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杜弘一将剩下的烟蒂放在鞋底下踩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丢不丢人,在马路边哭这么久。”
“你别管。”女生抬手揉了揉肿的发涩的眼睛。
“你别揉。”右手被杜弘一的手抓住,男生手臂的力道有点大,抓得手臂隐隐作痛,蓝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放开她的手,说:“你的手这么脏,揉进眼睛里会感染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管!”心底有一处地方微微的发涩,想起他前些天的所作所为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提高了嗓音,随后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失态,闭上嘴巴低着头看着路面。
杜弘一静坐了几秒没有说话,随后拍了拍裤子就站了起来,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就这么走了?一点也经受不住打击,意志力从来就这么薄弱,就和以前追求的时候一样,被拒绝之后就马上放弃吗?!一股莫名的火气盘旋在喉咙,蓝渃负气地朝他喊:“你走啊,最好以后都装作不认识就好了!”
“谁说要走了,看你火气这么大想去给你买个冰淇淋降降火。”对视上杜弘一带着笑意的双眼,她知道她又一次地失态了。
“我……我又不爱吃冰淇淋。”她低下头不看他。
“撒谎,以前看你每天放学都买一个来吃,馋死了。”杜弘一鄙视的看了看她,绕过花坛走到路边的超市。
蓝渃看着他的背影,比小时候高大强壮好多,黑色的外套包裹着他日渐发育成熟的身躯,他喜欢穿休闲裤,没有一处花样的嘻哈版休闲裤穿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合适,他背对着她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在裤子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放在柜台上,用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递给售货员。结完帐后他转过身和她偷窥的双眼对视上,他痞痞地朝她一笑,眼底竟然带着点难得一见的羞涩。
“吃吧。”接过他递过来的甜筒轻轻地撕开了包装纸,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咝——”好冰!
“说你是猪都是对猪的侮辱!吃这么急,大街上谁敢跟你抢。”杜弘一笑着掏出烟盒取出一根,接着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介意我抽烟么?”
蓝渃瞟了他一眼,“介意。”
他笑着点点头把烟盒收了起来,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
“看什么看。”大大地咬了一口冰淇淋。
他好笑的撇撇嘴,“看一下都不行啊,你都吃了我给你买的冰淇淋了,不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无赖。”
“嗯,我在。”
“你怎么那么油嘴滑舌啊?”
“大人我冤枉啊。”
“那你为什么追了我还追肖艺。”
“因为她长得好看。”
蓝渃顿了顿,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淇淋不再说话。
头顶突然承受住一张大手压迫式的抚摸,抬头正好对视上他的眼睛,“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可爱一些。”
“那你还说我胖!”
“胖一点有什么不好,虽然你胖得有点过了,但我还是不会嫌弃你啊。”
“哎呀你又来唬我了,”蓝渃大叫着推了推他宽厚的肩膀,“那你还要追肖艺吗?”
杜弘一摇了摇头,“突然失去兴趣了,本来也就是和班里的兄弟打赌能不能追到她,我输了两条烟。”接着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唇齿间清新的味道,“就在错手打伤你的那晚我就服输了。”
蓝渃紧张地往后移了移身体,“你就不问我今晚为什么哭?”
“你都哭成这样了,我再揭你伤疤我还是人么。”
还未干透的双眸又开始被泛起来的水气湿润,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脆弱的地方,在面对他人时总是刻意隐藏,生怕别人能识破骨子里的怯弱,而在他面前却怀有一丝害怕,更多的时候从不会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是生气也好,悲伤也罢。今晚的他突然收敛了在面对其他人时所有的坏脾气,好脾气的和她坐在马路边上聊天,还时不时地露出痞痞的笑容,如果知道今晚的这个人在以后的人生中都扮演着一个无可替代的角色,她一定不会害羞,不顾一切地,用尽全力地去拥抱他。
第四章 哀鸣 【壹】
【壹】
肖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她的书桌上还摆放着那天晚上摊开的练习册,上面用圆珠笔深深地划破好几页纸,那些被划开的痕迹就像新鲜的伤口,颤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中。坐在前面的张崇予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始终没有转过头来,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早晨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就朝她笑,她又开始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那里,他的无视就像两人从来没有认识过,而她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蓝渃叹了一口气,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们在身边闹的日子,热闹的世界突然安静了,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点什么。放学后的校园总是很喧哗,熙熙攘攘的人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踏在落了一地的苍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张崇予高大的身影走在人群中还是被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笑着和班里的女生挥手告别,猫着腰走进破旧的自行车棚里,推着他最爱的那辆红白相间的山地车走了出来,蓝渃还没来得及躲藏,就对上了他的双眼,看到她站在门口他明显有点愣,说:“你怎么在这?”
“你要回家吗?”蓝渃窘迫地看着他自行车的把手,上面绑着一条写着出入平安的红布条,那是她当时强行给他绑上去的,他还一直嫌弃地说好土。
“肖艺感冒了,我想去她家看看。”他说着还不经意地顺了顺肩上鼓鼓的书包,那里面一定装满了肖艺爱吃的水果。
“我也去。”心里一紧,话连忙脱口而出。
张崇予转过头来,看着她略显紧张的脸,“想来就一起来吧。”
“嗯!”高兴得有些无所适从,捏着通行证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半寄宿半走读的学生好处就是可以拿着通行证随意进出校园。
张崇予的车没有多余的位置,除了后面车轮中心那突出的零件可以站在上面,她扶着他宽厚的背,小心翼翼地站在那凸起的小部件上,迎面吹来微凉的风,风中有种令人痴醉的味道,不知道是这天的确是如此沁人心脾,还是心理作用。也许是飞驰的山地车,带来他头发里独特的香味,和着微风拂过灌进了肺里。张开眼看着路边三三两两的人,还有卖力地蹬着车的张崇予,心中盈满了呼之欲出的悸动。
肖艺的家隐藏在一片小树林的拐角处,这里安静又华贵。蓝渃怯生生地跟在张崇予后面,和肖艺通过电话得到允许后小区的大门才缓缓地打开,是肖艺的妈妈来开的门,她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夫人,她温和地笑着把张崇予请进屋内,“你就是张崇予吧,肖艺常常提起你,说你一直很照顾她,谢谢你了小伙子。”
张崇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把书包里的水果一个一个认认真真地摆在桌子上,说:“阿姨,这是应该的,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肖母终于发现站在门边的蓝渃,她怔了怔,随后朝她露出笑容,“那这位是?”
“阿姨好,我叫蓝渃,也是肖艺的好朋友。”蓝渃连忙说道,空着的双手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窘迫。
“哦,那你们坐,水在这里。”肖母一边把水递给他们,一边朝房里喊道:“肖艺,你朋友来看你了,赶紧出来。”
“妈,我好累。”肖艺的声音穿过门板传了出来,带着点病态的无力。
蓝渃拉着张崇予站起来,“没关系,我们进去看你。”
“不用了。”肖艺披着件披肩站在房门口,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她静静地看着蓝渃,眼神里的距离让蓝渃措手不及,随后肖艺浅浅一笑,慢慢地朝她走来,在面前停住,“我想和张崇予独处一会儿,你回去吧。”
蓝渃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才发现发声器官似乎已经全部瘫痪,就像鱼想要表达时吐出无声的泡泡,而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它想要说的是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无非就是那只吐着泡泡的鱼儿。蓝渃无助地朝张崇予看去,他的眼睛藏进头发的阴影里,他安静的样子第一次让她感到绝望。
忘了是怎么从肖艺的家里走出来回到家的,蓝渃侧身躺在床上,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给肖艺和张崇予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一种神奇的纸质的圣诞树,每天给它加水它就会长出很多漂亮的雪花。这是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一直觉得这会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圣诞节,而现在,居然连把礼物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今晚不是还有晚自习吗?你怎么回来了。”蓝母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牛奶放在桌面上,一脸关切地看着女儿。
牛奶杯上空漂浮的白色热气,一缕一缕的隐进空气中消失不见,蓝渃转了个身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我不舒服,明天不想去学校了,你帮我和老师请几天假。”她只能躲闪着家人关切的眼神,生怕一对视上那双含辛茹苦饱含爱意的双眸,会不受控制地嚎啕。
空气中出奇的安静,安静得蓝渃都以为老妈已经从房间里出去了,刚把脸从枕头中抬起来就迎上了她的眼睛,她把牛奶递过来,说:“和妈去医院看看。”
“不用,休息几天就好。”蓝渃将手中的牛奶一饮而尽之后将杯子递给老妈,“我要睡觉了,你出去的时候把房门带上。”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蓝渃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老妈和老爸在客厅里低声地讲着话,朝窗外看去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斜斜的穿过窗户铺满了柔软的床。蓝渃无限眷恋地把脸陷进光芒笼罩着的床单,总是贪恋这样的光芒和它所带来的感受,就像祈求每天的太阳,和每天都该有的温暖。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是真的自己,才能无所顾忌地袒露自己的脆弱,任酸涩的泪水肆意挥洒,伴随着黑夜在这一片安静祥和中沉沉睡去。
第四章 哀鸣 【贰】
【贰】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房间蓝渃就醒了,昨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所有的美好都回来了。梦到她和肖艺手牵着手奔跑在草地上,张崇予拿着相机一边追着两人跑一边笑着拍照,好久没有笑得那么开怀了,在梦中被幸福感充盈着,心情饱满得就要飞起来,以为一切又都回到了那时候。当睁开眼看到的只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时,飘到半空中的梦境被重重的拉回现实,又要重新振作去面对已然有些距离的友情,或是,爱情。
似乎是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蓝渃连忙站起来贴近房门听着门外的动静,“她还在睡觉呢,嗯好的……”
“谁找我?”蓝渃猛地拉开房门,紧张地盯着母亲手中的电话,“肖艺?”
“你自己接吧,是个男生。”蓝母把电话递给她,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喂?哪位?”蓝渃知道自己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白痴啊你,是我。”杜弘一懒懒的声音通过无线话筒清晰得传入耳内。
紧张的情绪慢慢的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愤怒,蓝渃换了个手拿著电话,语气里的火气克制不住:“你打来干嘛?”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接着杜弘一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多大仇啊,一大清早的看你没来学校关心你而已,至于动这么大的气么?”
“要你管啊。”女生没好气地说道。
“大亲戚来报道了?”男生语气里的笑意还是那么明显,蓝渃躺进沙发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着电话,冲电话那边喊道:“想怎么死?”
“石榴裙下死,行吗?”
“美得你。”朝空气中翻了个白眼。
“好了,不说这个,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走出阳台来让我看你一眼,看你完好无恙了我就回去上课了。”
心里突然一紧,朝阳台的方向瞄去,心跳莫名地加速,但还是刻意提高嗓音来掩饰语气里的不淡定:“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不出来我就上你家敲门去,看你到时候怎么和你妈解释。”他的语气里有股不容质疑的力量,女生完全败下阵来了,踌躇着贴近阳台的门往楼下看去。
他就坐在小区的中央花坛边上,还是那件穿了很多次的黑色薄外套,但似乎这件身经百战的外套并没有抵挡得住寒冷,他在干涩的冷风中冻得嘴唇发紫,忘了打上发蜡的亚麻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着,双手不断地互相揉搓着取暖,看见她走出来他才慢慢地站起来,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朝她轻轻地挥舞着,他的脸上有种难以读懂的情绪,看见这样的杜弘一,蓝渃不知道自己为何久久不敢对视上他的眼睛。
“这小伙子是你同学?一大早的就在楼下徘徊好久了。”蓝母静静地站在蓝渃的身后,她把湿透的双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楼下的杜弘一狐疑地问道。
“嗯,同学。”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赶紧叫他上来喝碗热粥。”蓝母说着便侧身走进厨房里盛粥去了。
“妈,不用了吧,他还要赶回去上课呢。”蓝渃捂住电话的听筒朝厨房喊去。
“来都来了,再说你同学来一次不容易,快点叫他上来,正好粥煮好了。”
杜弘一推开门走进来,带进来一股寒气,他咧开嘴笑着朝蓝母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阿姨好,他就像风尘仆仆归家的男主人,一点都不觉得拘谨,偏偏蓝母就挺喜欢这么大大方方的男孩子,连忙招呼着他坐下,盛了碗粥给他。
蓝母靠着沙发坐下,两眼紧紧地盯着杜弘一,杜弘一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冲着蓝母憨憨一笑,蓝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你和蓝渃关系很好吗?”
“必须的,小学六年同学,我又追随她到中学。”杜弘一连忙把嘴里的粥咽下,看着蓝渃说道。
“唉,蓝渃脾气不好,也没什么朋友,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跟我说。”蓝母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儿一眼,蓝渃心情复杂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小声地说:“我有朋友。”
杜弘一笑了笑,像平时安慰他兄弟一样用手拍了拍蓝母的肩膀,随后可能发现这个举动有点不合礼节,马上尴尬地把手挪开:“阿姨,她脾气挺好的,朋友也很多,在学校有我罩着她呢,您放心!”
“这就好了,以后她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我就找你。”蓝母难得的朝这个一脸叛逆的男孩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杜弘一认真的样子带着点**气带着点不羁,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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