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指手划脚:“这是顾家村吗?”
顾氏要躲,却被他看到,小胖子哈哈大笑手指着这门前:“就是这里,停车!”他怪叫一声:“媳妇儿,我寻你来了!”
他站着手里乱指,不防马车骤然停下,他一个跟斗摔下来,孙季辅好笑中,见小胖子重重落地后,只哎哟两声,一骨碌爬起来,拍灰的手脚灵便中,竟然有些功夫。
“媳妇儿,岳母哎,别关门!”
周家大门用力关上,小胖子上前大力打门:“开门开门,咱们不是说好的,中人也有,你们能跑到哪里去,我告诉你们,这省里也有亲戚当官,快开门把媳妇儿给我,不然老子告你们去!”
门用力拉开,小胖子大喜正要进去,当头一盆凉水泼出来,两个丫头手持门闩打将出来。狱猝不及防中,小胖子虽然会功夫,抱着头从台阶上退下乱跳:“你们敢动手?”见木门啪地一下又紧闭上。
“住手!”顾玉堂和周士元从村口赶回来,顾玉楼和纪氏、姚氏听到里正在妹夫家门前也赶回来,两拨人一起大怒:“你敢上门撒野!”
孙将军懒懒吁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看戏,好弄个明白。
☆、第九十七章,大帅神机妙算
一带新木门,还没有漆。上面两个铜环黄锃锃,因为刚才用力关闭还在摇晃。院墙也是新开的,上面糊着新泥和几茎绿草妆点。
门前扫得干净的黄泥路,一侧有两株野桃。原本是清静一处小宅院,现在快成热闹道场。
外面回来的周士元、周忠和顾玉堂等怒不可遏,顾玉楼带着妻子姚氏和大嫂纪氏,外加三个侄子过来,是怒气冲冲。
不用人来说,顾玉楼等人也知道这个陌生小胖子是谁。见他身材胖而健壮,个头中等五官也端正,只是面上露出凶光,狠狠瞪着来的人。
周家的人多他并不怕,手一招:“下来,抢亲了!”随他来的马车跳下几个大汉,都臂粗腰圆,带着波皮相。
他们摩拳擦掌,摇晃着肩头过来;周家和顾家的人是手持铁锹锄头,全是农具。这场面一触即发,里正瞄瞄孙季辅,孙将军很能沉住气,眼睛盯着紧闭的木门,一丝儿也不移。
门内居然毫无动静,孙季辅就只等着。
有邻居好事,问一声:“你是这一家什么人?”小胖子嘿嘿笑:“这是我小老婆家。”好事的人抄手笑顾家:“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人家追老婆,与亲戚无干。”
大门这个时候打开,大家一起瞪着眼睛看,还是刚才那两个丫头出来,束衣短打手持短棒怒目而来喝问:“我们姑娘问钱坏人,你手中可有文定?”
小胖子狡猾地道:“有中人说话,不需要文定!”一个丫头进去,又再出来,怒问:“我们姑娘说,你们钱家是墙角里钻着不要名姓的人,我们家不是这样,从没有干过无文定的事,你走错门劝你快走,这里站得久了,是一个窥视良人的罪名!”
“花样儿还挺多,告诉我小老婆,民大还是官大,小爷我相中了她,是她的福气,再说,这不是有了什么。”小胖子嘿嘿笑着说出来,顾氏扑上来怒骂要打:“滚,我女儿从不轻易出房门,你见也没有见到,怎生这样胡说,小心天雷劈你!”
小胖子哼一声胸膛一挺,周士元怕顾氏吃亏,紧抱回妻子,气得嘴唇哆嗦着,血上涌脑发涨,脑子里一片空白。
兰枝和桂枝不再理他,转身对顾氏说了几句话,顾氏眼睛一亮:“对!”见丈夫不懂,对着他附耳几句,周士元也有喜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
纪氏和姚氏也过来听听,都有了笑容,带着不怀好意瞄着那小胖子。小胖子心里发虚,大声道:“说来听听!”
桂枝手中木棒晃几晃:“我们姑娘说了,在外省人单势孤,避风头要紧。现在这里是老家,不是你想乱说就乱说的。”
小胖子嬉皮笑脸吐吐舌头:“是吗?让她出来自己和我说,我只和她说话。”一语未了,见顾氏等几个妇人围过来,都是撸着衣袖有冷笑。
“哎,你们还想打架不成?”小胖子有些儿慌,纪氏从来嘴厉害,冷笑道:“钱坏人是吧?你坏我外甥女儿的名声,我们去见官!”
小胖子一听胸脯重新耸起:“见官就见官,还怕你们不成,告诉你们吧,这姑娘是我的人了!”周家和顾家的人面色黑黑,和小胖子一起离去。
里正见他们走远,才一拍自己脑门:“我是个里正,怎么她们不来找我?”左右看一看,孙将军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孙季辅当晚歇在里正家,第二天一早就让人去打听这官司如此。到下午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了一个消息:“周家的姑娘点过守宫砂,她说闺门女儿,抛头露面不便,花了钱请稳婆才验过守宫砂。”
“哦?”孙季辅觉得意外,昨天他还在想不管周氏有没有隐情,被人这样当街一骂,要劝郭朴放开手为好。现在他很是奇怪,听旁边里正也纳罕:“寻常人家姑娘点守宫砂,这就不多见。”
平民女子普及过守宫砂,古代就不会再有各种验贞方法。
孙季辅若有所思,从昨天门前的侮辱,到周氏不惊不怒不出来,孙季辅觉得不是一个轻浮的人。
为着郭朴,孙季辅决定弄清楚这件事。他匆匆别过里正,出门交待几句,带着人回去。营门前遇到自己的家人,满面笑容道:“给老爷请安,夫人的车明天就到,请老爷派人去接。”
孙季辅听过也很喜欢,进来安排人明天去接,见副手进来回话:“人已经带到。”
“好,你来审,我来听着。”孙季辅丢下手中的事,这就起来随他走到一间房内,这是新盖好的一排房子,比帐篷牢固,用来刑讯犯人。
木头架子上捆着那小胖子,嘴里塞着布,惊恐万状看着进来的这几个人。在他身前,有皮鞭等刑具,还有一盆火上烧着烙铁。
正中一把舒服的椅子上,孙季辅悠闲自在坐下来,带着轻松自如把玩自己的宝剑。他换过衣装是官服,进来的人也全是军装,更把小胖子吓个半死。
一个人过来,取去他嘴里的布,小胖子立即大叫:“放了我,我姨父是省里的书办,”孙季辅没忍住,还能斯文地一笑,副手是笑出声来,和孙季辅一起出去亲眼看到小胖子刚才跳脚的副手笑:“还以为你家有大官!”
一个书办当亲戚,就敢这样欺男霸女!副手不再客气,也不用别人,自己亲执皮鞭,狠狠一鞭打在小胖子身上,把他身上绸衣打裂一个口子。
小胖子哇哇大叫,好似快要死了再不叫就没气一样:“我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钱,你们怎么能乱抓人!”
没有一个人理他,正中坐着的人还在抚摸他的宝剑,旁边笔直站在的几个士兵目不转睛,好似石头人。
打他的这个人面无表情,硬如花岗岩石,不紧不慢,一鞭一鞭地狠抽过来。
“啪!”
“要死人了!”
“啪!”
“要什么我全给!”
“啪!”
“求求你们……。”
小胖子泪水糊了一脸,足地打了十几鞭,副手停下来,候着孙季辅的话。孙季辅语气有如赏闲花看流水,还有几分惬意。
对着肌肤裂开的小胖子,正在痛哭流涕地小胖子道:“问你话,要实说!”小胖子正在哭,耳朵不好使没听到。
“啪啪,”又是几鞭抽过去,小胖子哇哇大叫:“我听到了,别打了,打死了我家就没有根了!”
遇到这种活宝,孙季辅又要笑,他存心捉弄,轻轻嗯了一声,小胖子这一回耳朵好使的很,马上支起耳朵:“啥事?”又哇哇大哭:“你说的太小,我听不到怎么回!”
“哈哈,”副手和孙季辅一起大乐,小胖子哇啦哇啦地哭!
好不容易笑完,孙季辅慢慢腾腾才道:“我负责这一方治安风化,有人告你闹事儿,周家,你认识吗?”
“小娘皮好狠的心,不要亲夫也罢,怎么能又告一回。”小胖子泪眼汪汪:“你们要多少钱,实说了吧,不用打,昨天我给衙门里塞了两百两,要是把小娘皮判给我,我再加三百两。”
孙季辅喝道:“那是你什么人?”
“小老婆!”小胖子一惊回话,再偷眼看孙季辅。见他并不多粗犷,反而还有几分斯文,这炸雷般的一声,是他发出来的?
座中人再厉声问话:“谁的中人?”小胖子得了意:“嘿嘿,你去外省提去,他叫于大头,”他这一会儿没有挨打,语气里甚至有挑逗:“外省的人你能提来吗?你要提,也得公文上先来往,我都清楚,不扯皮三、五个月,你是提不来人的。”
孙季辅更幸灾乐祸:“那你要在这里住三、五个月了。”小胖子语凝,这才一惊明白自己顶撞了他,忙先哎哟几声:“不要打,我说实话。”
“说吧,我听着呢,”孙季辅身子往后面坐坐,更是一脸的似听非听:“反正你打算住三、五个月,今天不说挺一顿鞭子过去,明天给你上烙铁,烧红的铁放在你肉上,滋滋……”
小胖子大叫几声:“我说!”
副手好笑退后一步,抱着手臂握着皮鞭在一旁。
小胖子老老实实,一下子倒出来:“半年前大集会,我出门儿买东西,见到一个小娘皮生得好,我跟在后面,见到他们进到袁记铺子里再也不出来,当天晚上一打听,原本是新来的一家。”
孙季辅有三分认真上来:“哪一月哪一日?”小胖子瞅着黑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孙季辅掐指算算,郭朴对自己说周氏离开的日子,再到外省的日子,只有坐船才能这么快,可见路上没有耽搁。
这一段路有着落了,接下来的呢,孙季辅喝一声:“下面!”小胖子身子哆嗦几下,讨好地道:“就说就说,我当时一见那个漂亮,我心里就想着她。我娘见我天天没有魂儿,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喜欢一个姑娘,我娘去看过,回来说不成,说他们家没有钱,又是外来户不能娶,怕有人玩仙人跳,”
他半身上笑,面上横劲儿没有,倒有傻有呆,孙季辅忍无可忍地笑:“仙人跳敢和你玩?”小胖子一本正经:“我家里有钱!”
说过嘴里丝丝的吸气呼痛,泪眼汪汪地道:“我给你们钱,放我下来,给我药,不然我以后可怎么娶媳妇?”
“下面!”
“让媒婆上门纳她当小,她不肯,我就缠着。他们避到这里,我就跟来。”小胖子说到现在,孙季辅才好笑问他:“你叫什么?”
“我叫钱大宝,有钱的钱,大宝贝的宝。”钱大宝说过,孙季辅啼笑皆非,正笑着心中忽然一顿,这个人把周氏半年的去处说得一清二楚,倒好似上天送来给周氏洗清白的。
他又问:“小娘子相不中你,是有人了吧?”钱大宝眨巴着眼睛,身子微动又呼痛:“肯定没有吧,我有一回半夜里偷爬她家院子,见到她一个人在月亮下面哭,想男人不是还有我?”
“正经点儿回!”孙季辅骂了一句,副手上前一大步,钱大宝吓得赶快道:“肯定没有,我天天在她铺子外面转,哪里还有人敢上门!”
孙季辅又盘问半天周氏的事才出来,一个人到外面空地上转了一会儿,寻思着这信是如实的写,还是不如实的写。
想来想去,孙季辅还是决定如实的写给郭朴,如他所想,周氏离去必有隐情。
写这信的时候,是初春二月,这封信由驿站到军中,辗转到郭朴手中时,已经是当年的寒冬。
白雪封地四处银白,郭朴一大早起来又生烦闷,他半夜又梦到凤鸾娇俏在身边玩笑,扯着他的袖子:“朴哥,把你的刀剑全扔了。”
这是从军后第多少次梦到凤鸾,郭朴已经记不清楚,他只知道每每梦到凤鸾,就有下床气。才出帐篷就有事,查军纪的报说有几个士兵睡觉时哄笑声过大,郭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关几天!”
吃过早饭临安送来孙季辅的信,郭朴心里烦上来。只怕里面写的不是好话,要就是没寻到凤鸾,要就是凤鸾已嫁他人。
那姓毛的生个好似弱柳条子,踢一脚可以趴地上半天。郭朴生气地想,就这么好!这一生气,他不想看信,想起来几个士兵哄笑的事,先去看这几个兵。
一共五个人,全老实地呆着。见郭朴进来行礼,郭朴淡淡道:“怎么不守军纪,熄灯后不许吵闹不知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推一个地直到郭朴发火:“说!”
“将军,是这样的,嘻嘻,”说话的人未语先忍俊不禁,郭朴手中执着马鞭子而来,重重在桌子上敲击几下,喝道:“严肃!”
几个人重新笔直身子,大声回道:“是!”再说出来,有笑掠过又忍住:“是我们想老婆,昨天熄灯睡不着,无事在说女人。他是没成亲的,问我们啥滋味儿,我们说他应该成亲,他不服,说打完仗回去再成亲更好,我们说……。”
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几个站得笔直的身子又要笑,郭朴也听进去,缓和地问道:“成亲有什么猴急的?”
“这不是他说心里喜欢,贼喜欢的女人上了床,这心才能定。”士兵的一番话,把郭朴听呆住。他心里百味杂陈不是滋味,又乱想起来。就没有自己没圆房?这种歪话原本是玩笑,郭朴却品出道理来。
要是和凤鸾圆了房?他思绪一下子飞开,眼睛遇到帐篷的灰色幕布时,才明白自己在犯傻气。凤鸾的走,和圆不圆房没有关系。
见几个士兵呆呆地看着自己,郭朴火了,站起来负手骂道:“以后再犯,拖出去军棍侍候!”黑着脸出来,命外面看守的兵:“放他们回去,好生出操!”
回去不再犹豫,打开孙季辅的信一观详细,见信中写道:“周氏女为浮言称道,俱说美貌。美貌女子不愁婚嫁,至今孤身不知为何?城中稳婆处问过,声称黄花处子……。”
黄花处子这几个字,深深的扎痛郭朴的眼睛。士兵们的话又现在他心中,上过床心就定?郭朴心又抽痛了,到底为什么她要走?
定定心再来看一遍,凤鸾并没有嫁娶,也没有别人,那她避出去半年,只为耍弄自己不成!
幸好不用打仗,这一天郭朴心烦意乱不能安定,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晚上,盼着军中熄灯后,他悄步一个人出帐篷。
走到哄闹士兵的帐篷后面,郭朴蹑手蹑脚贴上去,心里希冀他们今天晚上再谈一回。
雪花落在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