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病房外,看着还昏迷不醒的上官宇文,她心里蓦地产生了深深地愧疚之感。
“爸爸,求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跟云端争抢什么了?我承认,这些年,我一直都活在阴暗里,我一点都不快乐……”此时的上官云瑶就像漂泊在苍茫大海上的一叶孤立无援的扁舟,彻底失去了前进的航向。她不应该拿父亲的生命来做赌,她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父亲对她那么好,从来也没有亏待过自己。父亲虽然在商场上混战了几十年,但是他始终都保持着那一份儒雅的脾性,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常都亲自手把手地教她们姐妹俩练字,说练字能够让提炼出一个人的心性。而父亲常常教她们写的几个字就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父亲是这么教他们的,而他自己也是以此为准则践行了一生。
而她不像上官云端,从小就没有那份淡泊的心性。她从小就好胜心很强,事事都想做到最好,事事都想超越别人,她永远都渴望着能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很多时候,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就算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逞。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尽管在别人的眼里,她活的那么光鲜亮丽。她总是把出彩的那一面展示给别人,孤芳自赏时,她留给自己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哀愁。每每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在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其实她多么想成为上官云端那样的人,谁不希望自己人见人爱,谁不希望自己是个讨喜的人。许多人见到她的时候,更多的是畏惧,或者是敬而远之。她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她的处事风格,但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像上官云端一样做个讨巧卖乖的小绵羊,她只能表现出强势的一面,让所有人都臣服于她的威严之下。
很多人都说上官家的两个千金,一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一个温柔娴静,倾国倾城。她不甘心被扣上色厉内荏的帽子,她奋斗了那么多年,就是想要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把父亲的公司发展壮大。可是这么多年,她才明白,她的想法太天真了。她本来以为把自己的性别劣势转为优势,毕竟很多时候,女性在很多场合都是有捷径可以通行的。然而后来她才懂得,其实就算你是女性,别人也不会给你任何优待。如果在面对一项竞争时,大家都是站在同样的水平线上,你不会有特权。反而有些人会认为,女性领导的团队的核心竞争力会略输一筹,因为女性的性格不够果敢,不够有足够的魄力。
这么多年来,现实让她懂得了什么叫做残酷。
而她其实一直都在用消极的态度在应对这样的一种局面。她把自己一直围困在一个范围里,硬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只井底之蛙,然后盯着上官云端的生活不放,一次又一次地搅乱她的生活,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够获得快感。然而最后给予她的结果却是——得不偿失。
她看着上官宇文一动不动地躺在重症加护病房里,她能看到的只有检测仪上面波动的曲线,还证明着上官宇文正在活着。她心里虔诚地祈祷上官宇文下一秒就能够清醒过来。只要上官宇文能够醒过来,她愿意去向上官云端忏悔,她愿意去向上官云端道歉,她愿意放弃她最引以为傲的尊严来获得救赎。
仔细想想,她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她忙碌了这么久,几乎从来没有给自己放过假,每一分每一秒的节奏都是精确的。可是她牺牲了那么多的时间,却完全没有比别人收获地多。她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挣扎在痛苦之中。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她只是走错了一步,以至于她一错再错,错了这么多年。
或许,她应该为了自己而活了吧。
“爸爸,你快点醒吧。我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我带你去环游世界,之前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出去走走吗?我陪您一起去好不好?我会好好地听你的话,不再忤逆您的意思了,我会好好地找个人恋爱、结婚、生子,再也不让您操心了好不好?我都听你的话好吗?你别再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好吗?我再也不针对云端了,我会把她当成亲生妹妹一样对待,不管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好吗?我只希望你能够快点醒过来,你不要再惩罚我了好不好?”
这一次,上官云瑶应该是彻底悔悟了。
上官宇文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醒了过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冷天擎呢?”上官宇文左看看,又看看,始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于是便把目光落在了上官云端身上。
上官云端有些错愕,她怎么可能知道冷天擎在哪儿?他的行踪从来都不会向她报备,更何况现在他们俩还是这样尴尬的关系。不过说实话,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现在她和冷天擎算是什么关系,之前冷天擎还很坚定地说要从她手里把上官奇的监护权抢走,可是这两天他根本就没有提起这回事。反而忙得整天都不见人影。
“哦,爹地他说有事要忙,晚点再来看外公。”上官奇很热情地替上官云端解了围。上官云端疑惑地看看上官奇,冷天擎真的这么说过吗?说要来看父亲?不过她心情很确定的是,上官奇是不会撒谎的,既然他这么说,冷天擎一定有跟他这么交代过。
“你说什么?爹地?云端你和冷天擎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吗?这样很好,你们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两个人都可以安心工作了,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咳咳……”上官宇文刚醒,说话还有些气喘。
“爸爸,你就别说了,好好休息吧。别的事您暂时都不用管了,有我们呢!”上官云瑶阻止了上官宇文后面的话。
“你看云端都定了,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也马上找个人好吧。我这么优秀,你还怕我嫁不出去吗?别瞎操心了。你好好地享享清福就好了。”上官云瑶很孝顺地说道。她这么爽朗的个性让上官云端忽然觉得很陌生,仿佛从前那个刁钻野蛮、嚣张跋扈,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上官云瑶不见了,而现在的上官云瑶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姑娘,让人看得很舒心。再也不用去细细斟酌她话里的意思了。
不知怎的,上官云端心里蓦地一轻松。
上官宇文也实在是疲倦了,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奈何自己气都喘不上来,最后也只得丢给上官云瑶一个“你心里有数就行”的眼神。
“爸爸,你放心吧。公司的事情会没事的,有我和姐呢!你安心休息就好了。”至于她和冷天擎的事情,眼下也只能让上官宇文先误会着了,否则告诉他真相的话,恐怕他又要受刺激怒火攻心了。眼下这节骨眼上,她可不敢向冷天擎坦白。
上官宇文欣慰地点点头。其实这一次他又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很多事他也已经都想明白了。钱财、名利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必要因此而伤身。
“那就让爸先休息吧。云端,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上官云瑶的语气略微显得有些沉重,让上官云端的心里也蓦地一怔,不知道上官云瑶这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如果说,这么多年来,上官云瑶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让她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她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怪也只能怪她太轻信于别人。如果要追究谁的过错,也已经没有必要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了要她承受这些的。
“奇奇,你在这里陪外公一会儿,妈咪一会儿就回来好吗?”上官云端轻轻拍了拍上官奇的肩膀叮嘱了一声。
上官奇很懂事地点了点头,“嗯,妈咪你去吧。我会乖乖的。”
上官云瑶找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很认真地面对着上官云端,“云端,对不起。”她这一声发自肺腑的道歉让上官云端有些错愕,莫不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说这一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上官云瑶向她真诚地道歉?这一幕,她从未敢想过。上官云瑶是那么高傲得如同女王一般的女子,几乎从不肯向人低头。现在她竟然在跟自己说“对不起”,上官云端简直不敢想象。
“姐,你说什么?”上官云端的眼眶顿时都红了。
上官云瑶也忽然有些动情,“我知道我这句道歉说得有些晚了。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能够原谅我。不过我真的深深体会到,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简直错的离谱。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我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够叫我一声‘姐’,我很汗颜,我从来就没有给你一种表率的作用。这些话我想了很久很久,去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我一直千方百计地想要拆散你和冷天擎,当初把你们的恋情不折手段地让人曝光出来,也是抱着让你们的恋情‘见光死’的目的。不过我想冷天擎是真的爱你的,我希望你不要轻易地放弃他,如果你心里也在乎他的话,否则你会后悔的。”上官云端被上官云瑶的一番话弄得更加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自己和冷天擎的事了。“姐,我其实并没有怪过你。我只是心疼奇奇,他那么小就遭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而她自己,不管承受了什么,她都可以接受,她都无所谓。当然,有时候她也想,要是她不知道真相该多好,她就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下去。真相往往让人不忍直视。
“我知道,我对不起奇奇。我并没有要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冷天擎真的和别的公子哥儿不一样。如果你是真的爱他的话,就一定不要错过他。”上官云瑶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她心里对一切都释怀了,她自然是希望上官云端能够收回属于她的幸福。
“我知道的姐。你呢?”听到上官云瑶的这一番话,上官云端心底里的那些沉重也一下子消失了。她一直都盼望着有一天,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可以不要这么兵刃相见。她希望上官云瑶对她放下成见,希望上官云瑶放下芥蒂,和她一起好好地孝敬上官宇文,如今这一天,终于被她等来了,她心里自然也是一阵宽慰。
“我?我什么?”上官云瑶其实明白上官云端说的什么,她躲闪着眼神,逃避她的逼问。
“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和蓝骏千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都没有各自寻找伴侣,不就是在等待彼此吗?世界上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两个人了。你们那么了解对方,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能够知道对方心中的所想。其实当初,我只是一开始不能接受你们在一起的事实,后来我就想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你们俩才是天生一对,而我的出现,只是老天的一时疏忽罢了。”上官云端很诚恳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爱,蓝骏千就不会对上官云瑶那么包容。如果不是因为爱,上官云瑶就不会拒绝那么多条件优秀的男士了。
“云端,你太天真了。我和骏千都早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们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份真挚的感情早已经消逝了。我只是把他当成哥哥,偶尔可以依靠。正因为我们太了解彼此,所以我跟他并不适合在一起。”上官云瑶也很坦白地跟上官云端分享自己的心事。这么多年来,她们姐妹俩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开诚布公地交换过自己的心事。“好啦,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走吧,别让爸爸担心了。”
回去的时候,是冷天擎接上官云端和上官奇回去的。看上官云端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冷天擎大抵也能够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你和上官云瑶和解了?”
“嗯,算是吧。我感觉她一夜之间变了好多。好像我重新认识了一个上官云瑶,我不是在做梦吧。”直到这一刻,上官云端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妈咪,你不是在做梦呢!是真的哦。”说着,上官奇还掐了上官云端一把。上官云端这才终于相信了。
“妈咪,过几天就是李牧云叔叔的演唱会呢!爹地说,李叔叔要让我去他的演唱会现场弹钢琴呢,妈咪,你也会去的吧?”上官奇的话让上官云端着实受到了震撼,“什么!李牧云让你去做嘉宾弹钢琴?为什么?”后面的问题自然是问冷天擎的,上官奇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缘由。
“没有为什么?之前本来有个钢琴伴奏的朋友,不过他去不了了。我听李想说,奇奇弹钢琴的技艺日益精进,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表现机会,就跟李牧云提了一下,他同意了。”冷天擎轻描淡写地说道,听上去合情合理。
“这件事还没有定,明天要带奇奇去试试相关的曲目,如果他们觉得行,就可以安排参加培训和彩排了。你应该不会不同意吧。”冷天擎需要确保那一天上官云端会出现在演唱会上。如果奇奇有表演的项目,他想上官云端一定不会缺席的。
“可是奇奇……他真的可以吗?”上官云端怎么也不能够相信,毕竟上官奇接触钢琴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算起来也就几个月而已。而这次的演唱会可是李牧云的告别演出,必定是力求完美的。且不说这会成为上官奇的第一次公开演出,要在几万人面前演绎,光是面对这么多人,对于上官奇来说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吧,更别说从弹钢琴的技巧和专业来评判了。她可不想让上官奇成为这场演唱会的瑕疵,那样会惹来非议的。
“先试试吧。李想说集中训练一首曲子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多锻炼锻炼,见见世面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现在冷天擎成了上官奇名正言顺的父亲了,对于孩子的教育,他也有了充分的话语权。
不过上官云端觉得冷天擎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也没再坚持,“宝贝,你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吗?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样的场面吗?”上官云端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开导上官奇身上,她可不想上官奇现在盲目答应了,等到真的要登台亮相的时候,却又被台下那么盛大的场面给唬住了,要是他临阵脱逃,那李牧云的演唱会就要弄糟了,更是落人话柄。
“知道的,妈咪,爹地跟我说过了。我想去试试,妈咪你一定要来看我的表演哦。”上官奇卖萌加上诚恳地邀请她。
“嗯。妈咪一定会去的。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虽然上官云端心里有些担心,但是她也很期待上官奇的表现。那是她的儿子,如果他真的能够在李牧云的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