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姜宇拿着工资加上平时省吃俭用的零花钱买了把猎枪,当天到手他就拿着猎枪故意在姜国栋面前显摆得瑟,枪身擦得锃光瓦亮,枪栓上下卸动,故意做出咔咔脆响的声音,单皮眼高挑着,仰着下巴挑衅的看着姜国栋。
姜国栋这个气,到底是让这小子拿上枪了,没管住,也管不住,闷着一胸腔的火不知怎么发泄。
咋的?小子,你跟谁较劲儿呢!你拿枪跟谁显摆呢!老子拿枪的时候你还在五百年前的石头缝里没蹦出来呢,老子扛着枪保卫过军机要员,追杀过隐匿山林的土匪,射杀过偷越边境的叛贼……你他妈是不知道老子是谁,不知道老子有多厉害,不知道老子活到至今仅存在心里那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姜宇有了玩物,就像自己当上兵一样快活,每日里擦枪管,碾火药丸子,拿空弹壳装火药自制子弹,对着空旷的草原练把式,乐此不疲。
第一次上山姜宇打了一只野兔,欣喜、兴奋,剥了皮扔给勤务兵,要炖锅兔子肉。
姜国栋不知是什么肉吃得还挺香,姜宇哼笑着问姜国栋:“知道你吃的是什么肉吗?
姜国栋不抬眼皮,哼声回问:“什么肉?”
“草原上的耗子忒多了,一打一个准儿,这是我上山打的耗子肉。”
姜国栋一口饭没咽下去,噎在嗓子眼儿一歪头喷了出来。
姜宇哼哼笑,慢悠悠的说:“瞧你,紧张什么,一个耗子肉就让你没了领帅的气势,至于的吗!行了,不逗你了,这是兔子肉,好吃不?”
姜国栋气得直瞪眼,小兔崽子竟敢耍老子,刚想怒吼,姜宇嬉皮笑着:“别急眼,再伤了食欲,你要觉得好吃,赶明儿子还给你打。”
姜国栋拧着眉毛低头闭眼咬牙,半天没找着话语回对。
这是1981年,这年姜宇过的潇洒,过得刺激,没事就扛着猎枪上山,枪法练得弹无虚发百发百中,猎杀了几只狐狸,宏硕的成果标榜着男人气势,身形健硕起来,仍是精瘦但体廓有形,脱离了少年的青嫩,从当兵体检时的1。75米又猛窜了三公分,成为1。78的健美身形,皮肤绽着阳光的古铜色,湛净灼亮,更显得轮廓分明的脸庞,他成人了。
这天一哥们儿给姜宇传话,说有个绰号叫猛豺的人想会会他。
姜宇迷惑,这人他不认识,矿区军工部就那一个圈子,多半谁都知道谁,一听这人就不是军区的,问:“他是谁呀?是当地牧区的?”
“不是牧区的,是省城市里的。”
姜宇更是迷惑:“我不认识这人呀,他找我干嘛?”
“姜大,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可认识你,你名声大,早就扬名在外了,据说这个猛豺是省城一霸,挺有名气,威猛毒辣,干掉市区有名的七十八罗汉帮派,霸领着大十字街以南的地盘儿,他猛豺的绰号就是打那来的,名声够贼的,不是个善茬儿。”
姜宇摸摸下巴寻思:这猛豺想干嘛?从没和他水舀子碰钢盆的擦出过声响,一个省城一个独立矿区军工部,谁碍着谁了?没想明白,会会就会会,上门找茬的贴饼子,哪有躲的道理,再烫也得用手接着,我姜宇怕过谁!我倒要见识见识这是什么号人物。
姜宇知理义气,从不借势欺人,这点儿也是众哥们儿拢靠他的原因,谁都知道姜宇也不是个善茬儿,谁惹着他,他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中学时折腾到现在,他的威望不是白来的。
一个阳光正照的中午,姜宇与猛豺会了面,身后跟着舰炮、大鹏等五六个人,猛豺身后也带着七八个喽喽们,各个仰着下巴冷着眼相互对视。
姜宇盯着眼前的猛豺,五短身材,粗壮憨彪,一看就有股子猛力,大头方脸,平板寸毛的脑袋,透着锃亮的头皮,眼睛跟贼蛮的秃鹰带着钩,刁狠的注视着猎物。
对视良久,姜宇先发出一句:“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老子,老子可认识你,你就是姜宇,矿区军工部总头儿姜国栋的儿子。”猛豺斜着脑袋近乎不张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姜宇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他老子,我他妈就是姜宇,别拿我老子说事。
姜宇面无表情的回一句:“怎么的,咱俩有冤吗?”
“冤大了!”猛豺狠狠的回一句,姜宇一懵,我什么时候和你攀上冤仇了,打从娘胎落地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盘脸大嘴的秃头摸样,你也太给自己大面儿了。
还没想明白,猛豺接着一句:“没冤就不能摧你了吗?谁碍眼我就灭谁,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想练了你。”
姜宇撇嘴蔑笑,这理由不赖,看人不顺眼就灭谁,你他妈看美国总统里根不顺眼你也去灭了他!瞅你个操性。
姜宇平着声调不急不缓的回应:“行啊,谁灭谁还不知道呢,我奉陪,说个地儿。”
这是江湖规矩,跟古代两国交战一样,列个阵势,扎个营,驻个寨,两兵排好阵营,骑马的将领杵头在先,威凌气浩的拽着缰绳对喊宣昂,时机一到举着矛枪带领千军万马冲刺沙场,偷袭和匿战那是小人之举,那是违逆道义的狈犬行径。
猛豺哼出一声冷笑:“下周日两点在你们军区电影院门口,你候着!”
“成!”姜宇仰着下巴只回了一个字。
没有缘由,找不到起因,只因互不妥服的目光相遇就要碰撞出刺爆的火焰,惨杀与凌虐,只为了翘腿撒泡尿的那块领地,只为了泯灭对手的力量,只为了生存就必须嗜血迎战,这是动物的天性,这是动物的本能。
姜宇闷头吸烟,琢磨:这猛豺上杆子找上门来,这可是我的领地,必要反治其身,这一仗绝不能失手,绝不能丢份儿。
大鹏俩胳膊肘上套着一个皮套,肚子上又裹了一圈半尺宽的塑胶腰带,板正得猫不下腰,直楞楞跟个穿着盔甲的泥塑,本来就肥胖的身体更加显得笨拙,姜宇皱着眉头问:“你丫这是干什么?”
“浴血奋战呀,我这是有备而来,先把自己装备好了,难免遭袭无防备,劈一刀我用胳膊挡着,劈两刀我用肚子挡着,刀枪不入就是我王大鹏的看家本事,不服的就来……”
姜宇脑浆子疼,皱眉说:“这么着,你弯腰捡块石头我看看。”
大鹏弯腰,还没弯到一百二十度,宽腰带从肥厚的肚皮卡在前胸一动不能动,憋红一张脸。
姜宇摇摇头:“想活命就把那东西给我卸了,打仗得靠脑子,你装备得跟个兵马俑似的杵个猪头脑袋照样是个死。”安慰大鹏:“放心,有哥在不会让你们吃亏。”
大鹏乐着:“姜大有心术。”
一边的舰炮问:“姜大,你是不是有啥战术,给哥们儿讲讲。”
“他到咱地盘儿折腾,咱就占了天时地利,这点他清楚,既然敢来,就证明他携带的家伙一定不少,不能懈怠,但咱不能跟着他跑,到时候以迂为直,以患为利,别硬往上冲,听我的。”
大鹏哼哼笑:“姜大还懂孙子兵法呢!”随手拎出一个栓着铁链子的铁球,那铁球足有铅球那么大个,甩着链子嗖嗖响,铁球跟着一起转。
“你又要干嘛?”姜宇惊异的问。
“我就是黑旋风李逵,甩一圈铁链子三五米之内没人能靠近我。”
姜宇无语,拧着眉头按摩太阳穴,让这丫给闹腾的心绪烦乱,你丫果然是个无脑头大的黑旋风李逵。
舰炮看大鹏有个这么强悍的武器,不甘落后,抄起一根三角铁:“今儿我就用这个了。”
姜宇看着俩哥们儿,忧心:“如果你们这些玩意儿能用上,那么势必要死一群,你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老子不想给你们收尸,到时必须听我的,别蛮干。”
姜宇以打猎的经验知道,等待猎物要有耐心,要有耐力,直等到猎物耐不住性子自己跑出来再一枪毙命,这时候的完胜和力量没有关系。
时间到了,跟从姜宇的三十多号秃驴们猴子屁股不沾地儿——坐不住了,姜宇哼出一句:“都给我等着,迟到一个小时再去。”
秃驴们惊讶,乱喊:“那不就显得咱怕了他吗?那不就让这小子更得意了吗?……”
姜宇淡淡一笑:“就让他觉得我怕他,他不是想牛逼吗,就先让他牛逼个够,让他等的心焦烂额咱们在去。”吩咐:“离带武器的远着点,保持距离,不要让对手抓到自己。”
同一时间,猛豺带来一翻斗卡车的人,足有四十来号人马,气势庞大的从车上窜蹦的跳下,手里各个携带着棒子、钢管、砖头……迅猛的到达地点却不见一个人影,心里自得,想姜宇是怕了,这是不敢露头啊!
正是八月的天,炽火的烈日照着,广场上连片阴凉都没有,各个焦渴的等着,晒得口干舌燥,心疲力懈,越来越不耐烦,气势被烦躁消殆了一半。
一个小时后姜宇带着秃驴兄弟们出了屋,他这次只想迎战,不想嗜血,临走的时候他在右手的手指上套了一个铁环,这是他精巧隐匿的嗜杀武器。
电影院门口是军区最宽阔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大大的广场是人们悠闲散步的地方,而今天它是个风声鹤唳的战场。
明丽的阳光高照着,高原强烈的紫外线在下午最是逼人的刺眼,照着生猛强健的身体,照得血脉奔流的涌动,只要赤阳犀利的划开一道小孔,激涌亢奋的血流就会喷涌而出,直上云天染红一片云彩。
姜宇站在群人之首,巍然挺立,漂亮的白衬衣洒脱的敞着领口,胸肌骨闪着崚嶒的光亮,缓动的呼吸穿过胸膛在锁骨的颈间轻微噏动,生命!这是年轻又悸动不安的生命,是躁动又胜蛮不屈的生命,轻狂桀骜的可以掀翻大地,可以颠覆宇宙,不想责任与职守,不想道德与高尚,不在乎时间的瞬逝与永恒,只有一个念头:占领脚下,消灭对手。
猛豺不耐烦的先发出一句:“你没胆儿,撇老子等这么久,怕是不敢来了。”
姜宇骄傲一笑:“我的地盘,我想什么时候来由我决定。”逼视着猛豺,猛豺双手空空像是没有携带家伙,但姜宇明白他身上必有藏匿的武器。
姜宇看着猛豺的架势,人多势众,但仍旧镇静,面部平淡不惊,单皮眼射出凌厉的光:“记住,这一战是你找上门来的,我会让你怎么来再怎么回去,不让你领教到地主之谊的情分我就不是姜宇。”
猛豺抬着下巴,面门跟片刀削平了一样寒冽冷峻:“别废话,老子就等这一天呢,不做死你,我猛豺就不留这个名。”
姜宇就纳了闷儿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这么恨我,行!你不仁我不义,钢盆碰水舀子到底看谁响声脆生。
两人抵目相对,身后的秃驴喽喽们都跟着梗脖子斜眼,狼群对豺狈各有各的套路,各有各的章法,张着嘴呲着獠牙,迫不及待的四爪挠地,激起阵阵尘烟,只等着头狼一声嚎野的号令,便疾风猛进、嘶嚎怒咬。
这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这是动物最凶猛的时候,高远的天际被一声嚎野的鸣叫划破一道裂口,赤阳川流迸泻,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14为啥这一仗
随着头狼的一声号令,狼群拔开四爪呲着獠牙冲了上去,豺狗狰狞着面目炸着满身污秽的杂毛与狼群搏战成一团。
豺狗的性子更为残暴和凶狠,为了领地和食物更为贪婪和卑劣,不折手段,然而它没有狼性的聪慧和耐力,没有狼性的集体意识和道义准则,最终豺总是屈败在狼的围猎之中。
猛豺的人已等的焦躁不安,恨不能一口吃下对手瞬间完结战场,迅猛肆狂的围住姜宇的人,棍棒板砖竭着力的拼杀过来。
秃驴们记着姜宇的话,不要硬往上冲,躲着武器是根本,打架的目的是压制对手的气焰,但不能得不偿失伤了自己,秃驴们各个躲闪着蹦跳着守在一起不分散,落单的狼会成为豺狈之中的羊,会被撕咬得不剩下一根毛絮。
猛豺这个气,喽喽们的猛冲还没打散姜宇的队列,浑身蛮劲儿被太阳晒焦了一半,又费力无功的耍了这么长时间,欲速而不达,累了,喝了,想喝口冰镇啤酒润润嗓子,拔凉泻火的休息片刻,蕴存力量接着来,可哪有这个机会呀,怎么的也得顶着。
猛豺一双勾蛮的鹰眼只盯着姜宇,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干掉那只头狼,没有头狼,狼群也就没了锐气,这个道理姜宇也懂,他也只有一个目标,干掉那只豺狈之首,才可以平息这场争斗。
近七八十号疯野的动物旋风般卷在一起,叫喊着,嘶嚎着,饕风虐雪分不清谁是谁哪是哪儿,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大鹏转着圈儿甩着铁链子,铁球跟着嗖嗖的旋转,不知砸在了谁的身上吱哇烂叫声此起彼伏。
大鹏也不看,只顾着转,果真他三五米之内没人敢往上贴,跟扔链球的运动员似的霸占着自己的领地,就差一松手把自己给扔出去,他成了一个孤独的黑旋风李逵,刹不住,站不稳,转得头晕目眩,腮帮子的赘肉跟着来回的颤动,张着大嘴嘶嚎一声大叫,也不知他为什么嚎,可能是太尽兴了,从没这么威武牛逼过。
一铁球砸在舰炮的后背,趴叉倒地,嘴啃泥,半天没喘过气,扯着嗓子大喊:“大鹏,你看准了在砸,你丫砸的是我……哎呦……”这个疼,差点儿没嗝屁了,还没法跟丫记仇还手,只有忍着。
大鹏听见舰炮的喊声立马停止,胖身子刹不住车的摇晃着,铁链子随着惯性缠绕自己一圈,捆在肚子上,勒得肥肚皮跟胀气的蛤蟆,铁球跟着惯性又正招的砸在肥肚皮上,猫腰捂着,脸胀成紫茄子,咧着腮帮子疼得直抖,这一下好悬铁球没从前肚皮穿过后脊背,不砸成胃下垂也得是胃痉挛。
大鹏猫腰捂肚子的当儿,身后一个棍棒照着头部袭来,姜宇手疾眼快上去踹翻挥棍棒的人,夺过棍棒照身上猛打,甩手直奔着猛豺而去。
猛豺直瞪眼的迎上来,俩首领终于碰撞在一起。
猛豺浑身蛮力,胳膊大腿跟铁轴似的铿硬坚实,夹住姜宇纤瘦的细腰搬起摔地,一铁脚狠劈过来,姜宇滚着躲避,没劈着,起身对着猛豺脑袋挥手一拳,这一拳震得姜宇的手生疼,而猛豺却毫无痛感之意,眼睛都没眨一下,这脑袋是钢筋做的!
姜宇右手指上戴着铁环,他必须利用这个铁环干掉对手,露出铁环猛击过去,猛豺一躲闪,这一拳贴着他耳朵,猛豺的目光顿挫片刻,指定是疼了,果然他耳朵划破了,流了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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