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收到家兴从朝鲜战场寄来的第二封信,看了以后很高兴。家兴在朝鲜不仅立了功,还提了干,真是为之庆幸。第二天,君兰一到学校马上找到爱芬,把家兴的信读给了爱芬听,爱芬听了自然也很高兴。
君兰又回到教室,看到锦绣,就问:“锦绣,家兴给我来信了,有没有给你来信?他已提干了,文化教员,正排级。我说他今后还会往上提,最起码当一个营长、团长。”
“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把我记在心里就够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实习的事学校里怎么说?”锦绣问君兰。
“昨天听班主任说,大概已经批下来了。”君兰说。
于是,君兰和锦绣又约了爱芬,在教导处找到了班主任,得到的消息是报上去人,名单都已批准了。君兰到东线兵团当英语实习翻译,锦绣、爱芬到志愿军野战医院当实习医生,后来补报上去的王有德,也一同批了下来,也去志愿军野战医院当实习医生。实习时间是一年,从1951年3月31日算起。学校集中是3月25日,30日前到部队报到。从到部队报到之日算起,一律享受部队连级干部的待遇。实习期满,再回到学校办理毕业手续和分配工作。
“这个王有德真讨厌,怎么老像魔影似地缠着我不放!”锦绣很气愤地说。
“不要怕,反正有我和你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的。”爱芬说道。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三人先后来到了家兴家中。家兴的妈妈和兰珍姐姐,都在认认真真地缝制慰问袋,两人已经缝好了十几只。妈妈在用手工一针一线地缝慰问袋,姐姐就在慰问袋上绣花。红红绿绿的慰问袋上,精工绣制,又绣字、又绣花,五颜六色,绣得煞是好看。
家兴的妈妈最近身体确实好多了,因为君兰这三个人学的都是医生,虽然现在没有毕业,但他们在家兴家里,已经“开业行医”了。通过给老人家的详细诊断和用药治疗,家兴妈妈的气喘病近来真的好多了,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复发了。
今天家兴的妈妈见到三个人又一起来,看来像是有什么事情,就问:“今天你们三个人好像有什么事?”
“是的,姆妈,我们三个人去朝鲜志愿军部队实习的报告批准了。今天一来是向老人家报告一下,二来是作一个辞别。”君兰先说。
锦绣跟着说:“君兰是去志愿军部队当英文实习翻译,我和爱芬是到志愿军野战医院当实习医生。”
妈妈和姐姐把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听说三个人马上要去朝鲜实习,妈妈就问道:“去实习多少时间?啥辰光动身?啥辰光到朝鲜?”
“这个月的25号我们先到学校集中,30号到部队报到。什么时间去朝鲜就不知道了。”君兰说道。
家兴的妈妈听了这个消息,还是蛮高兴的。她对三个人说:“家兴在朝鲜前线立了功,区民政局和里弄干部,敲锣打鼓送来了大红喜报。前天又接到家兴来信,说领导提拔了他,当什么教员------”
“文化教员,就是在部队里教当兵的读书、识字的教师。”兰珍姐姐插上来说。
“我儿子当了老师,又教人识字,这了了我的心愿,老师应该算是人才了吧。我们家兴现在是志愿军,是‘最可爱的人’。人家又称我是光荣军属,叫我光荣妈妈。想象这些,我睡梦头里也会笑醒。”家兴妈妈的高兴劲是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我姆妈现在思想可好哩,这次政府号召捐献飞机、大炮,她把自己已经藏在箱底几十年的一付赤金耳环都捐了出去。”兰珍姐姐笑着说道。
“姆妈,你做了这么多的慰问袋是送给志愿军的吧?”锦绣问道。
“是的,我除了祷告天主,保佑志愿军平平安安,还做了几个袋袋,里面装点糖果,慰劳、慰劳在朝鲜保家卫国的勇士。”妈妈兴趣十足地说。
“姆妈,我们现在也可以算是志愿军了吧,这慰问袋你先慰劳我们一人一个。”君兰看看这些慰问袋,绣得实在太好看了,真的动了心,很想要一个。
“这哪能行,这是里弄里布置的任务。”兰珍姐姐说。
“你们马上要到朝鲜去,带一只去,见到家兴给他,算是姆妈对他的慰问!”妈妈要给儿子一只慰问袋。
“姆妈,这你就偏心了,只想到儿子,就想不到我这个------”锦绣说着可脸红了起来。
“姆妈,是你不对,都是志愿军,应该一人慰劳一个。”兰珍一说,大家都哈哈地笑开了怀。
“还是我女儿说得对,好!你们三人就一人慰劳一个。拿了慰问品,到了朝鲜都给我好好地干事,可不能马马虎虎。”妈妈亲手给每人挑选了一只慰问袋。
这三个人都说有事,又都没有在家兴家吃中饭,而是挑了四只好看的慰问袋。姐姐又给每只袋里都装进了包括针线包在内的大把的什锦水果糖和别的东西;兰珍姐姐还写了张纸条,放在了给家兴的那只慰问袋里面。然后,三人告别了家兴的妈妈和兰珍姐姐后,直奔锦绣家而去。
锦绣领着君兰、爱芬到了家,一进门就见到王有德坐在客厅里,正在和母亲说着话。锦绣一见王有德就来气,没有理睬他,同爱芬到楼上去了。王有德觉得很尴尬,就立起身说:“锦绣姆妈,就说到这里,我告辞了。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锦绣的。”说着就往外走。
君兰接着就跟了出去,拦住了王有德说:“姓王的,你什么意思,盯得这么紧。我警告你,到了朝鲜你敢欺侮谷锦绣、许爱芬,或者有什么不轨行为,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同学,看你说哪去了,我绝对是一片好意,没有一点坏心。你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坏,你们都误会我了。”王有德自我辩护说。
“希望你把尾巴夹夹紧做人,不要一肚子尽是坏水!”可君兰还是警告了有德。
王有德没再回话,只是摇着头苦笑着走了。君兰仍回到客厅,锦绣、爱芬、外婆也都从楼上下来了。
“姓王的走了?”锦绣问君兰。
“走了,我刚才警告过他,到朝鲜后如果他敢欺侮你们两个人,或者有什么其他不轨行为,回来我会好好地收拾他。”君兰说。
“你们几个人这样就不对了,都是老同学,再说上门总是客,今天把人家弄得也太尴尬了一点。”锦绣的母亲用劝说的口气说。
“妈妈,我开始也认为这个王有德人还不错,对人也挺和气的。可两年同学做下来,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爱芬以很真切的语气说。
“是的,从小学、中学,一直到现在读大学,我和他一直是同学,可我和家兴吃他的苦头真是太多了。他表面上讲的是‘仁义道德’,可骨子里尽是------。”君兰接上去也说了自己的体会。
“我说我女儿是老教师,看人一向很准,可对这个小王确实是看走了眼!”外婆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锦绣见母亲被大家说得没有了面子,就转了话题,把学校批准去朝鲜实习的事说了一遍。说完问母亲:“对女儿要说些什么,女儿一定牢记在心------”
这三个年轻的大学生,虽然是去实习,但去的地方是朝鲜战场,也是去保家卫国,确实是非常光荣!
这些暂且不表,回过来再继续说李家兴在战场上的故事。
承担主攻任务的部队攻下了大岱峰主峰后,立即向敌人纵深发展。接着整个部队也全部越过了“三八线”,直向南插下去,追击、围歼敌人。军部指挥机关也全部跟了下去,参加前进指挥所的各个小单位又都归了建制。
家兴在行军的队伍中找到了孔文,说:“报告指导员,我回来了。”
“回来得真是时间,小李,部队下午已经走了三、四十里路,还要向南追五、六十里路,可能要走到天亮,一定会越走越疲劳。”孔文边走边说着。
“知道了,指导员,我来活跃、活跃部队,帮助大家消除疲劳,鼓鼓劲头------”家兴说。
家兴说完就召集了电话连的文艺骨干,去做他那个“一路歌声”的工作了。
又走了十几里,部队就在公路边原地休息十分钟。家兴趁说唱组正在为同志们鼓劲的时候,没有坐下休息,而是朝前走了一段路,
在司令部的行军队伍中找到了张荣。
家兴告诉张荣,前几天见面时因为时间匆忙,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现在自己已被提了干、入了党,还往家里通过信,母亲也带信向张荣问好。张荣听后很高兴,并勉励他今后要继续努力好好地干。
家兴问张荣:“部队现在追的是那一股敌人,往什么方向追下去?”
张荣说:“部队现在追的敌人是美军24师。敌人已经向南退了几十里了,现在我们是在向加平、春川方向穿插下去。”
休息过后,部队又继续行军,向南追下去了。
就这样,向南连续追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天还没大亮,一班战士李培文就来把家兴叫醒了。
“什么事?”家兴擦了擦眼睛问。
“‘秀才’,走,跟我一起去巡检线路。”李培文把家兴叫醒后拉着他一起去巡检线路。
“好吧,一起去。”家兴说着起身穿好衣服、鞋子,把腰间的皮带束束紧,皮带上的手枪拿出来检查了一下,然后往枪套里装好。又去跟指导员孔文说了一下,两个小李就出发了,走到了公路上。
这时天刚有点亮,志愿军的大部队,还在公路两旁的村庄里休息。这是一条从北朝鲜的平康通向南朝鲜的金化的一条公路,呈南北走向,在“三八线”附近。朝鲜的山脉大部分是南北走向,这一带基本是丘陵地,有山也不高,是波浪似的起伏地形。这条公路就随丘陵起伏地势,向南一直延伸了下去。从军部通向主攻师的电话线,就顺着这条公路边向南架设。
只有从南面几十里外的地方,偶尔又几下隆隆的炮声,断断续续地传到这里。
这儿显得较为安静,树林里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开始欢快地在枝头间叽叽喳喳地展翅雀跃。村庄里不少屋顶上的烟囱上,开始向上冒出缕缕青烟。公路两边种水稻的梯田里,冰雪已经融化,稻田里冰冷的水面上闪着淡淡的点点白光。两个小李迈着轻松、快捷的步伐,怀着胜利者的喜悦心情,贪婪地呼吸着这晨间才有的、沁人心脾的、清新飘香的空气,去完成巡检线路的任务。
巡检线路结束,天还没大亮,两人就在公路上往回走。忽然见到在前面一百来步处,隐隐约约有一个高高的物体在移动着。是什么东西!是黑熊?两人紧张了一阵,再往前走,只见那动物突然低了好大一截。家兴把手枪掏了出来,把子弹上了膛,举在手中。李培文也马上从肩上卸下了连发卡宾枪,并且‘喀啦’一下子拉上了枪拴,端在手中。两人闪到公路的两旁,慢慢往前靠上去。到了跟前,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人。再往前走几步,完全清楚了:只见一个美国兵跪在公路中间,两手把步枪横托着,高高举起,举过了头顶,没有说话。
这是干什么?这是美国的一个青年士兵,看来个子很高,他跪在地上也比两个站着的小李矮不了多少。但这个美国士兵,在战场上以举手投降的标准姿势挡在面前,难道真的是投降?家兴示意李培文,把美国兵手里的“八发步”,就是美国人最新式的、可以装八颗子弹的步枪拿了过来。然后做手势叫他站起身,又叫李培文对这个美国兵的上上下下搜了身,但没有发现有其他武器和刀具。
这个美国兵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张是志愿军优待俘虏的宣传品,家兴接过来看了看,知道这个美国兵的用意。说了声:“OK!”,把宣传品又给李培文看了看。接着,这个美国兵又把另外一卷东西塞到家兴手中,家兴一看是好几张美金票子。家兴连说了几声“NO,NO,NO!”,把美金还给了这个美国兵。
家兴还想用英语和他多说几句,但不知说什么好,就没多说什么。这时,李培文就做做手势,意思叫美国兵在前面走。这个青年美国士兵就高举起双手,乖乖地在前面走着。两个出去巡检线路的人,回来时在路上拣了个“外快”,押了个美国俘虏回来。
这时天已大亮,电话连的人都已起身,大都到这个村子西面山坡的树林里防空去了。只有连部还有几个人,孔文和连长两人刚从老百姓家中出来。见两个小李押了一个美国兵来到了驻地。连长、指导员非常惊奇。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两位小李,这是怎么回事?”指导员孔文好奇地问。
“一早打哪弄来这么一个年轻的美国兵?”连长也觉得不好理解地问道。
“我天不亮就拉‘秀才’一同去巡检线路,这事指导员知道的。”李培文说。
“这我知道。”孔文也说。
“任务完成往回走时,我和李家兴就看到这个家伙把枪高高举起,跪在公路上,我们就把他带了回来。”李培文得意地说。
“你两个人拣了个俘虏回来,应该受到表扬。但我们是军部机关的连队,弄了这么个美国兵,真是个累赘,谁来处理他呢?”连长有点怕麻烦的味道。两个小李听后互相看了看,感到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李教员,你不是会讲些英语吗,你和李培文一起,先把这个美国兵的情况弄弄清楚,然后看看怎么处理。”孔文把这任务交给了李家兴和李培文两人。
虽然家兴在读书时英语学得还可以,但真要当场翻译,还真着了难。幸好加上上海人的“洋泾浜”,配上眼神、手势,比比划划,折腾了好一阵,最终和李培文一起,总算把一些基本情况搞清楚了。
这个年轻的美国士兵是美国加利福尼亚人,十九岁。去年秋天从家乡学校里征兵到了朝鲜,分在陆军第二十四师的一个战斗连队。他叫约翰,史密斯,现在是上等兵。三天前,他所在的一个排,守在一个山头上。中国志愿军的大炮打到他们头上时,这个排就乱了套,又经中国兵一冲,这个排死伤了一大半,剩下的弟兄们就把他丢了下来,四散逃命。
他非常害怕!因为这些美国兵平时私下里在流传,万一打散了,要是给朝鲜老百姓发现,就可能被活劈,因为老百姓实在恨死了美国人;要是给朝鲜人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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