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收住笑脸,他却一点都没有收起那一脸的犀利,还是那样死瞪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尴尬,正想试着说些什么时,我的手机,居然也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周嫂打过来,问到底是我去接贝贝还是她去接贝贝。周嫂太熟悉我和唐姬编的习惯了,更知道,唐姬编表面上接受了贝贝,实际上,还是不喜欢。不管是眼神,还是脸色,无不很直接地表明。
周嫂一定是怕我为难吧。
我想着,正试着腾出手来拿手机,本来已经要走的唐姬编反而是走向我,他帮我把婳婳抱开,以便于我能够轻松地接电话。
对于他这种让人意外的体贴,我还真有些感动。但,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我拿出了手机,一看,却是代饶的手机号码。
代饶的号码,我并没有标注上他的名字。而且,每回他打过来后,我都会马上删掉,表现得真像是出轨的女人所做所为,要真让唐姬编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了我的。
可问题是,我到底接还是不接?唐姬编就在身边,我怕这一接,我说错了话。可是不接的话,又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左右为难,竟是盯着手机屏幕看。全然没有想到过,这样子做,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可疑。扔向叉圾。
所以。唐姬编开始怀疑了。他用很不悦的语气问我,“是谁?”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紧张来,却。还是很紧张地回他,“不知道。”
“不知道?”
“对,陌生的号码!”
“陌生?”
“……是……”我的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到。
我多么希望唐姬编没有怀疑这一切,却不想,他还是怀疑了。他伸出手来,“拿来。”
我不想,“算了,反正就是那么推销保险之类的!”
“拿来。”唐姬编压根就不听我的解释。
我还是不想,“不用了,真的。”
“拿来。”他终于动气了,那样子,甚至连婳婳都有些被吓到,很惊慌地盯着他的脸看。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坚持下去,只能在心里祈祷代饶能够将这个谎言给顺过去。
唐姬编拿过去一看,也许他认得代饶的号码……他怎么可能不认得代饶的手机号码呢?我真的是太笨了,要知道,代饶可是为他干过活的。
他眉头微微一皱,马上接通。果然,他认了出来了,因为,他对着手机很生气地问代饶,“你怎么有严莉的手机号码的?”
我不知道代饶是怎么回答他的,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做贼心虚,说一些一戳就破的谎话……啊,不,代饶就是一个满口谎话,几乎很难让其他人看出真实的人,他不可能会显得慌乱的。
也许,他会像平时那样,笑嘻嘻地反问唐姬编,“怎么是你接电话,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打听到这个号码的!”
唐姬编很生气地磨了一下牙,警告他,“以后不许你再打过来。”
我听后,又是一阵的胆战心惊,忍不住又想像着代饶的回答,他会不会又是笑得很假很流氓地说,“那可不行,我可是从那次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啊,无从想像,但我从唐姬编马上挂了电话号码,很生气,却不是针对我而生气的态度中,可以猜得到,代饶刚刚的回答,一定跟我的想像相差不远。
而唐姬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再换一部,号码也得换,这个可恶的坯子,真的是无孔不入。”
我忙接过手机,笑得很虚伪,回答他,“你说什么呢?就为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凭什么是我改号码的?我可不要。”我说着,还故意扭转身子,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可惜我忘记了,唐姬编比我还要任性,一旦他决定了的事,几乎就容不得我再反对一句。
他坚定反对,并且还说,“我一会就让周嫂去把这事给办妥了。”
我自觉得手心里,一阵阵的热汗,却还只能装出一副只跟他闹别扭的样。“你不是有事吗?”
“是有事。”唐姬编答我,却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被他盯着十分的不自在,“有事的话,就快点去办了,真想换手机号码,也不用急于这个时候吧?”
唐姬编没有回答我,仅仅只是眯着双眼,用犀利得可怕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越发的胆战心惊,总觉得,敏锐如他,会不会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了。我只得又讪笑,“行了,我回去后,就马上让周嫂帮我办!不过我不会自己去弄的,你知道,我一向最不喜欢这种麻烦事,总免不了得这里排队,那里等待,最重要的是,还得为了这件小事,出一趟门……现在太阳又厉害……”啊,我到底在说些什么?越说越乱,真的就是颠三倒四了。手心里的汗,更是越来越多,多到我几乎都快要忍不住擦拭。
可是我却很清楚,我不能让唐姬编看到任何的门道来。
我只得继续笑,不管是不是笑得很诡异还是笑得十分的奇怪,总之,我就是笑着,直到唐姬编那双一直眯着,露出怀疑的冰蓝色的眼睛,开始似鉴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结果后,终是露出了放心的神色时,我居然才缓过一口气。
唐姬编最终还是把我和婳婳送了回去(这种感觉,真的就像是被押送一样。而我,竟然还得装出一副天真又浪温的样,一面挽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怀中,不时还和婳婳逗上那么几句。),之后,他才离开。不过离开之前,他居然狠狠地吻了我一下,然后,附在我的耳边,对着我说,“晚上,不许睡觉,等我回来。”
我没有拒绝,反而是真的十分温顺地跟他调起情来,手轻轻地打开他的手,“讨厌,没个正经的。”
可我没有想到,唐姬编突然又会放开我,然后,又用很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看,仿佛我刚刚做了什么叫他奇怪的事情般。
我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用意?若说我是今天才变得这样的轻挑的话,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看,也许,是正常的。
但问题是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学着跟他这样相处。我逼着自己做他的完美情人。而之前,他与我真的是其乐溶溶的。可是现在,现在他倒是一下子像看着突然发生了变化的我那样。这样的眼神,真的让我觉得很难受。那一种被死死看住,又不被信任的可恨感,让我几乎快要忍不住,伸了双手,狠狠将那个关住我的金笼子给撕碎。
我还是忍住了,继续只是笑着。
唐姬编脸色又觉了下来,“严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听你的解释,现在,也给你一些空间,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晚上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他只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而我,好像被抛弃那样,直愣在大门口好一会,直到周嫂走过来问我,“严小姐,要我去接贝贝还是你去接呢?”
我这才缓过神来,幽幽地转过头去,看向周嫂。
我看到周嫂眼神在躲闪,似乎,她也不喜欢现在的我。突然间,我有了一种想要看清楚自己此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的冲动。我推开周嫂,没有理会周嫂十分惊讶地再叫了我一声,“严小姐,你怎么了?”这样的关心,只一味朝着洗手间跑了过去。
我终于是看到了自己的表情了。
竟是一张面具,一张笑得很假,仿佛游神里,带上的那一类木偶面具。面具上的我,笑得很诡异,似乐而非,非但没有任何的真实感,反而是显得很可怕。就像是一个人,努力想要藏住自己的内心,偏偏却用另一种方式给表现出来那样。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向来都藏不住心事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选择了这种本能的方式,来告诉唐姬编,我正在背对着他,做一些对不住他的事……
我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打开水龙头,低下头,不停地用双手合起来勺水,往自己的脸上泼。
我试图要把脸上这种诡异又僵硬的表情给抹擦掉。可这表情,居然就像是已经固定在我的脸上,心上那般,竟没有去掉。
我的眼睛,还是微微地弯着,我的嘴角,还是微微地翘起,我的这一张脸的表情,真真就是一个假面超人了。
唐姬编不会喜欢假面超人……不任何人都不会喜欢假面超人,那怕是我自己。
我却在事实面前,无能,只剩下懊恼地尖叫了几声,却,一时间想不出任何的法子,来改变自己这一副僵硬又诡异的表情。
第18章 、我的本能,如此的恶劣
“严小姐……”周嫂在外面叫着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才想起了她刚刚所说的话,于是我一边用毛巾试着插干脸,按摸脸上的肌肉,一边回答她。“你去接吧周嫂,我现在没有空。对了,你给贝贝带他最喜欢的零食去,那样子,他就会原谅你去接他。”我说着,却几乎快要丧气地,双手无力地支撑在洗面台上,颓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副表情,真的就像是刻入了我的脸皮那样,再也无法取出来了。
难不成,以后的我,就要变成这样子过日子?
我不无害怕地颤抖了起来,却还不得不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继续回答周嫂的问题。
周嫂问我,我怎么了。我回答她,有些吃坏了肚子,正闹着,难受。
周嫂顿了一下,又问我,要不要吃点药先,她帮我拿。
我马上又答她,不用,你快点去接贝贝吧。
这样的对话,居然反复地再问了几次后,周嫂这才无奈地叹了一声,是的。她真的叹了,长长的, 一定还摇着头,一副又担心又恨我不争气的样,接着转身走开。
我也是真的很恨自己,我曾多少次告诉自己,不能再软弱,不能再那样子没有用。可是,一遇事,我还是表现得如此的脆弱。
真就被别人给说中了,但凡人,只要软弱过,就很难再硬起气来。
我在确定周嫂离开了别墅后,才十分懊恼地挥拳重重地拍打在洗手台上,难过得呜呜地哭出声来。
直到我听到婳婳洪亮的哭声时,我才像被惊醒一样。缓缓地抬起头……我终于看到自己的表情变了,再一次变得真实,那一双哭红了的眼睛,那一张憔悴不堪的脸,甚至,我看到,自己的眼角,似微微地浮起了细纹。
我居然还有空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了细纹处,之后,才急急忙忙地转出洗手间。跑上楼梯,去到婳婳的房间,我看到,婳婳已经坐在她的婴儿床上,小手紧握着高高的栏杆,对着我,哭得嘴巴张得足以揉进自己的小拳头了。
“代饶,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把婳婳又哄睡了后,便急忙忙地躲到自己的房间里,生怕周嫂或贝贝突然闯进来,一进去,就马上反锁住。
我打了个电话给代饶,原意是想要问他。刚刚为什么要打给我,却不想,一开口,竟是向他求助。
代饶一定是被我问住了,竟意外地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反问,“什么怎么办?难不成,被发现了?”
“还没有。”尽管代饶没有看到,我还是摇头,说,“不过,说不定他是怀疑了。可是,这不是重点。”
“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才是?”
我顿住,好一会后,才痴痴地笑了一声,“重点是,我刚刚居然像是带上了一张诡异的笑脸去面对唐姬编,这样只会越发引起他的注意。”
代饶听后,居然是长长地吹了一声哨,“面具?”他流里流气地,一点儿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这让我很生气,我于是全然没有去想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能用这种语气和跟我真算不得真正朋友的代饶这样说话吗?
我责怪他,“你不信是不是?代饶,你根本就没有真心要帮我对不对?”
代饶没有回答。
“你根本就不知道,刚刚我看到自己的表情时,有多害怕。那根本就已经不是表情了,而是,对,真的就是一张面具,还不是自己想要脱下来,就可以脱下来的,仿佛它可以反把的控制了那样。”
“可是,可是……”我知道,自己真的很混乱,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想好了自己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但代饶却在我开口之前,突然出现了,他说,“呐,严莉,对你来说,唐姬编才是真正的一切吧!”
他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居然就挂了我的电话。紧接着,又没等我重新打过去,又给我发过来一条微信。上面写着,“别打了,我不想接。”
我愣在那里,反复地回味着他的话他的态度,却,难以想通透明白。扔反协巴。
我还没有问他,他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我更还没有告诉,我从朱尹那边找到了关于那次事故发生时的主要人物。
他挂了,还不让我打电话过去,真的就是很莫名其妙了。
我坐了好一会后,才突然对着空气大叫了一声。
周嫂跑过来敲门,问我出了什么事时,我答她,“没事,刚刚以为了蟑螂,看错了。”
周嫂一定是半信半疑,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声,“这样啊,要不,明天大清扫一下吧。”
我嗯的一声,没有拒绝。
周嫂走开后,我静坐了好一会,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我怎么跟代饶说自己像是戴面具这样的话?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他当成了什么?难不成,我在失去了唐姬编和朱尹后,把他当成了另一个暂时可以依靠的人……
我被自己这种想法给吓到,跳了起来,来回在房间里踱步。此刻,只有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这种惶恐不安。
本性,本能?还是自己的怯弱,以至于每回总是这样,只想着要他人的帮忙?但谁能帮我的忙……没有人,对,我真的不可以总是这样的。
我暗自下定了决心,再一次拿起手机时,却是迅速把朱尹给的手机号码翻转了出来,却,没有马上打了过去,而是找出一支笔,迅速写下这个号码。
我想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个人才行。
唐姬编回来时,已经很晚,婳婳和贝贝早就已经睡觉得,周嫂也已经累得不行,回自己的房间里睡觉。我没有如平时那样,到书房里写写东西,而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