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的活动结束后,艳阳拎着琴盒走回宿舍。因为意外地见到林子,又因为以后每个星期都可以在乐队见到林子,不用再左顾右盼地去寻找他了,艳阳的心情格外的愉快。这晚的月光如水,将大地照得特别的清凉。艳阳几乎想停足下来,拿出小提琴,在月光下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路过校园中心的“芳草地”时,艳阳隐隐感觉身后有点异样,转过身来回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刚走了两步,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艳阳再次回头,却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艳阳不由得紧张起来,放弃了刚才愉悦的心情,加快了步伐。当她再次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干脆停下了脚步,猛一回头。这一次,她看见了身后不远的梧桐树下有一个身影。那人五短身形,在树的阴影下,艳阳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从身形上已经看出,那人就是“武大郎”。也许是刚才太恐惧了,这时艳阳反而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她站在最亮的路灯下,等着“武大郎”走近,然后大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芳草地附近,还有几位路人。听到艳阳突如其来的喊声,这几位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向她这边望来。而这时艳阳忘记了恐惧,几步走向“武大郎”,大声质问道:“你到底要跟踪我到什么时候?”
“武大郎”显然没有料到艳阳会驻足质问他。他先是愕然,接着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谁在跟踪你?我在走我自己的路。”
果然,象宿舍老二预料的那样,“武大郎”并不承认跟踪艳阳,还一脸无辜,好像艳阳诬陷了他一样。→文·冇·人·冇·书·冇·屋←
艳阳气急了,质问道:“你还抵赖,要不要我喊我的同学来做证啊?你上学期就在跟踪我,现在又开始了。”
这时,几位路人就围了过来。这种事情,在P大经常发生。尽管“武大郎”抵赖,但是大家都心中有数,女生的指控大多是没有错的。哪个女孩子会没事找事,指责一个无辜的人,给自己添麻烦?除非别有用心。可这从两个人的外表看来,实在看不出这男生有什么值得别有用心的。
见有人围上来,“武大郎”更加心虚,还在给自己洗白:“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跟踪你?”
这时,艳阳就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叫她:“乔艳阳。”
艳阳回头一看,林子扶着自行车,站在她身后。艳阳其实并不想让林子见到这一幕的,实在是太难堪了。但是林子的出现,无疑又给艳阳壮了胆。
显然,林子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停稳自行车,走到艳阳和“武大郎”中间,把艳阳护在身后,对“武大郎”说:“这位同学,我相信你对这位女生没有恶意。但是,如果你的行为已经引起她的反感,你是不是应该修正你的所做所为了?”
“武大郎”还想狡辩,但是,林子没等他说出口,就制止他,接着说:“好了,如果你觉得是这位女生误会了你,那么让她不要误会你的最好方法,就是离她远一点。你认为呢?”
林子说这话的时候,自有一番凌人的气势。“武大郎”哑口无言。不等“武大郎”再说什么,林子对艳阳偏了一下头,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这是艳阳第二次坐在林子的自行车后座上,被林子送回宿舍。林子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健谈一些。他对艳阳说:“你刚才走得也太快了,我刚和安迪说了几句话,转眼就看不见你了。安迪也在四下找你,她怕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艳阳因祸得福,还没有从突入其来的幸福中缓过劲了,不知说什么好。其实,活动完了以后,艳阳本来是要等安迪的。但是看见她在和林子说话,怕他们误会,就自己走了。艳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一牵扯到林子,自己就要这么顾虑重重?
然后,林子又说:“上次,你要我帮你打听的那件事,我问过我奶奶了。我奶奶说,其实她原来就住在能仁胡同58号。那个院里住了四户人家,但是没有姓夏的。你是不是把地址记错了?”
听到林子提到这件事情,艳阳就有些黯然了,她敷衍地说道:“可能是我把地址记错了。没关系,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哦,不用谢。如果你找到别的信息,需要我帮忙,可以告诉我。”林子说。
阳春三月,草场上的草绿了,树上的新叶开始发芽,枝头上的蓓蕾初上。艳阳此时心中的情愫,也如同吸足了雨水的野草一般地疯长。现在星期四晚上的乐队活动,是艳阳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了。不为别的,只为能见到那个叫林子的男生。每个星期四晚上,艳阳总是最早来到小礼堂。这个时候小礼堂里空空荡荡,非常安静,每一个声响都会有一个清晰的回音。艳阳喜欢这种宁静,如同在世外一般。这个时候,她可以任自己的心绪飞扬,暇想着林子到来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态?是热情洋溢还是温文尔雅?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吗?要是会,他会说什么?会注意到今天她为他特意别上的胸针吗?林子并不是每次都参加活动。如果他来了,也并不和每个人都打招呼的,只是独自坐在钢琴前弹琴。但是,如果艳阳正好被他看见,他就会主动向她问候一声。有时候甚至还会和她聊上几句。艳阳很羡慕的是安迪。安迪和林子很熟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说笑笑,非常自然。艳阳并不祈求和林子那么熟络。对她来说,见到他,听见他的声音,和他在一个屋檐下呼吸,就已经很满足了。
象每个星期四的傍晚一样,这一天吃过晚饭,艳阳早早地去了小礼堂里。小礼堂照例空无一人。她先是在角落里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琴盒,拿出琴弓擦松香。再把琴架在肩上,随意地拉了几下音阶。又拿下琴,来调了调弦。反复几次后,她静了静,然后开始拉“梁祝”。那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的,梁祝的旋律一直在艳阳的脑子里回响。艳阳特别想拉这支曲子,但又觉得没准备好,试了几次,最后都放弃了。这一刹那,那一直在心里吟唱的旋律自然地在琴弦间流泻出来了。伴着旋律,艳阳仿佛看见了两个两小无猜的人儿,相亲相爱,相拥相送,依依不舍,无尽相思。艳阳自己好像化成了那旋律中的人儿,有着万般柔情、千般相思……。当拉到了“逼婚”那一段,艳阳便伤心起来,刚刚还是柔情似水的旋律,此刻却充满了哀伤和冲突,艳阳伤感起来,不忍再继续下去,于是停下了……。
“辟辟啪啪……”艳阳的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掌声。艳阳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乐队的人都来了。他们站在她的身后,静心聆听着,谁也没有打断她。
“往下呀,怎么停了?”安迪问。
“后面太伤感了,不拉了。”艳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艳阳,你绝对是专业水平。专业的也没你拉得好。你这是用心在拉啊。”说这话的是“二胡”老吴。
“嗨,我就是瞎拉着玩的。”艳阳掩饰着。这时,她看见林子正坐在钢琴前,若有所思看着她。然后,他开了琴盖,习惯性地一点头,手指在琴键上游动起来,一曲《秋日私语》在空间响起。艳阳就仿佛看见:秋日,小径漫长,红叶铺地,一对恋人在枫树下窃窃私语,倾诉衷肠。刚刚要喧闹的小礼堂,立即又安静下来,只听见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当林子弹完时,又是一片掌声。
艳阳有点激动,好像林子的这首《秋日私语》是他特地送给自己的。于是,她又架起琴,情不自禁地拉了一曲舒伯特的《小夜曲》。大家听得都有点呆了,这两个人好像在用琴声对唱一般。艳阳的琴声未了,大家又把眼光投向了林子。林子想了一刹那,手指一动,他弹的居然是时下刚刚开始流行的一首通俗歌曲,《纤夫的爱》的曲子。当他弹完男声的部分时,便停了下来,看着艳阳。艳阳已经开始拉女声部分了。这一来,这首本来很下里巴人的男女对唱歌曲,就被转换成了钢琴与小提琴的“对唱”。大家不竟笑了起来,到了最后一段,该是男声部的侍候,大家干脆跟者林子的钢琴声,合唱起来。等他们的“对唱”完了,大周就说:“你们两真是琴瑟和谐,相得益彰啊。今年校庆日的演出中,你们俩应该合作一个《钢琴与小提琴》。” 其他人立即附和这个提议。艳阳不说话,只是低首盈笑。
那一晚,艳阳很激动,心中积聚的情意终于得到了释放。不管林子的回应是一时应景,还是也象她一样,也有深一层的意义,艳阳已经不在乎了。她在乎的只是,终于以这样一种特别的方式和他“珠联璧合”了。
“小妮子,是不是对林子动情了?”事后,安迪开玩笑地问艳阳。
“瞎说什么呀,动什么情?”被安迪看穿心思,艳阳不好意思了。
“我警告你啊,别陷得太深,小心以后拔不出来。”安迪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出了警报。
☆、沼泽地
安迪说:“林俊放就是块沼泽地。已经陷进去的女孩,可以从小礼堂排到校门口还带拐弯。现在至少有一半,还陷在里面没拔出来。他呢,自己也陷进了一块沼泽地,现在出来没出来?他可能自己也糊涂着呢。所以,我劝你离他远点,别去趟这片沼泽地。”
安迪的话说得隐喻,但足以让艳阳明白,林俊放现在的感情世界一片浑沌。爱他的女孩,排成了长队。这一点艳阳并不怀疑。他那样的男生,女生不对他动心,那肯定是审美观不正常。让艳阳倍受打击,但又十分好奇的是:让林俊放欲罢不能的“沼泽地”,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
“安迪,你和林子认识很久了吗?”艳阳问。
“嗯,我和他都是P大附中毕业的。从初中起我就认识他。”安迪回答道。
“你没有喜欢过他?”艳阳很好奇。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高,”安迪在自己肩膀的高度比划了一下,问:“你说我会喜欢一个小破孩吗?”
“那他现在有女朋友了?”艳阳试探地问道。
“怎么说呢?是有这么个女孩,和林子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她认识林子的时间比我还长。如果从认识的时候开始算起,他们两人分分和和也不下百次了。他们好的时候,觉得生是对方的人,死是对方的鬼。坏的时候呢,就觉得上帝是为了惩罚自己而创造对方的。据说上学期期末,他们又分手了,至今已经有两个半月了,似乎还没有和好的迹象。不过,他们曾经有过分手半年又和好如初的先例。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倒底算不算分手?”
“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艳阳问。
“Q大新闻系大三。报考大学的时候,他们俩本来说好了的,都报P大。林子报数学系,那女孩报新闻系。填志愿表的时候,两人正好闹分手。那女孩一赌气,就自作主张报了Q大,所以最后去了Q大。”
“她漂亮吗?”
“漂亮怎么样,不漂亮又怎么样?对林俊放来说,外表不是最重要。”
“那什么是最重要的?”艳阳急忙问。
“那你得去问林俊放。”安迪说。
艳阳的心犹如小鹿乱撞。安迪的话,把她和林子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许多。林子被带上了神秘的面具。他现在即使站在艳阳面前,艳阳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了。艳阳情窦初开,对爱情一无所知。现在,爱情变得更加扑索迷离。她不确定的,她要怎样做,才能去打动他的心。她尤其想知道,那个让他陷进去,又拔不出来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乐队最后讨论决定,在五四校庆节的文艺演出中,除了集体出一个器乐合奏节目以外,西洋组和民乐组再各出一个节目。民乐组出一个“琵琶独奏”,西洋组就让艳阳和林子一起来一个“钢琴与小提琴”。一般文艺晚会上,器乐节目多半是拿来充数的。放在重点节目之中,起着铺垫的作用。艳阳和林子似乎都不愿意仅仅充当这样的配角。既然要上台演出,就必须显示出他们的风采。这段时间,艳阳和林子一直认真准备演奏曲目。上次他们即兴演奏的《纤夫的爱》风趣而不失高雅。他们决定将这种形式再发挥一下,选几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民歌小调,串联起来,来一个情歌联奏。
离五四越来越近了。排练也就越来越紧张。艳阳她们除了自己的演出任务以外,还要给歌舞队伴奏。所以,乐队的活动时间除了星期四晚上以外,又在星期六增加了半天的活动时间。
四月底的一个星期六下午,艳阳在乐队排练完毕,有点头昏脑涨。忽然想起见到添力了,就骑车去了黄庄的那间半地下室。艳阳敲门,来看门的是黄正。黄正一见艳阳,便大声叫道:“艳阳啊,你现在可是稀客了。怎么好久不来了?是不是有男朋友,就不理我们这些哥哥们了?”
艳阳知道他爱开玩笑,所以没回答他话,只是一笑,问:“添力在吗?”
“没在。添力现在有女朋友了,已经没工夫来这里了。”黄正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啊?添力有女朋友了?”艳阳听到这个消息,吃惊不小。
正在这时,却见添力从屋里出来,看见艳阳,高兴地说:“艳阳来了,快进来吧。”
艳阳还有些疑惑:“你在啊?那老黄为什么说你不在?他说你有女朋友了。真的吗?”
“你听他胡说?”添力否定。
屋里还是一样的凌乱。到处放着电脑的外壳,主板,显示屏。徐行在调试一台刚装好的电脑。艳阳和徐行打了一个招呼,象以往一样,去开那台旧电脑,准备玩游戏。黄正连忙制止她:“艳阳,别玩那个了。老徐这里现在有新式武器了。”黄正指着电视机下的那个新的游戏机说,“小霸王游戏机。玩那个比电脑过瘾。我来教你。”
黄正开始教艳阳打“魂斗罗”,教她怎么开枪,怎么跳跃,怎么躲避。黄正对这个游戏已经很熟悉了,总是不断地提醒艳阳:“那地方有个炸弹马上要炸了,你得往回跑。” “那个家伙有散枪弹,特别厉害,他一出来,你得先把他毙了。”“……”艳阳玩了一阵便上手了,开始烦黄正在她边上啰嗦,就赶他去干活。黄正说:“艳阳,你好好练练,一会儿我们两打双打。争取一次闯到最后一关,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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