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顺了顺乱得一塌糊涂的长发,我打了个哈欠,然后磨磨噌噌地下了床。
迅速洗漱一番,又画了点淡妆,不然,我怕下了楼,外公会被我贞子的模样惊到。
那天我回来告诉外公说,我要好好睡上一觉,直到我自已下楼。
外公当时只是叹息一声,只字未语。
想到外公,我鼻头有些发酸。这个将我疼到骨子里的慈祥老人,如今是真的老了,满头的银发,连原来挺拨的身躯都佝偻了不少。
我用力拍了拍脸颊,朝镜子中的自已笑了又笑,企图让自已看起来精神些。
出了浴室,我拉开衣柜,准备换衣服,却被满柜子的裙子晃了神。
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然后从最底层翻出一条牛仔裤,又找了一件毛织套头衫。
我将自已裹了个严实,看了看窗外被风吹得摇摆不停的树枝,想着大概又降温了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拉开了房门。
然后我就被惊得踉跄一步,尖叫了一声“啊”!
声音高亢嘹亮,足以与我的惊吓程度成正比。
门外左右两旁,伫着两尊大神!
木哲言和韩悠悠!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
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韩悠悠就朝我扑了过来。
那动作简直敏捷得像恶狼扑食一样!
若是平常,我可能一个闪身能躲过去。可是现在,我饿得两眼昏花,双腿发软。
结果可想而知。
我被韩悠悠扑了个结实,趔趄后退好几步之后,摔倒在地。
“呯”的一声,我先着地的臀部痛得我嗷嗷直叫“啊呀,大爷的!韩悠悠,你想谋杀么!姐快……”话还没说完,身上的韩悠悠又像只八爪鱼一样将我抱得几乎喘不过气。
韩悠悠声音低低地说,“晓晓,你终于出来了……”
我顿时噤了声,叹了一声拍了拍韩悠悠的背说,“悠悠,你再不起身,姐就要“英年早逝”了。”
韩悠悠急忙手脚并用的从我身上爬下来,擦了擦眼睛说,“晓晓,痛不痛?我刚才太激动了。”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让我扑一回试试!差点没咽气!”
我又朝始终站在门口不言不语的木哲言眯了眯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七天之后见么?”
木哲言还是不说话,琉璃般的眸子闪了闪,然后转身下了楼。
我一脸莫名。
转过头问韩悠悠,“这斯怎么了,谁惹他不高兴了?”
韩悠悠扶我起身笑了笑说,“他在你回来的那天晚上就过来了,一直守在你门外,不吃也不睡,爷爷担心你们俩,就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大概下去给你做饭去了吧。”
我点了点头,“我们也下去吧,我确实饿了。”
韩悠悠一把拉住我的手说,“晓晓,我……昨天去医院见到了安君……”
我心中一颤,“她还好么?”
韩悠悠犹豫了一下,“她身体已经康复了,只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也见到了安之萧……他一直在医院陪着安君……”
我突然心中一痛,连忙转过身,“我知道,安念告诉我了……我们快下去吧,我快饿死了,也不知道木哲言做好饭没有。”
我快速往前走了几步,韩悠悠突然从身后将我抱住,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声音哽咽着说,“晓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安君会自杀……如果早知道的话,我绝对不可能给她发那些照片……对不起!”
我心中一涩,反手摸了摸她的发,“傻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我好好的。如今安君没事就好,一切都没有太糟糕不是么?”
韩悠悠又说,“晓晓,我告诉安念,说那照片是我发的……可是,安念她却不愿意相信。她认定是你……晓晓,我该怎么办?我害得你和安念决裂,害得你和安之萧分手……晓晓,对不起,对不起……”
我苦笑了一声,“悠悠,你不必自责难过了。我和他,不是因为安君自杀才分手的……悠悠,你知道么,有时候命运,才是最最让人,无能为力……”
在安之萧消失的第十九天,我接到了自称为安夫人的信息。她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这个安夫人,自然是安氏集团的夫人。但是,她却并不是安之萧的生母,安之萧的生母,在十六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这个安夫人是第二任安夫人。她与安爸爸一直居住在美国,鲜少回国。
我在去咖啡厅的路上,怀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闹心得很。
我承认,我是有些胆怯的。
我甚至在脑海中无数次演练:如果安夫人像电视中演的那样泼我一脸咖啡我该怎么办?
我总不可能泼回去吧?是继续保持微笑呢,还是继续保持微笑对她说,“如果您喜欢,大可以再泼一杯。前提是,您要记得买单。”
又或者,她甩给我一张填着可观数字的支票让我马不停蹄地滚,那我又该怎么办?
我想得头都痛了。平常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让我走了二十几分钟。
我在咖啡厅的一个小雅间门前顿了许久,才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很快,门开了。一位工作人员朝我礼貌微笑,做了个手势说,“请。”然后在我进去之后,便将门带上出去了。
我稍稍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位优雅美丽的女人端坐在沙发上。
剪裁合体的墨色绣花旗袍,头发如数挽在脑后,只在左侧别了一根精致的白玉发簪。
她双手交握在腹部。或许是因为太用力的缘故,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她直直地望着我,美丽的眼睛中竟盈着泪水。
我心中那只不安分的兔子,突然“叭”的一声,摔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失去了所有思考,只看得见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流下一串又一串的泪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才干涩的开口问,“你是安夫人?”
女人不答话,眼泪流得更快了。
我闭了闭眼睛又问道,“你是,安之萧的……继母?”
女人还是不答话,呜咽出声。
我突然笑了笑,“安夫人,你可真是让我大失所望呀。原本以为,你会对于我这种妄想攀高枝的麻雀来一次终身难忘的教训呢……也不过如此啊。那么,安夫人,再见!”
我迅速转身,然后开门跑了出去,将房间内悲戚的哭声关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木哲言大厨
“命运?怎么这么说?”韩悠悠轻轻地推开我,红着眼睛问。
我笑了笑朝她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还纠结那么多做什么?”
韩悠悠还是一脸自责,“晓晓,你骂我两句吧,我心里难受。”
我好笑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好了悠悠,都说没关系了,你还难过个什么劲呀!你再不让姐下楼吃饭,姐可真支撑不住了,饿着呢。”
韩悠悠失笑,伸手擦了擦眼睛,“嗯,我们下楼,阿哲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和韩悠悠下楼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菜香。
酱爆牛肉的香味!我的最爱!
我用力嗅了嗅菜香,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更加饿得狠了。
我想起了武侠电视中的经典桥段:一高大上的大侠,振臂一挥,高声喊道,小二,来半斤牛肉,一壶好酒!
半斤牛肉。那时候想着,这大侠真能吃!
可是现在,我恨不能往肚子里塞上一斤酱爆牛肉!
“悠悠,我先去吃点垫垫我“寂寞空虚冷”的胃!”说完我三步并两步,直奔厨房。
果然是木哲言在做饭。
他脱了外套。墨色V领毛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衣袖挽在手肘处,露出一截白晢的手臂,修长漂亮的手指正灵活的剥着白菜。
我看见还没端上桌的牛肉直乐得手舞足蹈,“言言,手艺见长啊!”说着就迫不急待地用手拣了一块放进嘴里。
牛肉还有些烫。我的舌头被烫得直哆嗦,却又舍不得吐出来,眉毛眼睛都皱成了一团。
木哲言连忙递给我一杯水说,“你就不能等下吃么,又没有人和你抢。”
我连忙喝了一大口水,吐了吐舌头说,“我这不是饿疯了么,哪管那么多。”
木哲言瞥了我一眼凉凉地开口,“你还知道饿呀,我还以为你吃了观音土,以后都不用吃饭了呢。”
我朝他呸了一声说,“姐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吃观音土啊!”
木哲言转身继续剥白菜,“那可难说,瞧你刚才那个馋猫样。”
我又往嘴里拣了一块牛肉,满足地喟叹一声,“啊,人间美味啊!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就再好不过了。”
木哲言的手顿了顿,转过身看着我。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就说。
忽然他朝我俯过身,伸出双臂将我困在冰箱的一侧。
他高出我许多。我在不穿高跟鞋的情况下,只齐他的肩上位置。
他俯过身的时候,衣领微敞,于是他漂亮的锁骨,被我看了个仔细。
我微微惊诧了一下,咽下口中的牛肉才出声,“你干嘛?还有,言言,原来你左侧的锁骨上有颗红痣耶!”
我被这个发现兴奋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抚了抚那颗芝麻大小的红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呀。 ”
木哲言的身体突然僵了僵,我一抬头便撞进了他幽暗的眼睛,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眼睛中我倒映的影子。
我心头忽然一跳,“言言,你,怎么了?”
木哲言低眸,然后起身后退两步轻咳两声说,“你去外面等吧,我马上就会炒好了。”说完打开门,将我推出了厨房。
韩悠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见我过来随手扔给我一袋薯片,“被赶出来了吧,哈,我就知道,阿哲每次做饭都不允许我们靠近,生怕被偷师似的。”
我笑着挤在她身边坐下,“就是,他也不想想,我们仨有他会做饭了,我们俩谁还愿意学做饭啊!”
“哈哈,没错!让他得瑟!”
“对了,爷爷去哪了?在书房么?”
“哦,爷爷出门去了,不过不知道去哪,爷爷只是说会晚些回来。”
“嗯。那我给爷爷打个电话。”
我拿出手机起身去了院外,然后拨通了外公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外公告诉我他正在和老同学会面,便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挑了挑眉。外公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匆忙地挂断电话,看来是个很重要的老同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约定
木哲言做了两菜一汤,酱爆牛肉,酸辣白菜,三鲜汤。虽然有些少,但是我也分外满意,谁让木哲言拿手菜只有三个呢!
而且他堂堂木家少爷,之所以还会做这三个菜,我可是功不可没呀!想当年这斯可是连五谷都不分的主啊,至于办法么……无外乎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果然,一分汗水一分收获呀。
我风卷云残一般将菜吃了个干净,然后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隔。
木哲言和韩悠悠对视一眼,均露出一幅叹为观止的神情。
我擦了擦嘴,朝对面的俩人眯了眯眼说,“怎么,姐刚才不够优雅么?”
韩悠悠立即一幅讨好的模样,“怎么会!晓晓最优雅了!”
木哲言淡定地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
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说,“好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们都回去吧,姐好得不能再好了,等假期一到,我就回学校了。”
韩悠悠看了看木哲言说,“那好,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上课呢。阿哲,你现在走不走?”
木哲言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也请了假了,不急。”
韩悠悠翻了个白眼,然后起身说,“那我先走了,拜拜!”
我挥了挥手说,“路上小心,回家给我个信息。”
韩悠悠应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我伸了个懒腰,顺势踢了踢木哲言,“你真请假了?”
木哲言“嗯”了一声,又挑了挑眉说,“这难道还会有假么?”
我撇了撇嘴,伸手将抱枕抱在怀里,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才回道,“那可说不准…请了几天?该不会也和我一样吧?”
木哲言轻笑一声说,“不愧是晓晓,一猜一个准。”
我黑线。还真是啊!
刚想揶揄木哲言两句,却见得木哲言敛了笑容有些迟疑地说,“晓晓,我看见她了……你,也去见她了,对么?”
我呼吸一窒,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是的,她回来了。
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了。
我一直都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能让她狠心抛下我一走就是十三年?
我曾经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否则她怎么可能不回家?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也终于肯见我了。可是她却是以安夫人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她是安之萧的继母,却又是我的妈妈,这让我情何以堪?
想到安之萧,我更是觉得心中漫延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我将头埋进抱枕,努力缱缩着身体,可是还是于事无补。
我深吸了口气说,“她如今可是安夫人,身份尊贵着呢。以后……我不想再见到她。”
木哲言叹了一声说,“也许,她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
我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了,一个女人能将自已的女儿不管不顾十三年,却能在地球的另一端组建了另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所谓的苦衷,不过是怕我防碍她的幸福而已。”
木哲言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我,他眸光中的怜惜太过明显,让我不敢回视。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问,“你没有告诉外公吧?”
木哲言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爷爷。”
我点了点头,“先别告诉外公……我怕他老人家伤心。反正她已经消失十三年了,我和外公早己经习惯没有她的存在。”顿了顿,我又问,“你当时是在哪见到她的?”
木哲言微微皱了皱眉说,“我是在我家见到……安夫人的。”
我吃惊不小,“她去你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