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 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地等着。不料两分钟过去,努努越哭越澎湃,大有与这倾盆大雨同歌共泣的姿态。在最高潮部分她却忽然收声,挂掉了电话。他听着忙音与雨声的交响曲,有些茫然,猜想上一次自己可能真的伤着这个小丫头了。他又想起第一次与努努见面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大雨,努努裹着他的外套,娇小玲珑,楚楚可怜。

他正胡思乱想着,戴佳忽然喊他说。快来看哎,报纸上说有个清洁工拣了一包金子被判无期徒刑,你以后在路上走一定要小心啊!

荣小白只是笑了笑,这类新闻屡见不鲜。拣到金子上交了是英雄,拣了金子私藏了是囚犯,永远没有中间价,中国大地永远这么爱憎分明。他在盘算着是不是等有钱了也买一包金子专门扔在仇家的必经之路上,而后蹲在草丛里守株待兔,丫的只要敢停下来看一眼,我立马率领天兵天将抄你家烧你铺子,再送一间小房子的永久使用权!话又说回来,如果拣金子的那人不是清洁工,而是亿万富翁,恐怕事情又是另一结果。所谓人穷志短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人够穷,总会有神奇的事情从天而降的,例如取款机疯狂吐钱,路边出现金子,此时你莫惊慌,因为你的住房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了。

江宁大学城那边有人过来透露一个情况,说他们学校出现同行竞争者,正在装潢门面张贴广告。荣小白十分诧异,原本想去找学校交涉,想想又放弃了,毕竟竞争是合情合理的东西,谁也没有给予他垄断市场的特权。宁通快递在江宁区的基础并没有仙林区这么稳固,他只得吩咐各学校的负责人紧跟对方的宣传步伐,千万不能被后来者居上,反正这些费用最终都会记在总公司头上。

不过这些费用必须到月底才能上报,荣小白只得先去向人求助,不料他刚提到钱,对方就明言相告:别跟我谈钱,谈钱伤感情。

于是荣小白投其所好,再与对方谈感情拉关系,不料对方看破他的意图,继续警告道:别跟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小白只得作罢,打道回府,途中看见全副武装的斯巴达城管,看见满街逃窜的小贩,看见挎着包在街头推荐化妆品的女孩,看见坐在路边抽闷烟的无业青年,他又觉得释然了。相比于那些依然迷茫不知前路的人,他已经十分幸运了。竞争就竞争吧,没有必要搞得你死我活只留一个,能在那锅肉汤里分得一杯羹就行。他正沉浸在自己这种淡薄名利的气质中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兄弟,我是大昌,在忙啥呢?

荣小白原本只想敷衍一下,但想想又改变主意,他先是假装激动了一会儿,叹着气说,郁闷着呢,做生意缺了点周转资金,现在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找到门路。

哦?缺多少?

荣小白心头那盏昏暗的灯泡立即亮了起来,他说,就三四万块钱,不过现在无所谓了,生意先缓下来,等资金回笼了再去张罗吧。

这怎么行,做生意就要快,准,稳,狠,有机会哪能等,这样吧,我先挪给你五万给你,怎样?

这哪行?无功不受禄的。

兄弟发达了以后别忘了我大昌就行了!大昌一直笑呵呵着,让荣小白明天去他那边取钱。荣小白挂了电话后仍然对这峰回路转的奇遇难以置信,他仰望苍天,猜想是不是真的头顶七尺有神灵护佑,每当他身陷囹圄之境时都会很快化险为夷,这简直太神奇了。借用蒋汇东的那句感慨:这就是人生啊!

第七十七章 正道与诡道

戴佳对这件事情持怀疑态度,她劝荣小白谨慎一点,不要与那帮人走得太近,以免节外生枝。荣小白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接受援助可解燃眉之急,拒绝援助则拒人于千里,无法怎么权衡,接受这个人情是最明智的选择。戴佳又进言说,如果你是那个大昌,你会无缘无故的把钱借给一个交往不深的人么?

会啊!

你有那么善良?

你也和我一样善良呀,你不就主动借钱给那个安禾静了么?

戴佳被这句话生生地呛住了,她缓过气来,故作轻松地说,随你吧,你想怎样就怎样,我还不乐意管你这档子闲事呢!

荣小白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然而当他如愿从大昌手里接过五万元现钞,一切顾虑都烟消云散,甚至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理进行自我反省。大昌补充道,我这钱不需要付利息,不过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我需要的时候你能尽早给我。小白盘算了一下,这个月底刚好可以向总公司提交报表,于是点头应承下来。他抱着五万元现钞的包往回跑,心里乐颠颠的,当初哼哧哼哧地申请创业贷款,连来回路费都不能报销,现在一个搞走私的却慷慨解囊,实在是太讽刺了。

五万元,要在十多所学校里与其他快递公司进行广告战,实在是有些吃力,荣小白不得不数着米粒上锅灶。当别的快递公司大举赞助晚会之类的活动。他让手下那帮小子去赠送免费的广告褶扇;当别的快递公司斥资给学校提供专项奖学金,他去公交公司交涉,给江宁校区的班车赞助座椅罩;当别的快递公司在招聘公告上标明女性优先,他却只要求字迹优美,男女不限。这些措施无一不将其他快递公司的风头压了下去,尤其是那些招聘公告,几乎充当了广告的角色,对比之下。“女性优先”四个字简直让观众们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正如江宁大学城论坛上所说:难道他们认为我们就为了看女生胸部才去光顾的么?当然,这句具有檄文性质的呐喊是荣小白穿着马甲发出的。

所谓压倒性的优势就是这样解释的,荣小白翘首以待着,他要在这块地面上和宁通快递一起去触摸反垄断法的屁股。然而百密必有一疏,他最后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努努所在的大学。潜意识中他刻意与那所大学保持距离,理由光明正大,是要让努努独自面对生活,然而他自己清楚,他是害怕瓜田李下的种种非议。不过这次他不得不再走一趟,抛弃那块宝地就是与钱作对,而与钱作对是要遭天谴的。

老王载他过去,因为办理了通行证,他们长驱直入,一直开到快递站门口。那几个兼职员工听说上面有头头儿下来视察,全部逃课过来围观。那场面甚是感动。他们听说荣小白是白手起家的学长级人物,一个个都肃然起敬。荣小白扛得住嘲笑扛得住辱骂,却扛不住这份虚荣,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淡定下来。

之后的时间里他开始传经布道,将快递业务作为物流行业的一支,实现资源流通,促进经济发展,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要爱岗敬业,持之以恒,员工们听得哈欠连天,嘀咕说还不如去上课,起码可以睡觉。荣小白见情况不妙,赶紧将第七大点第八分点的第九小点讲完,进入实质性的传道授业。员工们这才强打精神继续听。

他这次没有再分七八部分来讲。而是只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诡道。一是正道。所谓诡道,是指怎样堂堂正正地与竞争者见招拆招,怎样让对方大口大口地吃哑巴亏;而所谓正道,不外乎诚实信用,以礼待人,提高专业素养,减少工作纰漏。员工们从未在课堂上听过这些集现实主义与反动思想于一身的言论,站着讲的和坐着听的都亢奋得口干舌燥,有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

半个多小时以后,荣小白深呼吸一口气,收了神通,在座的员工们却长久地凝神屏息,仿佛他们能利用口鼻以外的器官进行呼吸。

他喝了两口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员工们盛情挽留,要请他在这里吃饭。荣小白婉拒道,时间不早了,家里等我回去呢。他说出这句话后又有些后悔,电视剧里一般说完这句话的人都会在几分钟后壮烈地牺牲。

他正准备登车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他回头观望,又一次看见那个叫张泽的女孩。张泽先是仔细地看了看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才靠了上来,问,你是来找努努的么?

荣小白木然地嗯了一声。

她扬起手上的便当盒,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给她带了好几天饭了。

努努怎么了?荣小白这才想起上次努努在电话里只哭泣不说话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张泽瞪大双眼,惊诧道,你不知道么?她前段时间非要学什么独立,买了热水瓶,电饭煲,电磁炉什么的回来折腾,煮粥时不小心弄翻了锅子,腿被粥烫伤了,都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你怎么会不知道?

荣小白的眼前立即那幕惨烈的画面,心头不由一颤,仿佛感同身受那阵剧痛。他稳住情绪,叫老王再等一会儿,随张泽去她们的寝室。不料物管阿姨不让荣小白上楼,他好说歹说才被放行,几分钟后他站在努努的房间里,周围的女生都抱着胸脯惊恐地望着他,仿佛他专程来占她们的便宜似的。努努躺在上铺,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张泽轻轻拉了她一下,她却没有起身,只是小声地说,等会儿吃,我疼。

荣小白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那条被烫伤的腿,膝盖以上囊着一层纱布,隐约散发着药膏与消毒水的气味。然而努努全然没有以往的那种脆弱,而是面容麻木,目光呆滞,长发有些凌乱,这让荣小白更加心痛。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问道,很疼么?

努努以为自己幻听,继续发着呆,几秒钟她又觉得不对劲,这才慢慢转过脸来。她瞪大眼睛与荣小白对视着,鼻翼动了动,嘴角下撇,却又使劲皱着眉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一次她成功了。

荣小白又问道,疼不疼?

她犹豫了一下,摇头说,不疼。

第七十八章 全世界都为你让路

这天是荣小白帮努努换纱布的,当他慢慢取下那层纱布,似乎也有一把锈钝的刀从他心口狠狠地锉过。她的腿被烫得红肿,被刺破的水泡里仍有水液渗出,由于天气炎热,伤处又绑着纱布,汗水也刺激着溃烂的表皮。小白小心翼翼地敷药时,努努只是微微皱着眉,似乎那些伤口与她并无关联。他心存疑惑,记得初中时自己被开水烫伤,敷药时疼得灵魂出窍的,把医生护士都狂骂了一遍,难不成如今医术如此先进,当年他白白挣扎了一个礼拜?

他敷完药,绑好纱布,这才发现努努凝神屏息,大汗淋漓。他站起身,拿毛巾擦了一下她额头的汗,又问道,很疼,是么?

努努又看了他好一会儿,弱弱地点了点头。她的小心谨慎让荣小白更加难过,他当初要她学习独立,却不是要她这么憋屈,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如今被烫伤成这副模样,连疼痛都得忍着。他一边处理着换下来的纱布,一边责怪道,你连热水瓶都不会用,煮什么粥嘛,现在弄成这样不是活受罪么?

努努辩解道,我是想独立,证明给你看。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她停下拨弄纱布的手,认真地说,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荣小白转身去扔垃圾,装作没有听见。回头他又托起努努的腰,将她送回床上去,安慰了几句。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她轻轻拉住。他问道,怎么了?

你,以后还会来么?

荣小白想了一下,点头应承道,会的。

你不会骗我吧?

小白笑了笑,安慰道,我说什么。你就该信什么。

努努在枕头上蹭着半张脸,微微地笑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全然没有以往大起大落的情绪。荣小白惘然若失,这曾经是他期待的局面,然而真正实现时他又开始怀念过去。如果是在以前,他要与她暂时分别,她必定依依不舍地揪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嘴里嘀咕着明天的计划。她不再说迪尼斯乐园,不再说唐老鼠和米老鸭,也不再整天提及那个关于远行的梦想。荣小白回头向那张清纯并忧伤的小脸告别,将房门带上,仿佛一个父亲告别周末独自留守在家的小女儿。

往回走时路面已经黑了大半,老王打开车前灯,全速前进。那感觉很像深海中的潜水艇。荣小白想起离开快递站时那句不吉利的话,赶紧说。开慢点,别超过七十码。

他掏电话准备跟戴佳打一声招呼,却发现电池早已告罄,只得借老王的电话用。不料老王的电话同命相怜。老王原本闷不吭声,进入高速路时他忽然开口问道,刚才那会儿你去哪里的?

见一个人,一个朋友。

老王噢了一声,继续开车,许久之后才幽幽地说,戴佳那孩子还是很不错的。荣小白愣了一下,以为还有下文,洗耳恭听着。然而老王说完之后继续保持缄默|奇+_+书*_*网|。小白也没有追问。

毕竟有些话意会一下就行了,说出来的话反而难堪。老王作为一个性格保守的下属。能够跳出主雇关系的圈子,以长者甚至朋友的身份说出这句话,已经难能可贵。

荣小白敲了半天门都不见戴佳来开门,无奈之下只得用银行卡刷门进来。客厅的灯亮着,房间里没有人,卫生间里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人,戴佳不知所踪。他正疑惑着,忽然看见桌上有一张纸条,拿起来看,上面写着,小白,家里有急事,你手机一直不通,我先回去,回头你打电话给我,佳。

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南通那边如何威逼利诱,戴佳都不肯回去,现在却走得这么仓促,肯定发生某件大事。荣小白跑去戴佳的房间,看见她的衣服鞋子都在,连晒在外面的被子都没有收回来,他内心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小白将手机插上电源,开机后立即打电话过去,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他问道,佳,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戴佳说,我外婆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妈喊我回去,走之前打过电话给你的。

下午电话没有电了,你外婆怎么了?

我妈说外婆中风了,现在说话都困难,现在就要我回去,你帮我把软陶店收拾一下,先不营业了。她顿了顿,又说,我把钱放在梳妆台抽屉里,你自己拿吧,等这边料理好了,我就回去。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戴佳沉默了一会儿,说,徐泽霖送我的。

荣小白原本想问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去探望,听到戴佳的回答后决定闭口不谈了,反正戴妈妈不会待见他的。他挂了电话,颓然地躺在沙发上,戴佳自小受到外婆的宠爱,这次回南通是天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