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不?小染!”井虹又用胳膊肘捅捅叶染。
叶染有点犹豫,岳鑫撇嘴,“别去,去了也是挨揍!”
叶染好笑地看着这对活宝,岳鑫是姨妈的儿子,井虹是他的女朋友,还都在上大学,放暑假在家闲极无聊。
他们都比她大,却比她活得轻松无虑。
她喜欢的节目他们也喜欢看,她喜欢去的地方他们也喜欢去,没人再会说她无聊幼稚了。
正说着,姨妈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地往厕所里跑,还顺嘴吩咐:“你们三个谁去给我看下摊子?”
叶染立刻站起来,姨妈在楼下租了个极小的铺面开书报摊,她来了这里没事就去帮忙,早就驾轻就熟。
天气正热,她把旧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椅子搬到楼层的阴影里,坐上去还是滚烫,汗水一下子就从额角淌下来,她用姨妈的大蒲扇使劲扇。
有人来买杂志,她笑眯眯地应付着。
一年……可真快。
去年这个时候她刚嫁给柯以勋,专心刻意地讨好他,讨好他父母。
她用手背抹了下额角的汗,去年她住在豪华的大房子里吹着空调,没觉得怎么高兴。
今年她坐在马路边的书摊上汗流浃背也不觉得难过,她笑笑,觉得自己是挺坚强的。
本地的报纸上用很大篇幅报道即将来签售的那个歌星汤榕,她顺手拿来看,他是井虹的梦中情人。
关于该名帅哥的各种消息登载的无不详尽,她看见了美佳集团的名字,忍不住细看。
原来汤榕是美佳集团的形象代言,这回来签售也是为美佳的夏季饮品推销造势。
她竟在角落里看见了柯以勋的照片,报道指出有别的媒体曾爆料该偶像是同性恋,(。电子书)并影射他与美佳小开“关系暧昧”。
叶染失笑,柯以勋是同性恋?!要是他成心炒作还好,如果是被人恶搞,他非气得摔桌打凳不可。
笑过之后……心却莫名酸涩。
他和那个偶像一起被登在报纸上,被称作美佳小开。
她与他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这距离不是因为分开才有的,而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只凭一念执着的异想天开。
不管如何,她居然成功了。
她轻笑了一下,想想,她算不算一个灰姑娘呢?
她放下报纸,慢慢地转开眼神。
她就像一个误打误撞爬进珠宝堆的孩子,只觉满眼缤纷很美很好看,却不知道那些东西的真正价值。
等明白了,又深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佩戴它们的资本。
柯以勋说的对,她不过就是个卖馄饨的。
这样的她……还妄想得到他的爱。
时过境迁,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拿什么配他呢?连给他怀个孩子都流掉了。
她目光停在街对面新贴出来的转让告示,那个早餐店开不下去了?也是,他们的东西很难吃。
她走过去细看那张纸,价钱配备都很合适,她暗暗盘算,有了主意。
她走进那个小店……
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奢华的梦,很美好,她却无法抓住。
现在……她只相信她的手能握紧的东西,靠努力就能实现的事情。
父母的支持,姨夫姨妈的帮忙,再加上她在这方面的经验还算丰富,小店又开在姨夫姨妈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小街上,老街坊老朋友很多,原来的那些伙计也都是熟手,“叶子馄饨”很快就上了轨道。
叶染被戏称为“老板娘”,整天忙得天昏地暗,晚上简直是摸到床边就倒下昏睡过去。
这样的生活反倒让她觉得无比踏实轻松,笑容也越来越开朗了。
柯家人也再没联系过她,有时候她在闲暇中走神,都快弄不清楚记忆中那些原本以为刻骨铭心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时间,忙碌的生活,就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叶染觉得,这永不停止的两样,好像还有导致失忆功效,连记忆都越来越模糊了,不管是悲伤的还是甜蜜的。
第34章
叶染站在小店门口用签收单扇着风点收批发点送来的饮料。
10箱可乐收完,她侧身方便工人搬进店堂。
拿着一叠纸的手就那么突兀地停在半空,她使劲眨了下眼,正向这边走过来的男人——真的是他,柯以勋。
他把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带也不见踪影,衬衫扣子一直解到胸口还是热得浑身是汗,挺括的名牌衬衫被汗湿透软趴趴地挂在他身上,反而更显出他结实挺拔的好身材。
陈旧的老街很少出现他这样的人,路过之处,老街上的人都一脸好奇地向他张望个不停,虽然他现在的装扮完全说不上算是个阔少,俊美的容貌和凌厉的气势还是让他在人群中那么触目,他和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是不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正沿路挨家店铺观望,是来找她的吗?两个月不见,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过的相当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想抱头鼠窜,躲起来不让他看见。
她现在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头发胡乱梳了个马尾,比起以前家里的小保姆都不如。
她的腿都抖起来,想跑进店里,又突然什么勇气都没有了,傻呆呆地站在太阳下的老街边。
他一路找来都不是,皱着眉很不耐烦,却不经意地转瞬之间看见了她。
他看过去,她便局促地转开目光,不怎么自然地低下头,他微微一笑,径直走过去。
穿了双平底凉鞋,她显得越发纤小,低着头整个人才到他的胸口。
她比以前黑了些,似乎更瘦,没前没后看着更像个没发育好的孩子。
“怎么瘦成这样?生意不好吃不饱饭吗?”他戏谑地质问。
她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说这个,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尴尬地转开看别处。
“生意……还好的,吃得饱。”她一个问题一个答案地老实回答,似乎没听出来他说的是句玩笑话。
他笑了笑。
“老板娘,你快数下雪碧对不对?也是10箱。”送货的工人见叶染走神,大声提醒她。
“哦,哦。”叶染有些慌张地看单子,“对,还有10个美年达。”
柯以勋被那声“老板娘”逗笑了,也不急着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一副小老板的样子张罗着。
店里的伙计看见有帅哥来找“老板娘”,都贼头贼脑笑嘻嘻地走到门口张望,叶染脸红,假装目不斜视。
“找个地方说话?”柯以勋挑着嘴角笑,她这个老板当得永远没威严,以前正华馄饨也是,伙计一个一个都快成精了。
也对,就这么根豆芽菜,戳在那儿牙签似的,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叶染愣了愣,说话?他准备好了?
她点了点头,默默地领他走了两条街,到比较陌生的咖啡店才进去坐下。
面对面坐在遮光帘后面幽暗的隔椅上,她不想先开口说话,各自点了饮品后,她一直看着自己的手。
柯以勋用手绢把汗擦干,享受了一会儿空调才慢悠悠地说:“这回我是陪我们的形象代言人过来宣传的,顺便来看看你。”
她并没抬起眼,听他这么说,她的心却一阵烦乱。
她已经在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她并不希望他没事“顺便”来看她,他一直做的很好,现在抽什么疯!
“我还想告诉你……”他故意拉长调子,果然看见她微微一颤,不由笑了。
“剩下的4家馄饨店都准备拆除了。”
她的手猛地相互握紧,心只疼了那么一下,她点了点头,反应平静,这一天迟早要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的反应却让他收了笑,服务员送来饮品,他们又是一阵沉默。
“要去上坟吗?我载你去。”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眼神却莫名变深。
她终于抬眼看他,平淡地笑了笑,是他的嘲讽还是他的好意,对她都没什么意义。
她还是没说话,不反驳他,难道还向他道谢?她觉得和他已经无话可说。
她的笑却让他皱起眉,给她平服伤痛的时间,似乎过长了。
奇她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他感觉得到。
书很难想象,20出头的人,又一副娃娃脸,怎么会有这么淡定的眼神?
“有男朋友了吗?”他面无表情地突然问。
啊?她觉得他东一句西一句思维跳跃得让她完全跟不上,“还没有。”她老实地回答。
“那回去吧。”他沉着脸站起身,面前的冷饮一口没喝。
“哦,再见。”她也跟着站起来,有点惋惜地偷瞟一眼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冰咖啡,因为走神,嘴巴很顺溜地说,“路上小心。”
他抿着嘴看着她,“我说了我要走吗?”
她真的要被他搞疯了,他说了啊,还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害得她手都握住吸管了,都没喝上一口。
“既然来了,请我吃顿饭吧。”他瞪她,无声谴责她的失礼。
她立刻想拒绝,和他在一起的压抑感让她十分难受,他一个有钱大少爷缺她一顿饭吗?还没等她把“不”说出口来,他已经抢先甩出话来,“我想吃你做的锅烙。”
她无奈地皱眉,他一直很喜欢锅烙,每次都能吃好多,拒绝他……始终还是没那么狠心。
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把他领回店里,还得给这位大少爷单独安排一张桌子,不用他抗议,她也觉得让他和一堆闲杂人等同桌吃饭是超出她想象范围的事。
正值中午高峰,他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引来很多没位子坐的客人愤然抗议,他却心安理得地悠然吃着,对周围的白眼和抱怨置若罔闻。
叶染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儿,专门为他保障专座,把客人安排在别的座位或者干脆让他们等。
她真是苦不堪言,只希望他赶紧吃完赶紧滚蛋。
伙计们也都不省心地凑过来,挨个问她这个帅哥是什么人,而且表情都很暧昧,似乎早就断定他和她有着某种的关系。
没人想到这会是她的老公,因为谁都不认为她会是已婚人士。
“一个亲戚,一个亲戚!”她被客人的抱怨弄得焦头烂额,对伙计们的盘问更加地不耐烦。
终于他吃饱喝足地站起来,她真是发自肺腑地长出一口气。
招呼负责收拾的杜阿姨赶紧把桌子清了,把等在过道里的客人安排过来坐下。
还没等她用最后的礼貌向他道别,被争相坐下的客人挤在角落的他用受了天大怠慢地怨愤表情质问:“我坐哪儿?”
她的神经终于崩断,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墙角的壁扇下面拖了出来,“赶紧走!不是吃饱了吗!”
“一路开车从高速过来,吃饱了特别困,再开车很危险。”他撇着嘴,听口气他困了也是她的错。
她咽口水,“附近很多旅店,你随便找一家休息吧。”
他嫌恶地四下一扫,“这周围的旅店还是算了吧。”感觉都是肮脏的钟点房。
“去你车上睡。”她实在忍无可忍地建议。
“不!”他拒绝得斩钉截铁,“平时你睡哪儿?”
叶染皱眉,总不能安排他去姨妈家睡吧,那非引起轰动效应不可。
“跟我来吧。”她泄气,想和他划清界限,但到真格的,她又总狠不下心。
领他从狭窄的木楼梯上楼,听他直倒冷气,那梯子每一阶都很窄,她踩上也不过踏稳大半只脚,他的脚估计也就只踩上一个脚尖。
算不得是个二楼,其实就是个极其低矮的阁楼,半米的窗子看上去都是落地窗的架势。
叶染的身材都得微微弯腰,还没等提醒他,他已经“咚”的一声在楼梯口把头撞了。
“小心!”她忍不住低叫,伸手拉住他,生怕他两眼发黑从陡峭的楼梯上倒栽下去。
柯以勋脸色铁青地被她拉进阁楼,距离门口不到半米就是用木板简易搭的床,或者说是地铺。
擦的发亮的席子配上干净的枕头毛巾被,看起来很舒服。
距离地铺几厘米高就是窗子,彩色圆点的薄布窗帘也让阴暗局促的环境看上去十分温馨。
她让他坐上地铺,他总算能伸直腰了,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为他打开了电扇和电蚊香,她转身就要下楼,正是忙的时候。
“你就住在这里?”他幽幽地问,如果她回头便能看见他的眉头紧皱,脸色黯然。
“嗯。”她不甚着意地回答,有时候店关门很晚,她懒得上楼就随便睡在这里,渐渐就习惯了。
“你……你家也不是没有钱,干吗这样?!”他的口气听起来有几分怒意,阁楼很小,他伸手一抄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狭小空间这么亲密的接触让她更加局促,用力想收回手他却抓的死紧,楼下全是人,她也不能尽全力撕扯,脸色都发了白。
“松手!”她都有心咬他一口了。
“拿去!”他不顾她的挣扎,在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塞进她手里,是不是她父母没给她钱才让她过的这么狼狈?他原来给她当零用钱的卡她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他早该来看一眼的!
“我不要!”她的脸更白了,声音无法控制地拔高,然后她感觉楼下的人声低了低,她稳了稳心神,压低嗓子,“松手!我有钱!我不要这卡。”
“收下就松手。”他平静地耍着无赖,她感觉他抓她的手越来越紧,都有些疼了。
僵持了一会儿,她终于点了点头,先敷衍他一下吧。
“揣口袋里!”他命令。
她无奈地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接过卡,放进口袋。
他便松开手,她立刻快步下楼,再不看他一眼。
柯以勋脱了鞋,倒身躺下。
枕头上有她的香味……他盯着低低的棚顶。
今天她的态度让他竟然很恼火。
他以为他可以坦然承受她的离开,不分手只是想有机会补偿她,消除自己的歉疚。
他换了房子,他以为一切的记忆都留在那栋老房子里了。
可是他知道,并没有。
不知何时,他已经如此习惯她会在屋里点一盏灯等他,他开车回家远远就能看见。
在院子里锁车遥控器发出响声时,他会下意识地看窗口,以为会看见她挥着张开五指的小手向他笑。
当他在院子里望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片漆黑的时候,心里总会莫名酸楚。
以前他觉得她有点缠他,很腻味,她睡到别的房间他会如释重负,可她真的不在同一个房子里,他一个人会非常寂寞。
无聊的时候他也看电视,拨到她喜欢的节目时他竟然会停留一会儿,猜想她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也收看同样的节目,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他痛恨这种感受。
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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