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秋水的表姐卓妍,亲自邀请自己参加晚上的婚宴,省图书馆就在希格登的旁边,六点下班赶过去刚好,晚上已安排朝阳和明月值班。
中午吃过饭,蓝筹和嘉洛到冀漂的办公室,蓝筹显得异常兴奋,刚才跟文卓已把合作细节基本谈妥,双方没有任何异议,他对下一步的发展前景充满了信心。他给冀漂策划如何装修新公司,如何租库房,如何打通销售渠道,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冀漂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激动,不禁嘴角带笑,在一旁认真听着。
蓝筹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马上大变,挂上电话匆忙道:“我现在得赶紧回店里,铜厂那小子又找了几个黑社会,正在我那威胁营业员呐!”他转向嘉洛:“你看能给熊哥打个电话不?让他叫几个人过来调和一下。”嘉洛立刻应道:“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你回去先应付一下,千万别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咱犯不上跟他们搏命。”
冀漂叫住往外走的蓝筹:“我给你派几个保安。”蓝筹有点不好意思,人家保安是在这打工的,又不是冀漂手下的兄弟,让人家担这风险说不过去,冀漂对他一挥手:“你到车上等着,我让他们去车上找你。”冀漂随后给赵宏打电话,让他找几个做事沉稳的保安,去给蓝筹帮点忙,并让赵宏给他们交代,尽量不要动手,把势扎好就行了。
冀漂见嘉洛给金勇打电话,让他给熊哥说这事,忍不住问道:“你咋不自己跟熊哥说呐?”嘉洛苦笑了一下:“你开业那天猛哥的人来骚扰,我给熊哥打电话,他都给我来了个二比零,最后还是夏风又给他打电话,才把事摆平的。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昨天我的业务经理去碧玉原来那家房地产公司要钱,结果你猜咋啦?”
冀漂身子向前一倾:“结果人家把钱给了。”嘉洛被气笑了:“哪有那好事,人家直接叫来几个黑社会,把我的人堵到那不让走。我赶紧让金勇给熊哥打电话,他们是一个院子长大的邻居,关系要比我近得多,熊哥答应得挺痛快,过了半个小时,我的业务经理给我打电话,说把他放了。熊哥也给金勇打来电话,你猜说的啥?”
冀漂忍不住笑道:“咋又让我猜?肯定说以后有事尽管找他。”嘉洛一脸严肃:“你别没事逗我。那家房地产公司叫的竟是猛哥的人,熊哥说这是人家的生意,他是硬拿脸蹭的,但下次就不好办了。那次我把他们电脑搬走,人家就没搭理我,后来我再让熊哥给我派人,他就吱吱唔唔应付我,估计已经知道那是猛哥罩着的,这次是碍于金勇的面子没办法。”
金勇回过来电话,嘉洛一接脸就掉下来了,挂上电话抑郁地看着冀漂:“你猜这回咋啦?我也别让你猜了,到蓝筹店里的又是猛哥的人。”冀漂异常震惊:“不对啊!我在跟猛哥闹翻之前,还跟他提到过蓝筹这事,他当时说不清楚这事,下次那帮子如果再去,他马上派人过去,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太阴险了。”嘉洛皱着眉想不出所以然。
其实当初猛哥并不知道是他的手下,他生意那么多,不可能事无巨细全管。但这次他无意中听手下提到这事,马上想起冀漂以前跟他说过,便叮嘱手下绝不能手软。大家一想就明白,他作为黑道上的一方老大,小情人让冀漂睡了不说,派去报复的手下,还让一个叫独狼的打到骨折,他这脸往哪搁?手下的兄弟也不答应啊!
那天手下开着被夏风砸得面目全非的车回来,把夏风插在车座上的刀递给他,他看见刀把上刻着的独狼,加之那天他派人到冀漂的商场骚扰,回来说有一个自称熊哥原来的手下,叫独狼的出面拦阻,便猛然想起夏风这个人。夏风是跟他一个体校的小师弟,是小字辈里功夫最好的,曾在全国武术大赛中拿过刀术的前几名。
夏风还跟他一样,也拿过全能的名次,他的强项是摔跤,当时在省内无人望其项背,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他知道夏风毕业后跟了熊哥,那次他为了跟西城的老大争地盘,让关系不错的熊哥帮忙,那次他大获全胜,除了原来的城中心,又控制了西城,他记得就应该是夏风,还替熊哥挡了一刀,他过后还去医院看过。
他那天在巷子酒吧,看见一个身手矫捷的练家子,把他的手下打得东倒西歪,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他当时没认出夏风,但现在想起来,那必定是当年凭借快如闪电的双刀,孤胆行事被道上兄弟尊称为独狼的小子,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刀狼,因为跟后来一个歌手同音,有调侃的意思,便没人再叫这个更响亮的名号。
由于夏风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对冀漂的报复行动,必须要从长计议。那天他的手下也把夏风的话传了回来,问他以他现在的身家,值不值得跟夏风搏命?一句话点中他的要害,他如今已经家产过亿,虽然还没有完全转入正行,但已不像当年袖子一撸,便一马当先打天下的时候,命要金贵得多。
夏风当年肯替熊哥挡那一刀,足以知道他的忠义,现在又几次为冀漂拼命,不能不避其锋芒,又不可能因为这事把他灭了,现在为了利益都不干这种事,国家对黑社会的打击日渐严厉,一旦出现命案事情就大了,光媒体的监督都受不了,拿钱都很难摆平,再有钱也没办法跟煤老板比吧,矿难一出没一个逃得过,这不可能不让他心中踌躇。
冀漂叹了口气没吭声,心想要不是自己跟妍晴有过一夜情,以他跟猛哥多年的关系,这点事根本不是问题,他都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兄弟们。他抱着一线希望问嘉洛道:“那熊哥咋说,能不能摆平嘛?”嘉洛哼了一声:“他说不能保证。”冀漂的心里一阵纠结,都有亲自去找猛哥的想法,当面跟他摊牌,让他有气朝自己来,不要难为自己的朋友。
但他一想到爱妻沈晴,天真可爱的乖女儿橙橙,还有未出世的一双儿女,他马上犹豫了,自己惹的事把命搭上都行,可他挂掉了痛苦的是亲人们,想到儿女没有父亲的呵护,他的心中就是一阵揪痛,他一定要保持冷静,静观事态发展再看,总会想出办法的,除非伤及家人,否则绝对不能去跟这帮子黑社会搏命。
冀漂在沉默中异常纠结,好在没多久蓝筹打来电话,说那帮人已经走了。他终于舒了口气,一方面不再替蓝筹担心,再一个也不用操心派去的保安,人家毕竟是打工的,就算为了公司出点事都没办法跟家属交代,何况竟还为了这种闲淡事。他站起来叫嘉洛去天台,他现在急需去透口气,不然有可能会崩溃掉。
一上去便看见夏风在那抽烟,好像非常焦虑,冀漂不禁想会不会经营上又出了问题?夏风已经看到了他们,忙走过来打招呼,他平静地问道:“没什么事吧?一个人站在这发呆。”夏风连说没有,冀漂给他递了根烟,叮嘱他一会千万别忘了去参加卓妍的婚宴,夏风心里不禁有一点纳闷,老板怎么还会专门提醒自己?
他哪里知道冀总在有意撮合他跟秋水,想让他通过参加秋水表姐卓妍的婚宴,能够提高相互的了解。他正在这为跟嫣然的见面心慌意乱,他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见面便对她放不下,或者更坚定离开她的决心,一切都难以预料,让他禁不住忐忑地紧张着。他还纠结一会怎么跟秋水说不跟她一起走,还好秋水打来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先走一会。
夏风看着马上要到六点,便急速把营业场巡视了一圈,并叮嘱朝阳多操点心,有问题给他打电话,今天是冀总过去恋人的婚宴,他不想在这个当口出事,自己必须要负起责任。他打开车门还看了一眼大门口,顾客依然川流不息,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路上的车辆已经出现拥挤,他不能让人家女孩等他,便忙上了高架。
因为心急几次差一点碰到前面的车,他反复叮嘱自己不要慌张,但离省图越近,他的心越快跳了出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控制不住抖动了起来,他只好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下车往那边走,这一段路竟然好长,走得他浑身冒虚汗,以他从来没有放下的功底子,这种状况他绝没想到,这家伙到底还单纯点,要搁大花王冀漂就不可能。
他终于看见了省图台阶下罗丹的思想者雕塑,慌忙寻找嫣然的影子,但茫茫人海中如何认得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衣着,这几天顾不上换衣服,显得有点不尊重嫣然。他放慢脚步仔细搜寻,但捱到塑像下还没看出所以然,就在他的目光拐过塑像的霎那,他竟然看到了秋水,本能地顺着塑像往反方向绕,心中惊慌失措,她怎么竟然会跑到这来啦?
还没等他理出点头绪,却跟一个人撞个满怀,他低着头连声道歉,听见一个熟悉的轻呼,他知道碰到了秋水,尴尬地抬起头,没想到秋水比他还紧张,低着头都能看见她脸颊的晚霞,夏风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样干笑着,但他马上便惊住了,她不会就是嫣然吧?想到这他不禁倒退几步,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但哪里还能收揽得住啊!
堪比一个世纪的沉默,夏风终于忍不住,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叫了一声:“嫣然?”秋水仿佛寒风中的枯叶,一阵的瑟缩飘摇,脚下的地砖滴落一片青泪。一切全都不言自明,世界很大也太小,缘分到了谁都别想挡不住,如果前世回眸的次数不够多,就算众神来帮衬都没用,只落得无缘对面不相识的慨叹。
夏风出于对女孩的呵护,慌忙向她伸出手,秋水一下跌倒在他的怀里。尽管春季的白天长了,但天空还是有些灰暗,依稀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辛弃疾的词句猛然跳出脑海,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那是夏风最为钦佩的爱国大英雄,辛弃疾剑胆琴心的侠骨柔情让他无限敬仰。
秋水瘫软得一个劲往地上出溜,夏风用力拉住她口中急呼嫣然,秋水成这样还没忘嗔怪:“你不要叫我嫣然,你早就把嫣然忘了,已经当了副总都不告诉我。”夏风尴尬得无地自容,自己当时不告诉嫣然,说白就是不想兑现自己的承诺,他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地拉住她,心中暗骂自己薄情寡义,悔得恨不得撞到思想者塑像上。
这个想法一出他便抑制不住,急切想让秋水站稳,嘴里梦呓般嘟囔道:“我绝对没有成心隐满你,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把命放到这。”说着就要松开秋水的手,奔思想者底座冲去,秋水怎么可能肯放手,一声娇吟便把夏风止住:“你要觉得伤害一个嫣然还不够,就把秋水也逼上绝路,你就别管我了吧。”
几句软语说得夏风心中的颤动一浪接着一浪,他转身、回眸、饱含深情望向秋水,她垂首、含羞、频闪着睫毛期待着,他急切想看见那双灵动的眸子,会否写着与他一样的情愫,他上前海啸般拥裹住她,他的纠结已烟消云散,对嫣然的情叠加着对秋水的恋,如万马奔腾般席卷全身,透过与她接触的部位,与她的涓水碰撞、交汇、对流!
秋水纤长的睫毛如天幕般打开,幽谧清澈的潭水里,羞涩的鱼在躲,又猛一转身,羞怯而又向往地睇着吹皱潭水的风,那晚霞中娇艳的唇,逐渐向上翘起,露出洁白无暇的白云:“当夏天的风,遇到秋天的水,会发生什么?”夏风用手轻拂她的秀发:“像这样,风会从水面轻轻拂过。”谭水里的鱼向水面游来:“然后呐?”
夏风的手由下而上拂过她的秀发:“风在水上回旋,留恋秋水的娟秀。”鱼在谭水里倏然一摆:“秋天来临了,夏风要走了。”夏风也露出了白云:“走的是夏天,风是永远不会走的。”鱼向潭水里一缩:“那是秋风呵,秋水好怕冷。”说着身子不禁一抖,夏风紧紧地搂住她,眼中的情意更浓:“那是别人叫法不同,夏风会永远把炙热,留给娟秀的秋水。”
谭水里的鱼一下跃出水面:“这算誓言吗?你不要说着玩,他可听着呐。”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思想者。在她的心底里,一直为表姐和冀漂的真挚感情感动,他们当年曾在伟人像前有一个刻骨铭心的誓言,她也要,一个浪漫执着的梦想,期盼煎熬了太多日夜。夏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思想者:“我渺小,但我会用生命捍卫誓言,伟大的艺术可以见证。”
秋水的脸颊贴着他火热的胸膛,心醉了,一个甘愿当小女人的女孩已别无所求。夏风轻轻拍了拍她,她扬起头迷离地看着他,他倒羞赧地不敢看她:“该去你表姐那了。”她呀了一声离开他,然而手已经牵住了他的手:“赶紧走,去晚了非挨骂不可,我表姐可厉害了。”说得夏风心里突突:“你一会怎么跟她说我们?我心里这阵慌得很。”
秋水含羞带嗔道:“你就等着她骂你吧。”夏风一听都紧张得迈不动步了,秋水嘻嘻一笑:“骗你呐,我表姐最善良了,她要恨也只恨在网上虚拟的你,谁让你老不跟我见面的?快走吧,你把车停哪啦?”夏风把手往前一指,结果远得他都看不见,秋水使劲张望:“没有呵。”夏风尴尬地一笑道:“刚才太紧张,手抖得厉害,把车停得远了一点。”
秋水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脸颊依向他的肩膀:“你看到嫣然没有失望吧?”水汪汪的眸子现出调皮样,夏风傻傻一笑:“我还怕你失望呐!我把自己搞得那么神秘,不敢见面的一般都因为没自信。”秋水扑哧一乐:“你这话的意思我特别自信?成天闹着要跟你见面。”夏风看着她赏心悦目:“你完全有理由自信。”
秋水含羞垂下眼帘:“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夏风喜不自禁:“那你更喜欢哪一个?”秋水作势要踢他:“我不许你问这个问题嘛。”夏风连声求饶,把车钥匙递给她:“你看我的手现在还抖着,不知以后会不会落下后遗症?还是你来开吧。”秋水嫣然一笑:“你这是在怪我啦,不要紧,我以后天天当司机接你。”
夏风坐到副驾驶心里高兴,以后就能跟她结伴上下班了,心情不禁舒缓下来:“你看我没骗嫣然吧?这车是公司配的,房子还没影呐!”秋水睇他一眼:“好像嫣然说不在乎这些吧?可以一起努力去实现。”夏风岔开话题试探道:“你车开得这么好,你在老家是辆什么车啊?”秋水是一辆芭比版新款甲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