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相故人因而这个时候也由不得性子了。秀女里四人中有两人是左相的人,成贵妃是右相这个墙头草的女儿,而连贵妃的妹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中选的,而且还有我这个伏兵。从那时起大司丞的败局就是注定的了,而离王就选择了看似不是任何一边的我,所以当他知道我竟是逸言的人时候才会那么震怒,是那种被人前后蒙骗,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恼怒。于是李小姐你也和我一样独守空闺,看透了这一切的李娘娘就整日与世无争?”我接过话头,一切开始明朗了。怕是离王早知道了研君的身份,所以派给我试探我,所以现在我把研君调走,他也不干涉。
“没错,娘娘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丝毫不否认。
“父亲当然知道王上的用意,我不会是王后,如果我是王后那军中的人就成了外戚,而硕国也以为我们意在交兵。但是我只有进宫王上才会安心父亲在外。我是自愿来的,我还告诉父亲如果他敢反叛,就会先失去我这个女儿。进宫后我并不受宠,起初我还有些怨言但是当大司丞意图逼宫铲除左相而离王首先想到了李家想到了我,我就忽然明白,其实我还想要什么呢?能够就这样守护他,我已经很满足了。”她眼中闪现的光彩让我想起了凌文。这些事虽然是明摆着的,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选后那天,到了她和连妃对峙选一的时候就注定了我的胜利,只是离王歪打正着罢了,要是他没有摆脱左相的心,或许我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凌文的隐瞒,在当时的情形下我稍有不慎就会要了我的命,如今想来真是后怕。
我轻叹一口气,她知道离王调她父亲进京是为了守护连贵妃的家人吗?聪明如她陷入一个情字也是这么的。。。我不由笑了一声,我呢?自以为聪明的我,还不是被逸言耍的团团转。想到这,不由笑的更出声了。
“夕焉妹妹是在笑我吗?”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是,我在笑你也在笑自己。逸言尚且知道我的一片痴心,离王他知道吗?”
“知道重要吗?逸言倒是知道了,我宁愿他不知道。”没想到她会这么反诘我,一时哽住。转念一想,深情如她也是有所忌惮的,这君臣夫妻都是名目,幌子罢了。这个离王宫,还真是有意思。我嘴角带笑,一时想得出神。
“其实,王上一直都怀有治世之才在王子中出类拔萃。只是先王太偏爱太子,太子虽也不是昏庸之辈就是太仁慈,对下面的人管教不够,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如今四国中的其他三国都暗潮汹涌,太子的性子是决不行的。王上一直都很介怀当年逼宫的事,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兄弟想必滋味不会好受吧。”她的语气透着些须无奈和惋惜。
“所以你甘愿帮助他,实现他的抱负。”曾几何时这是我一直的心愿,是我活下去的勇气,是我奉为一生的信念,是这信念让我们进了宫,在这宫里相识相知。
“离王会那么在意左相,是因为一来不想让左相干政太多,二来看到左相就会想起自己弑父屠兄的旧事。所以眼看大司丞一派作大,又亲手培植了凌文的士林党一派,抗衡左相的势力,再加上忠勇可嘉的李氏将门,他的江山就稳稳了。”全明白了,原来命门在这里。千古以来,这王权和相权就是势不两立煎熬着一代代的圣君名相。
“那,逸言呢?他又是怎么回事?算了,还提他干什么呢。”我脱口而出又收住了。
她忽然站住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看向她,她却转换了一副面孔,眼神定定的看着我“其实,还少了一个。”
“哦,是哪个?”我有些惊讶的问。
“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聪明过人,悟性极高一点就透,武艺精湛德貌双全的王后娘娘了!”她的表情象是揭露谜底的顽皮。我一愣,接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转眼一看,我们竟已经绕湖一周回到了原点。
晨曦微光已经洒落一地,照着整个王宫花园渡了一层金色,照着我们红晕的脸,照着两个即将影响四国命运的两个女人的现在还单纯的心。
“天亮了,我们要回去了。”她有些惆怅的说道,理了理耳边的乱发。回去,回到各自宫里,回到各自的角色里,回到那一切纷争里,回到我们各自的命运里。
“本宫,在此谢过李贵妃娘娘了。”我朝她深深一拜,两个誓言会保卫离王的女人,在这深宫的夜行真是让人觉得短暂。或许就是因为短暂,就是因为这样的短暂。
“臣妾,恭送娘娘。”她深深的躬身,眼睛里的神情让我不由升了一阵酸涩,没想到在这王宫里也会有如此知己。
后来修上周开国圣史的史官记载了这一个平凡的深秋之夜,却给了它一个响亮的名字“长秋之会”,将它记载在了后来的下离国太后传里。后来野史记载圣英皇太后曾命不要将记载此章节的书册开页,因为她无颜再见故人。但是令人唏嘘的是,或许在这时太阳出的再晚些,这两个还单纯的女人再单纯些不要有所隐瞒,后来的“长门对峙”就会是另一番结局了。但是世人已斯,历史还是向着它该有的轨迹行进着。不会因后来人的有心努力而改变,因为前人的无心之举已经注定了一切。
第十四章 守云见月
回到遥华殿,樱儿一脸的焦急,我轻轻安慰了她几句就去沐浴更衣了,一会,还要见我的好儿子呢。
一身枣红的礼服,戴了几款日常的钗环,不必招摇,我无心和逸言置气。
到了大殿,离王已经坐定,看我进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嘴边有着满意的笑意。
和亲,现在是看我表现的时候,定国的公主要来,这个后位是要让给她的,但是离王现在一定还没有下定决心吧,那么我的表现就对他的判断很有意义了。有时候,国家大事不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有时候,一件大事很可能只是因为决策它的人心里的一个小小涟漪,一个小小感触,然而对于万民,这一点点理由不知道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比如,我的。所以,这个节骨眼上疏忽大意不得,要是没有了后位的庇佑,我将在这离王宫无法立足,我将一无所有,这时我想起了凌文的话我需要依靠,任何宫里的人都要有自己的依靠,但是如果在意自己,就会拖累他,我不能拖累这个国家的希望。
想着,已经到了王座前,我深深行礼,离王放下茶杯,拉过我的手,让我坐在他身边,这是我第二次坐上王座,今天,他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局促,但是手被他按在膝盖上,动弹不得。
这时有人通传逸言大王子宿醉,要晚些来,王子妃已在殿外跪着请罪了。
我一惊,“王上,看来是臣妾的错了,臣妾昨夜去贺喜,没想到大王子他,竟然这般不胜酒力。”昨晚逸言不是早早就离席了吗?怎么还至于现在仍未醒酒。难道是因为他看出离王不在依靠左相的心意已决,要表表自己的不管政事吗?真是可笑,都勾结了这么多年了,哪是说能撇清就能撇清的。还是,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利用我的事,还在表什么痛心疾首让我误会,真是,太小看我了,他以为五年的磨砺,我还会那么单纯吗?还会那么愚蠢吗?见惯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世间百态,我的心在该强硬的时候决不会柔软。
离王并不动声色,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眼里玩味的一闪,微微一笑。“依朕看,大王子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错愕的看着他,他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以为我心里还有逸言,还在乎他,难道他还吃他儿子的醋?我不禁出声一笑,抽出自己的手,“那王上要不要也来一杯?”
接着,离王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
“爱妃再去打扮打扮,这么见儿媳可是没有婆婆的威仪。”离王又拉回了我的手分明就是走不开,打扮的什么,捉弄我呢。我的心却不禁酸了一下,就这样成了婆婆,是该高兴还是悲伤,真是。
“王上难为臣妾了,这大殿离遥华殿那么远,臣妾哪里来得及。等回来了,人都回去了,给谁看?”
“端上来。”离王一挥手,一群宫人鱼贯而入,手里端着各色的礼盘,走进一瞧,全是各色的珠宝首饰,金玉之色立即映亮了整个大殿。各色的宝石发出各种晃眼的光彩,交相辉映让我目不暇接。
我吃惊的看着这些东西,又看看离王。
“这些东西是定国使者带来的,说是给前来和亲的公主先带来的嫁妆。”离王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视着这些东西,然后戴着温柔的气息看向我。我的心却是一惊,看来和亲之仪是誓在必行了。
“可是朕怎么看着都是只配给王后带的。”他刚毅的脸上平静的看着我。
我又看了看,可不是吗,都是王后依仗的东西,花纹造型不是凤凰就是牡丹,宝石不是八颗双吉数,就是九颗的至尊数,不是昆山的玛瑙,就是西域的羊脂玉,寒光玉在其中并不起眼,双眼的宝石,稀有的紫金,全是宫里都少有的稀世珍宝,而且规格忌讳都是王后才能有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做工比我宫里的那些好多了,衬得我身上的东西只有扔的份了。
“所以,朕想,王后的东西自然就是要给王后戴。可是他们却说是什么嫁妆。”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嘴上说不在乎,自己也这样说服自己,但是两度成为废后,自然不会还能让我无动于衷。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嫁妆,那么。
“王上。”我轻轻的说,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既然选择了,就要勇敢的接受一切后果。
“朕想,一定是那定国使者年龄大了,忘了我国刚刚封了新后,朕想起,爱妃进宫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嫁妆,既是嫁妆,那就加着凤玺当是朕给爱妃的嫁妆吧。”他的语气平缓,可在我听来,真是天籁一般的仙乐。
我心里一松,人竟然呆坐在她的王位上一动不动。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下拜,深深叩头,“王上的恩德,臣妾感愧无地,纵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我跪在他的脚边,眼泪竟然就这样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原来我的内心竟然是这样的在乎这个后位,或是因为感动他的一片心意,或是这些珠宝晃的我眼花了,我什么时候竟然这么脆弱了。
“夕焉快起来,朕以前对你多多有愧,这些算是赔礼。”他把我双手扶起,拉进怀抱,用手轻轻环住,我就这样趴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竟然是这样温暖,这样的刚强,让我心里充满的安定,刚刚擦干的泪水再次奔涌出来,说尽了我心里深藏的委屈,忽然,我要感谢逸言,感谢他让我进宫,感谢他既然他不能给我幸福却给了我另一份幸福,我就这样趴在他的怀里,他那松柏的香气拌着体温透过层层的锦袍温暖了我冰冷的心,融化了我心底的坚冰,熏红了我的脸颊。
好一会,我才想起,这是大殿,我赶忙离开他,一看,一殿的宫女太监都在看着,我的脸霎时间红到了脖子,耳朵都烧烧的。我羞愧的不知该怎么办,简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他又把我拉回他那温暖的怀抱,我用力的抗拒着,他却一个大力把我拉了过去,抱的更紧了。“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夕焉也会羞成这样,你是朕的王后,朕的妻子,没什么可羞的。”我挣脱不开,只好让他抱着,王后,妻子,我是他的王后,妻子,一辈子相守的人,这话从他嘴里这样说出来,让我心前所未有的安定,好象是离巢的鸟儿找到了家,以后,这离王宫就是我的家,抱着我的人,就是我的亲人。
直到一会有人通禀逸言已经到了大殿门口,他才放开我。
“让他候着。”离王说道。
然后温柔的用他的手掌擦干我脸上的泪痕,“快去梳妆吧,打扮漂亮些。”他深情的眼神,让我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太失态了,我赶快离开王座,快步跑去偏殿。
樱儿已经领着一班梳洗侍女在偏殿等我了,一见我,脸上笑容既现“奴婢等,给娘娘贺喜了!”
“调皮丫头。”我还有些羞涩,转头看见了樱儿放在架子上的衣服,还是罗爻红,册封王后的时候就是这个颜色,本来是离王做了让我新年的时候穿的,我还以为这件华贵无比的衣服不等我穿就要易主了呢,今天的情形,配那些东西穿这个最合适了。
不一会,樱儿她们就大功告成。看看镜子中的自己,都恍惚不认识了,这分明就是一国尊贵的王后,一个冰肌莹彻、粉妆玉琢、金瓒玉珥、明艳端庄的倾国佳人。
接着,樱儿扶我起来,整理了衣裙,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大殿。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我缓步的走进大殿,无比的自信,无比的坚定,无比的骄傲,我得到了这天下最值得珍惜的信任,最值得守护的人。
进了大殿,迎上离王欣赏的目光,眉眼中饱含的笑意。
他走下御阶,离我三步,将我上下打量,我迎上他的惊艳的目光,微笑着略带娇羞。他走到近前,轻轻拉起我的手,一并走上御阶最高顶的王座。
“宣大王子,王子妃觐见。”他语气里带着喜色。
等一身红袍的逸言和云洁走进大殿,抬头看见雍容华贵的我,都不由愣在了原地。
看来逸言的酒已经醒了,眼神又恢复了他惯常的忧郁。而云洁小姐一定还没见过我真实的样子吧,她吃惊的样子让我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愣了半天,逸言有些无力的跪了下去,云洁也回过神来,连忙下拜。“儿臣叩见父王,母后。”
我和离王相视一笑,离王开口“起来吧,一家人不必拘礼。”家人,逸言,我和你终于成为家人了。
接着说了些祝福嘱咐的客套话,最后由我的一句“还望能早得麟儿,为王室延续香火才是。”作结束。
然后由我下阶,亲手下赐莲花百福吉祥如意,我看着逸言的眼睛,看了看云洁一脸的不敢相信,“祝大王子,王子妃百年好合。”不顾逸言复杂的眼神转身离去。我已经上了一次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