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酒店的热水系统出了故障。这几日酒店里迎了一个外国旅游团,和中国人习惯晚上上床前洗澡不同,这群老外最爱早晨洗澡。正值冬季,没了热水,根本没法儿洗澡。
工程部检查后反馈来的消息是:热水系统的某个主要部件损坏了,遗憾的是,酒店内没有备件,要到9点商店开门才有望配到。
一群员工面面相觑,毫无办法。
姚东京心里急,好在她处理应急事件有经验,没过一会儿就想到个法子:把酒店里值夜班的几名服务员召集到一起,叫他们立即用煤气烧开水,以最快速度为每个房间供应热水。
法子是笨法子,但确实有效。
不一会儿,值班室便忙开了,灌水的、烧水的、送水的,几名服务员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
姚东京也跟着加入,烧水的员工惊了一下:“姚总,您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们几个就成。”
话音刚落,正忙活的员工都附和。
可姚东京哪儿闲得住?此时她心里正着急,在值班室躺着等他们烧水,不如她也参与进来,一来可以减少焦虑的情绪,二来又可加快烧水的速度,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其实类似今日这样的危机,酒店里也有过几次。哪一次不是姚东京出的主意、又参与解决?在员工看来,姚东京是个亲切的、毫无距离感的好老板。
员工们跑来跑去地烧热水,姚东京也混迹其中,弯身拾水壶时,她闪了下腰,疼得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等那阵痛过去了,她又继续跑起来,任劳任怨的。
正是由于大伙毫不停歇的作业,热水很快准备充足。至7点半,每个房间能平均分配到3瓶热水,值班室里还准备了10多瓶热水专供早上洗澡的客人用。
这样一场危机就算化解了。员工们累得惨了,姚东京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几日休息不好,站久了还腰疼,下午迎接电视台的主持人和记者,对着镜头才讲了几句,就被人喊停了。
小k急匆匆迎上来,指了指她的鼻子:“姚总,你怎么流鼻血了?”
姚东京怔了一下,下意识就用手去摸鼻子,果然是湿哒哒的触觉。指尖上是红艳艳的液体,她轻轻蹙眉,身旁就有人递上餐巾纸,她接过按压了一会儿,感觉鼻血没再流了,就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继续开拍。
两、三个小时过去,取景终于顺利完成。电视台的人和姚东京寒暄一番,浩浩荡荡地走了。
临走前,小k笑着和姚东京闲聊几句,末了还提醒她要多休息,他从事记者行业那么些年,还是头一次遇见拍摄过程中累得流鼻血的人。
姚东京知道小k是好意,嘴上连连答应着,但心里、身体偏就停不下来。把酒店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她又开始忙过年的事。
姚春风喊她回家住几天,说想她想得不得了。姚东京心软,就答应月末回家。正好,家里有阿霞打点,她就做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趁这一段日子好好休息一下。
哪想到,身体是闲下来了,心里又奔忙了。
她心知要处理和骆金银多年冷战的关系,前一天脑子里就把见面场景演练了数遍,可真到了战场,突发情况又打得她措手不及——
骆金银知道她要回家,就在xx大酒店定了一桌家庭宴。等她赶过去一看,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一家三口的晚宴,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第49章 脱轨时代在翻滚
空间宽敞的包厢内,左侧是中国风极浓的红木组合沙发,身着旗袍的服务员正姿态优美地整理茶几上的果盘和瓷杯;右侧是双层大圆桌,旁边围着一圈人,见姚东京进了门,都把目光焦灼在她身上。
这样大的阵仗,姚东京不是没遇见过,主要是其中的人,叫她看一眼就心里发慌。她下意识去寻骆金银的眼睛,可骆金银偏不把头转过来,还是姚春风起了身,笑吟吟地朝她招手:“站那干嘛?快过来呀!都等你了。”
姚东京扯扯嘴角笑,缓慢地踱步过去。骆金银替她留了个座,她刚走过去,右手边的沈孙义便站起身,绅士地替她拉开座椅。
沈在天许久未见到姚东京,此时见她心生欢喜:“东京,那么久都不来看看沈叔叔,沈叔叔都想你了。”
姚东京瞥了骆金银一眼,扭头微笑着对沈在天道:“对不起啊沈叔叔,最近真的特别忙。”
骆金银忽然搭腔:“别忙了,忙来忙去也就那样。再过几日,你就好好静下心,想想正经大事吧。”
她这话说得含糊,但姚东京却听得明白。骆金银口中的正经大事,不就是和沈家的婚事么?
这事搁浅许久,姚东京一心想着能这么一拖再拖,拖到双方都疲乏了,就真的搁置了。哪想到这件事就像一枚地雷,深埋于地,见不着不是因为消失了,而是等待引爆。
正如今日的晚宴,姚东京进门前一刻还真以为这是普通的家庭聚会,推门见到沈孙义和沈在天的那一刻,她忽地觉得自己天真:骆金银的话哪里可信?为了让她和沈孙义绑上关系,也不知做了多少推波助澜的事。
沈在天招呼了服务员,又侧头问姚东京:“东京啊,你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没?”
姚东京笑道:“沈叔叔点吧,我什么都爱吃。”
沈在天跟着笑:“这哪儿行啊?你跟沈叔叔客气什么?有爱吃的,尽管点。”
姚东京的确是不挑食,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但老这么死犟着客套,就显得生分了些。沈孙义便拿过菜单,瞄了一眼道:“鸭血羹怎么样?”
他是望着姚东京说的这话,明显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姚东京哪儿能说不好?自然是连连点头。
骆金银看了他们一眼,撩了撩头发:“就按他们年轻人的口味来吧,咱们就坐等着吃吧。”
沈孙义点的菜荤素和谐,上了满满一大桌,说不上多美味,但面子功夫做足了。本来上这种昂贵的高级餐厅,吃的就不是菜,是体面。
席间,骆金银又提起姚东京和沈孙义的婚事,姚东京这顿饭本就吃得不舒心,再被这么一搅和,更是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可偏偏这饭桌上的人都是皮里春秋,表面上的礼仪和客套还是得维持。
姚东京埋着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婚事,听了一圈下来,心里有了个大概:这一桌子的人,敢情只有她一人是坚决反对的。就连姚春风,都已经有些向着骆金银的意思了。
众人聊了几句,最后把话语权交到姚东京手上,几双眼睛盯着她看,都快要把她看出个窟窿来了。姚东京抿抿唇,放下筷子,歉疚地道:“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
包厢里明明安静得很,可感受在姚东京心里,却紧张得要死。耳畔仿佛是金鼓齐鸣的吼声,铆足了火力要向她开炮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急急忙忙逃到卫生间,被室外的冷风一吹,闷重的热气就散尽了。
在卫生间的通风口站了一会儿,感觉身子凉了,她才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动几下,这时张慧慧发来条短信,说是手头上有几张歌舞会的票子,邀她一起去听听歌看看舞。
姚东京无精打采的,一个拼音、一个拼音打下“好的”二字,眼前忽地一暗,抬头看去,骆金银就站在面前。
姚东京侧了侧身,骆金银便与她擦身而过,进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抹口红。姚东京在她身后看了一眼,刚转身要走,就听骆金银不冷不热地道:“没想到,你是越来越胆小了。”
骆金银照着镜子抿了抿红唇,看向镜中的姚东京:“从前你还懂得推脱一句‘再说’,现在干脆躲到卫生间里来了。人家都是越活越有本事,偏偏你越活越回去。”
“那也要看遇见什么事了。”姚东京面无表情的,“哪有人像您这样,同一件事说来说去,说满三年的?”
骆金银冷哼一声:“我说三年是为了谁,你别告诉我你不清楚。生你养你不是让你和我对着干的,做人儿女的,成了白眼狼可不好。”
姚东京听了心寒,默默看着骆金银的大红唇一张一合:“当初你要缓冲三年,行,我同意了。现在三年之期已到,你别想着抵赖。该订婚订婚,该结婚结婚。”
“还没到呢,没成定局,一切都难说。”姚东京深吸一口气,话虽这么说,但心里也没底。
当初和骆金银达成协议,倘若她自立门户能在这一行做好做大,和沈孙义的事就推翻再议。如今距离约定截止时间越来越近,可她的酒店却不如最先那般兴隆了。
她想,她可真算倒霉的,赶上酒店业更新换代了,高档酒店异军突起,她的经济型却日趋饱和。好多时候,她真是不知道该怪形势还是自己,思来想去,其实还是自己没有长远发展眼光吧。
酒店生意愈发萧条,她心中便愈发焦虑,好些夜里,她为了这事儿失眠,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她才二十几,连夜工作后那几日,看起来就跟三十几似的。
可骆金银偏是铁手腕、女强人,控制欲又强,为了挣脱开这强加的枷锁,她孤军奋战了三年,到头来,却毫无进展。想起来都觉得相当可悲:原来她脱了姚氏的外衣,竟是一无是处。
最后,姚东京还是找借口把订婚一事糊弄过去了。表面上说得好听,但在座的人都是人精,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沈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屡次被姚东京推脱了婚事,不说沈孙义,沈在天都不高兴了。
这场饭局到了最后,沈在天脸上的笑已经没先前那般热络。看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沈在天也不客套几句,就比原定计划提早了些时间结束晚餐。
沈在天心中生气,沈孙义看在眼里。席间沈在天喝了点酒,不好开车,沈孙义便命他的司机将沈在天送回家,他取了沈在天的车钥匙,准备找人代驾。
骆金银在一旁看着,找个时机说道:“小沈,我家东京,麻烦你送一下吧。”她扶着姚春风的胳膊,笑道:“我和她爸爸先回家,你看她爸爸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已经吃不消了。”
沈孙义答应下来,目送姚春风和骆金银驾车离开,再去看姚东京,却见她双手插兜,像泥塑似的一动不动,肯定是走神了。
姚东京被沈在天灌了点酒,不多,小半杯的红葡萄酒。席间她还没事人似的,只是脸蛋红扑扑的,现在出了门,被外头的霓虹灯一照,倒让人发觉她眸子里混沌着,好似蒙上了一层轻纱。
这副模样摆在一般女孩子身上,沈孙义肯定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姚东京身上,他心下一软,神经都酥麻了。心里疼爱着,出口的话也格外轻柔:“东京。”
姚东京侧目看过去,就见沈孙义在她眼前晃着五只手指。她笑了笑,道:“你先回去吧。”
沈孙义都帮她把后车门打开了,听她这么说,支在车门顶就笑了:“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你妈妈叫我把你护送到家,你听见了吗?”
姚东京回味半秒:这的确是骆金银会做的事,她可恨不得把自家女儿往眼前这男人怀里送呢。
不过骆金银人都走了,能奈她何?骆金银敢先斩后奏,她姚东京就不敢违抗圣旨吗?
其实她能搭顺风车回公寓,是最好的选择。但总是被骆金银掌控着,姚东京早就生了逆反的心了。就算是反抗这么一件小事,她都乐意。
姚东京步下台阶:“我自己回去,你刚也喝了酒,不麻烦你送我了。”说完,她探出半个身子,伸直手臂朝车流招手。
沈孙义绕过去,一把将她扯了回来。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司机师傅摇下车窗:“走不走?”
“不走。”
沈孙义嘴快,替她回答了。他牵着姚东京的手肘,将她带到他的车旁:“有免费车搭,做什么出租?现在出租也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还是别搭出租了。”
他说话的时候靠她近些,她就仰身朝后,一副嫌弃的样子。
沈孙义不明就里,却还是好脾气地笑:“怎么?我身上又有汗味?”他抬着袖子闻了闻,又道:“不可能啊,我今天可没去打球,出门前还洗了澡。”
姚东京弯弯嘴角:“我有说你身上有汗味么?”
“不是汗味,那是什么味儿?”沈孙义轻飘飘笑道,“我身上只有运动后的汗味、抽烟后的烟草味,还有男士香水的气味。你说,你闻到的是什么味儿?嗯?”
他半眯着眼,极具魅惑地压近她,像一只危险的豹。姚东京和他躲开几分,收了嬉笑的表情,讽刺地道:“你说的几种气味,我一种也没闻到。我只闻到荷尔蒙的味道——女性荷尔蒙。”
不等他回应,姚东京跑了两步,又冲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不打招呼便扬长而去。徒留沈孙义站在车旁,蹙眉琢磨她话里的深意。
直到代驾的人坐进他的车,按了按喇叭,他才恍然从飞腾翻转的思绪里回神。
☆、第50章 自雪景中而来
姚东京从婚宴厅赶回办公室,刚坐下不过两分钟,内线电话就打过来,告知她昨天要求精洗高级裘皮大衣的客人已经过来了,正准备验收大衣。
挂下电话,姚东京便和大堂经理一同赶去洗衣房。
这位要求洗衣的客人其实并不是姚东京酒店里的住客,而是对面xx大酒店的客人。
昨日这位客人打电话过来,询问是否能为他洗一件高级水獭皮大衣,说是一连走了好几家酒店,都推脱说清洗不了,而他所住的xx大酒店则建议他来姚东京这边一试。
前台接到这样的电话,自然是不好随便拒绝或者答应的。但凡是涉入酒店行业,了解一些裘皮大衣精洗工艺的人都知道,类似这样的高级大衣,是非常难洗涤的。
清洗这类高级大衣,正所谓是有风险的、收益不大的,且难度较高的业务,一旦遇上,自然是能推则推。
客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姚东京正好在场,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后,她毅然接下这个case,洗衣房的李经理很快也被通知要求好好准备一番。
结束电话后,那位客人很快将要清洗的高级大衣送了过来。
李经理从事这一行数十年,眼光毒得很,遥遥一眼就看出那件大衣的确是高级货:绒毛细密、色泽和顺、皮板柔韧、针迹考究。
裘皮大衣的洗涤工艺十分复杂,而且不同的皮毛有不同的洗涤方法,这为洗衣工作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李经理亲自进行质地检测后,向客人保证洗涤效果,毛、板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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