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含着、别吞下了。”怕她神智不清把珠子当糖果吞,他忙提醒她。
米坦雅听到了,也知道自己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因为一接触到金珠,一股凉沁的能量立即由口腔往四肢和全身扩散,甚至连原本烧灼的胸口也慢慢被抚慰了似,渐渐地,她纠结的眉放松了些。
英杰在看到她脸色微有变化后,立刻继续往前奔跑。当然,他仍是一边跑、一边不时低头察看她的状况。令他惊讶又惊喜的是,她的面色已不再那样苍白了。
终于,在一阵拚命奔跑后,前头的光线渐亮;再一会儿,他们总算离开了那座阴暗不祥的森林。
一出森林,立刻遇上正准备进森林支援的城卫们。
所有人一看到狼狈跑出来的城卫长、英杰,都惊诧不已。等看到英杰抱在手上的竟是米坦雅时,一时之间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到米坦雅胸前那抹刺眼的鲜红及其上的爪子,所有人全都震骇住!
惊觉事态严重,有人立刻将“疾风”牵了过来,并且迅速帮助抱着米坦雅的英杰上马。
大队人马随即全力朝王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米坦雅的负伤归来,让一向平静的王宫屋瓦差点被众使女、下人、贵族女眷们的惊呼哭喊掀翻。
长老们、医官、使女,不断进出米坦雅的院落;随同她出城的城卫们则被关心她的人抓去拷问,但仍不得其解。因为真正清楚发生何事的人,一个正陷入昏迷接受治疗、一个则守在她床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至于剩下的那个,则自动自发到元长老面前说明事情始末。
米坦雅伤得很重。不过幸好不是伤在心脏的位置,幸好有金珠护住了她的体温和血脉,因此存活的机率大增。
在层层安全防护下,医官动手拿出留在米坦雅胸前的利爪,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这期间,英杰不但全程在旁助理,最后甚至主导了伤口的缝合手术。
一直到半夜,他们总算把米坦雅的伤口处理好,而她的生命迹象也呈现稳定状态。
众人都在庆幸,庆幸米坦雅是个少有人能及的强壮女孩。也可以说,是她本身的强烈求生意志帮了她自己一个大忙。
总而言之,她活过来了。
当医官一踏出房门对外宣布这消息,所有守在院落里的使女们全都大大松了口气。
在确定米坦雅无生命之虞之后,英杰全身的力气彷佛在瞬间被抽光,立时摊坐在米坦雅床边的椅子上。
米坦雅房里的医官、使女亦一脸疲惫。
面貌慈祥、一头长白发的元长老,在听完医官说明米坦雅此时的身体状况后,来到了她床边。
床上的米坦雅仍闭眸昏睡着,面色虽然仍透着苍白,不过已比刚回来时好很多了。
元长老皱着眉将视线移到她已经盖上薄被的伤口处,好一会后,才叹口气的摇了摇头。
“真不习惯看到这妮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啐念。眼睛瞟到床边的小伙子身上,不由得抬指一指。“你!”
英杰接收到元长老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心里已然明了元长老的意思。
“对,就是我。”懊恼地点头。他指着自己,俊颜上尽是为自己的大意而致米坦雅受重伤而感到愧疚自责。“是我害了米坦雅。要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会受伤……”这一路回来到现在,他已经骂了自己不下千百遍,如果米坦雅真的因此而丧命,他一定二话不说陪着她下黄泉。
可恶!那只臭鸟!明天他要去把它剁成肉酱、装罐头!
虽然他的萨国语说得还不是很流利,但元长老已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元长老收回手,看着这个愈来愈融入他们生活的性格年轻人,长长吁了口气。“其实这也不能怪你……相信要是换作其他人,米坦雅也会做同样的事,只不过没想到她这回会伤成这样……”从小看到她长大,虽然米坦雅为了成为尽责的护卫官,时常小伤不断、偶有大伤,倒还倒不曾伤重到得躺在床上。可是……既然她现在已无大碍,那就往好的方向想吧。这妮子自从被他和祭司长指定为保护女王的两位护卫官之一后——另一个是沙罗;尽管已暂时请调做防卫边境的工作,却从没放过一天假。趁这段养伤期间让她好好休息、放个长假也好。
嗯……这么一想,心里总算舒坦多了。
至于这个让米坦雅受伤的年轻人,他倒真的不怪罪。
“我会照顾她。”英杰心里早下了决定。
“这里有梅,还有其他使女……”元长老发现英杰身上仍穿着沾有米坦雅血渍的衣服,和那一脸掩不住的疲累。“我看你还是先回房去换件衣服、洗个澡,休息一晚再过来吧。”他知道这小伙子一早就和米坦雅出城直到现在,恐怕根本没闭上眼睛休息过。
英杰摇头,正要拒绝,梅这时走过来了。
“我们会好好照顾米坦雅,请英先生您明天再来。”梅适时配合起元长老,因为她也看到了英杰那一身的狼狈和疲惫了。“难道您认为我们没有能力看顾好自己的主子?”见他张口还要说话,梅二话不说的拉起他,并将他往外推。“我们实在不方便留你在主子的房间过夜。请回。”
好理由。
等到英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和两片紧闭的门板愣愣相对。
他被赶出来了;他其实知道他们的真正用意,可是……
有人拍拍他的肩。“米坦雅的使女们一个比一个强悍,我劝你打消破门而入的主意,乖乖回去休息吧。”彷佛看穿他的心思,元长老一边好心的警告他,一边干脆拉了他就走。
就这样,英杰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再进入米坦雅的房间,不过那可是他奋力挤过等在外面的一堆人、又在梅的特许下才得以进入——因为宫里实在有太多人关心米坦雅了。
至于梅为什么肯让英杰进来“照顾”米坦雅呢?
哼!谁教他是害米坦雅受伤的罪魁祸首,当然不能让他太好过。
梅的丽眸狡黠地一转,却也有些满意和了然于心地看着急急飞奔到床前的阳刚帅哥。
很好很好!看来他们家主子又多收服一颗男儿心了。
米坦雅已经醒过来了,但因为才经过一夜休养,因此仍显得虚弱乏力,不过幸好梅让她服了镇痛的药。最重要的是,今天天未亮时,出了神殿的祭司长阿曼法和大祭司迪鲁娜也来了一趟,否则她可能到现在都还无法动弹。
米坦雅拧眉看着打一进来就直盯着她不放、也不说话的英杰。在他专注认真的凝视下,她的心跳有些失序;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面对着他,竟会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声音沙哑,还不小心泄露出些微恼意。
可恶!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肯定邋遢得像鬼,可他也不必这样一直盯着她看吧?
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以往她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此刻她竟在意起他眼中的她!这微妙古怪的心理,一时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该不会是她的身体出状况,连脑袋也跟着出毛病吧?
凝视着沐浴在早晨的淡淡光影下、肌肤简直要变成透明的米坦雅,英杰终于忍不住心头的骚动与不舍,抬起一指轻轻刷过她不复往昔红润健康的脸颊。
“对不起。”他闷闷地说。
米坦雅因为他充满怜惜的碰触,身子掠过一阵几不可察的轻颤。“你……”她小心地深呼吸一口,慢慢平稳下促快的心跳。“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你不需说对不起。”没闪过那一爪的攻击表示她的能力有待加强,而且既然都已经受伤了,怪罪任何人也于事无补。她只庆幸自己活过来了。
瞪住她!英杰的脸又臭了起来。“又是职责!如果我不是你的‘职责’你还救不救?”就是忍不住鸡蛋里挑骨头。
见他摆脸色给她看,米坦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救。”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男人到底在计较什么?
英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点长进也没,不由得有些头痛地一手抚着额。
好吧,至少她的回答稍稍平息了他老是被她当成“公事、职责”的不平心态。
“主子,喝药吧。”梅隐约带笑的身影适时出现,她端来了一杯香气宜人的温凉草药,暂时打断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我来。”果然,英先生不用她暗示,就很聪明上道地一手把药接了过去。
英杰一手抓着药杯,一边弯身就要将躺在床上的米坦雅稍稍撑起来喝药。
“梅!”米坦雅微窘,非常不习惯让身边使女以外的人喂她喝药,她所以赶忙唤人。
更何况……这个人又是他。光让他瞧见她的虚弱就令她那么不自在了,这下子她还要像个无助的婴儿一样让他伺候喝药?
谁知平日一向精明的梅此刻却忽然可疑地变笨了,而且还加上失聪。待手上的药一移交,她就踩着轻快的步伐溜出房外了。
英杰不理会米坦雅的别扭气恼,健硕的臂膀已经探到她后背,很是轻柔地将她圈抱起来。
“来,喝药。”摒除一切杂念,他抱住她虚软的身子,一边将药凑到她嘴边,哄她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放到最低最柔。
米坦雅努力不去在意紧贴着她的男性躯体,为了赶快结束这有些失控的场面,她只好张口喝药。
避开他灼灼的注视,她垂目改看着他握杯的劲瘦手指,大口大口地将药喝完。
英杰很高兴她的完全配合。在她把药喝完后,他转头左右看不到手帕之类的东西,干脆抓起自己干净长衫下摆擦了擦她唇角,然后对她圆睁的绿眸笑笑,以着同样细心轻柔的动作让她躺回床上。
米坦雅看着他。嗯……该说什么好?
“谢谢。”终于想到。
“应该的。”英杰的反应毫无迟碍。他重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再次专心地和她对望起来。“你会不会闷?要不要我说笑话给你听?”
她只想把他的视线遮住,或者……请他出去。
他在这里,她的心就无法平静。
“你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了吗?”
“现在照顾你是我的责任。”英杰早和梅打过商量了。“还是你累了想睡觉?”养伤的最快最好方法当然是休息睡觉。他注意到她疲惫的脸色了。
米坦雅眨了下眼。对,她想睡了,可她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她可不想等她再张开眼睛时又头痛一次。
“我有梅她们就够了。”她正色道。“你应该去做其它正事,例如你可以认真想想女王的下落,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不会忘了这件重要的事吧?”
想忘也忘不了。因为这里的每个人只要看到他,三句里总有一句会问到“女王”的事。
英杰对她笑着摇摇头,忽然伸出手覆住她还不肯闭上的双眸。
“睡吧。”他和缓安详地吐出一句。
米坦雅安静下来了,像是真的听他话的睡着了。但一会后,她稍露困惑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好像变了……”他以前好像没这么难商量。
“对!”英杰愉快地承认,很是高兴她没迟钝到让人想撬开她脑袋的地步。“你不睡吗?也许我们可以好好来聊这个话题?”
“我要睡了。”米坦雅下意识想避开这个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有种预感,如果再跟他聊下去,她肯定会很头痛。
“好,你睡。”英杰倒是爽快地放过她。
她现在是病人嘛!为了怕她的情绪起伏太大进而影响到她的恢复状况,他决定以后再慢慢跟她“聊”。
他们的时间,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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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坦雅根本甩不掉天天开心地到她床前报到的赖皮男人,最后她才恍然明白,让她赶也赶不走他的最大帮凶是:梅。
可以帮她挡掉所有探病的人的梅,偏偏挡不掉每天往她这里跑来“照顾”她的英杰;向来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梅,偏偏总是漏掉她要撵走他的命令。
只要英杰一来,梅就迫不及待地移交所有照顾的责任,简直把他当成白天照护病人的接班人。
等到终于问了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梅的回答却是那般理直气壮,教她无从反驳起——
“谁叫他害你受伤躺在床上!要他照顾你也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也许以后他若再遇到那些魔物就不会大意了。我这也是为了他和主子你好啊。”
于是,他进她房间就更光明正大了。而她,就这么被他“伺候、照顾”了几天。尴尬的、不想让他看到的,他大概都没遗漏掉。
幸好,她的伤好得很快。现在她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
老实说,依赖人的感觉她并不习惯;不过,她更怕习惯依赖人。
而那男人的表现,根本就是一副很想养成她依赖他的习惯!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懂那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撇开他对她造成的困惑,她只想尽快养好伤、恢复体力。闷在这房里好几天,她都快发霉了。她从没有那么渴望过出去外面透透气。
一双隐泛微光、纤长细白的手,从米坦雅的伤口处缓缓收回——大祭司迪鲁娜睁开了金灿的眼,对米坦雅沉静地微微一笑。“行了,你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原,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到外面走走了。”解除了对米坦雅的禁足令。
迪鲁娜,拥有一双灵愈之手;除了死人外,她那双充满神奇力量的手,几乎可以治愈各种顽疾,也能够让受伤的伤口快速愈合——这也正是米坦雅受重伤至今才短短几日,却可以复原得那么快的主要原因。
迪鲁娜并不轻易出手;而能让她出手解救的人,自然是特别的。就像米坦雅。
米坦雅的心一阵雀跃,不由得感激地张开双臂拥抱了迪鲁娜一下。“谢谢你!迪鲁娜。”
一旁的英杰看在眼里,忍不住对身边的阿曼法发出哀怨的不平之鸣:“那我呢?再怎么说我也作牛作马照顾了她很多天,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为什么只有迪鲁娜得到这种待遇?我要抗议。”这几天趁着她受伤,他不计一切赖在这里,虽然因此得以把两人的距离拉到最近,不过似乎并没有把她的心拉到他身上来;不但如此,她还不时想把他赶离她身边——据梅说,她的主子只是在闹别扭;可是据他看呢,她是在害羞。
阿曼法清澈、充满智慧的眼瞳里波动着神秘的光采,不过他那世间少见的俊美脸庞上却满是戏谑的笑。“我想你要得到这种待遇恐怕还有得努力。”他还看不出来这小子对米坦雅有什么意图吗?
更何况这小子根本