门就是小江开的车,连忙跑出去看,“小江!”
小江用染血的手帕捂着后脖子,艰难地走进来,“老板,对不起。”
白川端坐在沙发上,脸色很不好看,“怎么回事?”
“我开车上来的时候,看到前面有树枝挡着路,就下车想去搬开,谁知道刚一弯腰,后脑勺就捱了一棍子,我还听见小姐在后面喊了一声,就失去知觉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躺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回来。老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进门的时候已经听见外面的帮佣在议论小姐被绑架的事情,自责不已。
老赵开口问:“你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
小江想摇头,又头疼地呲牙咧嘴停下,“没有……我一下子就被打晕了。”
老赵和白川对视了一眼,然后道:“那你下去休息,让几个人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小江走出去之后,老赵对白川说:“老爷,小江应该没有问题。”
一般这种绑架,有可能是和司机串通,但看小江被打得那么惨,说话的时候眼神手势都很自然,不像有嫌疑。
白川点了点头,又烦躁地命令道:“让那些帮佣都闭嘴,不要讨论,这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
老赵出去传令。
剩下五个人在房间里,心思各异。
萍姨自然是焦虑难过。
苏芳三人内心激动兴奋得想尖叫!她们巴不得白玫瑰被撕票算了,别回来了,白家就是她们的天下了!
可白川却一言不发,阴沉地在考虑。刚才刚一接到绑匪的电话,他就给吕钰的律师打了电话,听说了那个若非自愿转赠,他就会一分钱好处捞不着的消息。而且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之不理。那毕竟是他的女儿,怎能不管?若是以后媒体知道了,会怎么评价他这个父亲?
关键就在于,怎么才能保证,女儿毫发无损的回来,而且心存感激?五百万真不是个大数目,给了也就给了,相比女儿能得到的遗产,确实不算什么。若能保她平安,以后如果找她要股份,想必会更加顺利……
白川做了决定,“我明天去取钱。”
萍姨欣慰。
苏芳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白芙蕖和白菡萏对视,眼中有诡异之色。
第二天一早,老赵帮白川把钱整理到了一个旅行箱中,打算等绑匪打来电话之后,再确定交钱时间和地点。
谁知道,电话还没来,外面已经传来的警车的声音。
门房惊吓地跑过来,“老爷,外面来了警察,还有一些拿相机和摄影机的人,说是记者,非要进来采访!”
“什么?!”白川猛地站起来,大怒,“是谁报的警?是谁通知的媒体?谁!说!”
一屋子帮佣没一个敢抬头,嘀嘀咕咕:“老爷,我们没有啊……”
苏芳母女看他生气了,也缩在沙发上,不敢说话。
白川转头看老赵,老赵的面瘫脸一贯的镇定,“老爷,不是我。”
白川看萍姨,萍姨自然是辩解,“我怎么可能这样做?这关系到小姐的性命啊,可恶,到底是谁……”
“算了算了,”白川挥挥手,很疲惫,“把警察请进来,那些记者不要放进来,听到没有!你们都散了,各做各的事情去。”
帮佣们默默地去了各自的岗位,他们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警察进来了,大概三四个人,为首的是个看着很干练的刑警,自报家门姓唐,询问情况。
白川只得说了一遍,最后说:“唐警官,我们本来不想报警的,如果能够用五百万舍财消灾,我们还是愿意的。就怕报了警,把绑匪惹毛了,反而对我女儿不利。究竟是谁报的警?”
唐警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的苏芳母女,“白董事长,这个问题就不讨论了吧,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救出白玫瑰来,又不让你们损失钱财。而且,每个公民都有配合制裁暴力、抓捕犯人的义务,报警是应该的。”
白川气结,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狠狠地瞪了苏芳母女一眼。
苏芳一惊,又看向两个女儿,果见白菡萏和白芙蕖躲躲闪闪不敢跟白川对视,心下明白了。却不是责备,而有些得意地拍了拍她们。
唐警官带着几个刑警,对白家的帮佣们进行了一一的询问,特别是小江,又重问了一番绑架发生时的情况。唐警官则重点询问白川的社会关系,有无仇人等问题。
这边紧锣密鼓在准备寻找线索营救白玫瑰,那边的海滨区度假别墅里,两个绑匪正在准备吃饭,还是叫的别墅区的餐厅送菜。
白玫瑰一个晚上坐在椅子上没有睡好,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两个绑匪过来给她松绑让她吃饭,她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把白家的车放在了外面,警察一定会找来的!”
此言一出,两个绑匪都惊悚了片刻。
白玫瑰头上还有布袋,她吐槽道:“虽然经过一个晚上没有人找过来,你们运气还真不错,但这也不能说明我爸爸就没有报警,说不定正在找这辆车,打算把你们一网打尽!”
她用的是激将法,真正的意思,实际上是想把开车的绑匪支出去。
果然,两个绑匪叽叽咕咕商量了一下,留下其中一个看守白玫瑰,另一个赶紧出去开车丢弃。
那人走了之后,白玫瑰等剩下的那个绑匪给自己拿开头上的布袋,打量了一番只露出眼睛的绑匪,便轻声道:“七叔,你为什么这样?”
绑匪的动作停滞了。
白玫瑰用特别柔弱的声音继续道:“七叔,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那个姓黄的挑唆的,根本就没你什么事,对不对?你放了我,这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绑匪手都抖了起来,半晌,刻意压低嗓子吼:“什么七叔,你不要乱说!”
“七叔,是你,我早都听出来了……唉。”白玫瑰遗憾地摇头,“你们两个简直是……何必这样呢?”
白七想走。
“等一下,七叔,你听我说!”白玫瑰叫住他,“七叔,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白七已经无语了,回头看着她。
“你们这事情做得漏洞百出,迟早会被发现,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首先是车子,就算那姓黄的开出去丢弃了,但是这车子经过这里,别墅门口肯定有摄像机,绝对拍了下来。虽然现在道路上还没有安那么多摄影机,但是重要路段一定是有的,这些只要警察一调取监控录像,一定就能发现。”白玫瑰振振有词,“第二,我父亲肯定是不会报警,但是过年时你来过我家,你别忘了我现在可还有个后妈,还有两个异母姐妹,她们一定会使坏的。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和她们的关系不好,她们巴不得我不在了要拿走属于我的家产,所以肯定会背着我父亲报警的!”
白七惊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和姓黄的两个想出用古画来骗白老爷子的钱,没有成功,却被白玫瑰拆穿,当时老赵到警察局处理时,听从了白川的安排,没有对他们进行追究,两个人才得以逃脱制裁,却恨上了白玫瑰。后来又凑到一起,想出了这么个方法,绑架白玫瑰,再从白家弄点钱。
哪知道两个只懂得用古玩诈骗的人,根本不懂得怎么绑架,弄得到处都是破绽。不过他们拿死了白家这种富贵之家要面子的心理,想着白川应该也不会报警。加之五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说虽然是个大数目,可对于白氏这样一个动辄几千万上亿项目的大企业来说,却一点儿都不算什么。料想拿了钱就跑,白川只会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这会儿白玫瑰说的这些,白七又不确定了。
怎么这个17岁的小女孩,不哭不叫不害怕,还跟他说了这么些大道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女孩,他这种远房亲戚只见过几次,谁承想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正想着,白玫瑰又开口了。她继续对白七施行着攻心计。
作者有话要说:
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静。
第四四章
现在时间很紧迫;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姓黄的就会回来;所以白玫瑰既要说动白七叔,而且还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赶时间。
白玫瑰尽量放柔自己的语调;和缓地说:“七叔;要是你不介意;能不能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白七还是戴着头套,没有取下,但是却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见他动作带着一点颓废,白玫瑰知道自己的方法有了成效。她用了一个晚上;已经把白七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分析了一个遍;这会儿便慢条斯理将自己的猜测轻轻说了说来,“七叔;你到底是我们白家的亲戚,我是相信你的。我记得三爷爷从前做古玩生意在T城不是也有声有色的吗?”白玫瑰的爷爷在那一辈是老大,七叔的父亲是老三,所以白玫瑰喊他“三爷爷”,T城是白七叔他们家的根据地。
白七没说话,但眼神中流露着一丝悔恨。可以想见,原来家底还不错的白七叔,一定是因为各种原因把父亲留给自己的古玩店败光了。
白玫瑰不去触碰他的伤心处,语气特别惆怅,“这世道真是不容易,要不是有我妈妈,如今我们家的公司可能也是举步维艰,不会有现在的一切,可惜我妈妈……”她哽咽了一下。然后与他同仇敌忾道:“七叔,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姓黄的这个人在一起,但是这个人过年到我们家的时候,我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威胁?他一看就是个酒色之徒,吃喝嫖赌样样都行的那种,而且还教唆你做这种坏事,他才真的是主谋!”
白七怔了一下。白玫瑰的猜想八…九不离十,那人确实是他在外面认识的一个朋友,但是两个人玩到一块儿,相见恨晚,那人带着白七去了澳门赌场,又各种声色场所都去混了一圈,白七昏头转向忘了自己的生意,这才会越来越难以为继。结果那人又出了那种计谋,说你们白家的那个亲戚不是挺有钱的吗?咱们合伙拿点假东西去骗骗他们还不容易?白七一听,也鬼迷了心窍……
“如果上次那幅画我爷爷真的买了下来,你们肯定约好了是在哪里碰头对不对,可是当时支票拿给的是他,他那种人,一看就是背信弃义的,想必他绝对一拿到支票就走,哪会想到给你留?白家的亲戚是你,说动爷爷买画的人也是你,他不过是把画拿过来而已,却要把钱全部拿走,七叔你真的太亏了。”
白玫瑰这番假设其实是建立在一个虚幻的立场上的,就是“假若那幅画真的卖了”。可是白七这会儿心很乱,渐渐被她带入了那个情境之中,有些惊疑起来。
“上次那件事不成,你听听他当场又说什么了?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你身上,根本没有考虑你的情况,他要是骗了走了,也不过就是一次而已,再说当时大过年的,我父亲也不会真的去起诉他,最多带到警察局去盘问盘问,关两天拘留所也就是了。可是他在那里胡说什么?他说全是你提出来的想法,说我们家人傻钱多,那怎么可能,七叔你不是也姓白,我才不信你会说这种话,一定是他把自己说的话安在你头上了!可在场的人都是你的亲戚,他把你说得这样难堪,以后你还怎么和白家的人相处呢?”白玫瑰很愤恨,“我根本不相信会是他说的那样,根本不信会是七叔你的主意!一定是他撺掇你的!”
“……”白七欲语还休。尽管当时提出到白家也有他的建议,但显然白玫瑰可是抓到他的心理了。是啊,家宴那么一闹,他哪里还有脸面去见白家任何一个亲戚?再说了,白玫瑰讲的也没错,当时白川确实没有真的想把他们送到监狱去。
“七叔,一步错,步步错,这个道理你是懂的,遇见这么个人,都是他把你全毁了。”白玫瑰怜悯道:“我们是一家人,我不相信你会对我不利。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提出来的吧?当初离开警察局之后,七叔你肯定是要和他一刀两断,但是他居然又找到你,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你原谅,然后又用各种方法哄你,最后引得你同意和他一起来做这件事,对不对?”
白七的眼神极其复杂。他完全没想到,白玫瑰仅凭一点点事由,竟会猜出那么多背后的事。他渐渐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些可怕,可是又忍不住想听听她再说什么。
“我老实跟你说吧,七叔,我和我父亲,还有他新娶的女人,以及那两个异母姐妹,关系非常之糟糕。”白玫瑰有些悲恸,“父亲念着亲情,也许还想给你付赎金,但那三个女人,一定会破坏的。据我对她们的了解,她们一定会不顾父亲的阻止,偷偷跟警察,甚至……有可能还会跟媒体联系。这种所谓的豪门绑架案,不是媒体最爱报道的故事吗?趁这个机会,她们甚至可以跟记者爆爆料,在媒体上露露面……她们真的做得出来的,她们巴不得借这个机会,在A市抛头露面,让大家都知道她们已经进入了白家……”
这些话是白玫瑰真实的情绪了,她胸口有些起伏,眼里隐带泪光,又变回一个小女孩憎恨自己的家庭被人夺走的模样,“最后,她们巴不得父亲不要把我赎出去!巴不得我被撕票……七叔,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眼里充满了希冀。
被一个漂亮清纯的女孩子这样盯着,又是亲戚,白七不知不觉颔首。
白玫瑰像松了口气似的,刚想笑,又露出了一点害怕的表情,“那,七叔,你也不会让那个姓黄的伤害我,对吗?”
娇弱的女孩子的要求,男人一般很难拒绝。白七虽然没有动作,但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就是“你别怕”。
白玫瑰激动地点点头,“谢谢七叔。可是……七叔,那个姓黄的究竟是什么人,你了解他吗?”
听她这一说,白七皱眉头思考起来。的确,他只知道这个人的姓名,走南川北的,据说家在A市,也去看过,可是他家里什么都没有,冷冷清清,一点能够表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也没有人气,谁知道是不是租的房子。这个人满嘴跑火车,忽悠人特别有一套……白七忽然惊觉,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人忽悠了……头套下的脸色难看起来。
“七叔,你现在正当壮年,风度翩翩,你、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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