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木哲言的话语,安君的身体竟然哆嗦得厉害,“木…哲…言,你,你怎么,怎么会出现……”
我睨了安君一眼,笑了笑,“安君,你当真以为我是白痴么?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来见你?”
我又将视线投向我手腕的手表,“忘了告诉你,我的手表可不仅仅是手表,它还有一个卫星定位功能。”
这个手表是我十八岁生日,木哲言补送我的生日礼物。
木哲言冷笑着伸手用力将她甩向地面,随着安君的闷哼声,我手中的匕首也“叮”的一声应声落地。
我被木哲言紧紧地抱在怀里,脑中的某根弦终于松驰下来,然后陷入了黑暗……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木哲言笑得格外温柔和……不舍,他说,晓晓,你没事就好。
梦里韩悠悠撕心裂肺地哭喊,不要!
梦里安之萧眼神空洞得厉害,他说,木哲言,……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梦里安君疯狂哭笑,她说,赵晓晓,如今我们终于一起坠入了地狱!
梦里安念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痛。
很痛。
到处都痛。
特别是左心房位置,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像是溺水在深海,周边一片死寂的黑暗。绝望,无助,和恐慌。
言言,你在哪?快来救我!
言言,救我!
言言……
我,会死么?
不。我不能死,不能死……最起码,不是现在。
言言在等我,他在等我!
我开始挣扎。
我拼命地挣脱缠绕在四肢的水草,一根一根又一根。
快了!就快了!
言言,等我!等我!
“啊!”我惊叫一声。
脑海中突然膨胀出一团黑雾,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承受到了极限,轰然炸开。
我的身体突然失了重,快速飘浮出海面,最后飘浮在黑雾之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下雨了。
黑雾之间下雨了。
一滴,两滴,三滴……
雨水滴落在我的手心,灼痛剧烈,我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遥远却又真切的呼声。
那个声音欣喜若狂地喊:晓晓!
是言言么!
一定是的,一定是言言!他来救我了,他来带我回家了!
我四处环顾,笑靥如花。我双手合在唇前,用尽全身力气回应,“言言!我在这里!”
言言,我,在这里。
带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你在哪?
晓晓!晓晓!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仿佛就在耳边。
我喜不自禁,唇角的笑渐渐扩大,眼睛微眯,乖乖地等在原地。
言言,我在这里,带我走。
终于,黑雾之中有人用力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将我带入怀中。
我轻轻回抱,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说,“言言,你来了。”
那个温暖的怀抱突然僵硬了一下,然后他低低出声,“晓晓……我是安之萧。”
安之萧!
我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是白色的天花板及白色的陌生日光灯,白色的帘,白色的床,白色的被。
铺天盖地的白色,和空气中隐隐的消毒水的味道告诉我这无疑是医院。
我最最讨厌,不,我最最憎恨的地方。
头还是有些痛,身体也沉重的厉害,我一时竟然动弹不得。
手忽然又痛了一下,我皱了皱眉,微微侧首。
安之萧。
我眨了眨眼睛,盯着被安之萧紧紧攥着的右手表示抗议。
我是个病人好吧,还是个虚弱的病人,手都差点被你攥得要断了!
安之萧显然没有读懂我眼神的含义,他从我眨眼睛开始,就一直保持不可置信兼欣喜若狂的表情。
我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亲,一般电视中的重症病人突然苏醒,守候在床前的人,不管是谁都会惊喜,然后大喊“医生!医生!”的么?
为什么到了我,却摊上了这么一个不符合常理反应的守床人?
就在我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安之萧终于有了正常的反应。
他连忙按住床头的红色按扭,语速又快又急,“快!A317房!病人刚刚苏醒,立即马上!”
他还是没有放开我的右手,甚至越发用力。
我想着,这只手快废了!
痛啊。
我又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只是效果……可以忽略不计。
我黑线。
安之萧喊完话又开始紧张兮兮地盯着我说,“晓晓,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有没有哪个部位觉得特别痛?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
有!我觉得我的右手特别的痛!
我使劲瞪他,然后又死死盯住被攥着的右手。
安之萧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于是急忙放开我的手,“对不起晓晓,我,我太激动了……晓晓,你终于醒了……”
安之萧眼眶迅速泛红,然后有泪水滴落。
一滴,二滴,三滴……
我心里一动。原来,梦中灼痛手心的雨水是安之萧的眼泪么……
想起那个梦境,我心底漫延的不安像潮水一样袭来,一浪高过一浪。
“言言呢?”我艰难地动了动唇,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微弱。
安之萧身体明显僵了僵,连脸色也变得极不自然。
我心里一跳,不安变为恐慌,“言言呢?他在哪?我要立即见到他!”
我情绪开始激动,脑海中迅速闪过梦中木哲言的笑脸。温柔,和……不舍。
是的,是不舍,甚至还有一丝庆幸的意味。
不舍。庆幸。
这两个词跳出脑海,让我犹为惶恐!
“言言呢!”我的声音不可控制的尖锐起来,安之萧忽然放松了表情,轻轻拍了拍我的胸口,“别这样晓晓,阿哲没事,只是他去了国外了,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去国外?不可能!言言不可能在我受伤晕迷住院之际离开我远赴国外!
“你骗我!不可能!”我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去找言言,我一定要见到言言!
“晓晓,你别激动,你现在不能起来,更不能离开……”安之萧连忙按住我的肩,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门忽然在这个时候开了,我急忙看过去。
四个人。原来是医生和护士。
其中一个带眼睛的中年男医生让我目光顿了顿,心底顿时一凉。
这个医生半年前我就很是熟悉了。陈霂。国内著名的脑科权威专家。
我终于停止了挣扎,心凉如水。
赵浅画突然回国不是没有理由,木航书突然“补偿”淡漠了二十年的骨血亲情也不是没有理由。
我的妈妈死于脑肿瘤,而我,也在半年前检查出患有脑瘤,情况不是很糟糕,却也并不乐观,可以手术,却只有25%的成功率。
可是我不愿意赌。一想到要失去所有意识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我就忍不住恐慌。
我害怕,害怕就这样永远陷入黑暗。
我有那么多的不舍得,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我舍不得外公,舍不得悠悠,舍不得赵浅画,舍不得安之萧,舍不得……木哲言。
如果我再也睁不开眼睛,我会再也看不见木哲言笑成弯月的眼睛,再也听不见木哲言温柔的声音唤我“晓晓”,再也不能感受到木哲言的指尖穿过我的发的温度。
再也不能。多么让我绝望而又无助的词。
我隐瞒了一切。
当初赵浅画买了许许多多的日用奢侈品塞进我房间的同时,也带来了昂贵得让人咂舌的药物,只是那些瓶瓶罐罐都被我很好地隐藏在杂物间。
我以为我会将这个秘密很好的隐瞒到最后,直到我最后不得不躺到手术台的那一刻。
只是如今……
我看着眉头轻蹙,神情严肃的陈霖,疲惫地转过头,声音轻得不能再轻,“陈医生,病情又恶化了对么?”
陈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或许他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最近头痛得越来越频繁,连视觉也开始受到影响,一定是又恶化了吧。
言言,你在哪?晓晓害怕了,你为什么不出现?
言言……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倒计时
我开始整日浑浑噩噩。发烧,呕吐,视线越发模糊。
外公一下子苍老了更多,佝偻的背脊,花白的发,脸上越来越深刻的皱纹,眼里的悲凉,无一不刺激我的心,痛苦又无奈。
我握着外公的手努力笑着,“外公,我会长命百岁,一定会。”
这个时候外公就会老泪纵横地像个孩子似的呜咽,“晓晓,外公相信,晓晓一定会长命百岁。”
我心中酸楚,跟着又笑又哭,手死死地攥着被单。
我始终没看见的人除了言言,还有韩悠悠。仿佛他们真的从世间消失了一样。
这让我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我想,昏睡时间越来越长,对我来说也不尽然是件坏事。
赵浅画和木航书终日守在病房外。
许是懂得生命的可贵,也许是因为不忍心看见他们日渐憔悴的面容,我告诉他们,我己经彻底原谅他们。
赵浅画哭,“晓晓,是妈妈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浅浅吻上她的脸,“妈妈,我爱你。”
我爱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正地去恨你。我曾经只是不甘心失去你的爱。
木航书只是悲痛地望着我。这个商场上意气风发的男人,身上再也没有了那份锐力,似乎他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即将失去亲身孩子的父亲。
即将失去……
是的,我己经收到两份病危通知书了。
要么手术,要么…等待死亡。
我近乎顽固地拒绝手术。因为我还没有见到言言。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言言在哪?”
安之萧一遍又一遍地回,“在英国。晓晓,我们去英国好么?”
我苦涩地笑。
我不相信。不相信言言在英国。可是我无心反驳。
身体状况好的时候,我会坐在轮椅上,在安之萧的陪伴下漫步在医院各处。
我想在阳光下呼吸新鲜的空气,用手触摸周围的花草树木。
安之萧会跟我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以前的往事,我打趣说他变得像个啰嗦的老婆婆,他只是笑,温柔怜惜。他说的有许多是我记得的,也有许多是我不记得的。
比如我记得的有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发生的闹剧。其中韩悠悠和木哲言朝我奔跑过来的身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反复重播在我脑海牵扯着我的心脏。痛得我直皱眉。
又比如十九岁生日,我们在ktv,韩悠悠唱《流年》,木哲言唱《同桌》,我面对安君的不知所措。
还有木哲言生日的那晚醉酒后,他躺在沙发上,眉心印着不安难过,嘴里执着地念着,“晓晓,不要为他穿高跟鞋,你是我的……”
我总会在安之萧的低沉温柔的说话声中昏昏沉沉地睡去,所以我不知道安之萧会在我睡过去之后将我抱在怀里无声流泪,也不知道他会奔走在距离我的病房只有五层楼高的另一间重病症房。
那间病房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少年。他有秀气的眉,高挺的鼻,形状完美的唇。如果他笑,左脸颊一定会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完,后有番外,不过可能要到等《薄荷少年衬衫凉》更几章后后有时间再更了。青愫自己也觉得神了,竟然就这么更完了,虽然字数很少,但都是青愫自己一点一滴的心血,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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