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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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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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容眯起眼,深聚的精芒中正透出无形锋利:“如今渠延已经率领朕的六万铁骑从东面进攻 
,侧后围剿,而你的精锐也在其中,非但如此,之前他们趁乱谋反,应该扫除掉不少邬王的人手 
,这一举,也恰恰助了朕一臂之力啊。”
  聂玉凡听到他一言一句,长指逐渐攥紧,骨节泛白。是的,加上最初一战,以及这几日的战 
伤劳累,贺蒙带领的三万精锐已难再抵挡另一番猛击,无论是从战力还是人数上都败下一筹,况 
且这招出其不意,更打得人措手不及。
  祁容留意到聂玉凡的神色变化,唇畔渐展笑,意味深邃:“很快,朕的援军也即将赶到,到 
时候你……”
  话未尽,聂玉凡已经快速提起他的衣襟,正充满无限愤怒的褐瞳对视着那墨如夜染的眼,就 
像雷电射入湖面,碰触间激起一道惊心动魄的光。
  “你这是在提醒我么?”聂玉凡逼近那张脸,狠狠咬紧字。
  祁容被他用力揪着,有些晃悠地扬起头,面色却淡定从容,似笑非笑道:“朕,只是让你看 
清目前形势。”
  聂玉凡瞳孔猛一缩,他心里当然清楚,如今战局形势扭转,贺蒙的兵马被控,一旦天朝援军 
赶来,他们便是左右逢敌,难有出路。但同时皇帝被囚禁在绝回谷,大军们尚不敢轻举妄动,唯 
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平息纷争,放人和解。可是他……
  聂玉凡拢回神思,目光铁刃一样拖在祁容脸上,对方却似正欣赏着他的表情,眼角眉梢都隐 
蕴一丝笑。
  “好,好,你果真厉害……”聂玉凡眼中如燃着激灼火光,格外刺烁,转即也大笑,“可惜 
祁容你想错了一点,因为我的目的根本不是邬王宝座,而是……你的命!”
  他字里字外都射出一股极端坚决,哪怕最后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祁容听完,那刻骨噬心般磨灭不去的恨意,已经不止对方,也同样从他眼底渐渐蔓延开,毒 
火交融,只形成了比地狱深处更具含怨地憎恨。
  不过一张倾世美颜看去依然淡定自若,像有蝶儿翩跹过眼前,勾动嘴角笑意竟有些肆意地绽 
放。此刻他被对方狠劲揪着,姿势虽谈不上优雅,但眉目之间流现的据傲神态,仍能充分昭示出 
,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朕若死了,自会有人继承朕的皇位,邬城即被朕的大军掌控,届时天下将归于统一,而你 
就算在大军左右挟攻下侥幸逃脱,最后,也只会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无论如何……”祁容目光渐深渐冷,宛若蛇信一般吐着字:“你,永远不及朕。”
  “哼。”聂玉凡反而淡淡一笑,“你少给我讲这些废话。如今你近在咫尺,我可不愿再从长 
计议,重新想着该去如何杀你!放了你?简直做梦!”
  “至于什么及不及的,今日你死在我的剑下,就已经证明……你输给了我!”
  随着尾音猛一挑高,聂玉凡寒芒大盛,徒然松开祁容并抽起腰际长剑,凌寒之光立即晃过周 
围每个人的脸庞。
  “少帅!此举万万不可!”莫逵见状神色俱变,连忙上前阻止,“如果杀了他,敌军便会再 
无顾虑地从两面夹击,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只怕到时所有人将会……”
  然而聂玉凡眼中正闪烁着妖异狂热的光,浑身上下绷得死死紧紧,仿佛堆积心中的怒恨再不 
发泄,他自己便先要炸裂而亡!
  “好……那我就砍断他一条胳膊!让他先尝尝那种肢骨分离的滋味!”
  莫逵听后大惊,正欲再劝,岂料被聂玉凡一掌震开,接着他快速举剑朝跌在榻上的人影砍去 

  眼见头顶上方一道寒辉恍若雪色冰锥带着强大冲力直下,祁容蓦地敛紧眉,生死一念间,他 
竟没有选择躲闪,而是目光硬顶着那股压力望去,一股绝不屈服命运的执念正自他双眸中刹时迸 
发出来!
  间不容发之际,极致清冷的幽香忽如冬雪疾降满室,云袖剑光,轻音回响,不知谁的漫漫长 
发,飘扬挑起了空气无数尘埃。
  这一刻,世界犹如归于沉寂,只能听到血滴“啪嗒”轻落地面的声音,灵静万分,撞开空气 
漾起一圈圈虚形凄凉的涟韵。
  血,幻成火花,带着无比艳丽的色泽,焦痛心头。
  聂玉凡的剑滞在半空,抬头望入那比剑辉还要寒冽地眸,正一瞬不瞬盯着他,同时一只纤纤 
玉手,也正死死握住刃身不放。
  她的手细白如雪,因此更衬出掌中鲜红,浓烈而惊心!
  当聂玉凡瞄去时,浑身立即一震,手臂失力,长剑“哐”地一声掉在地上。
  “小勍——”
  “勍儿——”
  空中,徒然传出两个声音。
  奚勍只觉掌心一热,两道目光正齐齐落在她受伤的手上,比烈火烫比岩浆灼,竟比肌肤被那 
剑刃割破时,痛了十倍!
  随之波光斜睨,身后那人满脸焦急地想去捧起她的手,奚勍脸上瞬间浮现一丝惊一丝痛,甩 
过云袖,发丝伴着身姿更加坚定地背对于他,去望另一个人。
  “你还没有冷静下来吗?!”盯向眼前有些惊愕无措的聂玉凡,那宛若碧珠弹雪般的清音中 
带有凌厉斥责,“你真的要因一己之私,而置众人的性命于不顾吗?”
  聂玉凡怔在原地,一时仿佛被她眼中的冰雪之光而冰化。
  奚勍视线直逼过去:“玉凡,你不要在执着于仇恨,去睁眼看看守在你身边的人,逵叔、成 
源,还有正为你血拼沙场的贺蒙,以及那数万将士……他们信你追随你,为你出生入死,可到头 
来却要因为你这个举动,因你自己的仇恨,以致遭受天朝铁骑的全部剿灭吗?难道他们的誓死效 
忠,最后却落得如此一个惨败不甘的下场吗?”
  聂玉凡顿觉胸口沉重到无以复加,体内力量如在快速流失一般,使得脚下踉跄。
  奚勍静静凝望他,素衣披发,手心淌下的红溅在裙裾上,意外绘成凄美的朱色花纹。她姿容 
犹似溪中皎月,清丽下却又散发着朦胧不清的哀伤。
  “玉凡,醒一醒吧……我不能让你背负上更多人的血。”奚勍认真劝说,声音里开始夹起一 
缕轻柔,“释帝和解,平息纷争,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啊。”
  接着她视向地面,拢紧手,已然下定决心:“一切都还来得及,撤兵回到邬国,然后,我随 
你一起回去。”
  最后一句,聂玉凡几以为听错,表情震愕:“你……仍愿意……”
  即使他被仇恨啃噬了心;即使他败到迷失自己;即使他已经挑明开她的心。可她选择的人, 
仍然是……
  没有摈弃,也没有继续逃避。
  他变成如今这般,全是因她而起,如果再丢下,真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回到从前的自己。”奚勍开口,存于眼中的已经不是那份深深愧疚 
,而是坦然如碧海蓝空般的,亲情与关爱。
  同时,她心弦一紧,猛然间,仿佛听到身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即将完结,深深地呼唤大家,再让我燃烧一把吧:求收藏~求鲜花~

  ☆、靡碎

  那种感觉;就像空心琉璃从天端倾倒;摔得支离破碎;并且发出天地间最为纯粹的声色;而四散 
飞扬的晶莹亮片中,却隐藏着的各色伤悲;一片片晃过眼前;多得刺目,多得数不过来。
  心脏随之传来由后牵扯的疼痛。好似谁站在山崖悬边,朝前方云雾处伸手千百回;明明幻景 
虚空,可仍执着地朝前伸去;想要将什么拼力挽回。
  奚勍有些不受控制地转过头,那如同浸过皑皑冰雪的脸庞,正带着一种麻木哀绝,近乎悲灭 
地映入眼帘。
  祁容一言不发的望着她,表情是那样难以置信;那样意念神灭,仿佛月陨石沉,之前眉眼间 
所散发的倨傲光彩,也于霎息被残沙侵蚀得一干二净。
  奚勍注意到他的唇朝着自己轻启轻阖,似乎找不到说话的感觉。内心立时矛盾生痛,干脆不 
要看,转身随玉凡往帐外走去。
  祁容见此,胸口一震继裂,欲挣扎奔出,却被两旁将士以长枪拦截,他睁大眼死死望去,滚 
热的血抵住喉咙,几乎要被那股味道呛出泪来:
  “勍儿——”
  急雪乍翻香阁絮。多少日夜如梦,窗下映孤影。
  “勍儿……”
  轻风吹到胆瓶梅。寄胜雪无限思,碎碎又落落。
  “勍……儿。”
  难道,终是。心字已成灰。
  前方人一点点离远,他唤得声音不大,却是撕心裂肺,直至第三声,素衣佳人终于停步,微 
侧眸来。
  是一种错觉,她的眼神已不再冰冷,她的表情已不再淡漠,外面光线穿透帐缝打照在皎花玉 
容上,流转着一层晶薄霞光,眉目如画,秋波如水,宛若一卷漫漫铺展开的月景春华。
  “你,忘了我吧。”良久,她淡淡落下句,眼中分明蕴着什么,却敛尽深处,散发出微弱柔 
和的光。
  祁容面若死灰,可目光仍直望入她眸底,拼劲生命般,想将某种情绪望明望穿。
  奚勍适时垂睫,尔后,又云淡风轻地补上句:“若是忘不掉,便当我死掉吧。”
  投去的瞳光霎时涣散,一种无可接受的震痛忽然让祁容视线一片模糊,有瞬间,他开始什么 
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脑海不断回响一句话,问着自己:
  若是忘不掉,便当她死掉了?
  好,说得真好,说得真轻巧啊!
  然后再亲眼看着,她随那个人离开吗?
  这一刻,祁容只觉五内俱裂,悲伤欲狂,整个人处于崩溃中却浑然不知。
  当爱到山崩地裂时,剩下的,便是粉碎毁灭。
  “中秋之夜……朕,等你。”
  就在奚勍即离营帐前,祁容意外迸出句。他低下头,灰白无泽地长发遮挡脸容,在无人可见 
的墨眸中,光绪重聚,竟是那样决绝,不悔。
  他知道的,那道横于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血色鸿沟,如果消除不掉,就会成为今世阻隔。
  既然她释不掉,那么——
  “朕欠你的,一定会偿还……”
  最后一声极低,却来自肺腑心魂,震荡徘徊。
  奚勍神色微诧,从那长发垂掩下,竟隐约看到他唇边抹开惨淡的笑,好像越裂越深的伤口, 
有血液渗出,滴在心口。
  这该是与他,最后一面了吧?
  如此想后,呼吸有些凝滞,心脏跟着痛起来。但即使痛楚难当,痛得快绞乱神智,又能怎样 
呢?
  他们之间,根本无法回到从前。
  将那番话从脑海抹去,奚勍终于迈开脚步,薄薄一层帐帘,最后掩住她的身影,也掩住祁容 
眼底残存的光亮。
  “小勍。”到了外面,聂玉凡很快执起她受伤的手,仔细看后,痛心难抑,“先去……包扎 
一下吧……”
  “嗯。”奚勍轻应。目光往上扫,却见他低头不动,犹如玉石雕像,脸上正浮现颓败、懊悔 
、自责的神情。
  奚勍眼中闪逝一丝疼惜,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柔软温度,宛若湖光碧波注入僵凉的身躯 
里。
  聂玉凡猛一抬头,对上那双似有清溪流淌般地瞳眸,错愕之下,竟有片刻失神。
  “玉凡。一切都不晚。”奚勍与他瞩目,笑容恍凝雨后初曦,生动明丽。语气挚然道,“我 
们一起回去吧。”
  那句“我们”,就像洒满阳光的巨大暖幕笼罩全身。聂玉凡怔怔看着她,忽然觉得眼角干涩 
,喉咙热涌,有什么情感喷薄欲出,后来却戛然而止,因为此时此刻,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帮你……上药。”接着他声音有些急颤,一时不知所措的神情,竟让人感到如此久违而 
熟悉。
  天光被枝叶筛成的细碎光洒在两道身影上,有如星子般闪闪明亮。
  ********
  很快,双方主将进行一番交涉后,那场你争我夺的战争,终于以和解的方式解决下来。
  聂玉凡率领精锐回到邬国,同时为防止另一方中途有变,双方都采取分散撤兵的作法。释放 
祁容,彼此各在紧要地域保持了平均人手,直至皇帝平安出谷,留守于后的天朝铁骑才慢慢撤离 
,而其余邬军也从绝回谷陆续退回。
  此次战事令双方都折损不少兵力,邬国尤为严重,王室政权遭受外敌内乱,如今已乱如一盘 
散沙。而天朝大军虽从战略上取得优势,但以最终结果来看,不得不说,它其实属于一场败仗。
  皇帝平安返回帝都,让文武百臣统统松下一口气,前段日子因为战况,他们个个急得火烧眉 
毛,寝食难安。现在他们的帝王终于有惊无险,平安而归,这下子心底总算踏实下来。于是马上 
,公文奏折开始络绎不绝地呈上,臣子觐见议政,抚慰君心,对于他们来讲,祁容无恙才是最重 
要的,只要国泰君安,凭借天朝当今势力,稍作一阵喘息,之后便能再次发动猛攻。况且容帝正 
值盛年,邬国现在又是苟延残喘,还怕将来拿不下来吗?
  寿心殿,祁容盯着御案上的黄绫折子,面无表情,眼神几如死灰一般黯然无彩,这种情绪并 
非受折中内容影响,而是回到皇宫后便如此。仿佛一直处于某种沉重打击中,难以恢复过来。
  那最后一面,那最后回眸,那眼底究竟蕴着什么?
  其实,心中已经了然。
  “陛下……”桂顺从旁瞧着他脸色,比出征前更显憔悴万分,就像团白纸被丢弃灰烬里没有 
生气。正想劝他休息,下瞬却听到殿外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看到最先出现的人影,内心反而 
一喜。
  “父皇——!!!”
  清脆宛若玲琅的声音传响整个大殿,振得人心清醒。
  此刻殿门前,一道小小身影闯入视线,缀宝锦帽,玉带金靴,穿着绯色上绣金丝纹的小华袍 
,腰间一条精致流苏还在半空垂扬。让人一眼望去,目光便有些收不回了,只因面前人明明年纪 
还小,容貌却已是美地出奇,正如世上最美水晶散发着最美光辉,无论走到哪里,都格外醒目。
  祁昀跨过门槛时,身后那群小太监已经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纷纷跪在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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