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全公公脸色大变,喝道,“快,出去看看!”
侍卫们马上从房内冲出来,黑衣人身形矫健,顷刻间破窗而入。瑶华公主大吃一惊,猛地起身道:“你是谁?”
来人一双明眸瞪着她,压低声音道:“是我。”
“你……”瑶华公主怔忡间,只觉得腰际一紧,整个人被他揽住,自窗口跃出。
他二人才出到外面,漆黑的别院突然间灯火通明,禁卫军手持兵器自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自一队禁卫军后步出。
瑶华公主震惊无比,喃喃道:“二哥……”
殷圣钧的脸色冰冷,沈又宸见他往前走了一步,忙拦住道:“皇上当心。”
他却推开沈又宸握着长剑的手,径直往前,犀利眸色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蒙面男子,猝然一笑道:“朕真希望你不会来。”
瑶华公主急红了眼回头看向身侧的人,推着他道:“别管我了,你快走!”
“走?”殷圣钧低低一笑,玉珠缨络伴着浅色灯光摇晃在他的脸颊一侧,月色下,他的笑声更浓,“真当朕的人是摆设吗?来都来了,竟还想着走?”
黑衣男子松开了拦住瑶华公主的手,他嗤笑一声扯下面罩,露出殷东漓的脸来:“原来傍晚那一席话,皇上是专程说给臣听的?”
殷圣钧的眸色沉了:“朕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引你出来,可你却想要朕的命。”
殷东漓哼一声道:“皇上想和南秦结盟,却不是我想看到的。”
殷圣钧却笑了:“朕若不是怀疑了你,也不会突然应下南秦的联姻。”
一句话,说得殷东漓怔住了,他不想他与南秦联盟,他却以联盟来试探他,说来说去,这都是一个环,一个他赢不了的环……
良久良久,才闻得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殷圣钧淡淡道:“玉瑶识破商枝的那一晚。”
瑶华公主惊声道:“不可能!”那一晚她识破了商枝,所以什么都没有说,二哥怎么就知道了?
殷东漓的脸色更沉,却不说话。
殷圣钧又道:“朕之前不明白,那是因为朕不曾怀疑过你。后来朕明白了,只要一想到你是父皇的义子,朕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的目光落在瑶华公主的脸上,低笑道,“女大不中留啊,玉瑶,二哥说的对吗?”
瑶华公主脸色惨白,咬着唇也再说不出话来。
沈又宸冷笑着上前道:“不知公主是否知道,你被囚于此时,你的心上人正大张旗鼓地要迎娶新人呢!”
瑶华公主震惊看向殷东漓,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殷圣钧继续道:“不错,降香是朕打算安排在你身边监视的人,不过你自作多情杀了她,朕对你的疑心便更重了。”
话落,殷东漓的眸子猛地紧缩,他不可置信看着殷圣钧,脱口道:“降香难道不是皇上杀的吗?你知道我们两情相悦,不想成全我,所以才要杀了她!”
他说得激动,提剑就朝殷圣钧走去,沈又宸大惊,指挥禁卫军们围堵上去。众人直接将殷东漓擒在地上,那一个还在拼命地挣扎着:“就算你怀疑我,可降香又有什么错!”
殷圣钧却愣愣地站着看他,降香不是他杀的?难道还有什么地方被他遗漏了吗?
第122章 亲人
(商枝篇)
自那日练字未果后,雪英说我越发地沉默寡言,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只是不由自主便会想起脑中那些琐碎而又想不通的事,还有妗儿的死,故此便不愿多说话罢了。
雪英怕我身子累垮,还特意熬了补汤给我喝,我吩咐她搁下,便让她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长孙夕雪又来了,趾高气扬地告诉我她才是要肃王府未来的王妃,即便我比她先入门,今后见了也得喊她一声“娘娘”。
哎,我真是不愿同她计较旄。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说话,又惹怒了她。
抬眸看她一眼,她像是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大约是怕我又猝不及防地打她吧?我忍不住笑了笑。
“你……你笑什么?”长孙夕雪一双明眸撑大了看我崴。
我想了想,认真问她:“你烤过红薯吗?”
她轻蔑道:“低贱的东西,谁爱吃?”
我又问她:“那你在泥塘里挖过泥鳅吗?”
她两条秀眉都快打结了,像看个乞丐一样的看我:“脏死了!”
我继续问:“玩打水漂呢?”
她哼一声:“这哪是大家闺秀能做的?”
我笑了:“却都是阿翌喜欢的。”
话落,长孙夕雪蔑视我的脸色瞬间变了,她不可置信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人匆匆忙忙就跑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至少这几天内南宫翌的这个小表妹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雪英吃惊问我道:“公主怎同郡主说这些?”
我笑着反问她:“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雪英尴尬笑一笑,随即摇了头。
入夜,遣退了所有的下人,连外头守夜的丫头都让我赶走了。雪英起初还不放心,我笑着道:“都锁着呢,难道皇后娘娘还怕我跑了不成?”
雪英大惊失色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公主夜里叫人。”
我将门关上,道:“我没什么事,都下去。”
门锁又上了,我和衣仰面躺在床上,目光呆呆地望着青纱帐顶出神。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散了,四周静谧非常,唯有门外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不止,在门窗上微微晃动着光。
这几日我总有心事,夜里越发地睡不着了。
身边更是两个说心事的人也没有,我兀自又想起昔日在西楚的时光,想起跟在我身边两年多的卷丹,那时虽也总防备着她,可同她聊天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如今,连这也不可能了。
我又叹了口气。
忽然,房顶上似乎传来“咔”的一声,我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南宫翌留给我的两个影卫一直在暗中保护我,这个我知道,难道那两人不慎踩碎了瓦砾?
这可不像是高手会做的事。
我才想着,恍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自窗外落下,接着“砰”的一声响,随即又紧接着一声“咔”,门锁落地,一人径直冲了进来。
我大吃一惊,正要喊人,却见那人疾步过来道:“公主,是我!”
望着面前取下面罩的男子,我惊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东子!”
他利索地将架子上的衣服取了,直接丢进来,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穿上,少爷在外头等你。”
少爷……薛玉宁来了?
此刻,我来不及多想,只得快速地穿好衣服跟着他出去。外面廊下,一个影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另一个人想来也已被制服。
我心中震惊不已,东子虽有一身功夫保得薛玉宁周全,但要说他以一敌二对付南宫翌的影卫,那根本不可能。
东子停下脚步,低声道:“属下得罪了。”
语毕,不等我回答,他已揽住我的腰跃上房顶。夜幕中,踏着凉风离去。
我的心思转得飞快,我要南宫翌去找薛玉宁让他来见我,可今日见东子的所作所为,薛玉宁来此根本就不可能是南宫翌传话,再说,南宫翌还未抵达留京……
我紧张问道:“玉宁哥哥带了谁来?”
东子低声道:“少爷有分寸的,来的都是从前老爷的旧部。”
是东陵人……我终是松了口气。
眼下宫门已落锁,也出不了城,东子带我闪进了一个胡同,然后敲开了一扇门。出来开门的是个女人,她看一眼东子,忙侧身让我们进去。
很快,后面又有两个蒙面男子入内,想来便是东子口中的人。
此刻我没时间纠结于此,跟着东子行至里面,西侧的屋子点着灯,有身影映在木窗上。东子径直推开门,开口道:“少爷,人带来了。”
薛玉宁转身看向我,一身素雅长袍衬得他越发地清瘦了,生活在陌生的环境大半个月,于我来说已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亲人了。
“玉宁哥哥!”我疾步走向他,还有些不争气地红了眼睛。
他亦是过来,伸手抚上我的双肩,细细打量着我,蹙眉问:“他们打你了吗?伤你了吗?”
我微微一愣,随即忙摇头道:“我在阿翌的府上,怎么会有事?”
他的面色却冷了:“没事他们怎么会锁着你?南宫翌他怎么能让他们像对待囚犯一样对待你?”
我赶紧解释道:“阿翌他不知道。”见他还要说,我只好抢先道,“先不说这个,我托阿翌去西楚找你的,可见他还没找到你,可你怎么就知道我来了南秦?”
他紧蹙的眉宇微微松了些,低声道:“那次南宫翌突然离开镐京而没带走沈宸的时候我便猜到事情有变,于是让人沿途暗中跟随。”
原来如此!
他又看着我:“你让南宫翌找我什么事?”
我拉他坐下道:“是事关五年前东陵亡国的事。”
他的神色凝重了,朝东子看了一眼,东子会意,转身出去,顺道带上了房门。
我将知道的事实仔仔细细同薛玉宁说了一遍,他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所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死就这样算了?槿儿的仇也这样了了?我东陵的国土就这样让给西楚了?所以你不要报仇了?”
他一问接着一问,我急着拉住他的手:“可这不是殷圣钧的错,他只是……”
“只是什么?”他的呼吸声沉了,“只是顺道接手了这到口的肥肉?桐桐,你怎那样糊涂!他是西楚的皇帝,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不!”我惊慌地摇头,“冤有头债有主,那件事不是他的错啊!是他父皇和晋王,可……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死了!”
薛玉宁看我的目光冰冷,他起身逼视着我一字一句道:“那就父债子偿!”
父债子偿……
我听得胆战心惊,扶着桌沿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薛玉宁重重一拳落在桌面上,愤恨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槿儿的死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我不禁又红了眼眶,我知道他有多爱六姐,爱她爱到不惜自己去死。可他选择了死路,却仍是没能换得六姐的生,这种痛,我明白的!
“玉宁哥哥……”
“桐桐。”他没有再怒斥我,看我的眼底弥漫着悲哀,声音也带着颤,“你知槿儿是怎么死的吗?”
我被他问得一愣,半晌,才喃喃答:“不是说寝殿走水吗?”
当日南宫翌冒险带我入宫,我在看到我的小侄子被拖出去的时候便吓得昏死过去,后来是如何出宫的我早已记不清。而六姐的死,亦是我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说是宫乱时,也不知谁碰翻了火烛才引得火势蔓延……难道,竟不是吗?
我有些畏惧看着面前男子,希望知道那个答案,心里却又害怕。
他的脸更苍白了:“她本可以不用死的,是殷圣钧引兵直入,扬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她回西楚,做他的王妃!槿儿不愿委身于侵略我东陵的仇敌,这才命宫人引火烧殿,她说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东陵!”他怕我不信,继续道,“住在这里的人原是东陵的宫女,她拼命逃出皇宫,是东子趁乱救了她,这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事后我让她来南秦,本是想让她来伺候你的,后来我以为你也遇难,却不想你竟去了西楚!”
我只觉喉咙干燥的很,艰难地吐不出一个字。
错了,这一切都弄错了。
所以殷圣钧才说是那些宫人要杀六姐,他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薛玉宁过来拉住我,愤恨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殷圣钧的错!他根本就不爱槿儿,是他逼死了槿儿!”
“不,不是的!”我慌乱握住他的手,“事情不是这样的,殷圣钧错把六姐当成了我,所以才要对六姐说那些话!玉宁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同他其实早就相识!是我不好,是我没告诉他我的身份,让他错以为我就是他的未婚妻子,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不是要逼死六姐,他不是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句“我是德阳公主的侍女”竟然引发了后面这么多的事,早知如此,打死我我也不会这样说啊!
薛玉宁用力握住我的削肩,我痛得皱了眉,闻得他厉声道:“那又怎么样?还是他害死了槿儿!”
痛失所爱已让他渐渐失去了理智。
我忍住痛,脱口道:“玉宁哥哥你听我……”话至一半,我猛地想起什么,怪不得我刚才听他的话觉得有些奇怪,我说我和殷圣钧早就相识的时候薛玉宁没有觉得好奇,更没有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难道……
“你早就知道我和殷圣钧认识?”我震惊地看着他,他的眸子略微一缩,那神情分明在告诉我,我的猜测的对的。
犹记得我同他分开五年后初次在宝春堂相见时他问我的话,他说“你可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说“你是一个人去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和妗儿一起去”……
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的确应该是贵妃娘娘生辰那晚,而去衡州我却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试探问我是不是和妗儿一起去,所以那时候他就知道我把所有与殷圣钧有关的事都忘了?
说不清为什么心突然就慌了,我撑大了眼睛看着他,颤声道:“五年前东子见过他,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与他的事?”
他的脸色难看,终是没有否认,却是道:“当年他乔装易容,东子并未看到他的真面目,但却留了个心眼,躲在一侧看到了随后而来的沈将军。”
心中最后一次希望也在顷刻间被浇灭,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被凳脚绊倒。
“桐桐!”薛玉宁欲来扶我,我却惊慌地推开他的手,哽咽道:“是你杀了妗儿!你害怕妗儿告诉我五年前的事,害怕我记起殷圣钧后不愿再报仇,所以你派人杀了她!”
我一直想不到知晓当年实情的人除了沈又宸还有谁,还一度怀疑殷东漓,却原来是薛玉宁!
地上的凉意直达我的心底,我哭着道:“我知道六姐的死给你的打击很大,知道你心里有多痛苦,可妗儿亦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她也是我的姐姐,是一直关心着我的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薛玉宁却是一脸震惊看着我,讶然道:“你在说什么?妗儿……妗儿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抹了把眼泪,仰起脖子道:“她没有死,她一直以降香的身份留在西楚皇宫里,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
他的俊眉紧蹙,言语里带着一丝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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