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如风般跑过西大街进入了北大街的范围,远远的就听到前面传来锣鼓声,马儿渐渐行得近了,前方一个恢宏大气红墙绿瓦的院落渐渐放大,院门前高挂着一块巨大的漆金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五个漆金大字——咸宜公主府!
公主府张灯结彩,门前守卫森严,几个百人队的巡城兵在附近来回穿梭巡逻,我与安禄山来到公主府门前下马,一个年约五十的老人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询问道:“请问客人可有请柬?”
安禄山闻言伸手入怀掏出一张漆金竹片,递给老人,老人验过竹片便恭恭敬敬的伸手作邀道:“客人请随我来!”
我和安禄山跟着老人进了院门,门口进去的院落空地上,众侍女家丁们在用喇叭、笙等乐器在吹弹打唱,唱的仿佛便是《太平乐》。
从门口至客厅,铺有百花贺春图的天蓝锦毯,牡丹含蕊、蔷薇吐芳、芍药俏枝、秋菊问语,每隔九步变幻一种花样。锦毯沿边刺有两列金线,毯绒细软密实,尽显富贵荣华。
穿过院落空地走入富丽堂皇的客厅,入目只见名家字画挂满四壁,客厅天花板上镶嵌着十八枚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客厅上摆着十张大圆桌,无数奇珍异宝摆满了桌面,珍珠玛瑙、金器银器、宝石珊瑚、夜明珠、翡翠等宝物在十张桌上的巨大鸾烛映照下散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炫人眼目。
我低垂着头跟在安禄山后面走入客厅,不敢抬头张望,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眼角余光扫过,厅中四周锦榻上坐着几十个身穿官服的大小官员,惠妃与身穿紫袍的寿王以及一个身穿明黄太子袍的男子端然坐在客厅上首的紫檀雕花椅上。
坐在惠妃旁边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入目这见这名男子长得端庄而方正一脸正气,应当便是当今皇太子李瑛了。
惠妃一见我走入客厅微微愕了愕,随之脸色铁青却又迅即恢复如常不动声色。
从客厅门口至堂上约有四十步距离,寿王一见我走了进来,不由得喜出望外,随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迎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满脸后怕的说道:“环儿可终于平安回来了!真是担心死本王啦!”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安禄山仗义援手的事情说出,旁边的安禄山便已单膝下跪行礼道:“末将见过殿下,殿下吉祥!”
寿王伸手虚托道:“免礼!起身罢!”
安禄山闻言站起,寿王随之上下打量了安禄山一番,只见这安禄山身长七尺虎背熊腰相貌堂堂却又自有着不羁风流之色,不由得啧啧赞道:“真乃一员虎将也!不知阁下身居何职?”
安禄山恭恭敬敬的答道:“末将乃是张守珪张君使麾下左骑卫将军安禄山!”
寿王若有深意的望了望我又对安禄山问道:“环儿能够安然抵达公主府可是将军护送?”
安禄山听得寿王询问,谦虚的说道:“末将奉张君使之命前来向公主献上贺礼,路过西街时偶遇王妃被宵小拦劫,出手相助乃是份内之事!”
寿王一脸惋惜的望着英武不凡的安禄山说道:“将军如此神武,竟然屈居一个小小的左骑卫将军,若非今日得见,我大唐便要错失人才了。且待本王奏明圣上,定要为将军谋一个好差使,以便将军为我大唐效力!”
我眼见这个盖世枭雄即将就此得势,心里一急,冲口而出道:“王爷,安将军曾说过要依靠自己军功来晋升,无须他人举荐!”
寿王闻言,不由得高看了这安禄山几眼,一脸嘉许的打量着安禄山道:“将军气节高尚,本王佩服!来,且到堂下去坐罢!”说罢伸手示意安禄山到堂下就坐。
安禄山若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便径自走到堂上下首的座位上就座不提。
寿王见我一直低着头,以为我是害羞,便柔声宽慰道:“环儿别怕,这里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
我轻轻的“恩”了一声算是应了他,便径自低着头走到旁边的客座上坐下,寿王却并不回到堂上就坐,自站在我旁边。
我看他这副半步也不肯相离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娇嗔道:“殿下这般站在环儿旁边,只怕会引来他人注意,那时环儿便不得安宁了,殿下还是回到堂上去坐罢!”
寿王闻言,捏了捏我的脸,我生气的一掌拍开寿王的手,却见寿王将捏过我的粉脸的手放在鼻间嗅了嗅啧啧赞道:“环儿真香!”
我没好气的一推他娇声道:“殿下还是快去罢!莫要让环儿惹人注意!”
寿王哈哈一笑,便自转身去到堂上就坐。
寿王去了堂上就坐,我在堂下闲得无聊便拔弄起我的寸长玉甲,忽然两道灼人的目光向我投来,其中一道便是惠妃,我心知惠妃早对我恨之入骨,看不看她都没什么两样,便对惠妃的目光置之不理,向着另一道目光的方向望去。
那个对我行注目礼的人赫然是太子李瑛。
我向太子李瑛望去嫣然一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过了礼,却不料太子李瑛一脸惊艳之色,随后便又好似掩饰什么似的,端气滚烫的茶水张嘴就喝,才刚喝得一口,便烫得“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杯便“砰”的一声脆响摔得地上摔了个粉碎。堂下正在互相阿谀奉承的官员们听得声响纷纷向太子的方向望过来,一见太子这般狼狈模样忙不迭的又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站在太子身后侍候的婢女见太子狼狈不堪,走到他前面细用香巾细心的为他擦拭衣衫上的茶叶茶水,再细心的将地上的茶杯碎片一一捡起。
坐在李瑛旁边的寿王见李瑛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脸色微变,随后便咳嗽了一声,提醒太子注意形象。
旁边的惠妃望了望太子,又望了望我,嘴角划起一丝弧度,显然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我见得这般光景,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太子真是个蠢材!这不是要将我推上风口浪尖么?
眼见众宾客的目光向我投了过来,我将头垂得更低了,定定的打量着自己的纤纤玉足,不敢再四处张望。
忽然听得远处院门口的门房叫道:“兵部尚书李林甫到贺!”
我闻声不知不觉的又抬起头来,定定望向客厅的门口。事实上,对于这个史上有名的大jian臣长得什么模样,我也有点好奇呢!
门房话声刚落,场内的大小官员纷纷站起迎接,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近,一个身穿圆领天青绫罗衫年约五十慈眉善目的男人领着几名随从气度从容的从客厅外走了进来,几名随从将装着贺礼的大红木盒放到客厅的桌上便走了出去。
这个穿着天青绫罗衫的人便是当今的兵部尚书李林甫了,在场官员见他到来不敢自持身份,纷纷上前对其见礼。李林甫不卑不亢的向在场官员一一还礼毕,便自去惠妃的跟前毕恭毕敬的作揖施礼道:“微臣李林甫见过惠妃娘娘!”
惠妃眯起媚眼上下打量着李林甫,嗲声嗲气的说道:“李尚书最近可是公务烦忙?都有一阵子没去华清宫了,该不会把本宫给忘了罢?”
李林甫满脸惊艳的望着妩媚妖娆巧笑嫣然的惠妃,仿佛心跳都停止了好几秒,好半晌才失魂落魄的答道:“似娘娘这般天生尤物,微臣做梦都在想着,又哪会忘了呢?”
惠妃听得李林甫这般露骨的奉承,脸色微微一变,小心翼翼的扫视了一下周围,见堂下宾客们若无其事,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便笑得花枝招展,好半晌才止住气微喘着说道:“李尚书真会说笑!”
李林甫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便自去惠妃的下首坐了下来,坐了下来便将目光鬼鬼祟祟的投在惠妃身上到处游走。
惠妃见他这副色米米样子,不由得大感骄傲,樱唇微启浅笑道:“李尚书若是想念本宫得紧,明晚不妨去华清宫坐坐,本宫正有要事待与李尚书商议!”
李林甫听得惠妃邀请,忙不迭的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娘娘相邀,微臣便是有天大的事情都会放下前去赴会!”
我坐在堂下望着这两人眉来眼去,不屑的扁了扁嘴,却不料惠妃的目光又再次向我射来,目光冰冷而阴森,我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们。
忽然又听门房叫道:“御史大夫李朝隐到贺!”
李林甫听得御史来了,连忙神色一整,端端正正的坐着目不斜视不敢再看惠妃。堂下的官员们听得御史来了,纷纷哭丧着脸学着李林甫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着再不敢交头接耳。
我望着这一幕,不由得捂嘴偷笑!
就在这满堂宾客纷纷向客厅门口伸长脖子张望的时候,却又有一道目光向我身上投来,如火焰般灼热。
我顺着目光转头望去,投来这道灼热目光的赫然是坐在离我不远处的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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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御史大夫的主要职责是检举百官的言行,拟成奏折在朝上弹劾百官!
第55章 人约黄昏后
我和安禄山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在一起,仿佛在半空中擦撞出一道艳丽的火花,安禄山潇洒的轻轻一笑便转开了头去,若无其事的欣赏起桌上炫人眼目的奇珍异宝。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奈何安禄山那好似清风明月般爽朗的笑容却好似一道烙印般镌刻在我的芳心之上,挥之不去。
若非熟知历史,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男子竟然会是包藏祸心反叛大唐的乱臣贼子!(这个事实告诉我们,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通常都是道貌岸然的,而不是一脸奸诈)
我匆匆的与安禄山对视了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脸颊好似火烧一般滚烫,一颗芳心如同小鹿乱撞般七上八下,扑通扑通的直跳个不停。
我正不胜娇羞,门口一道清清朗朗的笑声响起,一个三十来岁书卷气息极浓的青袍男子长笑着走入了客厅。众官员一见他到来纷纷上前见礼,这个青袍男子见众官员上前见礼也不摆架子,温文尔雅的一一回礼。
这个青袍男子正是以清廉闻名的当朝御史大夫李朝隐。
李朝隐见众官员一看自己到来便拘拘紧紧不苟言笑,心知众官员忌惮他,又顾及到今日乃是公主大婚之喜,不愿因自己的到贺而扫了众官员的兴,便哈哈一笑落落大方的说道:“众位但请尽兴无须担心,今日我们把酒言欢不谈公事!”
众官员听得他说今日不谈公事大感安心,便渐渐的放开了,一些官员便上前去巴结起李朝隐来。一个史姓官员带头巴结李朝隐道:“李御史,我可是多次邀约你到我府上喝酒,你却一次都不曾应约啊!”
李朝隐听得他邀约,大大方方的应道:“最近公务繁忙,一直想去史公府上叨扰几杯却抽不出空来,这样罢,待得公主婚宴一过,本官若是未醉,再到史公府上讨几杯水酒喝!”
另外几个官员听得他答应了史姓官员的邀请,也纷纷邀约道:“李御史若是到史公府上犹未醉倒,便到我府上去喝杯水酒罢!”
言语间,仿佛这李朝隐是个千杯不醉的酒中豪客似的。
李朝隐眼见众人盛意拳拳,也不好推脱,便打了个哈哈随口应付道:“好好好!都去,都去!”
惠妃听得李朝隐说此间席罢还要到众官员府上再喝,柳眉微蹙,一脸不悦的说道:“李御史公务繁忙犹自忙里抽空来为小女道贺,本宫自然承你的情,只不过李御史来得此间却不肯一醉方休,莫非嫌弃此间水酒不够香醇?”
李朝隐见惠妃一脸不悦,连忙走到惠妃跟前作揖施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李朝隐见过惠妃娘娘!方才言语只是说笑,还请娘娘勿要当真,今日来得此间自然是要一醉方休的!”
惠妃见李朝隐语气真诚,显是出自真心,这才转嗔为喜。
惠妃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朝隐一番,见李朝隐身为从三品朝廷官员竟然穿着粗布长衫,不由得一边夸赞一边拉拢道:“李御史为官清廉,实乃社稷之栋梁也,改日有暇不如去本宫的华清宫小酌几杯清酒,顺便商讨国家大计如何?”
惠妃盛意拳拳的邀请李朝隐,满脸殷切之色,话语间尽是拉拢之意,却不料李朝隐哈哈一笑拒绝道:“承蒙娘娘抬爱,微臣受宠若惊,奈何微臣才疏学浅实在不懂国家大计,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微臣罪该万死!”
惠妃知道此人向来软硬不吃一身正气,听得他拒绝也并不很失望,便嫣然笑道:“既然如此,李御史请自便罢!”
惠妃虽不着恼,坐在惠妃下首的李林甫却恼了,只听李林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不识抬举!”
李朝隐闻言指着李林甫一脸笑意的对惠妃说道:“娘娘既然已有李尚书这般‘国之栋梁’共商国家大计,自然更不需要微臣这般才疏学浅之辈掺合了!”
说罢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李林甫,自去李林甫的下首坐了下来。
我趺坐在堂下看着这些官员们或是勾心斗角或是互相吹捧不由得兴致缺缺,不多时便已昏昏欲睡。
我正昏昏欲睡,突然有人在我肩上轻轻一拍,我提起精神眯开眼睛转头向身后望去,我的好妹妹张云容竟然站在我身后。
我望着一身翠绿长裙亭亭玉立的张云容大感出乎意料,一脸惊讶的望着张云容问道:“妹妹怎会在此?”
张云容听得我询问,扁了扁嘴一脸幽怨的说道:“还不是因为姐姐你,姐姐你突然不见了,公主缺个伴娘,王爷便将我拉来充数了!”
我听得张云容抱怨,腹诽道:你以为我故意失踪的么?我也是九死一生才保住一条性命的,若不是得安禄山搭救,只怕你这小妮子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当然,我怕张云容为我担心,自然不会将其中原委说给她听,只是歉意的笑笑说道:“我这不是来了么?害得妹妹顶替我做伴娘,还要为我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张云容见我平安无事,自然也不会追究什么,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焦急的说道:“姐姐,公主听说你不见了很焦急呢,这会儿正哭得死去活来,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她罢!”
我听说李宜将自己关在房里哭得死去活来,心里既感动又心疼,便连忙站起身来拉着张云容的手急切的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张云容拉着我半跑半走急匆匆的出了客厅穿过长廊直往公主闺房奔去。
穿过长廊,我和张云容远远的就看见公主闺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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