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墨……”
“他也来了？”
季妍没吭声。
“你要去见他是不是？”
南方的风总是带着些微的湿意，尤其是刚下过一场大雪，吹在身上都是清清凉凉的。季妍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杨含墨额前的刘海也被吹起，寂静流淌，但是那份答案，却在彼此心中，皆已知晓。
“就这一次，让我陪你这最后一次，也不行吗？”
曾经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个生日可以一起过，一辈子那么长，只要我们都还在这个世上，我就永远不会放你离开我的身边。孟少泉是个意外，那白胜呢？他是永恒吗？以后有他陪伴的日子，你都不会再需要我，那就当这一次，就是最后的告别。我的唯一，我的爱，放你走，耗尽了我半生的力气，那是想也想不到的艰难。我想试着不在乎你，可是年三十一到，还是不由自主的奔了过来，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只当是留给我最后的回忆。
拜托，不要拒绝！
“含墨，对不起。”季妍心脏钝钝的痛，她以为上次，杨含墨就已经放弃了，他的爱，比她想象中还要执着。可是纵然心疼，却给不了回应。她已经有了要珍视一生的人，越是留下留恋，越是让他死不了心。可是要伤他，心中的愧疚亦如潮水般猛烈涌来。这两难的境地，让季妍满是心痛。她沉沉的说：“我不值得。”
“季妍，你果真是狠！”咬牙切齿的声音。
杨含墨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出奇，季妍忍着痛，没有吭声。他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挣扎和痛苦，手下力道越收越紧，季妍的衣服都被他紧紧攒在了一起。
“算了，你走吧。”杨含墨突然松开了她。
季妍退后几步，静静的望着杨含墨半晌，旋身。手腕却再次被人抓住。杨含墨的眸光这次没有再看着季妍，而是落在他抓着她的手上，眉间的褶皱带着不容忽视的隐痛，似在挣扎，又似在犹豫。
他渐渐收紧力道，仿佛只要这一放手，从此咫尺天涯，他和她，再无彼此。
杨含墨没说话，季妍也没说话。
直到他在她手上抓出了红痕，也没人吭声。
可是杨含墨的眸光终于还是暗了暗，如同耗尽了毕生的力气，捆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分离，再到颓然垂落。他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小船。
季妍脚下就像生了根，忽然挪动不了半步。
无数回忆袭上脑海，随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越来越清晰。
“杨含墨，你一定要幸福！要比我更幸福！”她抑制不住的大喊。
杨含墨身体一僵，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身后传来跑步的声音，越来越低，杨含墨闭了闭眼，抬步继续往前走。
甲板的餐桌上摆放着一堆精致菜肴，还有那精心制作的蛋糕，她最爱的红酒……他坐在桌边，静静望着腕上的手表。
还有十分钟。
季妍拦了车，马不停蹄的赶往皇朝。电梯升降途中，离零点已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她到了白胜指定的房间，季妍正欲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走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季妍跑得气喘吁吁，大冷天的额头也冒出了汗水，季妍很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小白……”
没人应答。
她又叫了一声，房间里突然叮的一下，灯光亮了，淡淡的烛光将整个房间晕染成一片昏黄的色彩。季妍愣了一下，直到看见他推着蛋糕出来。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那蛋糕推至她面前，隔着推车就是他俊雅白皙的脸，挂着浅浅的笑意，眸光似水，在零点钟声敲响的同时，开口道：“生日快乐！”
同一时间。
湘江边，骤然炸响的烟花声划破了这一片夜的寂静，天空幻化成一片绚烂的色彩。最惊奇的是，星星点点的光彩后，那烟花竟拼凑成了字样，停驻在半空中。
杨含墨端起酒杯，望着那无人欣赏的烟花，举杯，静静的道了声：“妍妍，生日快乐！”
然而绚烂只是转瞬即逝，当那惊奇的字体消失，杨含墨放下酒杯，双手撑在桌上，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眶。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吧？
－－－
103 别人不爱你，我便更爱你
皇朝国际酒店，520号房。
画面仍停留在那隔着蛋糕静静对视的男女身上。
千言万语，千万种思绪，终究化作无声。
“过来许愿。”
白胜冲她招手。
他应该是刚下飞机就直接赶过来了，身上略有仆仆风尘之感。但那嘴角轻勾起的浅浅笑意，和眸中不变的柔和，综合在一起，竟比平时还要帅气几分的感觉，轻易就戳中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是混沌的脑海中，似乎早就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有些话就那么冲口而出。
餐桌上的菜肴都是她所喜欢的。
心脏那一瞬间所胀满的，也不知是什么？
只是曾经那么在乎的某些东西，似乎被另一种可能所填满，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嗯，我偷偷溜出来了。”
“那伯母他们知道会不会生气？”
“也许。”
“你至少应该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的。”
“没关系。”
莫名其妙安静了一下，季妍忽然说：“怎么突然就搞得有点像偷情的感觉？”
白胜却道：“那也不错。”
季妍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哪不错？”
“至少不会有人打扰。”他将切好的牛排推至她面前，云淡风轻的说。
季妍噤声。
她沉默的望了眼前的餐盘半晌，目光莫名罩上一层朦胧，受什么驱使下，忽然就低低的道：“你不要对我太好，会把我宠坏的。”
人都是贪心的生物。
得到的越多，越不懂知足。
就像今天，其实只是个生日而已，虽然很开心有他在身边，但是一个连她家人都从不在意的日子，一个曾经的同学朋友甚至是男朋友都只记得过年而从不会想起另一层意义的日子，他却为了她，千里迢迢赶了过来。只为了给她过一个生日，或许明天又要匆匆而走。
从一开始，他就为她做尽了一切。
其实并不需要到这个程度的。
她会不安，会觉得，能为他做的，太少太少。
白胜望过来，莹白如玉的脸透着一股认真，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薄唇轻启，缓缓的无比诚挚的说：“那是我的本能，我说过，有你的天空，我就在。你只需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别人不爱你，我便更爱你。”
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
别人不爱你，我便更爱你。这算是他对她做出的承诺吗？心脏一瞬间仿佛受到了猛击，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最懂她的，总能看透到她心里去。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硬生生把她的敏感，不安，一寸寸撕得粉碎。
忽然就觉得，是啊，别人不爱她有什么要紧。她苦苦纠缠那么多年，再怎么在乎，那份爱也成了奢望。何必硬把自己弄得那么卑微，那么可怜，人生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可以追求的东西，她总是被眼前的黑暗遮挡了双眼，怨天尤人，乃至是无病呻吟。只看得到吕美的偏心，季英平的狠绝，殊不知，放开，还有很多值得她去记住的东西。
从此以后只在乎在乎自己自己也同样在乎的人。
活也会活得轻松一些吧？
或许她是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和季家的关系了。
房间里面竟还有一架钢琴，季妍被白胜牵着坐到钢琴前时，脑海中盘旋的还是他那句“别人不爱你，我便更爱你”。
就像被下了蛊，就这一句，足以让她终生不忘。
“我答应过要教你弹琴的。”
今天这样的氛围，似乎正好合适。
季妍看向钢琴上放着的曲谱，停留的那一页，正好是首十分唯美动人的情歌，且非常有名。“kisstherain？”
她轻轻的念出声。
白胜点头。“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嗯，这首曲子很美。”
季妍是有点钢琴基础的，她兴趣面很广，大学时零零碎碎学过一点。但绝对谈不上精通，不过她却是个很好的学徒，什么东西总是一学就上手。再加上有白胜这个IQ超群的老师在，很快，一首曲子就学的像模像样了。
“无论听多少遍，这都是我听过最有感觉的一首乐曲。”季妍叹道。
白胜侧眸望她，问：“要不要四指连弹？”
“可以吗？”她才刚学会。
“试一试。”
手指放上琴键，反正只有他们两人，弹得不好也不用紧张。季妍微笑，旋律缓缓从指间流出，竟出奇的和谐。或许天生就有一种默契在，他们配合的极好，在这安静的空间里，两人完美的谱写着只属于他们的爱情。
尾音落下。
亦是那样的协调，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季妍犹在暗自惊奇，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弹得这么好。谁知这时白胜却转过头，灯光下，他的脸上有种出乎寻常的温柔，声色好似刚刚那婉转动人的钢琴曲，透着一丝迷幻的道：“我们结婚吧。”
“啊……？”
季妍反射性的惊叹一声，完全没预料到，如果说他的出现给了她莫大的惊喜，那么这五个字，则比这份惊喜来得还要惊奇。季妍完全没有准备，直接被打的个措手不及。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结婚吧。”白胜又说了一遍。
同时从身上掏出一个戒指盒，打开呈现在她眼前，灯光下戒指折射出来的光几乎闪到了季妍的眼。
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白胜深深的望着她，依旧是那无比认真的语气，问道：“妍妍，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吗？
答案是肯定的吧。
那为什么却做不出一点反应呢？
季妍呆呆的看着那枚戒指，被求婚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头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好像要跳出来，那一瞬间的震撼，实在是难以形容。她以前看电视，或者看娱乐新闻，女主角被爱人求婚时，总是会感动的热泪盈眶，或是吃惊的捂住嘴，再则是激动的抱住给予她这段幸福时光的人。可是如今到她身上，季妍才知道，这些普遍见到的现象，也不一定能应用到每个人身上的。
因为她现在就像被点住了穴道，整个人都定身了一般，除了傻傻的坐着，根本就忘记了反应。
白胜却不催促，耐心的等她消化好了，然后再给他一个答案。
YES，ORNO？
时间好似静止。
好久好久，季妍才点了点头，给出她心里的答案。“我愿意。”
白胜眉眼弯弯，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柔软的笑意。
表面装作再淡然，可是心里那份紧张，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吧？
他拿出戒指，然后执起她的手，低着头，刘海垂落，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戒指，一寸一寸的，套入了她的手中。
认真的，郑重的。
带着他的爱，和他许下的承诺。
拥抱，亲吻，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没人能体会他们心中此刻的那份喜悦。言语不足道，那就用行动来体现。身心交融，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够比他们彼此更懂得这样的心意，更能感受此时的幸福。
那一滴滴挥洒的汗水，融入枕中，伴随着轻柔舒缓的节奏。臂与身的交缠，指尖与肌肤的相触，披散开来的发，都是始于最本质的情动。他的吻久埋于她的侧颈处，季妍抱着他的头，手指没入发中，声音染了丝情欲的娇媚。“你要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
“好。”
他的吻来到她的唇上，季妍偏头，回应。他们的身体已经能够很好的契合，这是不是代表，今后的人生，他们也能一如既往的圆满下去。
携手同行。
第二天一早，白胜就走了。正如季妍说的，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只为了让她有个值得铭记的生日。
季妍其实有些担心杨含墨，那晚之后，他就没有一点消息。手机握在手里，却怎么也拨不出去。关心是一回事，可是真打了这个电话，就做不到毫无牵扯了。是她屡屡伤了他，既然拒绝了，就不该再以关怀着的姿态，去打扰他的生活。她已经没这个资格，这对杨含墨来说，也许会是更大的伤害吧？
要让他彻底忘记她，她就应该安静的消失在他的世界，不让他再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季妍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吓了一跳，拿起一看，原来是易永君。
他们也有好久没联系了。
季妍接起。“喂。”
“季小妞啊，哈哈哈……小爷我真是太想念你了，我跟你说，你现在立马给我马不停蹄赶来研究所，有喜事啊！大喜事啊！快点来啊，早来有奖，晚来就什么都没了。现在有航班吧？啊不对，航班太慢了，我让分部派飞机去接你，你等着啊！小爷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哎哟不行，看不到你我好心焦……”他连珠炮般的说。
季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咦，我还没告诉你吗？”易永君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喜滋滋的道：“我们那颗导弹终于研发成功了啊。”
104 我只要她
白胜没想到会在佛罗伦萨看见云双芷。
她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行踪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白胜微微蹙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胜。”云双芷上前一步，目光定定的望着白胜，深情缱巻。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去拉他，白胜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云双芷手停在半空，她怔怔的望了望自己空空的手心，喃喃道：“你真有这么讨厌我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语气一贯的淡然，无波无澜，说完就抬步准备越过云双芷离开。
云双芷眼明手快的拉住他的衣服。
“阿胜，你带我走好不好？”她楚楚可怜的说，声音里含了一丝哀求。
这样惹人怜惜的姿态，不论是谁见了，就算无法如她的意，至少也不会忍心拒绝，一般都会婉转含蓄的表达，宽慰她几句。但是白胜不，他转过身，直接，明明白白的道：“我不爱你。”
云双芷浑身一颤。
白胜目光淡淡的扫过她拉着他衣服的手。“放手。”
“你非要这么狠心吗？”云双芷猝然欲泣，心从未痛得如此厉害过，她想不通白胜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双芷，以你的条件，大可以去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何必这样苦苦纠缠，最后伤的，不过是你自己。”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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