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归的神情,当场就跟王译翻脸:“你要再帮着他逼我,咱们俩就算完。”说完,头也不回丢下一个失落的男人和一个满脸惊讶的男人就跑了出去。蒋东林心下怆然,是的,除了汤小元,他对杨沫的生活似乎一无所知,却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早已全部拥有了她。
讽刺的是,和方家摊牌的当天,父亲选举结果正式揭晓,父亲如意当选,用弹冠相庆来形容太贬低自己,但蒋东林觉得这最后的结果大家都很满意,却没给自己带来想象中的高兴,到底是哪里不满意?蒋东林心里清楚。方家老二方仲平如愿坐上梦寐以求的位置,一雪多年来生活在大哥影子里的抑郁,自此,方家势力彻底一分为二,方伯平的夫人,也就是方明明的母亲和方明明都因为涉嫌侵吞国有资产被请去喝茶问话,虽然最后被保了出来,这养尊处优惯了的管家夫人和小姐却没哪里受得了那个委屈,出来后更在圈中被沦为笑柄,方伯平正式退休下线,虽然大树看似没有完全倒下,但圈里人都知道,这次方家老大是动了元气了,是真真切切大如从前了。
能动用的办法和力量蒋东林基本都用上了,在江苏请私家侦探,杨沫父母还是一如往常,但却不见杨沫的影子。到杨沫原单位人事部门打听,查杨沫出入境纪录,用杨沫的借记卡查消费纪录和地点。杨沫并没有出境,但茫茫国土,有意躲藏的话,想把她翻出来还是有点难度的。房子按揭每个月还是按时还款,但帐上的钱却都是现金打进去的,没有转账纪录。所有用杨沫身份证登记的银行卡再没有消费纪录,最后一次是出院那天的取钱纪录,一下子取空了所有的钱,往后,就是一片空白。杨沫消失得越久,蒋东林的心就越往下沉。那辆小小巧巧的蓝色TT停在地库里早已积满了一车盖的灰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蒋东林会每次先把这辆小车开出去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再去洗自己的大车,虽然TT洗完仍旧只是放入地库,看北京蒙蒙灰的空气,很快又厚厚地覆上一层。每当回到空空荡荡的公寓里蒋东林感到自己的心无处安放的时候,他就会开车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到杨沫那座小小的公寓楼下,只是坐在车里,熄掉火,和那扇窗户里的漆黑一片一起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已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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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5月3日,微雨。
小元,见信如吾:
我身体真的好多了,不要太过担心。北京的房子,暂时没法卖掉,寻着合适的人家,就租出去吧,租金少一点没关系,有你在,我放心。爸妈终于肯放我出来了,过去的一个月里,我每天只是吃吃睡睡……其实,真想一睡不起,梦里,没有那些痛,他,好久没入梦了。
从苏州一路辗转,昨天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呼伦贝尔,以前在内蒙那么长一段时间,竟然没能来这走一走,实在是个遗憾。海拉尔名字很美,城市却很朴拙,小小的一块地界儿,到了晚上,人就不多了。
今天就往草原上走了,5月份时候,天气还挺冷,地上一片黄一片绿,小草才刚刚冒出了头。画儿似的草垛垛还是去年收割的陈草,牛羊并不多,想下去赶下小羊群的时候,牧羊人却对我好一顿呵斥。我和一对小夫妻合租了辆车,你不敢想象吧,路上竟然我开得时间要多一些。一路往更北的地方开去,其实,我是识不清方向的,也不知道前方会通向哪里,草原上的新绿和杂杂拉拉的野花让我会有一瞬间快乐的感觉,好像抹平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那些东西。这个时候,即使我闭上眼睛一小会儿,也不怕会撞上什么,因为前面就是一条坦途,小夫妻不注意的时候,我会偶尔闭一闭眼睛,感受一下呼呼吹过的风。
今天我们在一个小小的俄罗斯民族村落脚,村子很小,傍晚到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分不清哪里是草原哪里是高山,只是漆黑一片,遍地寂寞。小夫妻有些害怕走这样的夜路,我却感到挺称我这乱七八糟的心情,我只觉得,这样的黑,让我躲一躲,正好。如果脑子里的那些可以因为黑暗而找不到重新回来的路,是不是这会儿会有真正的快乐?
真的很久没有写手写信了,手握着笔杆儿都感觉好陌生,字歪歪扭扭自己看了也觉得好丑,今天停电了,我的手电有点暗了,等完全没有光亮的时候,我就不写了。
草原的夜晚比白天冷多了,晚上去尝试了一下俄罗斯族老式桑拿浴,温度很高,蒸得我大汗淋漓,桑拿房里没有热水,但用冷水冲洗也丝毫没有凉意。其实看到草原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来这里是不是一种自虐,鄂尔多斯我没敢去,但原来走到哪里,都还是会有他的影子。如果算的话,我们是在草原开始的,第一次见面他把我差点灌醉了,我想在草原自己跟过去说声再见。老式桑拿房男女通用,门口只有一只老狗看门,它耷拉着脑袋趴在那,再怎么逗也不看我一眼,天空星星寥寥,我在里面把门反锁牢了,最后却还是哭了,我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汗水哪些是泪水,反正都是咸的,后来我发现有一个办法可以区分它们,汗水很淡,而眼泪,很苦。洗完出来老狗已经睡着了,我觉得有些好笑,没有人相伴,最起码还有个活生生的东西还守着我。你又要说我没出息了吧,呵呵,是啊,我一直很没出息。
手电的小灯珠熬不住最后的一丝有气无力,终于完全暗了下去,杨沫掏出火柴,“嗞”一声划亮,点上旅店老板娘给的小蜡烛头,周围的暗才褪去了一些。
轻轻用纸巾吸掉字迹上的那颗水珠,却已经来不及了,油墨顺着水迹早已张牙舞爪弥散开去,杨沫又轻轻摁了摁纸巾,叠好信纸,收袋封口。
熄掉了烛头,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了,杨沫合衣躺下,依稀听到窗外似乎有几声闷闷沉沉的狗叫,或许是浴室门口的那只老狗醒了,杨沫翻身侧卧,却了无睡意。
窗外狗叫了几声又安静了下来,彻底的黑,真正的静,静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起来,杨沫拢了拢上身的厚外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又一股脑儿涌现了出来。如果说蒋东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好似用细针密密实实地朝杨沫心上扎眼儿,千疮百孔间万痛噬心却不见血,那失去孩子,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仿佛真是细针换利刃,毫不犹豫地深深给了杨沫心口一刀,自此一刀致命,再无生还余地。这个孩子来得如此突然,正值母亲忍受无间痛苦的时候匆匆而来而又匆匆而去,甚至没给杨沫和他那铁石心肠的父亲一点自余欢喜的时间和机会,如果,那父亲也会感到一丝高兴的话,就这么早早地化作一滩血肉,从杨沫的生命里被硬生生割除了出去。孩子没了,好似真正切断了杨沫和蒋东林之间最后那点血肉关联,杨沫痛无可痛,已不知流泪是否真算唯一的表达。
蒋东林刚熄了引擎停下车,就看到杨沫公寓的灯亮了起来,蒋东林感到心底仿佛被一把大锤重重敲打了几下,心跳猛然加速,一个箭步就出了车往楼上跑去。
杨沫的公寓大门敞开着,客厅里亮着灯,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鞋套,挂着工作牌证的年轻男人带着一男一女正在客厅里说着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蒋东林不请自进,问年轻男子。
“我是WW地产的中介,您是?”男子讶异,望着蒋东林问道。
“怎么?这房子要卖?”蒋东林有点不耐地问到。
“啊,是出租,这家房东寻租,委托了我们中介公司。”年轻男子看来人气势不凡,老实答道。
“户主登记的是不是个姓杨的?”
“恩,没错,是杨女士,不过不是她本人来寻租的,是另外一位女士,姓汤。”
“行了,不用看了,这房我租了……”蒋东林急急说到。
“诶?你这人哪冒出来的?我们先来看房的,也有个先来后到吧。”看房的那一对男女开始有了意见,男人首先开口说话。
“这房要多少租金?”蒋东林没有理会他,径直问中介。
“……恩,4000,这地段好,东西一应俱全,拎包入住,房子又基本是新的,物有所值……”
“4000,我们要了。”看房的男子口气一硬,就应声说到。
蒋东林看了他一下,不假思索就开口说到:“8000,我租了。”
看房的男女一听这价,立马没了话头,蒋东林扭头看了看中介,说到:“把你电话和地址给我,明天我来办手续。”
第二天小张准时到蒋东林的公寓接他,早上不到7点,环线上却已经拥挤起来,小张走走停停,一路却开得谨慎。小张从蒋东林进入神州就跟着他,这些年倒也颇是知道蒋东林的脾性,一般都说司机是非多,小张年纪不大,嘴却很牢,也很有眼力见儿,该说的不该说的,该看的不该看的,一向分寸拿捏到位,所以蒋东林慢慢就越发信任他了。小张平日里在蒋东林面前话本就不多,这段时间杨小姐的电话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了,方小姐也从公司离开了,小张怎么瞧都觉着自己这位老板脸色始终不太好,在单位如此,出了公司也是这样,应酬能推就推,除了加班,还是继续逼迫自己加班,小张看着老板忙忙碌碌中却总是透着一股子疲态,开车做事更是添了几分小心。
5月的北京春意已经很浓了,蒋东林一身杰尼亚西装穿得那叫一个潇洒得体,他照照镜子,整了整领带,却自我感觉比去年上身肥了一些。小张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老板,一贯的儒雅体面,但薄薄的眼镜片后的眼袋却有些发青,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吧,小张不再分心,仔细应付起环路上越来越挤的路况起来。
“小张。”蒋东林难得开口,小张下意识地看向反光镜,应声答应。
“我给亲戚租个房子,今天开完会你送我去办下手续……用你的身份证来登记一下。”蒋东林话间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说到。
“好的,没问题。”小张不假思索就回答到,“蒋总,拿现在我就拿给您?”
“……不用,到之前再借你的吧。”蒋东林轻叹一声,“小张,放心,出不了岔子。”蒋东林想了想,又说到。
“蒋总哪里的话,小事一桩,是您看得起我。”小张很识时务,憨笑着说到,却再不多问。
蒋东林刚在会议室露了个头,老林就一把上来握住了蒋东林的手:“东林啊,这次你可是给集团立了大功了啊,今天主要是给你开个人庆功会啊,啊?!哈哈哈。”
老林也是神州集团的副总之一,副总里排序第二,常务副总现在空缺,自然他就算副总里的首席了。蒋东林自然也是亲亲热热和老林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谦虚的话,分管神州集团的SS部门张部长已经上座了,蒋东林也没有含糊,立马上去就和他握手打招呼,张部长对着蒋东林倒也一点不摆架子,站起身来就拉着他在一旁咬了好一通耳朵,蒋东林自然恭敬倾听,再看蒋东林对着张部长谈笑自如间也不知道说了,直让张部长不自觉就笑弯了眉头。蒋东林父亲成功入选14人小组,算是真正进入了核心权力层,张部长对他如此“和蔼可亲”,周围所有人自是觉得理所应当,羡慕妒忌是有的,恨,那是还不够资格。
神州集团家大业大,今天会议规格颇高,虽然老大正接受调查中,但在京总部的所有分管副总都到场了,还有一些重点部门的头头也列席会议。林副总说得没错,这次会议的确像蒋东林个人表彰大会,表彰他眼光毒辣、高瞻远瞩,选择的海外兼并企业和投资项目做得风生水起,帮助神州一举拿下客观的市场份额,既实实在在拓展了业务,又帮助打响了SS业务的全球口碑,这一仗打得漂亮,除此以外,由神州集团投资的QQ铁路也顺利建成通车,实现了内蒙境内新建成稀有矿产矿、路、航一体化开发,产运销一条龙经营,分管部门包括更高层也感到十分满意。除了表彰蒋东林的业务成绩,此次大会还有一项重要议题,那就是正式宣布因接受纪委相关部门的党内调查,现解除郭汉伟神州集团董事长职务,至于新的人选,暂时空缺。
会后自然是皆大欢喜,丑闻早已放在一边,满室只有对蒋东林的赞扬之词。张部长拉着蒋东林还在一旁说话,老林和几个副总很有眼力见儿得只在一旁等着,并没太多声音。
“东林,有机会还是想亲自去拜访一下蒋书记,他老人家回京估计快了。呵呵。”张部长握着蒋东林的手,笑着说到。
“好啊,父亲一直对能源工作很关心,平时跟我也经常探讨,您是这方面的元老了,有机会和父亲正好探讨一下,呵。”蒋东林笑得轻松,说得自然。
“最近我要去内蒙调研一次,你看行程上有时间跟我一起去吧,我也正想去看看前年你在A县搞的那个矿,现在产、销一体了,反响很不错,探明储量也大,我可很有搞头……”张部长笑着说。
“……行,我也想回去看看。”蒋东林听张部长如此一说,微愣了一会儿,笑着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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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5月15日,晴
小元:
我和同行的小夫妻作别好几天了,他们继续上路,而我,留在一个叫恩河的小镇,决定在一户俄罗斯旅店中多住几天。
这个地方方圆N里都几乎没有人烟,冬天最冷的时候,据说可以到零下40度,再往北走,跨国额尔古纳河就是俄罗斯了,真正的一衣带水。最近天气一直都很晴朗,名副其实的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只是晴朗得久了,免不了干燥。白天日头很烈,我的嘴唇有点脱皮,老毛病犯了老是会不自觉得去咬它,直到尝到血腥滋味,破皮的地方吃饭的时候会有点疼,可我好像有点沉迷这种感觉,肉痛了,心痛的感觉好像可以被忽略掉一些,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小镇外乡人不多,旅店老板娘完全的俄罗斯长相,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说普通话,吃东北菜,刚开始的时候,让我觉得好不神奇,老板娘五官深刻,想必年轻时候也是美人一枚,只是现在腰身逐渐雄壮,每次亲切得拍我肩膀和我说笑的时候,总有老母鸡保护小鸡的感觉,呵呵。旺季没到,旅店老板去满洲里打工了,店里人不多,老板娘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