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綄芷所需要的开场白,她立刻逮住机会。“不必担心,大姊会找人去保护你,你尽管安心在家等着。”
找人保护她?电话这头的綄邻愣了一下,揣测这可能的人选会是谁。
“是不是啸文哥?”她差点忘了还有个媲美无敌超人的超级拳击手。有他就没问题了,坏人铁定死光光。
“啸文?”怎么会批到他?綄芷一头雾水,随后恍然大悟。惨了!她可千万别帮倒忙。“再说啦,反正你乖乖在家里等救兵就对了。就这样啰,再见。”
不待綄邻答话,綄芷立刻切断通话以免穿帮。说谎她本来就不行,要拐骗自己的亲妹妹更是难上加难。
挂上电话之后,她立刻按下熟悉的号码,将烫手山芋转去给老公,然后回房间接受良心的谴责。
救兵?綄邻呆果的看着手中的话筒,和它大眼瞪小眼。
她实在想不通除了啸文哥之外,大姊还能拜托谁来帮她。挂上电话看着满屋子的凌乱,她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整理或报警。她没报过警,听说报警很麻烦,而且她也没丢掉任何东西,搞不好报了警,人家还嫌她啰唆。
动手整理吧,綄邻终于做出决定。那小偷也真不长眼,偷她这“现代版买火柴小女孩”的穷光蛋做什么?真是笨!也不想想她是靠姊夫救济才能过活的孤苦女子,竟笨到伦比他还穷的人。唉!
冷静下来后,她有点后悔打电话给大姊。她这人就是这样,紧张过后很快就能看开。她实在不该一时冲动,打扰大姊的生活。自从嫁给姊夫之后,大姊也变成大忙人,跟着姊夫东奔西跑。姊夫婚前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不盯着点怎么行?
看着倾倒在地板上的巨型书柜,那是她姊夫的馈赠,綄邻怀疑那没品的小偷八成是偷不到任何一毛钱,干脆推倒它泄恨。
綄邻哀唤一声,是怨恨同时也是庆幸。要不是昨天夜里一票同学约好了一起夜游,她早当上“目击证人”,哪还能在这里抱怨?不主演“惊声尖叫”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正当她对着横尸在地的巨型书柜发愁时,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倏地飘进耳际。
啸文哥!綄邻如蒙大赦,笑得合不拢嘴。感谢上帝,他终于来了。真不愧是行动派的,动作奇快无比。
“啸文--”她的哥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而且一脸嘲讽。是秦穆文。
“抱歉今你失望了,我不是啸文。”仍旧是冰冷的声音,隐隐透露着不耐。
“听说你家遭窃?”他锐利的眼神透过地依然挡在门口的身躯向屋内扫射,有意无意地提醒她的失礼。
“对不起,请进。”綄邻实在很意外,她还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高大的身躯立刻占满整个房间,带给綄邻更强烈的窒息感。他一向就是个不容人忽视的男子,即使他习惯用冷漠伪装自己,也无损于他的魅力。
“果然是一团糟。”秦穆文环视被搜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这贼显然没什么职业道德,专司破坏。“有没有掉东西?”
他问得淡然,綄邻却觉得他的冷漠中似乎有点不一样,彷佛他有某样重要的物品寄放在她这里,不容出半点差错。
她摇头,“没有。”是她多心吧!他的口气仍是一贯的冷然,哪有任何不同。
“我想也是。”秦穆文边说边低头捡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高中教科书递给她。
“凭你穷到可媲美优格的经济状况,那笨贼根本不可能偷到任何东西。”
意思就是她是个穷酸笨蛋!
綄邻恨恨的夺下他手中的书抱在胸前,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我家遭小偷就已经够倒霉了,用不着你再来雪上加霜。”而且加的还不是普通冰霜,是特制硝酸冰淇淋!她跟他有仇吗?
“错。”秦穆文笑笑地嘲弄她。“是雪中送炭。你可别告诉我,你不需要任何帮忙。”他用眼光提醒她,横躺在地上的巨大书柜可不是她这个小女子能独力撑起的。
讨厌、自大的混帐!綄邻在心里开骂,但她可没胆当他的面说出来。贱命一条虽价值不多,但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就算你不来,我一样有办法找到人帮忙。”綄邻赌气地回嘴,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那当然。”秦穆文轻蔑的态度也不遑多让。“我信你一定能‘立刻’找到帮手,否则也不会像个二岁的小孩到处打电话求救。”“我又没请你帮忙!”綄邻被整得叫起来,这人说话实在恶毒。
“是啊,你的确没有。”他的眼睛倏然暗沉。“你期待的人是绣文嘛,我差点忘了。”闷闷的表情和嘲讽的口气完全相反,綄邻几乎被弄胡涂了。
“动手整理!”他忽地命令道。“除非你想睡在垃圾堆中,否则动作最好快一的。”
是,大爷!
綄邻在他背后做个鬼脸。真想不通为什么是他过来“保护”她,而非啸文哥。
当然他的功夫也很了得啦,听说他除了拳击打得好之外,自由搏击方面的表现更是精采。但是……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很强壮、很威武的男人吓吓小偷罢了,而非长相像阿波罗,脾气像撒旦的人做伴。
咦,刚刚那一串形容词,好象是所有秦家男人的特征嘛!
“小姐,容我提醒你,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你有时间神游太空,我还没时间陪你瞎耗。”冰冷的声音将她从幽冥中拉回来。真糗,怎么每次做点小梦都被捉个正着?
她连忙弯腰捡书,而秦穆文则运用乎日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及蛮力,三两下就摆平了巨型书架。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在沉默中度过,直到一切恢复原状为止。当他俩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钟时,上面的指针正停在九点钟的方向。
“吃过饭了吗?”秦穆文首先打破沉默。
綄邻摇头。怕都来不及了,哪有空吃饭?
“我出去买。”他起身离开沙发,走向门口。但他尚来不及走出大门赫然发现他的手肘上又爬上一双小手,外带小狗般乞求的眼神。“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会怕。”她好怕小偷会再来,更怕他就这么转身不理她。
秦穆文只好停下开门的动作,转头看她。她看起来就像只无助的猫咪可怜极了。
他的小猫怕孤独,却又害怕他的抚慰。这情形讽刺又可笑,但他依然投降了。
“好吧,我不丢下你。”事实上,他想将她紧紧系在身边,一辈子不放手。
“你说该怎么办?你有办法变出食物吗?”他故意捉弄她,等着她提出一起去吃饭的要求。
“我……”这的确是个大难题。她的冰箱空空如也,除非…她畏缩地道,不相信尊贵的秦二少爷肯吃那玩意儿。
“我有泡面。”
“泡面?”秦穆文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
“嗯,我煮的面很好吃哦。”綄邻连忙保证。“但是如果你不想吃的话--”“我想吃。”秦穆文打断她的独白。“我想吃你煮的面。”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只有在梦中方可能出现吧。
“是泡面哦,你不介意?”她特地在泡面两个字加重音,就怕他听错。
“我不介意吃泡面。”秦穆文也回敬她相同的音量。“你以为我是靠什么养大的?”他也当过学生啊。
“鱼翅、鲍鱼、人参。”她据实以告。听说有钱人家的少爷大多爱吃这些,有些人甚至不喝白开水。
“我的确满爱吃鱼翅,但我也爱吃泡面喝可乐。”秦穆文的语调中有某种程度的无奈,对于她的偏见完全没辙。“我也曾当过学生、打过工,就跟平常人一样。”较不寻常的一点就是练武这一项吧。他跟大哥不一样,不会自翔为现代贵族,而拒绝过一般乎民老百姓的生活。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情愿做个普通人,而非秦氏的一分子,那人累,也太沉重了。
但綄邻不会懂,在她心中,他永远是骄傲的秦家人--她最想远离的族群。
綄邻的确不懂。他是在……剖析自己吗?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不敢再多管闲事。对她而言,他太难懂。在层层面具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一个灵魂呢?
她已经不敢再当救赎天使,她怕到头来不但人没救到,连自己的心也跟着埋葬。
“我去煮面。”綄邻慌慌张张的结束话题,无视于秦穆文灼热的眼光,直奔厨房。
真是可笑,到底是谁说过,只要掏心掏肺对方就能理解的?他忘了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一加一并不一定会等于二。罢了,就让她继续误解吧,反正她对他的误解已经够多了,不差“专吃贵族食物”这一项。
他终于明白英国女作家珍.奥斯汀的巨作《傲慢与偏见》所指何人。换到现代台湾来说的话,大概就是指他和綄邻吧。一个是傲慢到不知应该如何表白,另一个则是偏见到无法接受他的真实面目。
为何这样约两人却偏偏凑在一起?他不知道,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吧。
“面煮好了。”
綄邻怯怯的开口。他在想什么?表情看起来好沉重。
“马上来。”秦穆文懒懒的自沙发上起身,走向餐桌。
“很香。”就像她本人。
“我希望还合你的胃口。”她简直紧张到快胃痛了。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轻松不起来?“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欢。”秦穆文含糊的回答,整个头埋入碗公里。
“啊?!”綄邻满肚子疑问,他到底在对谁说话?是泡面还是她?咕噜咕噜的,谁听得懂。
“我是说,反正泡面的味道都一样,谁煮都没有差别。”笨女孩,连乘机表白都听不清楚,她的爱情没望了。
“谁说的!”綄邻立即抗议,“煮泡面也是要有技巧的,加葱加蒜就能使味道不同。就跟……”
“就跟爱情的道理一样?”秦穆文锐利的接口,语带讥谓。“我看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中了我妹妹的虫毒。我劝你少K点这类小说,多读些《傲慢与偏见》之类的世界名著,或许能从其中窥得一些人生的道理。”笨得彻底的傻瓜,不懂爱情只懂逃避的笨蛋也敢跟人家大谈“爱的真谛”?
“你!”綄邻再度被激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颤声开骂。“Jet'aime!”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不二法则。
秦穆文照例又发呆了一会儿,随后笑出声。“是Jet'aime,笨蛋。要骂人也要发对音。”他爱极了她红通通的小脸,闪闪发亮的眼神充满了活力,就像朝阳。“Jet'aime。”綄邻努力将音发对。这混蛋说的没错,骂人也要说对话。
“好一点了。”秦穆文干脆放下筷子凝望她。“再一次。”
说就说,谁怕谁。
“Jet'aime。”这次她咬字更清晰。不是她自夸,她颇有语言天赋呢。
“再一次。”秦穆文命令。
“Jet'aime。”綄邻照办。
“声音放柔一点。”再柔一点才像耳语。“Jet'aime。”綄邻又照办,但心中已经开始怀疑。
“最好再沙哑一点。”他的声调也跟着低沉,眼神闪烁。
“Jet'aime。”綄邻愈喊愈怀疑,哪有人开骂是用这种语气的?又不是情人间的佣语。
他一定是在捉弄她!
她气得面红耳赤,当事人却已收拾好碗筷站起来。
“你念得不错。”事实上动听极了。“满有骂人的天赋。”
他悠悠哉哉的态度反教綄邻一头雾水。他真的在教她正确的意大利文发音?
“你这儿有没有多余的枕头?”秦穆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吓了綄邻一大跳。
“枕……枕头?”綄邻瞬间变得结巴。“你……你要枕头为什么?”他该不会是要睡在这儿吧?
“拆开来看它到底塞了多少根羽毛。”他的幽默满是讽刺。“废话!我要枕头当然表示我要睡在这里,当你的‘守护神’。”说来可悲,他最想当的角色却是“侵犯者”。
“可是……”她从来没有跟男人单独共处一室过啊!当然,跟他单独相处是情非得已。她在心里默默附注,说服自己的心跳。
“你放心。”他误会她的结巴是因为害怕。“我不会侵犯你,你叫不起我任何兴趣。”面对她,他早已习惯口是心非。
这说的是什么话!竟把她说得比夏天里的蔬菜还不如。
“才怪!”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损。“你上次不就……不就……”她实在不好意思提醒他之前做过的事。
“原谅我的失误。”他有礼的道歉。不过他接下来的话教綄邻情愿他没有道过歉。“我一次是因为宿碎未醒,一次是因为饥不择食。经过了前两次的体验,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毕竟真正的美食实在太多了,没必要因为一时的饥饿而委屈自己,你说是吗?”
要是有“毒嘴大赛”,他一定是冠军!她真该建议电视台开辟个新型骂人节目,然后请他当主持人,铁定红。
算了!她决定投降,默默塞了一个枕头给他。随他爱睡哪里都好,只求他不要拿话刺她,硬要她吞下他那颗毒苹果就行。
要是她的王子在就好了。綄邻边关上房门边幻想她的紫玫瑰情人能够出现,带她脱离秦穆文的凶恶沼泽。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打开抽屉,失神的注视着闪闪发光约两粒小绿点。即使穷酸如她,也知道祖母绿是一种高价宝石,品质好一点的甚至叫价数百万。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装饰品,没想到经过鉴定之后,鉴定师却告诉她,这是真的,而且价值不菲,大约佰两百万。她当场傻了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鉴定师,久久无法开口。
两百万哪!送她紫玫瑰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送她如此昂贵的东西?
更怪的是,小偷居然没把它偷走。
算了吧,她郁郁的想。离谱的事岂止这些,还有更离谱的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