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冰上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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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冰上荣光-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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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忘了我的话吗?回去……我在这里看……一直看到……布鲁塞尔……”陈教练艰难地说道。
    “不要!”何翩然哭喊道,“教练!求你别赶我走!”
    “你不去比赛……我看什么……快回去……”陈教练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想看你带着金牌的……样子……去吧……再给我看一次……”
    原本浑浊的目光慢慢变得热切和明亮,多年搭档,多年夫妻,廖安最了解自己的丈夫,她咬牙擦干泪水,握住何翩然的手,哽咽开口:“听你教练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让他再看看你滑冰的样子!”
    何翩然拒绝不了这个要求。
    她死死捏住陈教练蓝白条病服的袖子,不敢碰他插着点滴的手,眼泪慢慢止住,与憔悴病容格格不入,陈教练的目光就好像每次比赛前在场边时那样注视着她。
    “教练,那你等我!”她再次抹去眼泪,声音坚定。
    陈教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缓缓点了点头。
    “谢谢师母。”何翩然对着廖安鞠躬后,忍住所有痛彻心扉,转身向病房门口走去。
    “等等!”
    说话的是廖安,在何翩然踏出门口前,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急切。
    回过头,何翩然站在门口看着她。
    “他好像还有话对你说。”廖安看着自己的丈夫,眼中痛苦满溢。
    病床上,陈教练张了张嘴,却只能听见喘息的声音,他说不出话,目光却灼热地看着何翩然,慢慢地抬起颤抖不已地手臂。
    三指微微曲起,食指中指勉强并拢,他露出艰难神色,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两指虚点左肩,缓慢移动越过胸前,落在右肩上,终于垂落。
    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大写的一字。
    眼泪再次决堤,视线里陈教练的笑容和身体又一次模糊。
    这个动作,只有何翩然明白。
    这是每次上场前,陈教练都会在场边暗暗提醒她的手语。
    肩轴要平。
    在病房里,在病床上,在生命的尽头,他始终记得。
    何翩然用力点头,转身离开。
    “你真的要回去吗?”许伊在医院门口看着只是换了衣服妆都没有卸掉的何翩然,“回札幌的飞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下一班。”
    “没关系,我可以做飞机先到东京再转机。”何翩然的声音很冷静,她看了下手表,距离她抵达北京不过两个小时,现在她又要马上返回机场。
    两个脸上都是泪痕的年轻女孩站在医院大厅吸引了不少目光,她们用很快速度擦干泪痕,一包纸巾迅速用完,马上,她们又走了出去。
    “你一定要加油,”许伊隔着出租车的车窗缝隙对何翩然说道,“比赛前给打个电话,我会把电话放在教练床边。”
    何翩然点点头,示意司机开车。
    两天后才有飞往札幌的航班,多年运动生涯让何翩然养成了随身携带各种证件的习惯,她离开比赛场地时背着随身的包,现在全都派上用场,她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第二天凌晨飞到东京的机票,呆在机场候机室,她无法休息,脑海里都是很久很久以前训练时的画面,到了凌晨她勉强闭上眼睛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飞机准时开始登记,何翩然返回日本。
    女单自由滑的比赛是在傍晚五点,飞机抵达东京国际机场已经是四个小时候的上午,询问之后,得到的答复是飞往札幌只有一班下午的飞机,何翩然没有选择,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不能错过这场比赛。
    看到她的短节目表现,教练一定很失望,她不能再让教练失望了……在这样的时候……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自己的比赛。
    东京机场女洗手间内,何翩然在一个隔间开始抓紧时间换衣服,所有比赛用的东西都在,她迅速
    穿好,站在镜子前,自己给自己化妆。
    舟车劳顿与哭过写满悲伤的脸看起来疲惫不堪,何翩然用力拍打脸颊,让血色在刺激后慢慢浮出来。
    准备完毕,何翩然里面是比赛服,外面套着运动服开始登机。
    一切都变得格外残忍和急迫,何翩然在飞机上祈祷不要晚点,下了飞机直奔赛场,腕表告诉她的时间正是女单自由滑开赛的时候,第一组接近结束,她终于赶到了赛场。
    见到何翩然的一瞬间,更衣室里无比安静,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在何翩然离开后的晚上,陈教练病危的消息在新闻中播报出来,大家也知道她为什么离开,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她还会回来这里,穿着比赛的服装,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的模样。
    “最后一组,你是第二个出场。”夏天在短暂错愕后最先恢复平静,“加油。”
    何翩然点点头,一声不吭换上冰鞋。
    之前她在机场给余教练打了电话,让她不要办退赛手续,这场比赛,她一定要滑完。
    刚刚换完冰鞋,最后一组的热身正准备开始。
    “对不起,翩然,我一直瞒着你。”场边,余教练显得疲惫又痛苦,何翩然握住她的手,坚定而沉静地说道:“我明白,如果是我,也可能会这样做,教练,我很感激你。”
    “不,你只需要感激你自己,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选手,加油,教练一定在欣慰地看着你。”余悦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哽咽。
    何翩然点头后像往常一样滑上冰面,热身。
    热身结束,第一个选手完成比赛,何翩然在场边拨通了许伊的电话。
    “我要上场了。”她轻声地说完,将手机放在余教练面前的广告板上,然后,何翩然头也不回滑向冰场中央,现场解说报出她的名字,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观众全体起立,为她的勇敢和坚强鼓掌致意。
    但何翩然却知道,这不是勇敢也不是坚强,这是一个约定,是她和陈教练的约定,这个约定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比赛。
    没有恐惧,没有紧张。
    何翩然摆出开场动作,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安静中,似乎有手指轻轻划过,从她的左肩到右肩,何翩然能够感觉到,遥远的对岸大陆上,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比赛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我顶好锅盖了……蹲到墙角……

  ☆、第138章

何翩然滑过很多柔美的音乐;舒缓的莞尔;舒缓的动人,但这一次与之前都不一样,哀怨交织着缠绵,悲伤在琵琶如泣如诉里涌出;回忆闸门打开,愁绪倾泻,她转动身体,暗红色仿造旗袍样式的比赛服像是一滴干透了的血;上面花纹很暗;随着滑动才带着灯光变幻出光影的色彩。
    她的职业生涯里,每次站在冰面上开始比赛的瞬间有着各种不同的心情,她紧张过;轻松过,兴奋过,也担忧过,可从没有这样一次,她带着绝望的悲壮站在这里,压步,带起冰面上的快风,摄影机跟着她高速移动。
    加油。
    何翩然对自己说。
    对于她自己来说,这或许只是无数次大奖赛其中一站,而对于摄影机对面的陈教练,何翩然不敢去想,只能强迫自己专注再专注。
    力量从脚踝到膝盖,随着琵琶的滑音,刀刃割出完整的弧线,压步之后的进入无比顺畅。
    肩轴平衡!
    起跳!
    跳起的瞬间周围那么安静,就好像以前训练时,冰面上只有她一个人,然而场边却始终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落冰后掌声将何翩然拉回到现实,阿克谢尔三周跳,她完成得滴水不漏,滑出附加难度的步伐,轻盈灵动,手臂徘徊脸侧滑过脖颈,再张开,动作慢得节奏感韵律感十足,就好像此刻在弹奏琵琶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这段琵琶是始终萦绕的主旋律,哀伤低缓,脉脉不得语,就像一封信里最痛苦的叙述,从爱情到生活,再到一切,最终,信的主人失去了全部,那些她珍藏的梦幻消失,最后的温情也化作笔端落在纸上。
    这是什么感觉?
    伊维特曾经对何翩然说,这种感觉就像你明知道挽留不住什么,无助又绝望,然后将自己的所有悲哀寂寞全都写下来,在告别的时候留给最重要的人。
    如果她的这一次短节目真的能够留住那个她想要留住的人,何翩然愿意付出一切。
    之前的揣摩终于被真正切实的体会取代,残酷就横亘在这偌大的冰场上,她最痛苦的时候也是最能表现整套节目内涵的时候,何翩然没有用任何纯属的技巧演绎,她所做的只是滑出她此时此刻最真实的自己。
    那个想要挽留什么,却知道无能为力的自己。
    第二个跳跃在瑟瑟而动的琴弦震颤里澎湃入空,路兹三周高度惊人,落冰的打开充分舒展,再次收紧时音乐刚好卡在一处波动的节奏变化上,再度入空,何翩然的后外点冰三周跳无懈可击。
    两个跳跃之间距离很近,考验滑行的技巧,紧接着就是路普三周跳,用刃原地起跳,腿部发力,一切都在闪回,当何翩然再次落上冰面,钢琴响起。
    琵琶和钢琴的切换不但不突兀反而更有莫名的韵致,钢琴或许不那么哀伤,那也只是因为它在叙说回忆,所有被遗忘的记忆里,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在经历发育关的困苦前,何翩然的生活也是单纯的美好,她享受训练,每天两点一线,生活简单得只有她和她热爱的运动,而陪伴她的始终是陈教练。那个时候正在准备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世青赛,陈教练紧张得总是失眠,晚上靠吃安眠药休息,白天打起精神处理队内事务和日常训练却要猛喝浓茶,何翩然准备得很好,从状态到稳定性,没有一个地方需要他操心担忧,但陈教练还是每天想些有的没的。
    比赛结束,何翩然的世界天翻地覆,从默默无闻到举世瞩目,她只用了一场比赛。在这之后,起伏与质疑,紧接着就是她的辉煌,直到今天,所有人戏称现在的女子单人滑冰坛已是属于她的时代,可从始至终,唯有陈教练的忧虑从未改变,不管她是那个未出茅庐的稚嫩小将,还是如今撑起整整一个时代的霸主,就像那个一成不变的提醒动作一样,陈教练陪她走到了这里。
    何翩然不想告别,不想说再见,可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滑好这一套节目,其他无能为力。
    音乐节奏变快,虽然保持柔缓,但已经不是单纯的悲切,回忆浮动出斑斓的色彩,踩在重音之上,何翩然的飞利浦三周单跳如飞翔般扬起,又如秋叶般静静落下,膝盖吸走全部力量,缓冲后,她轻盈的滑出,重量化作轨迹,印在冰面上。
    滑过侧面挡板,高速中,何翩然看到上面保持通话的手机。
    她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进入旋转。
    “教练,为什么何教练滑得那么伤心,她在担心自己会输掉吗?”
    法国,里昂。
    伊维特的俱乐部里,十几个孩子正在看直播,这也是他们训练的一部分。克洛伊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可是等了很久,她的兰波教练始终盯着屏幕,没有给她回答。
    克洛伊和拉斐尔对视一眼,拉斐尔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因为……你们的何教练就快失去她自己的教练了。”
    这个回答对于j□j岁的孩子来说太过复杂,两个人谁也没有听明白,而兰波教练背对着他们看着电视屏幕,始终没有回头。
    旋转后的停顿,何翩然静止在冰面上,看着面前的裁判,这个停顿的伊维特设计的,她说,要看着裁判的眼睛,让他们感觉到你的痛苦,而你则要让这痛苦显得足够真实,足够打动他们。
    可是何翩然不知道怎么表达,她觉得自己的痛苦也无法表达。她不知道的是,她站在这里本身就像是痛苦的化身,她随着音乐再次开始滑行,牵动所有目光,压步,准备跳跃,一气呵成的编排里,连悲哀都这么连贯。
    短暂的回忆后,象征现实的琵琶再次轻抹慢捻,短串的衔接步伐后,是三连跳的进入,何翩然手臂没有因为高速滑行而停止,飞利浦三周落冰后,两个路普两周的节奏就是音乐的节奏,她控制滞空时间,让跳跃也能体现艺术表达,这对身体的控制力要求极高,但陈教练说过,她是天才,她可以做到。
    阿克谢尔两周连后外点冰三周跳让人无法挑剔瑕疵,观众鼓掌,却没有欢呼,悲伤融入刀刃,何翩然留下的每个冰刀轨迹都像是她无声的泪痕。
    只剩下最后一个跳跃,在这个跳跃之前,音乐加入了笛声,所有的哀怨痴缠用最隐晦的情感喷薄,所有的耿耿于怀都以最温柔的形式爆发。
    何翩然的身体变幻重心,在冰面上摇曳,袅娜的动作里柔j□j诉,快速时就像一片暗红色的秋叶在疾风中飞旋,慢下来时则悄无声息的减速,荡漾过面前,精致的动作,完美的细节,韵律的节奏。
    教练,你看到了吗?
    你说伊维特的要求太难,快慢的控制需要更多练习,可能几年的不懈努力才能看到成果,可我现在已经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你一定在看吧!
    就像从前那样,你站在场边,我站在场上,你的紧张不比我少,但这次你可以松一口气,相信我,请一定要相信我并且等着我,我会带着冠军回去的,一定。
    这些无法言说的感情融汇到动作中,何翩然蛇形穿过冰场,一次次变化着动作,一次次的滑出不同的步伐,她优雅的姿态已经不是电影中最后那绝望的女人,她是她自己,滑她的故事,说她想说的话。
    场边的选手区,九原千代早已经落泪,她不敢再看,紧紧握着夏天的手,尽管对方的手也和自己的一样冰凉。
    所有选手都在这里目睹眼前的一切。
    远在北京,队内的多媒体教室,哭声早已经连成一片。
    哀恸用无声的形式传达,何翩然此刻却只想让一个人看见她的发挥。
    和以前对胜利的单纯渴望完全不同,这一次,何翩然背负着生命的重量,那是她许下的约定,她决不能食言。
    步伐结束,最后一个阿克谢尔两周跳马上进入。
    余悦闭上已经满是泪水的双眼,闭眼前的最后一幕,何翩然已经高高向前跃起到了空中。
    肩轴平衡,教练,你看到了吗?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做到的。
    落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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