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上是没什么变化的,但内部不太一样。
大堂的灯是敞亮的,但壁灯坏了,没修。酒店里打扫得很干净,但没什么客人,服务生都没精打采的,有几个干脆翘脚坐在会客沙发上玩手机了。
总感觉萧条了。
姚东京走进来,都没人看见她,她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电梯口,乘着电梯上了办公室。
她忽地觉得,段西安说的是有道理的。
这些员工都懈怠了,有她在,大事小事她操办。一旦她消失了,这些人也不晓得动动懒骨头,就这么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她得动手大换血。
不过这是个大工程。
现在有劳动保护法,解雇员工得有正当理由,还须提前通知,得支付补偿金。否则就得按照补偿金的双倍另外支付赔偿。
想起这些姚东京就头大,刚回归才几分钟,她就想逃走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昔日的工作狂,居然没了埋头苦干的激情了。现在她脑子里就剩下怎么休闲怎么娱乐了。
她在办公桌前整理了几份文件,打开电脑检查了内部报表,就开始心猿意马。
正好这时张慧慧打来电话,要她陪她去理发,她二话没说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张慧慧今年忙毕业,6月份就能拿到毕业证书。前几日忙得很,整日整夜和毕业论文搏斗,累得眼圈都青了。
好不容易空出一天来,打算去发如雪好好收拾下自己。
姚东京没直接去发如雪,而是先回了趟家。刘莺莺正在她房间里用她的电脑看韩剧,见她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旁若无人的,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姚春风解释说刘莺莺爸爸妈妈出去散步,由骆金银陪着,在城里逛一逛,毕竟他们来的那日匆忙,没机会出门。现在快回韩国了,想趁此之前游览一番。
姚东京将姚春风拉到角落,指了指刘莺莺道:“那她怎么没去啊?”
“你舅舅舅妈出门的时候,莺莺还在赖床,醒来后发现宾馆没人了,就打电话过来了。我看她一个人呆着也无聊,就把她喊到家里来了。”
姚春风笑了笑,又道:“你不是闲着?不如你带着你表妹出去逛一圈啊?”
姚东京赶忙摆手:“我和人约好了去理发的。”
其实带上刘莺莺也没什么,但刘莺莺刚来那天,就给姚东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看她那两面三刀的样子,姚东京就觉得和她肯定不是一路人,根本懒得和她打交道。
这句拒绝的话她说的挺轻的,哪想到让刘莺莺听见了,居然满面春风地笑着,自来熟地说了句“我刚好也想去理发”。
姚春风便自作主张地把刘莺莺托付给姚东京了。
因此姚东京到发如雪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刘莺莺。
张慧慧正无聊地在翻杂志,从镜子里看见姚东京来了,立马放下杂志冲她一笑,而后看见刘莺莺,好奇地看了姚东京一眼,姚东京就把刘莺莺介绍给张慧慧。
刘莺莺和张慧慧两人性格完全不同,虽然年纪相仿,但却完全没有共同话题。于是互相打了招呼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也没继续交流。
姚东京挑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下,一边看泡面卷给张慧慧理发,一边听张慧慧发牢骚。
听了一会儿,姚东京便从中摘选出重要讯息反问她:“你是说,那天摘完野菜,林三就老给你打骚扰电话?”
“是啊!”张慧慧撅着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翻出手机通话记录给姚东京看,“一天两次,可准时了,跟闹钟一样啊。”
姚东京抿唇一笑:“哦,林三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张慧慧没回答,算是默认。
林三这人挺开朗的,长得也帅,有时候挺孩子气,还老是犯傻。蠢萌蠢萌的。但张慧慧不喜欢他,嫌他不够稳重,整天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林三倒对张慧慧感兴趣得很,在农庄摘野菜那天,跟在张慧慧屁股后头寸步不移,跟条尾巴似的,怎么也甩不掉。搞得张慧慧都不好意思去找姚东京一起摘野菜。
林三脸皮厚,站在张慧慧身后不干农活,还一个劲儿问张慧慧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嘴巴从开始到最后一刻没停。
张慧慧都反感他了,他还自得其乐地伸出手,在张慧慧头顶比划了一下,平移过来刚好在自己胸口,乐呵呵地说,哟,你1米6吧,我1米8。差20厘米,咱是最萌身高差啊!
张慧慧真从没见过这么自来熟又不要脸的男人,现在对姚东京说起他的时候又不高兴了。
姚东京见张慧慧闷口葫芦似的,就知道她对林三没什么兴趣,也没继续接话。过了片刻,张慧慧又说:“我不喜欢林三那样的。”
姚东京心道果然如此,但嘴上还是笑吟吟地问:“那你喜欢哪儿样的啊?”
张慧慧抿了抿唇,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美事儿,嘴角不自觉地就扬起来了。
心中明显藏了人,看样子还喜欢得很。
姚东京见她这幅模样,冷不丁回想起罗伊娜的话来。
张慧慧喜欢的是段西安,她要是真来挖墙脚的话……
姚东京哆嗦了一下,这种三角恋的画面她不敢想。她忽然有点儿紧张了,段西安就是块肥肉,也不愁没饿鬼惦记着。
要是段西安追她追得烦了,厌了,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了,她这么矜持就是作大死。反正都要在一起,那她不如干脆……
省略号后的内容把姚东京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刘莺莺正揣着手机下楼。
姚东京连忙站起来,趴在栏杆上朝下喊了一句:“刘莺莺,你去哪儿?”
刘莺莺脚步没停,只是抬头回望姚东京一眼:“太闷了,我出去逛逛。”
“你一个人?会迷路的,这一带你不熟,中文也说不利索……你身上有钱没有?”
刘莺莺唇角一勾,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里的,哼了一声,仿佛在嘲笑姚东京老土:“我有手机。还有,我成年了。”
说话间,刘莺莺就在姚东京眼皮子底下走没了影儿。
姚东京急了,收拾了包包就追了下去,可视野中哪儿还有刘莺莺的影子?小街上自行车来往,移动摊贩叫喊,眼前的人事物那么多种,偏偏没有刘莺莺的轨迹。
她只好掏出手机给刘莺莺打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按断了。她又气又无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叫她别走远,有事就打电话。结果短信也是石沉大海。
姚东京糟心地想,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小表妹,在家给她添麻烦,出门还不让她省心。
刘莺莺比张慧慧稍小一点儿,才20出头,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或是被人骗走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姚东京正苦恼着,手机里就多了一条短信,来自于刘莺莺。她惊喜地点开,发现只有短短一句话:快来xx街xx号!
姚东京心想刘莺莺果然是出事了,没细想就按照短信提示一路飞奔到了目的地,可张望了许久,也没寻到刘莺莺的身影。
她正发急,又一条短信飞了进来:往前走100米,右拐,看角落。
这一回姚东京察觉出些不对劲来。
刘莺莺不会是在耍她吧?
可最终姚东京还是按着指示照做了,只不过没像之前跑得那么快,而是缓慢地挪步子,悄悄地靠近。
直走100米右拐的角落,停着一辆宾利,牌照上的数字她很熟悉。
她正要继续向前一探究竟时,那辆宾利在原地小幅度地上下震动起来,就跟上了发条的电动机似的,一下一下地抖着,锲而不舍。
姚东京不敢向前了。
虽然她目前还是一只纯洁的小白羊,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不是?
眼前这景象,她无需靠近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车内就传来一阵压抑的低吟。且音量有愈发抬高的趋势。
姚东京忽然就改变主意了,她不打算默默离开了,而是悄无声息地绕到那辆宾利前去,明目张胆地敲了敲最前的挡车玻璃。
宾利的车窗贴着深茶色车膜,姚东京根本看不清里面,就算是那片挡车玻璃,也因反光而让她难以观察到车内部。
不过,里头的人看外头可是清楚得很。
姚东京只敲了一声,宾利的震动便蓦然停止。
她等了片刻,毫无动静。渐渐丧失了兴趣,便默不作声地踱步走了。
很快,身后终于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响声,而后是车玻璃默默划下的细碎声音。
姚东京幽幽回头,就看见了只套了一条西裤就走出来的沈孙义,望着他狼狈而又难堪的脸色,姚东京忽地笑了,看电影儿似的看他慌里慌张地披上皱巴巴的衬衣。
等沈孙义总算将衣服裹上了,他艰难又踌躇地往前迈了半步,唇瓣轻启,犹豫了好久,才蹦出几个字:“不是……你别胡思乱想……”
这烂俗的肥皂剧台词,姚东京听了就想泼他一脸狗血。
目光稍稍往后移,就看见裸着手臂趴在车窗上的安在音。她那一头金黄的乱毛跟刚台风过境似的,值得一提的是表情很到位,风骚得像古时候开门接客的花魁。
姚东京望着她,她也望着姚东京。一点儿也怯懦,丝毫没有因为被撞破了这档子事儿而感觉羞愤。
反而得意得很。
姚东京收回视线,重新看着沈孙义,讽刺地微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哦?是吗。不过你身后那位显然不这么想。她那张脸看起来,简直就是在对我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孙义,你真叫我看不起。”她敛了笑,板着脸又说,“我看不起的不是你和别的女人偷偷摸摸,而是你偷偷摸摸了还抵死不认。”
“上次你不是问我要证据?现在好了,人赃俱获,你该没话说了吧?”她拎了拎包包,面无表情地补充,“我爸妈和媒体那边我解决,你只要和沈叔叔说清楚就行。就这样吧。散伙愉快!”
☆、第76章 为你不考虑生死
围观了沈孙义和安在音天雷勾地火的车震,姚东京再没心思陪张慧慧了,打了电话给她告诉自己要先离开,便马不停蹄地回家去了。
实际上,对这件事情,姚东京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的,既没有被人劈腿被人欺骗的羞辱感,也没有类似于心痛难受的情绪。
这一点正好也说明,她对沈孙义是没有感情的。
她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就是极好的借口,以此来摆脱沈孙义,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这件事在姚东京看来,不过就是个给烦躁的过去划上的休止符。
姚东京搭了公车回家,到家后才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一样。
舅舅舅妈在她家里,还有刘莺莺。
哦,刘莺莺。
姚东京惊了一下,这才恍然想起她一路赶回来,完全没有想起还有刘莺莺这个人。
不过看她现在好好地在家里,她也就放心了。
然而,看舅舅舅妈的脸色,貌似不太好。
果不其然,等姚东京一走进家门,舅妈就扭着蛮腰迎了上来,两条一字眉也不知是画上去的还是纹上去的,总之不是自己长的,不然也不会皱起来的时候还这么僵硬。
舅妈一把抓住姚东京的手,脸上带着悔恨又心痛的表情,看得姚东京一愣一愣的。
“东京啊,莺莺是你表妹,你做姐姐的,怎么不照顾好她?”
姚东京听得愣了一下,舅妈说话比较急,不利索的中文里头还参杂了韩语,不过大概意思她还是能听明白的,但不等她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舅妈就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莺莺说你带她出去,就顾着和自己的朋友聊天,也不理她,后来干脆自己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前半句是没错,但后半句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后来干脆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明明是刘莺莺自己要独行,她怎么也拦不住才是。
姚东京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去看刘莺莺,却见她静静地坐着不发言,面容沉静如水,倒是那双眼睛亮得很,透着一股得意的阴险。
姚东京这才意识到,她被刘莺莺给坑了。
姚春风这时候走过来打圆场,说了一大通好话,一直喋喋不休的舅妈这才罢休。
晚上刘莺莺一家被姚春风留在家里吃晚饭,做了一大桌子的鱼羊牛肉,也算作是赔罪。
可是舅妈在饭桌上还拿这件事出来说,嘴巴也是个厉害的,一句两句立马就把姚东京塑造成自私自利不成熟不懂事的姐姐了。可怜姚春风一个劲地赔笑脸说好话,不断敬酒罚酒。
这一顿饭吃得怪没意思的。
晚餐过后,几个大人坐在客厅里聊天,姚东京没兴趣参与,便独自上了楼回了房间。
十分钟后,她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正在照镜子的刘莺莺。
刘莺莺正歪着头就着白炽灯佩戴耳坠,姚东京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推门进来,吓得她拿耳坠的手轻轻一抖,耳坠的银针便戳到了耳肉上,没流血,但也疼得够呛。
姚东京见了就笑,对着镜子里的刘莺莺说道:“它和你挺配的。”
姚东京说的是那只耳坠。
这只耳坠镶着宝石和碎钻,是名家专门设计的,价值不菲。
刘莺莺一听这话,整张脸都僵了。右手还抬在耳边,捏着耳坠一动都不动。
姚东京便走上前去,站在刘莺莺身后,稍稍侧过身,从她手中拿过那只耳坠,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这东西是私人订制,是我在巴黎那会儿请人设计的。”姚东京瞄了一眼刘莺莺,见她两眼瞪得溜圆,明显是吓坏了,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喜欢得很,可戴在耳朵上看来看去,竟然觉得没有捧在手上好看,于是那么久了,我一直没戴着它出门过……今天看你戴上,倒是挺适合。”
耳坠上的碎钻被纯银钩子抱着,垂坠下来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沉重,反而灵动极了。
姚东京看着那碎钻在眼前熠熠生光,唇角便不自觉地翘起。
她将两手轻轻捏在刘莺莺的肩头,板正了她的身子,正对着镜子,轻声说道:“我不明白你今天为什么要和舅妈这么说我,我没辩解一句,不代表我惧怕你,我只是懒得与你计较。”
“你说你厌烦我,厌烦舅舅总是在你面前说起我——可这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你不够优秀,因此我才有机会成为舅舅要你复制我的模板。”
“可你却把所有过错怪罪到我头上。刘莺莺,你说,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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