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心,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她夹起一只虾仁,定定看着,好晶莹水晶,味道应该很不错,放到嘴里,轻轻咀嚼着,却发现希望大过于失望,虾仁虽美,她却吃不出任何的味道。
嘴里只觉得很苦,仿佛刚吞下去的是一只大黄连。
……
“安之,你为什么还要瞒着她?”半山腰的一片竹林中,有两个身形差不多的男人正并肩而立,不远处是雪水融化流进小溪的潺潺之声。
慕安之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依然目眺远方,“时机还没成熟。”
“怎么会没成熟,黑豹已经彻底相信你,容南毕也把你当成了唯一的靠山,只是一个女人而,真值得你这么瞻前顾后吗?”徐名义好奇地看着慕安之。
慕安之轻声一笑,没说话,过了良久,他说:“事情远远不止表面看的这么简单,你真相信现在联系我的那个黑豹真的是黑豹?”
徐名义讶然,“这是上头给的资料,难道也会有错?”
慕安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越过徐名义径直朝山下走去,走出五六步后,他再次回头,“选个合适的时机,你可以出现了。”
……
容颜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她真的不想再次被蒙骗。
不管慕安之的能力是多强,不管他是怎么言之灼灼的答应过她,有些事,她还是想靠自己去弄清。
这样反复思量,直到走出部队围墙,容颜还在想要不要去找秦晴。
“丫头。”有人猛然在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真的是你啊。”
容颜被吓了跳,定了定神,才偏过头朝来人看去。
一只手还搭在她肩膀上的五十几岁的男人,她看了很眼熟。
黎卫国看容颜一副认识他,又不认识的样子,就知道她差不多忘记自己是谁了,收回手,朝容颜不好意思的笑笑,“丫头,慕家花园里我们见过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容颜还真想起他是谁了,她忽略掉他曾对她露出的嗜杀目光,直接问:“大叔,你怎么来了?”
黎卫国讪讪然地耸耸肩,朝容颜背后看去,“被慕老头子赶出家门了,无处可去,就投奔安之来了。”
容颜瞪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脑子转的飞快,从他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和神态来看,对她,他已经没了杀意,他难道真的是来投奔慕安之的。
黎卫国看容颜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揣摩自己,挠挠后脑勺,露出一副长辈对晚辈才有的宽厚微笑,“丫头,你还在记仇呢,上次是个误会。”
长者为尊,容颜定了定神,也回报他个微笑,“大叔,您说笑了,我和您记什么仇呢。”
不要说根本没被伤到,即便被伤到了,也只能怪她为人太倒霉,太不谨慎。
“那……”迎着又一股吹来的冷风,黎卫国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这里好冷,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
容颜回头看了眼哨位,两个刚轮换上岗的战士,正目光如炬的朝她这边看来,精神高度警惕着,端枪的手也用上了几分用。
这也怪不了他们,实在是眼前这位大叔的气势太凶悍了,一看就是老到不能再老的老江湖。
容颜收回目光,把目光落到黎卫国身上,“这位大叔,我……”
“什么大叔。”黎卫国撇撇嘴,很不满的打断她,“丫头,你和安之一样,都要叫我舅舅。”
“舅舅!”这次轮到容颜惊讶了,她瞪圆眼睛看着眼前在长相上和慕安之没半点相似的男人,“你是慕安之的舅舅?”
天哪,这个世界最近真的和她过不去吗?一天之内被那么多惊天旱雷击中,还嫌不够,要再给她来一道。
黎卫国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怎么了?不像吗?”
“这……”容颜结结巴巴,正想开口,就听到一阵清润的嗓音随风飘到耳朵里,“颜颜,这里风多,穿这么点,不冷吗?”
容颜感觉自己呆了呆,垂在一边的手也抖了抖,慕安之他怎么来了,离她打电话给他,才二十几分钟,他这么快就出现,不会真是为了陪她吧。
黎卫国转过身看着慕安之,爽朗大笑,“安之,你回来了啊。”
“舅舅……”慕安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朝容颜走去,“你怎么来了?”
黎卫国嘘了口气,“这不想你们了吗?”
容颜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这对怎么看,怎么不像甥舅,也怎么奇怪的甥舅。
发愣的空当,慕安之已经走到她身边,并且很捻熟的拉上她的手放到嘴巴,很体贴,很温柔的呵了呵,“颜颜,这里冷,我们先回家。”
从头至尾,他都没看黎卫国一眼。
“安之!”黎卫国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要舅舅了吗?”
慕安之俯身到容颜耳边,柔声说:“颜颜,等我一会啊。”
接着,他松开容颜的手,转身朝黎卫国走去。
感受到手心温度的流逝,容颜转身朝不远处的人影看去。
隔得很近,容颜看到慕安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给了黎卫国,什么也没说,再次转身朝她走来。
手再次被慕安之拉上,容颜被他拉着走出几步,心里一阵好奇,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黎卫国正举手里的钥匙对她微笑。
这抹笑,看着是笑,看得容颜却浑身直起一层鸡皮疙瘩,忙收回目光,再次感受到抓在她手上的大掌的温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个念头涌出,容颜再次自嘲地笑笑,慕安之,她曾经最不信任,最排斥,最猜忌的人,如今却能给她这样的感觉,看来,自己生活圈子里的人都实在太阴暗了。
慕安之仿佛猜到身边人的心思,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走过哨位后,没有朝家属区,而是直接朝部队后面的操场走去。
……
绿树成荫的山脚下,容颜和慕安之肩并肩的坐到一块大石头上。
慕安之虽然拂袖把石头上的雪尽数扫尽,冰凉的雪气却还在,猛一坐下去,一个沁凉的寒意从身体某个部位席卷至全身。
容颜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事实上王芳是真昏迷还是在慕安之的指示下装昏迷,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再一次见识到了某个男人的睿智敏锐。
她抬手罩在眼前,朝远处的山脉看去,或许是考虑到隐蔽性,这个部队是倚山而建。
远眺过去,入眼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大概也只有在这里能看到这么繁荣盎然,胜似春天的景致。
“颜颜……”慕安之偏过头,定定看了她几秒,他的声音伴随一阵冷风一起响起,“以后不要轻易去相信别人。”
容颜收回目光,没看他,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鞋尖,“你说刚才那个自称是你舅舅的大叔?还是指我轻易相信王芳被我弄昏过去?”
“不光是这两件。”慕安之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都有它的双面性。”
听了他的话,容颜讶然失笑,“慕安之,我不是学哲学的,也不及你聪明,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和我这样绕,我要搞不清的。”
慕安之收回目光,淡淡看向天边,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天色快黑了,“他不是我亲舅舅,是我母亲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算起来,也可以说是舅舅。”
“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容颜“哦”了声,这才恍然理清一些事,一声苦笑,“难怪在你家时,他想杀我。”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那……那天晚上到我房间里来杀我的人也是他派来的?”
慕安之捏了捏眉心,没说话,片刻沉默后,他伸手把容颜揽进怀里,似乎两个人紧紧相依偎在一起,不仅仅是在给容颜取暖,更是在给他继续朝下说的勇气,“那天的人不是黎叔派的,而是……”
话到这里,他揽在容颜肩头的手紧了紧力,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呵,容颜抬起头,看着他好看的下颌,发现他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个人是你父亲派来的?”
反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答案。
慕安之没说话,用他的沉默,算是给她了肯定的答案。
被人拥在怀里,容颜身体已经不再感到寒冷,但是,她的心仿佛陷入三丈深的冰窖里,冷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她听到自己牙齿打颤发出的咯吱声。
吸了吸鼻子,她顺着男人视线看去,天边漂浮着几片孤寂的云朵,云朵下坐着两个人同样孤寂的人。
“慕安之,谢谢你。”良久,容颜轻启贝齿,对着身边人低语喃喃。
回想起慕海生犀利的眼神,想起他手边有关于她的资料,却不知道她姓容的事,容颜已经明白他把她丑化的真正原因,也明白资料是谁篡改的。
慕安之这么做,虽然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却也算是想保护她,道声谢,真的是她应该坐的。
闻声,慕安之长长叹了口气,“颜颜,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在呢。”
这句话,比甜言蜜语的情话还要动听,容颜差点沉醉了,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脑海里闪过“柔媚”这个名字。
她忽然很想违背自己承诺,再一次,大声追问慕安之,“柔媚是谁?你拉我在你身边,是只为她吗?”
嘴角翕动,她最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两个人又坐好长一会,这期间,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从石头上站起来朝家属区走去时,容颜失落地笑笑,相互隐瞒,相顾无言,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
……
呵,当看到站在哨岗处急躁徘徊,时不时对哨兵吼两声的人影,容颜转过头飞快看了眼慕安之,心里再度冷笑,慕安之,你谁不去招惹,偏偏要去惹容家的女王,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冷笑完,她从慕安之手里抽回手,头也不会的径直朝家属区走去。
而这边,容萱也看到了手拉手出现的慕安之和容颜,看到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她先是一怔,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转眼,她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直接朝慕安之挥手高呼,“姐夫,姐夫,是我。”
容颜听到身后传来的柔媚娇羞,又带着巨大希望的声音,再度冷笑,没回头,似乎是怕眼痛,一溜烟的朝前跑去。
……
她跑得很急,等掏出钥匙打开门,坐到沙发上,已经满头大汗,也许是和慕安之不算长的聊天,让她口感舌燥,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就去厨房倒水喝。
水才倒好,门锁“吧嗒”一声响,大门由外被人推开,容颜没多想,这间房子的拥有权虽然属于部队,钥匙却只有拥有居住权的慕安之和她有。
想着说了那么多话,慕安之或许也口渴了,她又倒了杯子水,端着两杯水朝客厅走去。
“慕安之,给你水……”在抬头瞬间,她看到的不仅是慕安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有一张带着笑意,妆容精致的脸。
她端水的手一颤,目光冰冷的看向容萱,“你怎么来了?”
慕安之曾经告诉过她,出入楼下的哨位必须要有通行证,她之所以这么畅通无阻,是因为王芳去警卫股报备过,证件在办,那容萱呢?
没等慕安之说话,容萱已经假装娇羞地垂下头,声细若蚊,“姐姐,是姐夫带我进来的。”
于她语气截然相反的是她的眼神,她眼底迸出阴狠的毒辣,垂在一边的手也蓦然握紧成拳,太气人了,这个丑八怪居然敢这样对她说话,是时候让她知道昨晚她和慕安之春风一度过了。
她眯着眼,在心里冷笑,真是太迫不及待想看这个丑女人飙泪的样子了,鼻涕眼泪满脸,肯定更丑了。
“你不是说部队外人不能进来的吗?那她为什么……”
容颜端水杯的手再次一颤,几滴滚烫的水珠翻滚到手背和虎口上,她却仿若丝毫没感觉到痛,瞪大眼,怔怔地看着站在一边,始终一言不发的慕安之。
“萱萱是你妹妹,当然可以进来。”慕安之云淡风轻,不以为然的回了她一句。
容颜脸上血色尽失,她感觉喉咙口一阵甜腻,慕安之突变的冷漠,容萱掩藏不住的得意,让她快支撑不住了。
可,事实发展到这份上,她绝对不能退后,咬咬牙,她拖着似有千斤重,仿佛被人灌了水泥的腿朝慕安之走去。
容萱站在原地看着,眼底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慕安之眉心微微拢了拢,那颗朱砂痣随着容颜的靠近,越来赤亮,似乎暗示在他内心正在泛起着巨大的波澜。
“安之,口渴了吧?”容颜行至慕安之身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把手杯递给慕安之的同时,也朝他恬然淡笑。
“颜颜,我把萱萱带来,就是想你和商量一件事。”慕安之接过茶,想喝一口,放到嘴边时,发现温度异样的热,叹了口气,把它放在手心里当成暖炉取暖。
“什么事?”容颜端着自己的那杯水,转身朝沙发走去,她的声音还算平稳,背脊却在瞬间僵硬了好几下。
她有些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已经和慕安之确定了彼此间的关系,看到别的女人,堂而皇之出现在他身边时,她的心却是这么这么的难过。
慕安之看了容萱一眼,很体贴的把手里的水杯转递到她手里,接着才朝沙发走去,“萱萱要准备毕业论文,有些事,需要我的指导,这段时间,她估计要住在咱们家。”
“咣当!”一声清脆的玻璃杯落地的声音,尾随着慕安之最后一个话音响起,容颜怔怔看着地上摔着碎片的玻璃。
这个天,还真是应景,知道她今天的遭遇很不平凡,也跟来配合了,不然怎么夜长日短的冬天,在六点多了还会有夕阳。
落地的余晖透过明亮干净的玻璃投射进来,落到透明的玻璃碎片上,泛出潋滟的七彩流光,流光的缝隙间,汨汨流出流着雾气的热水,刺目惊心!
“姐姐,我是你唯一的妹妹,你总不想让我毕业论文过不了吧?”容萱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在不大客厅的回响起。
她假装很难过的擦了擦眼角,心里其实早乐开了花。
来之前,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过,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要忍受住,不管遭遇到什么,今天都一定要住进慕安之在部队的家里。
来的一路,她假设过容颜会怎么气势凌厉的为难她,却没想到,她还没真正出手,被爸爸预为心机不算轻的容颜已经不战而败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容颜并没理会容萱的故作难过,定定看着地上破碎的玻璃片,几分钟后,她起身朝容萱走去,目光冷而戾,“如果我没记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